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還陽
孟婆湯,孟婆!這是怎麽回事?不可能!嬌娘不斷的搖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的嬌嬌”嬌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孟婆已經在這兒成千上萬年了,她見的太多了,她的心像她的臉一樣風幹了。以經感受不到悲和喜。也沒有了感情的煩惱和痛苦。
她平靜的說到:“丫頭這條路是黃泉路,這兒是亡靈客棧,你已經死了。”
嬌娘一下癱軟在地。
孟婆繼續說道:“外麵那些就是魔鬼。一些橫死枉死的人,沒有引魂人接引。就會被他們襲擊等它們完事了之後,你就會成為它們中的一員——陰險邪惡、饑腸轆轆、舉止瘋狂的黑煙惡魔。”
你能來到我這兒也是機緣巧合,可能你與我有緣吧!一般亡靈是看不到我這兒,更進不來。丫頭你一進來我就看到你的今生前世所有因緣。你這輩子命確實苦還無辜枉死。你放心人善人欺天不欺。你現在來喝一碗孟婆湯,馬上忘卻前塵往事,所有痛苦如煙飄散。所以痛苦傷心都沒有了。你來世投胎是個好人家,好相貌,家境殷實。夫妻恩愛,家庭和美,一世幸福。也算是對你的補償吧,丫頭快去吧,這對你來說反而是解脫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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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順手乘了一碗孟婆湯遞給嬌娘:“喝了吧,放下上路吧。”孟婆的話仿佛有種蠱惑催眠的感覺,嬌娘恍恍惚惚中慢慢伸手去接。
“你女兒怎麽辦”!法海的一句話如一道閃電擊中了嬌娘。
嬌娘頓時清醒過來,揮手打翻了湯,不要。湯灑了一地,黃黃黑黑,也應該是酸甜苦辣腥猶如這個塵世!
“你這又是何苦,本來解脫就在眼前,你卻還是要選擇煉獄。”孟婆搖頭說道。還有你年輕人,你到底是什麽人,我根本看不到你的前世今生。你竟然還可在黃泉之路行動自如,外麵的厲鬼還不能奈你何?你真是太神通廣大啦!年輕人”!
“恕我無可奉告”。
“老身知道,不該問的永遠不要問,不能知道的永遠不要去探知知道!那你準備讓這個丫頭怎麽辦呢?”
“看他自己的意願”,法海說道。
嬌娘什麽也不知道,她腦袋裏隻有一個信念。她要回家,她要找她的嬌兒。她跪下來磕頭求孟婆求法海,求他們讓她回去。
孟婆搖搖頭,“不可能!黃泉路,有來無回”!
“婆婆,我一定要回家。我家還有我的嬌兒,我不在她隻有死路一條啊!我不能讓她成為沒娘的孩子啊!”嬌娘肝腸寸斷地哀求著。
孟婆還是搖頭,“你根本回不去”!
“那那,這位法師帶我回去”。嬌娘指著法海說道。
“他可以回陽間,你回不去。他無法帶一個陰曆重返陽間”。
嬌娘沉默了,所有人以為這個人間的民婦要放棄。孟婆又乘好了一碗孟婆湯等她自己來喝。
可是讓所有人吃驚的事,嬌娘默默地站起來,準備開門出去。所以人都大吃一驚!幸虧法海眼明手快一把把她扯進來,嬌娘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法海生氣的朝她怒吼道。
“你這是要幹嘛,你就這樣出去了,會被他們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連孟婆也生氣的說道。
“我是一個無知村婦,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母親,我還有個妞兒。那怕我被吃的骨頭都不剩,我也要回去看我妞。哪怕我挫骨揚灰了,就隻剩一顆沙,我也要粘在我孩的衣服上,看著她保護她。至死無悔!婆婆,你活了幾輩子了,我想你也曾經當過母親,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我的情”。
這番話在孟婆婆的心裏激起了驚濤駭浪。她一度以為自己沒有人類的感情了,以為自己的心已經風化成石頭了。可現在她卻很同情麵前這個女人,尤其在她推門出去時甚至內心巨蕩,不僅生氣甚至還心疼!是啊,她們都曾是母親。那柔軟的小兒抱在自己的懷裏,就像抱住了全世界。自己的全部喜怒哀樂和感情都在他身上了!是啊!自己曾經也是個母親。
