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仇人相見
吧陸陸續續又有人來了。
就是容清清想再問一句這人是什麼意思,卻發現沒有機會開口了,導演在一群人身後走過來了,和在場人打了聲招呼,轉眼看到了容清清,還有些親切地說道:「早啊,新人。」
容清清笑了笑。將劇本放在了一邊,身子往後挪了幾分。
導演講了一點關於現場的場景安排,現場幾人也聽得認真,過了好一會兒,該交代的也都差不多了,導演便拍拍膝蓋站了起來。
「這次的角色都比較具有挑戰性,場景安排也非常多,辛苦各位了。接下來的三個月,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啪啪啪——」
掌聲隨即響起,容清清愣了一下,也跟著鼓起了掌,這位導演在業界也是比較有名的,從前一直是在大屏幕上的,偶爾來一次小屏可以說是讓人驚奇了,還不是什麼大熱的小說改編,女主設定又是這個樣子,外界對《花魁皇后》絕對是好奇大於期待。
導演說完這些,便轉過視線,沖著容清清笑了笑,伸手指向她的位置,兩個男女主正好坐在一起,也正好一次性介紹了。
「想必李曉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們就不廢話了,這邊,我們的慕殘,最近超級火的那位,不過在場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可能不太關注這些,就讓慕殘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又是一陣捧場的掌聲。
容清清倒也不覺得窘迫,被點了名就微微勾著嘴角站了起來,她今天穿的本來就是比較清純,人又生的無害,長發微微一撩,倒是給人不少好感,輕輕鞠了一躬,容清清輕聲說道:「大家好,我是慕殘的飾演者,容清清。」
*
化妝室內。
李曉一邊看著劇本,一邊讓人化妝,到了他這個位置,周圍的人也都是自己自帶的了,化妝師跟了他許久,嘴上也沒有多少把關,「沒想到那個小姑娘還挺正經的。」
李曉低頭看著書,沒有答話。
一旁的經紀人正好在整理接下來要穿的衣服,聽她這麼說了,便笑道:「何止啊,現在有那個小姑娘還是這個樣子的,我原來還以為這是個比較年上輕狂的類型,沒想到私底下是這麼端莊的性格。」
「是啊是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千金大小姐呢。」
化妝師邊笑邊說。
給李曉上了妝,發現這人閉著眼睛從頭到尾也沒有說話,知道他從來不喜歡背後議人,但化妝師看他氣定神閑地閉著眼睛,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說道:「七皇子啊,你覺得這位未來皇子妃怎麼樣?」
李曉睜眼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在後頭的經紀人插嘴說道:「你問他那都是白問,這人可精著呢,不過按照我多年的觀察經驗來看,李曉,那人的長相不正好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清清秀秀,沒有太過奪人,行為處事都是淡淡的,也不顯得冷漠,親切有禮,重點是長得還漂亮,李曉這人在娛樂圈混得多了,對身邊的美人兒基本都是視而不見的,偶爾有他頗為喜歡的,基本都是這種類型。
經紀人是理解不了這種喜好,在他眼裡性感的女人才是至高的,可偏偏有人喜歡大家閨秀型。
李曉抿著嘴,轉而看了他一眼,這次終於開口道:「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這話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化妝師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半晌李曉又跟什麼都沒說一樣,繼續做著他的事,她轉而看向經紀人,對方也是一臉震驚地回視過來。
李曉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損了?
難不成容清清還真的蠢到讓人看不下去的地步?
