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初露端倪(6)
八、初露端倪(6)
林魈在屋頂已久,所在的位置正是邵恆酌兩人的頭頂處,聽到這裡,覺得後面的話沒有什麼可聽,便免不了又猴性發作,一把將大貓從屋頂的窟窿中直朝摟抱在一起的邵恆酌和藍瑩頭頂摜下來,同時又把幾塊瓦片也扔了下來。
邵恆酌覺得異樣,可是室內暗黑如碳,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砸來,想躲開,又擁藍瑩在懷裡,無法避開,只好伸手一抓。
本來這一抓,極其準確,極其迅疾,可是貓是黑暗之王,又是運動之王,在空中早就四爪舒展在前,形成虎撲之勢。那貓一見有隻手朝自己抓來,就用前爪用力撥開,然後四肢在兩個人頭上一抓,一縱就跳開了。
藍瑩本就對邵恆酌猛然伸手生疑,不料一個利爪在自己頭上用力劃了一下,嚇得舌頭髮麻,心臟幾乎停跳了。
而邵恆酌則已知是貓,居然會一擊不中,反被貓抓得頭皮脆生生地痛,只是懊惱。
令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有幾片瓦片突然打到了身上,居然力道不輕,打在頭上噼啪作響。
這時屋頂上,林魈輕輕地躥遠了,只留下幾聲貓叫聲。
窗外的安大娘在外聽聞了這一切,想象到了邵恆酌和藍瑩的狼狽模樣,差點笑出聲來了。
屋裡藍瑩嗔怪道:「你看,把我安排到這樣一個破房子中,連你的家的貓都欺負我,以後還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個房子本來還不錯呀,你看這陳設布置,都是很精緻的。一向來,這個房子都是給貴客住的。你看龍梅和邱屠傲他們住的房間,那就差得遠。」邵恆酌不斷地解釋,「哪知碰到這兩隻不知死活的夜貓,居然把瓦片都打下來了。你別生氣,好吧,寶貝。」
安大娘覺得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聽了,就悄悄退到自己的住房門口,這時林魈早就在門口等待了。
「不從屋頂下去了?」安大娘問道,「也知道學人樣啦?」
「可以從大門進,還要竄梁費力?」林魈道。
兩人進了房間,兩個人一進房,就相互對視著笑了起來,然後談起了藍瑩和邵恆酌。
「林魈,你玩性不改呀,就不怕不發現?」安大娘怪罪道,「我還想聽他們說些什麼呢,就被你打斷了。」
「你覺得那個邵姓小子會說出底細?你也聽得差不多了。我看你要了解底細,應該從那個邱屠傲下手,也許他知道些什麼;也可以從牛二下手,牛二應該知道不少。」林魈說:「要不,以我的意思,我們聯手殺了他們,他們都是害人精,都是沖你家去的。」
「我雖然心比以前硬了,也不怕殺人了,但是我還有安洪,如果讓他知道我嗜殺肯定不好,我平日里都是用孔子的仁愛思想教育他呢。」安大娘拍拍林魈,讚揚道,「沒想到你還有點頭腦,不是個笨猴。好,我就接受你的建議,不過怎樣接近他們呢?」
「呵呵,你是安大娘呢,會沒有主意?」林魈說,「這些天,大事在你手上就化為無形了,小事在你手上又起了波瀾。你想想,你可是漂亮的龍梅呢。」
「知道你的意思了,虧你想得出來。」安大娘假意嗔怪道,「你要成了人形,還不要迷死人?幸虧我不是男人。」
「你就別謙虛了,言少爺是怎麼死的?不是你的傑作呀?」林魈道,「不過你還有一個關沒有過呢,你有沒有想過,龍梅和邵恆酌有沒有別的一層關係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天都快亮了,你快走吧!」安大娘想要休息一下,仔細考慮一下,以後怎麼慢慢對付這些人,套出他們的底細。
