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危險的方式
容清清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什麼形象，她不在乎這些，因為這對她來說沒有價值，容清清只不過是比別人，更懂得珍惜自己一點，所以她看起來，自信又強大。
柳藝馨非常羨慕她的這種性格，也時常在想，為什麼她能夠做到這樣，像是鋼鐵一般，刀槍不入。
相較於容清清本人，藍心夢就遜色太多了，遇到問題就縮在自己的龜殼裡，靠著虛擬逃避一切，一邊說著我懂的我沒錯，因為其他的人都是白痴才會不懂她，一邊又希望著能夠得到誰的關注，她自己親手脫下了華麗的外衣，卻將這一切歸罪於世界。
這莫名引起了柳藝馨的共鳴，對於藍心夢這個角色，也有了更深層次的渴望。
她將期待的眼神放在容清清身上，不知道她會如何闡釋這個角色，然而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她有什麼反應。容清清反而更像是在發獃。
柳藝馨的話沒有說錯。
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容清清歪了歪頭，一邊思考著，一邊又打開了劇本。
大致上應該就是這樣了。
但是還有一點，還差一點。
容清清想的出神，正準備走，也沒聽見身後人在喊她，一邊鑽研一邊走到了一個角落，周圍沒有什麼人，她便一屁股坐在了那裡。
還差什麼呢？
藍心夢的身上有矛盾的一點。如果說她不擅長受打擊，那麼在這一幕，親眼看到白瞳發狂甚至死亡的時候，她應該是害怕的不行的，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會選擇逃跑，可是她沒有，她救下了女主。
她為什麼救女主？
完全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容清清撐著下巴，有些苦惱地看著這個劇本，就算是知道了一點，她還是無法理解這個角色。無論怎麼解釋，也給不出一個恰當的理由，就當她這麼悶著的時候，戲卻又要開始拍了。
這次主要的劇情在她身上。
可是容清清怎麼也找不到狀態。
一連NG了幾次，郭導也有些無奈了，他站在顯示屏前，雙手環胸，一連嚴肅地看著她。
容清清真誠道歉道：「對不起導演，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郭如意不出聲，就這麼看著她。
看了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如我給你時間，你去休息一下吧。」
「……」
「……」
他的這個態度太出人意料了。
誰不知道郭導脾氣差得很，如果一個人連續NG多次，郭導是一定會翻臉的，然而這次，無論其他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郭如意也沒有要黑臉的意思。
一臉訝異之後，又看向容清清。
容清清看起來相當無辜，睜著眼睛看著對方，眼神帶著一點點的迷茫，她看起來單純的很，但是現在落在一些人眼裡，就覺得是虛偽和做作。
「又開始裝了。」
「我看這人也沒有大家說的那麼厲害啊，不過是運氣好碰到了討喜的角色，怎麼會選她來演郭導的戲？」
「肯定有背景啊！」
「誒，這年頭沒點錢，出來都不好混了。」
竊竊私語落在別人的耳里，容清清自然也是察覺到了。
郭如意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娛樂圈的口雜，郭如意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但是容清清畢竟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沒有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的，他怕這人聽了受不了，尷尬地笑笑想要安慰，但本人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容清清就和他笑了笑。
「你……別在意啊。」
容清清說道：「對不起導演，請給我一點時間。」
她的態度難得恭敬，但郭如意反而有點搞不清楚，她是讓他給她一點時間去揣摩角色，還是適應別人亂嚼舌根，但無論是哪樣，郭如意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他放棄了思考，點點頭說道：「行，你去休息一下吧。」
容清清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拍攝場地。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導演助理湊了過來，「郭導，你這樣放她走啦？」
郭如意瞥了他一眼，「不然還能怎麼辦？」
「你以前不都是會發脾氣的嗎？演員演不好，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能給你罵哭了，怎麼對容清清這麼寬容啊？我聽說她的老公是個超級有錢人，該不會……」
「去！」郭如意凶了他一聲，把人嚇得往後一縮，「哪裡來的那麼多彎彎道道，要不是你們說，我連她結婚了都不知道。我這麼做無非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了。」
「什麼準備啊？」
「她演不好這個角色。」
「……」
助理看他的樣子，簡直看瘋子差不多，既然導演都這麼說了，那容清清能演好的幾率就一定非常小，助理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有些思考不能地說道：「那您為什麼要讓她進組啊？」
郭如意陷入了沉默。
容清清沒有去別的地方，回到了化妝間，打了個電話給重拾，那邊似乎忙得很，過了一會兒才接通。
「問你個事。」容清清開門見山道。
音樂聲從電話那頭傳來，重拾的聲音有一些模糊，「什麼事啊？等等，我這裡有一點吵……好了，你說吧。」
容清清點了點頭，說道：「你覺得討人厭的人該是怎麼樣的？」
「你這樣的。」
「……那不討厭的呢？」
「讓我想想……」重拾似乎是在認真思考，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如果是我個人喜好的話，我喜歡蠢一點的。但如果是討大眾喜歡的，應該是比較開朗的類型吧。」
開朗？
「對，開朗、積極、快樂。」
「那如果完全相反呢？」
「那就讓人討厭了。」重拾說道，「如果一個人又陰暗，又暴躁，又無理取鬧的話，那他基本沒有什麼朋友了。」