兩人眼裡的震驚千變萬化,最終成了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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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材準備完畢,容清清也化好了妝,從室內走了出來,李曉早就在那邊了,見她過來,側頭笑了笑,隨即又轉過身去,和周圍的人繼續說著話。
容清清愣了愣,不明白這人是什麼意思。
在機位前試完了位置,把身上的現代器具都放在了一邊,便是第一場戲。布景是古香古色的房屋建築,花樓的外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飯館,然而上頭的牌匾一換,群眾演員一上場,便瞬間有了點煙花柳巷的意思。
容清清閉上了眼睛,腦內回現出一個女人的模樣。
穿著略微有些暴露,但不至於跟樓下的庸脂俗粉一般,香肩微露,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想伸手一摸,纖細的腰肢,有一張自己的貴妃椅,躺在上頭,屋內常點一盞香薰,慕殘喜香,屋內大多是煙霧雲繞,讓不少客人進來的瞬間,宛如進了仙境。
她或許有些慵懶,雙手柔若無骨,閉目聚神,聽見有人進來了,便不徐不疾地睜開眼來,對於工作沒有什麼熱情,但是這雙冷漠的雙眼微微一笑,又是有無數春水蘊含在其中,便是仙人見了,也得須一愣。
第一幕戲。
容清清緩緩閉上了眼,耳邊的人聲逐漸趨於安靜,只聽到導演的一聲action,氣氛在一瞬間發生了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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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晃而過,坐在高位上的這個女人,卻依舊是當年的美貌。
歲月在她身上似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迹,然而一臉的疲倦,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境,這個女人已經鬥了一輩子了,然而她卻不是與君斗,與臣斗,臨了臨了,看著底下的刀劍相對,半晌卻覺得有些累了。
容清清嘆了口氣,嘴角卻還是噙著笑,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下面,沒了往日的風采,她微微啟唇,現場不少人屏息聆聽,「我道是什麼是這麼熱鬧呢,宰相大人,你這老身子骨,沒想到還挺健壯的啊。」
宰相被她兜兜轉轉耍了這麼多年,一聽就是生氣,那演員瞪大了眼睛,說道:「妖孽住嘴!今日並非我一人之力,就是全朝上下,都恨不得除你的性命!」
容清清卻不以為然,「是嗎?我看你們也就是趁著皇帝外征的時候,才敢弄這麼一出,若是讓他知道了,你們可知會是什麼後果?」
定然是勃然大怒,讓在場的人都跟著殉葬。
然而宰相的神情一愣,有些大義凜然地說道:「殿下明辨是非,待我等除了你,便自然是懂得是非對錯的,縱使、縱使我這條老命不保,將你這妖孽除去,也是為我大朝子民,做的一件善事了!」
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女人在主位上,笑的前仰后翻,大約是這笑聲里的嘲諷太過明顯,宰相有一瞬間的微怒,說道:「你笑什麼!」
容清清搖了搖頭,單手放在扶手上,接著一把力,站了起來,殿內光線暗淡,女人站在高位,自上而下的服侍,一瞬間她身上的華貴衣裳成了視線的焦點,女人的面龐有些看不真切,但儘管如此,也能從她挺直的背上,看出一點不屈的高傲。
「就是我說與你聽,你也不會明白的了。」容清清甩了甩衣袖,低頭捏著一腳,一點一點從上頭走了下來,每一步都非常穩,跟在花樓里接受過的教育一般,穩重之中,又帶有一些風塵誘人。
空氣中一瞬間安靜下來。
鏡頭給女人一個特寫,這雙眼裡逐漸帶著一點笑意。
一瞬間,導演心中一跳。
其實節目開拍之前,他也是有點猶豫的,但是編劇認為她能把握住,所以像他大力推薦了這位,實際上他也打聽過這人,原先似乎沒有任何的演藝經歷,也沒有特別上過班科,雖然在《霸道》中的表現不錯,但他最終還是把這歸為人設的問題。
一個出色的藝人放在一堆出色的人中間,是沒什麼特別的,但如果領出來在一群浮誇演技上,稍微沉穩一點,便能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了。
但是他卻忘記了。
《霸道》的導演一貫奉行的風格,又怎麼會隨便讓人篡改,這個女人不是在演戲,她只是在短暫的時間中,抓住了一個新的靈魂,有天賦的人根本不需要太久的努力,天生的才能會讓他們格外與眾不同,就算是站在人群中,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察覺到她的轉變。
握在攝像機上的手有些抖動。
他心想,或許撿到寶了。
