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意難忘(29)

  第78節:意難忘(29)

    每至黃昏遲暮,拱門外總站著一個男子,濃眉闊目,他雖身著一身布衣,卻也遮掩不住那一份逼人的英氣。他總立於影壁之後,默默地注視著瑾娘,萬千柔情貫穿於其中,仿若可以從中釀出水來。


    聽瑾娘說,那男子本是府中的一個馬夫,府中唯有他一人留下,他雖有些粗魯笨拙,卻也真摯。每至談論起他,瑾娘的雙眸仿若灩瀲起的兩潭深水,溫宛而灼熱,她的麵頰微微泛起紅暈,卻有著少女的萬分矜持。


    時日荏苒,花謝花開,轉眼春秋,我也日益成長,稚氣消退,而瑾娘仍如昔往,淺淺笑靨,淡如清風,而相逆的是,她的雙眉之間愈加緊鎖,愁雲慘淡。


    瑾娘不再教我撫琴,她時常立於一側,細心傾聽,每至曲終,她總是淡笑如風,她說,慈兒的琴藝日益精湛,與你母親愈加相似,莫說這琴技,連那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都如斯相似,琴兒長大了!

    瑾娘說的話總是讓我憂心忡忡,她說的每句言語都如此意味深長,仿若道不清,言不盡的悲傷嵌於她雙眸之間。


    轉眸冬至,天沉得總是甚早,簌簌落下,無言無語,砸落枝頭,亦或是墜落於地,不堪言語,天,陰暗的,寢殿內昏昏沉沉的,點亮的燭火也奈不住這般徹骨的寒風,燭火搖曳,忽明忽滅,侵襲著房中的一梁一木,仿若可從中釀出水來。這樣的深夜,總是難以入眠的,我忽而很想瑾娘,懷念她的發間淡淡的桂花香,以及在她唇邊講敘著的那一段段有關於我父母的兒女情長。


    而今夜,即便是涼徹了心骨,卻也不見瑾娘,我有些心慌,於是亮起一盞燭火去尋找瑾娘。夜,深沉的,嵌著寒徹心骨的風徐徐迎麵拂來,雪簌簌落下,無言無語。我從未曾想過府中會是如此的偌大,仿若身在氤氳的霧氣之中,寂寞猶如黑暗四麵襲來,四周如同有著千萬對雙眸,空洞而悄愴,默默地注視著。


    那棵老樹仍是默默地屹立著,風吹不斷,盡管千年星鬥位移,而它卻仍如昔往,沉默地佇立了千年,萬年,無聲無語,默默地傾聽身下一對對兒女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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