「好呀,就趕我走,都好久不見你了。真是個過河拆橋的毒婦人。」林魈調笑了幾句,留下一句「保重自己」,就一打開門,倏地不見了。
安大娘離開雜戶庄有一段日子了,好久也沒有練功了,知道自己能維持龍梅的樣貌的時間已經不長了,應該早點掏出這兩家的家底,早點離開靜修,早點見到兒子和蟾仙,以圖以後的行動。於是就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翌日早上,安大娘醒來,天已大亮。剛梳洗完畢,門上就「咄咄」傳來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安大娘開門一看,一個小丫鬟捧著一疊衣服站在門口說:「龍姑娘,老爺和少爺請你換了衣服到飯堂用飯。」
「飯堂?我忘記在哪了?你等我一下。」安大娘關上門,換上了新衣服,然後打開門說,「姑娘請帶路吧。」
兩人繞過幾個迴廊,就到了後院,那個丫鬟指著靠西邊的一個大房子說:「到了,你自己進去吧,我還要忙別的。」
龍梅推門走進去,邵縣令和邵恆酌正在等著龍梅吃飯,看樣子邵家的還有其他人吃過飯離開了,因為桌子上還留著碗筷。看到邵恆酌的額頭有兩道淺淺的血痕,安大娘心裡直樂,差點笑出聲來。
「坐,龍梅。」邵縣令臉上堆著笑說,「辛苦了,這麼多年不見了,也不回來看看?」
安大娘不知說什麼,指著腦袋,搖搖頭。
「你還記得龍松、龍楓他們嗎?」邵恆酌焦急地問道。
安大娘又搖搖頭,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我們嗎?」邵恆酌問。
「記得,你昨晚告訴我的,你是邵公子,他是邵縣令。」安大娘說。
「對以前的事,你沒有一點印象了?」邵縣令嘆了口氣,說,「算了,能夠醒過來就是好事了,好在昨天誤打誤撞撞開了你頭部的兩個穴位,使你的意識正常了,但是記憶卻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吃飯吧。」
安大娘和他們一起吃完飯,就回房了。
中午,縣衙大院無人告狀,前院一片安靜,邱屠傲正在院中閑步,他正看到了院中的白尚龍和白尚虎,他們正在院中站樁練氣。顯然邱屠傲想熟悉一下縣衙的環境,就沿著廊檐慢慢地溜達起來。
他心情放鬆,走過東廂房的迴廊,突然一個房門「嘎吱」想了一聲,安大娘突然一盆水潑在了他身上,他剛想一側身,可龍梅的身子也失去重心一下朝自己倒過來。安大娘手上端著的沐盆還沒有撒手,看看就要摔倒。邱屠傲只好往前一迎,伸出左手一把抱住龍梅。
安大娘的沐盆一下掉落在地,身子被邱屠傲抱得穩穩噹噹的。兩人遲疑了一下,頓時觸電似的分開。
邱屠傲說;「龍姑娘小心。」
「謝謝你,大哥。」安大娘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地面這塊磚鬆動了,讓你見笑了。大哥,你看,都潑了你一身髒水了,這叫我怎麼辦?」
「不礙事,我換身衣服得了。」邱屠傲說。
「嗯,那衣服拿過來,我給你洗洗吧。」安大娘有點歉意又有點羞澀地說,「大哥是個好心人,要是別人準會怪罪我龍梅,說不定當時就會讓我摔倒在地呢。」
「龍姑娘言重了,何必自責?我把衣服拿來給姑娘洗洗就是了。」邱屠傲看著眼前這個樣貌出眾的姑娘,心裡也有幾分好感。
邱屠傲急忙回房,換了一身衣服過來,把剛才弄濕的衣服遞給了安大娘。
安大娘接過衣服就輕聲說:「那我洗衣服去了。」
「多謝龍姑娘。」說完,邱屠傲走開了。龍梅也到飯堂前面的水井邊洗衣服去了。
晚上,涼風輕吹,彎月在天,遠處街道上偶爾的狗吠不斷傳來,把縣衙大院襯托得更加安寧。
