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怎麼在這？

  容清清在心裡思考了一下劇本，臉上依舊是帶著害怕的神情。


  藍心夢想到了自己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就覺得相當可怕的，目光獃滯，似乎是被嚇到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根本不敢再往前走，顧湘回過頭來，看著她笑道：「你不用害怕，過會兒就會好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驚恐出聲道。


  顧湘還不覺得有什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頭拿出鑰匙，準備去開鎖，然而剛拿起鎖身，就被人給止住了，回頭一看，後者有些惶恐地看著她，問道：「你做什麼？」


  「讓他出來啊。」


  「不行！」


  「怎麼不行？」顧湘拉下她的手，說道，「你放心，沒問題的，我以前也這樣做過。」


  她試圖讓藍心夢安下心來，但對方顯然不領情，她的情緒十分緊張，抓著她的手也青筋暴起，一點沒有鬆動，顧湘覺得自己被拉疼了，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


  她的情緒太強烈，不用語言就能表達出她的所有不安和忐忑。


  顧湘不願意承認，但是看著容清清的眼神，還是不自覺入了戲，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身份也跟著模糊了起來。


  藍心夢看著她，搖搖頭道：「不能把他放出來，他在發瘋。」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給他打一劑鎮定劑。」


  「不可以的！」


  「行了，你要是害怕，就出去等著吧。」


  藍心夢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四目交接，看懂了顧湘是執意要開門，她如果再攔，可就算是沒有眼力勁兒了，但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著她，男人的模樣落入她的眼裡，顯然這人是接近瘋狂的邊緣，這雙眼睛中充斥著血絲，強大的壓力讓他無法繼續冷靜思考，這時候無論誰去，都會被撕成碎片的。


  她的眉頭皺的很緊。


  顧湘飾演的這個女主，這個時候還是單純到不行，心善又沒有心眼，她只想著快點解救人，拉開藍心夢的手就想進去。劇情走到這裡，裡面的那位群演也是很用力，砰地一聲撞在了牆面上，原先都是帶妝的，這下子一激動真的撞上了，旁人聽著都覺得很疼。


  他沒有了動作。


  解鎖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顧湘的表演都十分到位，將現場的冷寂，尷尬，和一點點的小擔憂，都靠著自己的神情動作將人代入到表演里。鏡頭拉近出現她的特寫，女孩剛開始沒有任何防備走了過去，然而等她靠近的時候，卻突然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當場愣在了原地，原本正在撞牆的那位，一下子猛然回過頭來！


  枯燥蓬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自下而上的視角看起來像是在瞪人，雖然沒有任何錶情，無意中也顯露了一點殺意，顧湘被嚇一跳，手上的針頭被一擠，張張嘴正要說話。


  「啊——！」


  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男人在瞬間撲了上來。


  「Cut！」


  鏡頭跟著一晃，導演滿意地喊了停，這樣一次過的時候還挺少的，所以兩人都覺得比較驚奇，容清清站在原地像是出了神，等人過來找她的時候，才恍然回過神來。


  「怎麼樣？這段感覺還好吧？」


  容清清扯著嘴角笑了笑道：「嗯。」


  被前輩拍了拍肩膀，柳藝馨很快迎了上來，一邊和人彎腰點頭，一邊將容清清帶了出來。坐在化妝鏡前，她看起來還有點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柳藝馨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把劇本拿來我看看。」


  柳藝馨奇怪地遞了過去。


  一翻開劇本，找到了這一幕的台詞，容清清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兒，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露出破綻，但是容清清卻明顯感覺到了有哪裡不對。


