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沉重

  回到家中之後，林老栓非要留著胡美嬌吃頓晚飯，林思揚不想拂了老爹的意願，他懇請胡美嬌留下。


  「還是等以後吧」胡美嬌笑了一下往外面走去。


  林老栓看著兒子傻楞的待在原地，他的鬍子就翹起老高「人家幫咱忙活了一天，你倒是送送人家，咋這麼沒眼沒色的」。


  林思揚『哦』了一聲，趕忙向外面走去。


  胡美嬌走得並不是很遠，林思揚趕上她時，胡美嬌停了下來。


  「胡姐，我……謝謝你」林思揚沉悶的說道。


  「小林，叔跟我客氣，你還跟我客氣個啥？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說的嗎？」胡美嬌說著，她攏了攏額前的秀髮。


  「你為什麼不能在我家吃頓便飯？」。


  「叔得了這種病，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不要說你的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不怎麼平靜，一頓飯又算得了什麼呢？」。


  林思揚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說得也許沒錯，我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實在不敢想象以後會怎麼樣」。


  「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們都要堅強」胡美嬌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又重複了一句「記住，要堅強」。


  「我記下了」林思揚點頭之後，他打起精神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不要了，你還是回去照顧叔吧」。


  胡美嬌堅持不肯讓林思揚送她，待胡美嬌走後，林思揚回到家中，也許是跑動了一天的緣故，林老栓四腳八岔的躺在炕上休憩。


  林思揚悄悄地從老爹的房中退了出來，他沒有去嫂子的房間，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想好爹的事怎麼跟哥嫂去說。


  秀雲端著一盆泔水走出來，剛要潑出去，她忽見林思揚站在院子里，跟一個木頭人相仿。


  「二葵，你這是怎麼了？」秀雲走到林思揚面前，手裡的泔水也忘了潑。


  「沒事，我就是想在院子里靜一靜」。


  「不對，你肯定有什麼心事」秀雲放下泔水盆，她拉著林思揚往屋裡走。


  「嫂子，你不要拽我」。


  「不拽你也行，你跟我到屋裡說話」。


  走到堂屋的時候，林思揚停了下來，他低聲道「嫂子，我確實有事想跟你叨咕一下」。


  「你說」。


  「事情是這樣的，我今天給爹拍了個片子……」。


  「有啥事咋的？」秀雲瞪大了眼睛。


  「其實也沒……沒啥大事」。


  「你這孩子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嚇了我一跳」秀雲笑著嗔怪。


  「其實，沒大事，多少也有點……點事」。


  「到底有事沒事，有點事是啥事？」秀雲皺著眉，他忽然發現林思揚的眼圈泛紅，急忙抓住林思揚的胳膊「二葵，你跟嫂子說實話，爹他到底咋了？」。


  林思揚努力的保持著鎮定，她把秀雲拉到外面，先是安慰道「嫂子，你聽我說，這事千萬不能讓爹知道」。


  秀雲預感到事情的嚴重，她認真的點點頭「你說」。


  林思揚嘆氣，他仰頭看向夜幕中點點的繁星繼而搖了搖頭「爹他老人家得了不治之症」。


  「什麼，你說什麼？」秀雲震驚的就像遇到了洪水猛獸。


  「嫂子，你小點聲，事實就是這個樣子」。


  「怎麼會，怎麼可能？」秀雲的身體晃了晃，林思揚扶住了她。


  秀雲半依在林思揚的肩頭，林思揚就感到她的身體不時地抽動著，林思揚又安慰一番，秀雲終於擦去了淚滴，她喃喃道「爹苦了一輩子，眼看著生活好了點兒，誰曾想又得了這毛病」。


  「嫂子，咱們一定要堅強，在爹剩下的最後這段日子裡，讓他盡量生活的更快樂一些」。


  秀雲嘆氣的點頭，她又問「這事讓你哥知道嗎？」。


  「我還沒想好，不過，遲早也應該讓他知道的」。


  林思揚和秀雲商量一番，秀雲回屋做飯，林思揚用冷水洗了洗臉，心情再怎麼不好，他也還得給哥進行針灸治療。


  吃晚飯的時候，秀雲去喊林老栓，林老栓懶洋洋的不想動癱，秀雲便盛好了飯菜給他端到屋裡。


  林思揚勉強吃了點東西，他回到自己的房中，想著該怎麼勸說老爹配合進行化療。


  林老栓的病情在一天的勞累之後終於凸現出來，他不但咳嗽，而且還咳得吐了血絲。


  在林思揚的央求和勸慰下，林老栓終於同意治療，不過，他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在家中治療。


  老爹好歹點了頭，林思揚沒再多說什麼，他從衛生院取了液體給林老栓進行化療。


  液體沒輸幾天，林老栓的身體上出現了明顯的化療反應，嚴重的噁心嘔吐，頭上的頭髮開始大把大把的脫落，林老栓趴在炕上，他拍著炕沿就罵「二葵，你這個該死的東西，你這是想把你爹治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