邱屠傲正在房中打坐,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鑽入了他的耳朵,他估計是她,可還是低低問了一聲:「誰——?」
「我呢。」外面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迴音,「來送衣服的。」
邱屠傲一開門,安大娘一閃身就進來了。
「這麼晚了,還勞你送衣服,龍姑娘你讓我不好意思。」邱屠傲說,「我也怕別人看到毀損你的清譽。」
「本來白天要送的,可是還是沒有干透。現在干透了,卻有點晚了。我擔心你沒有洗換的衣服所以還是過來了。」安大娘說,「我是沒有關係,就怕影響大哥的名譽呀。」
「呵呵,我是江湖中人,兵戎半生,對什麼都無所謂了。」邱屠傲說,「姑娘你不同,冰清玉潔,獨身一人,讓人說閑話不好。」
「大哥,你真是好人,總是替別人著想。可我是誰我都不知道,那些名譽有用嗎?」安大娘說著,有點要哭出來的感覺,低下了頭,「在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
「龍姑娘,這個地方不錯呀。慢慢就會和別人熟悉了。你看我不就和你搭上話了嗎?」邱屠傲說,「你的身世確實令人同情,但是龍松、龍楓等人到現在都痴痴傻傻,不是更可憐嗎?」
「嗯,大哥一句話讓我心裡舒坦不少。那我以後可以多找您聊天嗎?」安大娘問。
「別見外,亂世之中,大家都是漂泊之人,相互依靠是必要的。」邱屠傲說。
「大哥,我是怎麼到言家的呀?我的頭腦里模模糊糊的。」安大娘顯得很苦惱地說。
「前一段時間,言老爺查到雜戶庄的安家好像和我們以前的白冷山將軍家有關聯,想得到安家的武林秘籍和修仙寶器,於是就設計囚禁了安家的兒子安洪,又派兵去秘捕其母,不過沒有抓到她,卻帶回了七個人。其中你也在裡面。」邱屠傲說。
「那幾個人怎麼樣了?」安大娘關切地問。
「那七個人都瘋了,只有你後來有所好轉。昨天你完全清醒了,可是卻失憶了。」
「為何會瘋掉呀?我們為何會到那裡去呀?」安大娘急切地問。
「不知道,好像中了邪魔功法,也好像是被人抽了元神。」邱屠傲說,「據邵公子的話來說,你們是被分到那邊去查找一些命案的線索,追緝案犯的。」
「言總兵是怎麼個來頭呀?」安大娘問,「你怎麼到他家的?」
「這說來話長。他好像是楚地人,大概是長沙郡茶陵縣人,少年流落北方,后加入我宋朝軍隊,后得白將軍喜愛,偶有戰功,得以升遷。言浩雲覬覦白將軍地位和神功,十多年前害死白將軍和丁仲蘭將軍,謀得白將軍之職。我本丁將軍舊部,感念丁將軍恩義,欲司機為兩位將軍報仇,無奈無能,只好在昨夜邵公子有難之際,看邵言兩家勢如水火,所以倒戈幫助邵公子,欲藉助邵縣令之力復仇。」
「大哥真是義士,令小女子欽佩。那邵縣令什麼來頭呢?我都忘了。」安大娘說,「瞧我著腦袋。」
「龍姑娘,我對邵縣令一家所知甚少,恕無可奉告。不過好像在這裡的也有十多年之久了。屢次升遷,都被百姓挽留。」
「這三伏天也真熱。」安大娘說著拿出手帕,抬起手臂來擦汗,露出了粉嫩的脖頸。而且手帕中一股淡淡的幽香直撲邱屠傲鼻子。
「那大哥你早點休息,我也該走了。」安大娘轉身就要走。
不料,邱屠傲突然從後面抱住安大娘,氣喘吁吁。安大娘心裡暗喜,知道他已被迷,卻一邊掙脫,一邊央求道:「大哥,別這樣,別這樣。」
可是安大娘越是掙脫,邱屠傲抱得越緊,兩個相持一會,這時門上突然傳來幾聲敲門聲。邱屠傲立時驚醒,鬆開了手臂。安大娘打開從裡面沖了出來。
而邱屠傲卻站在門口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