「那如果她有朋友呢？」
「她朋友一定很善良。」
「好吧。」容清清覺得這話題沒什麼意思，乾脆又換了個問題，「我最近在演一個角色，她的一個行為我卻什麼都看不懂，除了你說的那些缺點以外，她還自私膽小的很，但是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在危急關頭去選擇救人？」
「突發善心？」
「……」
「好吧，開個玩笑。」重拾想了想，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情況，但我覺得如果一個人寧願冒著風險去做一件事的話，一定是有讓她覺得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比起這個，她寧願用危險的方式去證明這樣東西的存在與否。」
容清清一愣，說道：「那會是什麼呢？」
「誰知道呢。」重拾笑笑。
容清清掛斷了電話。
再次低下頭的時候，她似乎已經有了一點注意，翻開台本又看了一次，把前前後後都翻了一遍，然後她找到了。藍心夢在後期的時候，又開始振作起來，這個時候白瞳已經被證明是一種變異，只要使用得當，白瞳的壽命就可以被適當延長，藍心夢得知自己可能不會死，終於又從頹廢中恢復過來。
她是隨命運搖擺的人。
容清清暗黑的眸中，終於燃起了一點亮意。
*
拍攝現場。
聽說了事件原始，被丟在一邊的顧湘忍不住發脾氣了。
「搞什麼，我才是主角，憑什麼要遷就她一個三流演員？難不成現在主角的待遇還不如配角嗎？！」
經紀人聽著簡直被嚇得一陣一陣的，連忙跟她比劃了個手勢，道：「噓——噓——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對方是誰嗎？這話可不能亂說！」
「連你也這樣？」顧湘看起來不能十分不能理解，她似乎已經認定了容清清是帶資進組，說道：「不就是有兩個破錢嗎？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是不是？我就偏偏不買她的賬，不然她還能把我封殺了不成？」
她說的越來越大聲。
引得好幾人都回過頭來看，那些人的眼神里也帶著不少幸災樂禍，畢竟容清清現在的粉絲數是比不過顧湘的，這兩人如果撕起來，那可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顧湘也是越想越氣。
口頭上顧不上什麼了，直到話說完之後，發現這人又回來了，神情更加不屑了，陰陽怪氣地在那邊說，生怕人沒聽到似得，「有些人啊，命就是好，像我們這樣的，給人提鞋都不配呢。」
容清清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反倒是導演看起來有些不滿意了，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說話呢？」
別人說說也就算了，顧湘作為女主角，卻還這麼沒腦子，真不知道她混了這麼些年究竟混出了什麼。
顧湘也是呈一時之快，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導演還在。
便有些無奈地閉上了嘴。
容清清在一旁笑道：「郭導，我可以了。」
郭如意訝異於她的這句話，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才過去不到半小時，「你找到感覺了？」
「嗯。」
反倒是郭如意覺得太快了，他說道：「沒事，我們不著急的，你如果還沒想清楚，可以再回去多想想……」
「我已經可以了。導演。」
容清清堅持這麼說。
那郭導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看了她一會兒，只能摸著鼻子點點頭，「那好吧，那等會兒就來試試吧。」
其實他不抱有多大希望，拍攝完了這一幕，很快又讓人繼續拍之前的場景，群眾演員也準備到位，顧湘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站在原地，半晌沒能恢復過來。
她看了一眼容清清，說道：「可以啊你，連郭導都對你青睞有加，你這是前途無量啊。」
容清清說道：「過獎過獎，比顧小姐的水平那應當是可以的。」
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啊！
顧湘嘴角抽抽，心想吃了這麼多NG還沒得到教訓，好，她到要看看她怎麼個比法。
道具燈光各就各位，顧湘被人掐著脖子，看起來相當痛苦，容清清的位置離得很近，二話不說一伸手，將人拉了下來，這群眾演員本來就有些功底，武打的戲做的相當好，原本在這裡導演是要讓她花拳繡腿隨便折騰兩下，後期靠剪輯補救的，沒想到容清清卻直接上手了！
一把握住人的手腕，這用力的讓人吃了一驚。到底對方也是練過的，感覺到了殺氣一下子給退開了，動作之外讓人難以言說，然而又反應過來自己該繼續抓著顧湘，一時間惱火，又跟著伸手去補救。
手伸到一半卻被人攔住。
容清清出乎意料地一手打在他胳膊上，下意識反應讓他嗖嗖躲了兩下，也跟著反擊起來。這種展開把周圍的人都看呆了，這這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而且容清清看起來那麼瘦弱的胳膊，怎麼跟人家滿手肌肉打得好像不相上下啊？！
正當他們覺得世界玄幻的時候，回頭一看導演，發現導演也愣住了，等人回過神來，連忙指揮說道：「快，快！給清清一個特寫！」
攝像機迅速拉近。
容清清的身影佔據了大半個顯示屏，一拳一腳都打的十分有力度，裙擺甩動的動作，一個迴旋踢讓人看起來帥氣極了，眼神雖然不凌厲，但是無神的狀態反倒是更符合藍心夢白瞳化的模式。
群演連續挨了兩三腳，正等著導演喊停，卻遲遲沒等到，他原先還保留著力氣，注意不傷到容清清，但越到後面卻是他變得無力招架了，容清清這一招一式也顯然是練過的，每個攻擊都往著他的死穴來，出手簡直毫無人性！
沒有別的辦法了！
群演大叫一聲，跟著和她打了起來。
「砰砰砰——！」
這神展開讓人無法接受。
一個個的都瞪大了眼，這下他們再怎麼樣都看清楚了，群演打得滿臉通紅青筋暴起，容清清卻看起來遊刃有餘，這小胳膊小腿打在人身上，看起來是疼極了。
又不自覺想起自己之前的言行，一個個都覺得背後發涼。
他們還以為容清清，是嬌小又柔弱，有些高冷但傲慢的小女生類型，但是人物百科上也沒有說過，容清清她還學過散打啊？卧槽還好當時沒有惹怒她，不然這一拳打在身上，估計連骨頭都要斷幾根吧？
現場的氣氛陷入了蜜汁尷尬。
鏡頭裡的這個女人，卻在無意識中，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