第二十七章
“爸……爸……爸爸，快過……過來！媽媽暈倒了……”當媽媽倒在地上翻著白眼，臉色煞白，一動不動時，我從恐懼中醒過來，大聲喊著爸爸。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坍塌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媽媽有一天會倒在我麵前。
爸爸跟李曉應聲跑過來，爸爸看到躺在地上的媽媽大聲喊著：“快，若冉，快，去我們房間的抽屜裏拿藥。”
李曉呆呆的站在一邊，驚恐的睜著眼睛。
我踉蹌著跑過去，身子不斷的顫抖著，手哆哆嗦嗦的拉開抽屜，找藥。抽屜掉了下來，琳琅滿目的藥攤在我的眼前。我哭著用手劃拉起地上所有的藥踉蹌著往回跑。邊跑眼淚邊往下掉，腦袋空空的，我的世界天旋地轉起來。
李曉扶住我，從我手裏把所有的藥拿到爸爸麵前，爸爸拿過一瓶藥顫著手給媽媽擰開，李曉寄過去水，和爸爸一起幫媽媽吃下。我站在門口處，看著他們一舉一動，像被抽空了靈魂，知道外界發生的一切，卻無法活動分毫，隻有身子在不住的顫抖，眼淚像線一樣嘩嘩的掉。
李曉幫爸爸把媽媽抱到床上，媽媽的身體耷拉著，沒有一絲生氣。我猛然從混沌中驚醒過來，踉蹌著跑過去，趴在床邊，輕輕的握住媽媽的手。
床上的媽媽臉色煞白，嘴唇失去了血色。眉頭緊皺，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我用衣袖幫媽媽輕輕的拭去，手每落下去一次，心便驟疼一次。平日如此強悍的媽媽，此刻像個孩子般無助的躺在我的麵前。
“媽媽，你起來好不好？我錯了，你起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媽媽，我錯了，你起來好不好？你知道嗎，你這樣安靜的躺著，我好害怕，媽媽，起來好不好，隻要你起來，你要若冉做什麽若冉就做什麽，不再頂嘴。媽媽，求求你了，起來好不好……”我輕輕的說著，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滴到床上，媽媽的手上。
媽媽的眼角溢出晶瑩的淚光。
爸爸扶我起來，我嚎啕大哭著:“爸爸，怎麽辦，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媽媽吵架。爸爸，我錯了，我想媽媽醒來，我想媽媽起來跟我說話，爸爸，讓媽媽起來好不好，我不要媽媽這樣躺著……”
“若冉。別怕，你媽媽沒事。”爸爸攬過我，我趴在爸爸懷中大哭著。
“若冉，聽話，別哭了，我們出去好不好，讓你媽媽休息下。”爸爸拉起我，溫柔的替我擦掉眼淚。
爸爸拉著我跟李曉走了出去。我輕輕的給媽媽關上門。
來到客廳爸爸坐到沙發一邊，指著另外一邊的沙發說:“若冉，李曉，你們兩個坐下，我們談談吧。”
李曉扶我坐下，坐到了我一邊，手緊緊的攥著。
“若冉，你剛才跟你媽媽吵架我聽到了一部分，但是不確切，你告訴爸爸，你們談什麽了，為什麽你媽媽被你氣得犯了病？”
“爸爸，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告訴媽媽……我跟李曉領證了，在大學.……”
爸爸站起來，一臉震驚：“若冉，你說什麽？你跟李曉領證了？什麽時候？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們？”
“對不起，爸爸，我們在畢業的時候偷偷領證的，本來想……本來想告訴你們的，但是.……對不起，爸爸。”我低著頭囁嚅道，李曉低著頭，雙腿緊緊並在一起。
爸爸慢慢的抬手扶了扶眼鏡，慢慢的扶住沙發背坐下，低著頭，緩了好久：“若冉，我知道你這樣做自有你這樣做的道理，但是你能告訴爸爸為什麽瞞著我跟你媽媽嗎？若冉，你知道的，爸爸媽媽並不會真的阻攔你什麽，但是你一聲不吭的領證了，過了快一年了才回來跟我們說你結婚了，你有考慮過我們做父母的心情嗎？”
“爸爸，對不起，我知道說什麽都晚了，請原諒我。”
“若冉，爸爸還未從你說的話中緩過神來。這跟原諒沒有關係，你長大了，有權自己決定什麽。爸爸隻是心裏難過，我從小心疼到大的女兒，結婚了我們竟然還不知道。若冉，你今天告訴我跟你媽媽的這個消息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了我們的心上，女兒的終生大事，我們竟然沒有參與的機會。”爸爸說完，低下頭，身子一顫一顫的，仿佛無聲的哭泣。
剛剛擦掉的眼淚重新來襲，我捂住眼睛，眼淚順著指頭縫隙躥出來：“爸爸，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去年剛剛畢業的時候，我們鬼迷心竅的想趕一回潮流，做一回隱婚一族。所以才瞞著你跟媽媽。”
爸爸低著頭，未說話。
李曉攥緊我的手，結結巴巴的說：“叔叔，你別生氣了。請你不要怪若冉，要責罵你罵我吧。都是我不好。”
爸爸擺擺手，站起來，朝陽台走去，背影落寞。爸爸一直是一個樂天派的人，我長這麽大印象中從未見過爸爸如此的失魂落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是我錯了，對我隻是一時衝動領證的這件事對於爸爸媽媽而言，是餘生最重要的事情。他們想替我把關，想發表作為父母的意見，想讓我日後幸福。可是，我剝奪了他們的權利，揮刀斬斷了他們的希望。
