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複診
在候診處等了多半個小時，片子的臨時報告送了出來，即便林思揚有了心理準備，看到『肺癌』的診斷報告時仍是面容凄楚的幾乎無法控制。
看到林思揚拿著報告單的手微微有些哆嗦，胡美嬌擔心被林老栓看到，她急忙用身體擋住，然後故意說道「叔的身體很好，從片子上看，什麼問題都沒有」。
林思揚詳細的閱讀了一下報告單，診斷提示肺癌很可能是轉移而來，而要想查明原發灶，還得進一步做其它檢查。
繼發性肺癌可以從身體的多種部位轉移而來，常見的有腸癌和肝轉移，既然是繼發性的，也就再次證實老爹的癌症已經發展到了晚期。
「還得做一下肝膽B超」林思揚低低的聲音說道。
「沒問題」胡美嬌說著，她匆匆離去。
林老栓看著胡美嬌離去的背影，他把林思揚拉過來，審問一般的問「二葵，你是不是在跟這個閨女談對象？」。
林思揚看著老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自己的身體上，他的神情略略放鬆，勉強笑道「爹，你別亂說，沒有的事」。
林老栓陰了林思揚一眼，冷哼一聲說道「你小子咋就跟你爹不說實話了呢？你以為你爹是250好糊弄咋的？」。
「爹，我……」林思揚看著老爹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他沒有再說下去。
林老栓在原地轉了個圈，他抬手指著林思揚責問「你說，人家要不是跟你好，憑啥給咱搞扶貧的電視機？憑啥跟咱大老遠的跑縣城？憑啥一口一個叔的跟我套近乎？你以為你爹的眼睛是玻璃球做的看不出一點眉眼高低？嗤！」。
林思揚被老爹一連串的憑啥問得無言以對，他不自在搔了搔頭皮，又不自在的笑笑。
胡美嬌很快就回了來，她手裡拿了一張B超申請單，甜甜的喊了一聲「叔」，再次向林老栓聲明「我好不容易又跟人家要了一張做B超的單子，反正今天也是來了，咱就一塊做了」。
林老栓被胡美嬌喊得心裡暖烘烘的，做檢查又不花錢，她自也樂得聽從胡美嬌『調遣』。
做B超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報告結果出來，林思揚越擔心什麼就越發生什麼，診斷結果是原發性肝癌。
胡美嬌悄悄地告訴林思揚「你現在就去外科專家門診，我已經跟他們打好了招呼，看看叔的病還有什麼更好的治療方法」。
林思揚感激的看了胡美嬌一眼，他嘴角抽動一下，想說什麼卻是沒說出來。
「快去，叔這兒有我呢」。
林思揚轉身直奔外科專家門診，林思揚進屋的時候發現上次去婁山石的白主任也在，他打了招呼，白主任擺擺手「你的情況剛才美嬌已經大概的跟我們說了，我和這位盧主任在CT室看了你父親的片子，情況不容樂觀啊」。
林思揚沉重的點點頭。
「小夥子，聽說你也是搞醫的，在下面乾的很不錯，既然這樣，咱們就長話短說，你應該知道你父親的cancer已經轉移，從他現在的年齡來說也不適合手術，我剛才和白主任交換了一下意見，一致認為還是保守治療的好」盧主任說。
「二位專家的意思是說我們只能採取化療了嗎？」。
「不錯，你要是同意，就讓白主任給你出一套化療方案，你拿了葯就回你們的衛生院進行化療」。
林思揚心想，即便爹的體質向來健康的很，不過，就如盧主任所說他畢竟上了年歲，而這種轉移性的cancer就是做了手術也不可能徹底清除病灶，相反，像這種大型手術本來就具有很大的風險。
林思揚很快決定下來，他將老爹的身體狀況向白主任交代一下，白主任斟酌一番之後，給林思揚出具了一套完整的化療方案。
邁著沉重的步伐，林思揚從藥房取了化療藥物回來被林老栓一陣數落，胡美嬌趕緊打圓場說合。
出了醫院的大門，胡美嬌在前引路，他們來到一家百貨商場，跟人家交涉幾句，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辦事倒很是爽快，他登記之後從庫房當中搬來一台電視機。
林老栓看著那台電視機咧著嘴直笑，臨走之前，他又跟售貨員叨咕「同志，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別忘了我們」。
林思揚的心中不得已一陣凄楚，想不到老爹這麼容易就中了他和胡美嬌之間的圈套，不到萬不得已，自己這樣欺瞞老爹又於心何忍？
林思揚提出打一輛三輪車趕往汽車站，林老栓為了能節省幾塊說什麼也不同意，他抱著電視機就如同中了六合彩大獎一般，顛兒顛兒的往前走。
坐車回到石頭溝，林思揚堅持抱著電視機，林老栓說什麼都不讓，他說「你毛手毛腳的萬一把電視機摔了，咱不白忙活了？」。
沒走出多遠，林思揚看著林老栓累得滿頭大汗，他再次懇請林老栓「爹，你先歇會兒，咱輪換一下，我保准多加小心就是」。
林老栓放下機箱，他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微微嘆道「看來人不服老是不行的，這要是趕上我年輕那會兒，一隻手就能把這個拎回去」。
胡美嬌在一旁連連奉承，林老栓就朝著林思揚贊道「你看人家這閨女又會說話又會辦事，比你小子強了百倍」。
「爹這話算是說對了，胡姐就是能幹」林思揚笑道。
林老栓看著林思揚笑的有些勉強，他冷哼一聲，「你小子還別不服氣，人家就是比你強，我要是能有這麼一個兒媳婦那多好」。
「爹，你說啥呢？怎能當著人家的面說這話？」。
林老栓忽然醒悟，他咧嘴嘿嘿一笑「閨女，你別在意，我說走嘴了，人這一上了年歲就變得稀里糊塗的」。
「叔，你老人家真好，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往」胡美嬌抿著嘴笑。
一路之上，胡美嬌盡撿著林老栓愛聽的話說，林老栓的心裡就跟吃了蜜一般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