孟婆歎了口氣,難!不過也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嬌娘眼裏冒出希望之光,法海也全神貫注地聆聽。孟婆從頭上拿下一個珍珠發簪。這個發簪跟了我幾千年了,上麵布滿了靈氣可以鎮魂。可以保護你,然後再要這個法師護送你!如果你的心比磐石還堅定,求生的意誌又極其強烈,就有一定的勝算。我能幫的隻有這多了,其它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說罷,親手跟嬌娘戴上了發簪。
嬌娘無比感激的跪下磕頭。
“你更要謝你自己,是你堅定的信念和無私深刻的愛,感動了我。去吧丫頭,找你的孩兒去吧”。
嬌娘和法海邁出出了房門,離開了黃泉客棧。頓時感覺陰風陣陣,群魔呼嘯。雖然她有寶珠的嗬護和法海的保護,仍感覺神魂巨蕩,要被這氣流撕裂!在黑夜裏無數魔鬼漫天飛舞,齜牙咧嘴尋找吞噬獵物。就在那一刹那,那些在他們周圍旋轉徘徊的黑影,如雷雲一般在他們的頭頂盤旋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一個女人撲過去。驚慌失措的她把手伸向空中胡亂抓著、掙紮著。嬌娘捂著嘴,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惡魔們得手。眼前的一幕比親身經曆更恐怖、更真切、更真實——這個靈魂就這樣被抓入了湖水深處。
它們抓著那女人的頭發和雙臂,對她的身體發動襲擊,所有這一切都在轉瞬間進行。
嬌娘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人的靈魂被拖入地下。
嬌娘身邊的法海坦沉默不語,神情緊張,還不時快速地掃視周圍。他的緊張感也傳染給了嬌娘,她不敢看四周,隻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祈盼他們能不出什麽岔子順利通過。
她眼晴的餘光隻能分辨出蝙蝠們飛來撲去的模糊身影。不,不是蝙蝠,她突然意識到,那是惡魔。它們順著岩壁一躍而下,然後在他們的頭頂低空盤旋。嬌娘緊抓著法海,盡量不去看它們。
但她無法對它們視而不見。她覺得自己又聽到了那熟悉而瘳人的吼叫。她現在一聽到這樣的叫聲就會聯想到惡魔。但空氣中回蕩的並不是那種高亢的哀號,而是另外一種噪聲。
“你聽得到嗎?”她簡短地問了一句。
法海點點頭,表情陰沉。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千個人在竊竊私語。盡管聽不清說的什麽,但卻來勢洶洶。
“這是什麽?”她顫聲問道。她的頭來回轉動,掃視著天空與懸崖,想找到聲音的源頭。
“不是從上麵發出來的,”法海告訴她,
“在我們下麵,你聽一下地麵。”
對嬌娘來說,這個要求太古怪了,但她還是凝神靜氣注意聆聽可能會從她腳下發出的聲音。一開始,她隻能聽到自己的腳嘎吱嘎吱地踏過散落在路上的沙礫和小石子時發出的聲音。可是現在當她特意傾聽時,才發覺那些古怪的嘶嘶聲真的來自腳下。
“這是怎麽回事啊?”她問道,聲音小得幾乎連自已也聽不見。
“惡魔。它們正在我們腳下聚集,瞅準了機會就會發動襲擊,它們會成群結隊從地下冒出來。這是它們一貫的伎倆。”
是成千上萬的惡魔潛伏的地方,陰影在這裏幾乎永遠不會消失。它們知道在這裏有機會得逞。”
在那一刻她感覺時間似乎在一片混沌的邊緣停止了。她身體裏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血管中腎上腺素洶湧澎湃。她的肌肉似乎也興奮起來,隨時準備接收她的命令。她深吸一口氣,灌進肺裏的空氣讓她的耳朵裏嗚嗚作響。
她還沒來得及把這口氣呼出去,還沒來得及眨一下眼晴,時間就一下子跳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刹那發生了。無數惡魔像黑色的小蛇般突然冒出來,地上頓時黑煙滾滾。它們在空氣中翻滾扭動,氣勢洶洶地發出嘶嘶聲。成百上千,成千上萬,鋪天蓋地,遮蔽了她的視線。嬌娘目瞪口杲地傻看著,她之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一個惡魔從她的胸口鑽了進去,在裏麵抓來抓去,然後又從她後背鑽了出來,她的心一下子結成了冰。