而容清清對此顯然沒有自覺,她只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模樣,表現出該有的樣子,再來跟著台本如是去說罷了。然而見慣了大場面,在人前也不會太緊張,便成了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作為宰相的演員,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臉色有點可疑的漲紅,半晌,才惱怒似得說道:「不過是一個娼妓!」
女人呵呵笑道,像是慕殘真的出現在了眼前,她聽了這話,不急不躁,也不惱怒,說道:「娼妓又如何,你等身來高貴,還不是被我一個弄得頭昏腦漲,我且問你,你這江山,你這社稷,是我一人可亂的了的嗎?」
「你——!」
「你無法勸阻君主,是不義,你如今要殺我,欺上瞞下,是不忠。你這滿腹經綸,最終卻只能想到趁機作亂的法子來,我再問你,我慕殘此生,可有一星半點對你不住?你無緣無故帶著這麼一大堆人要取我的性命,於情於理,莫不還是我的錯?」
「胡攪蠻纏!」
慕殘笑了笑,站在原地仍是一臉悠閑的模樣,輕笑一聲道:「我早說了,你聽不了的。」
「咔!」
正是火花最盛時,導演的一聲打斷了接下來的戲碼,幾人跟著轉過頭去,發現導演紅光滿面,與之前的模樣完全不同,興奮地走了過來,一把握住容清清的手,說道:「很好!太好了!就按照這個勢頭下去!啊啊啊,簡直就是慕殘出現在我面前!」
他的女神啊啊啊啊!
容清清笑著往後退了一點,不明白導演這熱烈的視線算是怎麼一回事,半晌才抽著嘴角笑了笑,道:「導演過獎了……」
「不過不過!一點也不過!」導演看著她笑的太燦爛了,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激烈了,輕咳一聲,便說道,「下面也不是你的戲了,這樣,你先去歇著吧,去歇一歇。」
「……」
「人呢?都死哪去了?快把我們慕殘接過去啊!」
「……」
容清清倒是有些尷尬。
被人扶著手心,有點像是個太皇太后,這種優待讓她有瞬間的不解,然而這個不解也在抬頭對上那個視線的瞬間,給愣住了。
李曉就坐在她的對面,下一場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所以在休息區內待定,與之前冷漠的樣子不同,這人如今倒是抬眼瞧著她,穿著皇帝的服裝,身後披著一件棉襖,修長關節拿著書磨蹭了一會兒,微微噙著笑,看起來倒是優雅,然而望向她的眼裡,有一點點的冷意,和一點打量。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容清清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而對方也察覺到她的視線,下一秒跟著眯起了眼睛,笑了笑,只見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修長筆直的腿一邁,姿態優雅但又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在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微微低頭笑看著她,道:「辛苦了。」
容清清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四目相對的瞬間,有什麼在她腦海里閃過,男人的視線一冷,這下離了近了,從中的敵意也越發明顯。
他將劇本卷在了手上,說道:「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演技。」
說著似乎是調笑地要伸手拍在她的頭上,然而容清清側頭一躲,用胳膊給擋住了,抬眼瞧著他,眼神中的打量也越發明顯。
李曉眉頭一挑,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抿嘴笑了笑,擦著她的肩膀往前走去。身後自然是有人跟著,一邊跟在後頭,一邊手忙腳亂地替他拿過身上的東西,等走到了機械中央,男人已經是完全只剩下戲服了。
笑著和周圍的人都打了招呼,顯然在劇組裡,他是很有地位的,其他人也紛紛同他問好,不如容清清在的時候還有一些輕鬆,一下子工作人員的態度都變得恭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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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有什麼人是對容清清有敵意的。
似乎除了那幾個孩子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坐在位置上,容清清一邊喝著水,一邊直勾勾地盯著場內,李曉不愧是實力派,就算不經過剪輯配音,在旁邊看著也不覺的尷尬齣戲,甚至在對峙的時候,把那種氣氛都給帶了出來。
容清清的眉頭卻越來越緊。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過陌生了,以至於一時間,容清清也無法確定這人的身份,唯一能夠知道的是,這人一定並非表面上那樣單純。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這人又為什麼做出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呢?