起身，走向陽台，從一側挽住爸爸的胳膊：“爸爸，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你很難過，但是請你原諒我。”
“若冉，你知道嗎，從你剛剛落地時，我跟你媽媽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們就再說將來一定要幫我們的寶貝若冉物色一個好對象。這些年看你一天天長大，我跟你媽媽一天天老去，我們心底越來越開心，我們的寶貝，終於要遇見要陪她度過一生的人了。但是同時，我們也很憂傷，我們的寶貝離成為別人的妻子，孩子的媽媽日子越來越近了。若冉，你可能不知道，你離開家上學的日子，我跟你媽媽在家討論會有什麽樣的男孩子陪在你身邊，你帶回來給我們看的時候我們應該怎樣接待，你將來結婚時我們要給你什麽做嫁妝……但是，忽然有一天，我的若冉告訴我她已經結婚一年了，我們所有的規劃，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若冉，你告訴我跟你媽媽你結婚了對你來說你隻是宣布一件事，但是對於我跟你媽媽說你這是打碎了我們這二十多年的夢啊！你讓我們參與你人生大事的夢想破滅了，我們做父母的的最喜悅最憂傷的時刻就這樣沒有了，若冉，你懂我們心裏的難過嗎？”爸爸說完，眼睛裏亮晶晶的。
我伸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爸爸的眼角：“爸爸，我知道，都是我任性不懂事。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請你們原諒，也請你們尊重好不好？”
“事已至此，我們還有什麽辦法？”爸爸黯然的垂下頭。
強忍著心底的疼痛，拉著爸爸做到沙發上，牽過李曉的手：“爸爸，放心吧，我們會幸福的。”
李曉狠狠的點頭。
爸爸閉上眼睛，點頭。
過了許久，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若冉，你去樓上看看你媽媽，我有話跟李曉聊聊。”
“爸爸，要聊什麽？”我擔憂的問。
爸爸扯扯嘴角苦笑著：“聊男人間的話題。乖，上去吧，我不會難為李曉的。”
我點頭，瞅了一眼李曉，他的眼神中露出驚恐的目光。
回到媽媽臥室，輕輕的開門，躡手躡腳的進去，媽媽已經醒了，睜著眼睛看著窗外，見我進來，毫無反應。
“媽媽，你現在好點了嗎？”我過去，蹲在床邊握住媽媽的手說。
媽媽沒說話，也沒有抽回我握住的她的手。
“媽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剛剛你在我麵前暈倒，我感覺我的世界都坍塌了。媽媽，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是不要不理我。”我說著把媽媽的手放到我的臉上，眼淚流下來，滴到媽媽的手背上。
媽媽抽泣著，眼淚從眼角倘出來，我伸手輕輕的替媽媽擦掉，趴在媽媽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媽媽攬住我，亦哭起來：“若冉，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你讓媽媽說你什麽好？你說結婚這種終生大事，你怎麽能瞞著我跟你爸爸偷偷的去扯證了呢？你看看李曉，他不靠譜啊，一看他就不是個踏實的人啊，你讓媽媽如何放心你？”
“媽媽，對不起。”我哭著說。
“寶貝，媽媽是害怕你受委屈，若冉，別哭了，乖，聽話，去叫你爸爸過來，媽媽有話跟你爸爸說。”
“好，我抽泣著鼻子下去喊爸爸，爸爸正在跟李曉聊天，聊得什麽我不知道，隻看見李曉低著頭，未說話。
“爸爸，媽媽醒了，叫你上去。”
“好。”爸爸看了一眼李曉轉身上樓。
我下去，坐到李曉跟前：“我爸爸剛才跟你聊什麽了？”
“沒……沒什麽，讓我們好好的過。”
“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
沒多久爸爸攙著媽媽從樓上下來，我跑過去扶媽媽，媽媽擺擺手。爸爸輕輕的扶媽媽坐下。
“李曉，你們既然已經領證了，就要買房子了，租房子不是長遠之計。但是剛剛你叔叔也跟你聊天了，你說你家裏挺困難的，所以我跟你叔叔想，你明天帶若冉回你老家看看，順便你問問你爸爸關於買房子這件事，盡量雙方父母共同出錢給你們買一套房子。”媽媽慢慢的說。
李曉囁嚅著：“這.……阿姨，我家可能沒錢可以出。”
媽媽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讓你明天回家問問你爸媽，出一點也是心意。”
“嗯。”過了許久，李曉點點頭說。
我坐在一邊看爸爸媽媽陰鷙的臉色和李曉怯弱的樣子，心底一陣陣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