  台本上只有她的角色的台詞，具體的心理歷程卻都是沒刪減了。


  容清清無法正確推斷出藍心夢的心思。


  從設定上來講，這位大小姐是不易與人親近的類型，患了白瞳之後，她的性格更是變得孤僻，這一幕有很重要的一點，讓她對白瞳徹底產生恐懼的一幕，但問題來了。


  接下來的劇情，藍心夢會因為對方的暴力行為，而一時衝動救下了女主。


  這個時候她理當是心灰意冷，為什麼還會去救女主？如果她的性格設定和女主一樣善良單純也就算了，藍心夢是校園女神，對於其他人的事情也向來是冷漠不在意的，如果說她在危急關頭髮了一次善心，容清清是打死也不信的。


  是出於什麼原因讓她這樣做？

  根據理由的不同，在這之後她也好表現不同的態度。


  柳藝馨見她對著劇本陷入了沉默，在旁邊看了兩眼，發現這人沒有多餘的視線關注自己，也沒有繼續自找沒趣。搖了搖頭走開了去。


  她真的打算去忙別的事情。


  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發現是秦家的那位，猶豫了半天，沒敢給接起。瞪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等它掛斷了，然而這口氣還沒松下來呢，電話鈴聲又跟催命一般地響起。


  一個腦袋兩個大！


  柳藝馨沒好氣地接起：「秦小姐！你真的沒有其他事情幹嘛？！」


  「喂，你這態度可不怎麼和諧啊？」


  柳藝馨正是忙的時候，當然覺得她煩，然而做了經紀人之後，又得時刻保持著理智，深呼吸一口氣，當做是給自己的一次鍛煉，她心平氣和開口道：「沒有，哪能啊，我跟誰生氣，也不能跟您生氣啊，您說是不是。」


  「陰陽怪氣的說什麼呢。」秦婉尛的聲音帶著笑意，她天生說話就慢吞吞的，所以嫌棄的話從她嘴裡出來，也變成了溫聲細語，「你家容清清是不是也參演了《白瞳》？我們MIRACLE的成員正巧也要過去，你過來接我一下吧？」


  「不是，為什麼我要過去……」


  「嘟嘟嘟——」


  秦婉尛這命令人可真夠可以的，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耳里，說完就給掛了。


  容清清正在研究自己的劇情，正入神思考著呢，跟著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柳藝馨從門后探出頭來，「清清，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容清清挑眉看著她。


  柳藝馨現在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在劇組裡，出去不知道是要做什麼，估計也是看出她的疑惑來了，後者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去接個人，MIRACLE過來了。」


  容清清點了點頭。


  也沒有多問什麼就讓人下去了。


  雖然MIRACLE來了為什麼要她去接這其中的邏輯完全說不通，容清清還沉浸在自己的角色當中，等過一會兒坐在現場的時候，發現木子筱她倒是訝異了一把。


  後者剛做完造型出來，身後還跟著秦婉尛。


  柳藝馨被人架在一邊，看起來相當無奈，容清清說道：「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也來參演啊。」木子筱看了她一眼，主動回答，所幸周圍也沒什麼人，不然以她一直以來高冷的態度，這也算是相當嚇人了。


  容清清跟著笑了笑。


  說道：「聽說郭導的名氣大，看來真的相當厲害，把我們的天團都請來了。」


  木子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姐，你就別取笑我了，郭導肯用我也是看在旬央的面子上，我可不像你，光是演技就逆天了，說實話你的《花魁》最後一幕，可把我看哭了。」


  這話題一開起來就沒完沒了。


  兩人一路來到了休息區坐下。


  現場也有不少人聽說了木子筱會來，但沒想到她來到這麼早，一下子都停下手頭的事情過來圍觀，人群七七八八聚集在這裡，木子筱看起來像是在粉絲堆里的大偶像。


  「天哪！我真的相當喜歡你！」


  「我是你的粉絲啊！」


  「子筱今年演唱會還辦嗎？上次票太火爆了，我愣是沒搶到！」


  木子筱臉上帶著微笑，也沒有怎麼說，周圍的聲音七嘴八舌算是相當吵，直到導演過來了，才安靜了下來。郭如意也沒想到她就這麼過來了，都沒有什麼通知。


  「啊，子筱啊，你的戲份不是在下午嗎？」


  木子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剛才的反應完全不同，和導演鞠了一個躬，畢恭畢敬地說道：「郭導，我想提前來打聲招呼，能參演您的作品是我的榮幸。」


