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血色百虎嘯山圖
夜過三更,雲霧掩月。
閣樓佇立在江畔。正是春夏時節,蟲唱蛙鳴。
“吱呀——”一聲冗長的推門聲將洛阡陌驚醒,眸子睜開,翻身和衣,抓起床頭一柄流雨梨花劍便飛身而出。
走出房間,迎麵一陣和煦的夜風拂過,閣樓六角飛簷上八寶風鈴叮當作響。
洛阡陌抬頭順著縫隙看去,閣樓頂層的燭燈被人點亮,如同黑夜裏的一隻螢火蟲,忙腳步輕點而上,手中的流雨梨花劍卻是依舊緊握著。
閣樓頂層內閣,幾張古樸的梨木椅桑已端坐了兩人,洛阡陌邁步走了進去,對著座上一美貌女子低頭輕輕拜了拜,“師傅。”
“嗯,過來聽聽罷。”女子身著一襲輕衫翠波長裙,青絲秀挽,一支鳳求凰白玉簪穿引其中,端莊典雅,正是望江樓閣主冷如月。
洛阡陌立身其後,目光流轉,暗自打量座下的黑衣男子,一鬥青羽色鬥笠遮住了麵容,隻是渾身透著一股冷意。
仔細在記憶中尋摸著這麽一號人,卻是不得所獲,隻得安靜地等待下文。
“閣主,消息探明了。”男子淺嚐了一口紅木桌幾上的茉莉清茶,有些厭惡地咂了咂嘴皮。
探明了?什麽?洛阡陌開始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望江樓乃是天下第一樓,每日的情報流通不下百餘,是什麽消息竟要在這夜過三更時候,開啟八寶風鈴警戒呢?
冷如月點點頭,丹唇輕啟,“事關重大,能否確定?
鬥笠男子聞言,身子明顯一僵,帶著點不滿,“我在西蜀布下的二十一個玄字密探全部犧牲才探明的,千真萬確。”
冷如月沒有說話,似在思討著什麽,但一旁的洛阡陌卻是一愣,玄字密探全部身亡!那可都是望江樓的精銳。整個西蜀才不過三十二個,就這般身亡了?強忍著心中的疑惑,眉頭微皺等待著下文。
鬥笠男子握著青花白瓷杯的手分明加了幾分力道,一字一句的說道:“千古奇圖——百虎嘯山圖出世了!”
什麽?洛阡陌驚的小嘴輕張。
百虎嘯山圖乃是千年前奇人莫一之所作,嘔心瀝血四十六年,窮其半生。據傳此圖出世之夜風雷大作,六月天雨雪鋪天,匯天地奇象,汲星月皓輝,震驚了世人。
曾有神偷自稱盜天,貪戀此圖,潛伏三年終奪得此稀世奇珍,得手後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迫不及待地將畫卷展開,剛露出三分之一,便聽得百虎咆哮如奔雷,吊睛怒視,生生將那盜天嚇破了膽兒,七竅流血而暴斃荒野,自此後百虎嘯山圖便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無人尋見過。
洛阡陌聽得那男子說百虎嘯山圖出世,心裏的震驚可想而知,但心思慎密的她又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卻抓不住、道不明那一絲奇怪的疑慮。
“你想說甚麽?”見得洛阡陌欲言又止,冷如月開口說道。
“嗯。”輕輕拜了拜,洛阡陌上前半步,餘光又看了一眼鬥笠男子才道出了心中所想:“百虎嘯山圖消失已有千年,無人能尋見丁點蛛絲,怎地說出世就出世了?不是傳聞此圖出,天地鬼神哭嗎?以我望江樓的手段,豈會不知哪裏出了異樣?這百虎嘯山圖憑空出現,我怕不是甚麽珍寶現世,而是魔道藏著生死盤,暗自要鬧出個鬼神竄罷了。”
“哼!”還不待洛阡陌說完,那鬥笠男子便拍案而起,上好的紅木桌刹那間化為了碎片,“你不知,不代表沒有,半月前張家一夜被屠三百六十人,外界當是被尋仇滅族便沒有深究,但明眼人豈會不知?死者皆目眥欲裂,肝膽俱裂而亡,耳鼻口喉中有汙血淤積,隻是受了七絕毒還不至肝膽碎裂,那是百虎嘯山圖所為!”
洛阡陌被男子的一番話語堵得有些發愣,一時間正不知如何是好,月如水站了起來,眸光看向遠處,沉吟半晌,才道:“百虎嘯山圖出世,武林必定會再起波瀾,血雨腥風,發帖告於桐海書院和菩輪禪宗,讓他們來做這個決斷!”
豎日清晨,十八道望江鐵木令被十萬火急地送往桐海書院和菩輪禪宗山門,而不少知曉了部分情形的門派皆是大驚。
望江樓乃是天下第一樓,實力卻遠不如一些傳世的大門派,內閣弟子又皆為妙齡女子,很多時候需要借助他派的援手。但讓望江樓屹立百年而不倒的正是她們的情報,掌握了天下最係統的情報機構,甚至身邊一個不起眼的乞丐,都有可能是她們的眼線。
正是最精確的情報讓望江樓即使在風雨飄搖之際也是挺了過來,但這也不足以讓它成為天下第一樓,更重要的是望江樓背後的人脈,素來以才情著名於世的望江樓內閣女弟子,可是天下間俠客競相追逐的伴侶,就連不少大門派的掌權人也想要與之牽上一份姻緣。有了這些後盾,才讓望江樓攀山了天下第一樓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