不知什麽東西卡在她的頭發裏,又扯又拽,頭皮上一陣陣刺痛。還有利爪牢牢鉗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使勁拖拽著她。
“嬌娘,快跑!”法海的聲音穿過喧鬧與紛亂,直達她頭腦正中。
跑!她自己也在心裏重複了一遍。跑!可是她動不了,腿完全僵硬了,就好像它們已經忘記了該怎麽挪動,她嚇得完全動不了。
法海猛地拉嬌娘的手,她這才跌跌撞撞地邁開步子。快跑、快跑、快跑,她不斷默念著,鉚足了力氣隨他沿路飛奔。惡魔們尖叫著在她周圍盤旋,但好在它們暫時沒法跟上她的腳步抓住她。
身邊的景物隨著她的飛奔快速移動著,雖然還沒看見陽間,但她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找到它了。可她在全力衝刺的時候就清楚自己沒法這樣跑太久,她感覺雙腿火辣辣的,已經不太聽使喚了。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不均勻,每吸一口冷氣胸口都撕心裂肺地痛。她的胳膊還在勻稱地擺動,奮力地讓她繼續跑下去,可步子卻越來越慢。惡魔們的利爪已經抓住了她,使勁地把她往後拽,她的腳步更慢了。她知道,除非陽間的通道就在眼前,否則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突然有東西使勁拉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強,幾乎把她向後帶倒。嬌娘的肩窩—陣劇痛,不由得叫了起來。片刻後,她才醒悟過來是怎麽回事。她的雙手已經攥成了拳頭,赤手空拳。
“法師救命!”她在喘氣的間隙有氣無力地說。
“嬌娘,快跑!”她聽到他在大喊。他不在自己身邊。他去哪了呢?她不敢回頭看,生怕摔倒。她全力以赴地按他教的去做——跑,盡力跑,越快越好。
那是什麽?在她正前方,大約有四百米的距離,朦朦朧朧有一個光亮。那一定是人間了。她如釋重負地鳴咽起來,盡力繃住了自己本已疲憊不堪的肌肉做最後一搏。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她小聲嘟囔著,命令自已的身體繼續前進。這一刻她忘記了疼痛,反而比剛才跑得更快了,她逼著自己以衝刺的速度跑完剩下的幾米。陽間就近在咫尺,在等著她進入。
我看見人間了!嬌娘忍不住歡呼起來!”馬上就有幾個惡鬼朝她俯衝下來,撕開口子鑽進她的身體裏,最後這幾個字就噎在了喉嚨裏沒說出口。這些惡鬼似乎是無影無形的,但她能感到它們在抓她的心髒。她變得步履蹣跚,踉踉蹌蹌,連自己的腿也很難控製了。
“不,”她喘息著說,
“不,不,求你了。我應該在那兒!我得去那兒!”
可她根本動不了。那一雙雙冰冷的手抓著她的內髒,扭來扭去,寒氣入骨,讓她氣息全無。她的每一寸身體都渴望停下來,躺在地上,任惡魔們把她輕輕拖到那漆黑一片的地方讓她安眠。在那裏,她可以安息而不用再苦苦掙紮。
突然,嬌娘麵前浮出女兒的笑臉,她在殷切的期盼著她回家。她的嬌嬌不斷地叫著娘親,快回來,我要娘!你不能丟下我!
頓時嬌娘渾身充滿力量和鬥誌。這時法海的聲音傳來“你隻管朝著前跑千萬別回頭。進了門你就安全了。
她全憑意誌又一步步地向前挪,朝著那扇開著的門。每一步都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是鑽心的疼。她的身體在呐喊,叫她停下來,叫她放棄。但她卻仍然堅定、頑強、奮力地向前。她一寸寸地接近那扇門,尖叫聲、咆哮聲和嘶嘶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惡魔們加緊進攻,對她又拖又拽,又撕又扯。它們在她眼前轉來轉去,企圖弄瞎她的雙眼。就在離大門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她雙膝跪倒,筋疲力盡。她使勁地把眼睛合上,強迫自己承受疼痛的肺部呼吸,開始往前爬行。手下的地麵異常冰冷,小石子磨著她的手掌,刺入她的膝蓋。她不顧一切地往前挪,隻想著往前挪。
她穿過門檻的一刹那,噪聲立刻消失了,體內的寒氣也化作隱痛。她現在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
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