因為NG的次數很少,李曉的戲份也很快結束了。
兩人一整天都沒有對手戲,各自拍完了一點零碎的戲份,便各自回了休息室。到了停車場,又給面對面撞上了。
助理在旁邊跟著道歉,男人笑著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李曉的經紀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倒是他一個人在這,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助理就被打發去買水了,諾大的停車場只剩下兩人,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然而過了半晌,也不見李曉動手,容清清奇怪道:「你的性子變了很多。」
男人笑了笑,插著口袋站在原地,道:「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了。」
「就在剛剛之前,我也不能確定。」容清清看了他一眼,李曉聽了這話,還順勢吹了個口哨,與他方才在人前表現出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她笑了笑,道:「好久不見。」
李曉說道:「好久不見,我知道你遲早會回來的。」
*
他說著這話,卻不如聽起來那麼雲淡風輕。
看向她的時候,簡直是滿眼的興奮,從口袋裡摸出了什麼東西,然後拉過容清清的手,給放在了上面。
等他的手挪開了,容清清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對糖果。非常符合李曉個人口味的,粉紅色包裝,扭成標準的糖果形狀的,非常少女的糖果。
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這個,容清清倒還是一臉黑線,然而很快也意識到他這個動作的意思,抬眼看向那人,男人勾著唇,將唯一剩下的一顆剝了扔進自己的嘴裡。
「你放心,目前為止,我沒有要動你的打算。」
容清清扯著嘴角笑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李曉聳聳肩,道:「沒辦法,這個劇你也是主演,要是女主角出事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說的好聽,但是這眼裡沒有一點真誠。
想起前世的這個人,也從來都是這個模樣,可能前一秒還在同你笑著說話,后一秒便伸手捅了刀子,容清清在這世上最不相信的有兩個人,第一是言老頭子,第二就是這李曉的前身,就是鳳九這樣謹慎的人也在他身上吃過虧,更何況其他人。
「你是覺得就這樣死了,是便宜我了吧。」容清清猝不及防開口道。
李曉正在整理糖紙的手卻是一頓,跟著抬眼看了她一眼,緩緩彎起了眼睛,那視線裡帶著笑意,卻格外滲人,只聽他道:「除了隨便說真話之外,肆意揣測別人,也不是一個好的習慣哦,清清。」
「……」
男人走了過來,身高優勢讓他看起來有一些壓迫感,低頭看著她,嘴角的弧度也逐漸緩和了,他壓低了聲音,冷聲道:「不過恭喜你,猜的還是那麼准。」
*
雖然說了這種話,但是接下來的日子,也沒看他有什麼行動。
容清清一邊拍戲,一邊有些不解地觀察著李曉。
就在這個過程中,接到了克里斯的通知,電話中的男人聽起來有些著急,這在克里斯身上,是很少出現的狀況,還不等容清清搞清楚狀況,隔天就有一輛直升機空降拍戲現場,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硬生生把容清清給綁架上了飛機。
她還沒能回過神來,一進去就看到一張臉,琳達的神情有些冷,她看著容清清眉頭皺的很緊,半晌等人想要回頭逃走的時候,才一個伸手拉住了她。
道:「言總要見你。」
「我還有工作!」容清清說道。
琳達卻不聽她的話,徑直將人按在了座位上,安全帶被扣上的一瞬間,也傳來了飛機起飛的巨大聲音,窗外的景色變化,容清清一個側身趴在了窗頭,發現從這個方向看去,基本跳窗逃走是沒有可能的了。
一時間也有些惱怒地回過頭來,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琳達更不耐煩了,「是我問你要幹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