  郭如意擺擺手說道：「不用這麼客氣。」


  容清清就站在一邊，心想說她如今的人氣可真不是蓋的。


  就像是個真正的女主角。


  柳藝馨忍不住看了容清清一眼，這人也不急也不爭，就站在一邊微微笑著，什麼都沒有的樣子，既沒有嫉妒也沒有其他，彷彿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又想起了藍心夢的角色。


  暗自戳了戳容清清的胳膊，引來了對方的注意，避開周圍人的視線，她將她輕手輕腳拉到了一邊，湊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清清，我好像知道你在苦惱什麼了。」


  「什麼？」


  「我知道答案了。」


  「……」


  容清清看著她，她似乎說了兩句話，但是因為周圍的交談聲沒有聽見，容清清皺著眉頭，拉著她往外走去，因為不是視線中央，大家也沒有發現她人不見了。


  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容清清迫不及待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你知道什麼答案了？」


  柳藝馨說道：「誒，我知道你最近在苦惱什麼，藍心夢的這個角色你不是演不好，導演讓你來演不就是確定了你的演技嗎？」


  「說重點。」


  柳藝馨被打斷的有些委屈，「我就是想安慰你一下嘛。我知道你不行在哪裡了，你沒有*。」


  「什麼？」


  「你對於錢和權利這種東西沒有*，所以讓你來演一些叛變離經的角色，你能夠闡述的很好，但是藍心夢不一樣，我覺得她一直都是一個比較粗俗的人，雖然演的是個校園女神，但其實有著相當勢力的一面，喜歡逃避和推卸責任，沒有那麼強大的心靈，承受不住打擊。」


  「……」


  「所以她才會在得到通知的時候，躲進了自己的小屋裡。以為不與外界接觸，就能夠逃避一切，當做沒發生過，用自我催眠的方式讓自己恢復在正常人的水平，但不管再怎麼說，她心裡是明白的，所以更加的自卑，懦弱，長期不與人交談，導致她忘記了該怎麼與人相處。」


  容清清看著她，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但是眼底還是有著一點不理解。


  柳藝馨笑笑道：「你可能不太懂，但對於這個，我太能感同身受了。像我之前不是言家的孩子嗎？吃的穿的都是上好的東西，突然被言氏趕出來，找什麼工作都是又苦又累，薪水還很低，甚至還會受人欺負，像是一下子從天堂掉入了地獄，這簡直讓人受不了。我想藍心夢應該也是一樣的吧，她原本有著大好的人生，才要剛剛開始展露自己的頭角，卻莫名被查出患有這樣的絕症，甚至當場看過同類發瘋，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感到害怕。」


  容清清不會，因為她不算是個普通人。


  從小到大的困難已經夠多了，她不會奢求別人的幫助，一心一意靠著自己站起來，然而有時候太靠自己了，就逐漸堅硬的像一根鐵，怎麼也不能找回柔軟的一面。


  但她現在要當個演員。


  要體驗人生百態。


  知道角色的情緒，代入自己的感情，真心實意地演好一個角色，比什麼都要來的困難。


  柳藝馨不介意在她困惑的時候，給她一點小小的建議醒醒腦，畢竟她現在是她的經紀人，她說道：「或許在你看來會比較奇怪，但是不會逃避的你，在我們眼裡看來才是最奇怪的。清清，你就沒有感到受傷，想要鑽回一個沒人知道的空間里，一個人呆著嗎？」


  容清清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不是沒有，而是這樣的時候太多了，多到能讓她徹底明白，撒嬌和等待是無法解決問題的，只有自己才能夠讓自己堅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