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醒
梓瑾醒來的時候,是被夜兒的哭聲吵醒的。
她微睜著眼眸皺了皺眉,周圍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過窗沿灑了進來,她環顧了下四周,強撐著身體起身將客廳的燈打了開。
刺眼的燈光,讓她忍不住的皺眉,等適應了之後,入眼的就是夜兒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而他的額角上還有一道極小的傷口。
她趕緊上前將他抱起,但頭暈的厲害,抱起的那一刻在空中搖晃了幾下,差點摔倒。
小心翼翼的將夜兒放在沙發上,把周圍的抱枕全部拿過來放在沙發的邊沿上,才上樓去將醫務箱提了下來。
仔細的將他額上的傷口處理了之後,她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抱過還在哭鬧的夜兒,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只是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他說的。
但是夜兒依舊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梓瑾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帶孩子,以往都是即墨幽邪在帶,但他卻突然走了。
耳邊是他那句極輕的話語。
苦笑了聲「這個世上最沒有用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夜兒,你說他怎麼就這麼殘忍呢,一次又一次的留我一個人」心裡空蕩蕩的,她覺得她此時應當是極為難過的。
她也想像夜兒這般不管不顧的痛哭一場,將壓抑著的心緒全部發泄出去,可她卻沒有心臟,也不會有眼淚。
「嗚嗚哇哇哇……媽……媽……」夜兒將哭的鼻涕眼淚全部都抹在梓瑾的衣服上。
突如其來的一句媽媽,讓梓瑾瞬間就愣住了。
將夜兒重新轉過來,緊緊的看著他「夜兒,你剛才叫什麼?在叫一邊」
「嗚嗚嗚哇哇哇……」但是他絲毫不買她的賬,只顧著自己哭。
梓瑾喜極而泣,驚喜的將他抱起,上樓衝到離淺的房間,將他放在床上。
「淺淺,夜兒會叫媽媽了,你聽到了嗎?」
「你快醒來啊,淺淺啊,你難道沒有聽到他哭的很傷心嗎,他想要媽媽」
「淺淺,我求求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我只剩下你了……」
床上的離淺依舊毫無反應,夜兒在看到母親的那一刻漸漸的停下了哭鬧,只是小聲的抽泣著。
梓瑾看著每天如一日般的躺著的離淺,一股莫名的絕望漸漸的蔓延開了。
她是不是真的不該奢求那麼多,她這一世過的太順利了,從出生開始就順風順水的,到現在所有的報應都開始加註在她的身上。
以前她總是不相信命,甚至覺得天命如此這個詞,不應該存在,可現在她信了。
頹廢的任由自己癱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將頭靠在身後的床沿上,閉上了眼。
她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幾乎都消失不見了,她的體內只剩下了那僅僅能夠維持生命用的靈力。
手無意識的握拳,既然將她的靈力全部都抽走的,為什麼不把剩下的那點也一起抽走。
憑什麼要她在這裡毫無希望的等著他回來,他以為自己是誰。
然而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床上的夜兒身上漸漸的浮現了一層黑霧中間夾雜著點點的紫光,他慢騰騰的爬到了離淺的身邊,小手握住離淺的食指,身上的紫色光芒便一點一點的朝著她匯聚而去。
琥珀色的眼眸中滿是笑意。
等將那些之前從梓瑾在消散前聚集到的靈力全部輸了進去之後,他才咯咯的笑了起來。
被夜兒握住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離淺輕顫了下睫毛,良久之後才微微的睜開了一道縫隙。
朦朦朧朧的白色天花板入眼,她微微的皺了皺眉,因為睡了很久,身體已經變的十分的僵硬,她試圖動了動自己的手,看著夜兒就坐在她的身邊,微微扯了一個笑。
一手撐著床坐了起來,環顧了下四周,才看梓瑾一個人坐在地上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身上的那股絕望氣息,不由的讓她心驚,張了張嘴,乾澀的聲音響起「瑾……瑾……?」
還在想心事的梓瑾,聽到離淺的聲音,苦笑了下,腹誹道,到底是她太想淺淺了,連幻聽都出現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站起了身,卻驀然看到離淺真的醒了過來。
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同樣帶著笑意也看著她的離淺「淺淺,你……真的醒了?」
「恩,臭丫頭,來抱一個」離淺咧嘴笑了聲,將手伸向了她。
梓瑾趕緊上前抱住了她,感受到真實的體溫,她才確信自己沒有出現幻覺,淺淺真的醒了。
手微微收緊,將她抱的更緊了,幸好,幸好她醒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好啦,我感覺自己都快被你勒死了」離淺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梓瑾聽到她的聲音才漸漸的鬆開了手,忍不住的數落「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一個月了,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著漸漸哽咽了起來。
連眼眶都泛紅了,只不過紫色的雙眸里卻是清晰一片。
「哎呀,我就是做了一個夢,夢的太好了,所以捨不得醒了嗎,但是夢結束了我不就醒啦」她咧嘴笑了笑,看到她梓瑾疲倦的臉色,知道他們因為照顧自己費了不少功夫。
她睡著的這一個月里,除了剛開始的渾渾噩噩,後面的幾天,她的大腦其實已經清醒了,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所以即墨幽邪和梓瑾只要在她房裡交談,她就能聽到,但是身體死活也動不了,所以才會這麼晚才醒來。
「你還敢說……」
「好啦好啦,壞瑾瑾,我餓了……」說著撇了撇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這一個月都是靠著輸營養液,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她是真的感覺很餓,肚子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胃酸。
「你等下,我去讓人給你準備點粥」梓瑾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離淺見門被關起來之後,才將坐在一邊啃著自己衣角的夜兒抱了過來「小傢伙,多虧你了,不虧是我離淺的兒子」
她也不是什麼傻子,兒子的那股力量她自然能夠感受到,但是她奇怪的時候,這股讓她醒過來的力量並不是屬於她兒子的,夜兒身上的力量她很清楚,是一種她從來都沒接觸過的暗黑力量。
但是剛才那股讓她醒來的力量,很明顯是屬於植物的生命之力,但是為什麼夜兒會有這種力量。
疑惑的看眼依舊在啃著衣角的夜兒,而夜兒也正好抬頭沖著她傻呵呵的笑。
小嘴巴周圍已經滿是口水了。
「一轉眼你都七個月了,越來越好看了,想當初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丑的我差點沒扔了你」她邊說著邊將他抱了過來,夜兒剛到她的懷中,小腦袋就往她的胸前湊。
離淺無奈的嘆了口氣「我都一個月沒吃東西了,哪還有奶水餵給你啊,況且之前聽到瑾瑾說你長牙了,那你也好斷奶了」
但是夜兒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鑽著他的小腦袋。
離淺寵溺的看著他,並沒有阻止,片刻後門被打開,梓瑾一手端著粥,一手拿著奶瓶。
「把夜兒給我,你先吃點東西」上前將粥提給她后,將夜兒抱了過來,坐在床邊上,將他放穩之後才把奶瓶送到了他的嘴邊。
夜兒確實也已經很餓了,小手抱著奶瓶就哼唧哼唧的喝了起來。
一旁的離淺淡淡的喝著粥,看著她的舉動,輕笑了聲「沒想到,你現在帶起孩子來,也是熟練的很啊」
「誰讓你睡這麼久」她撇了眼她,眼中是滿滿的幽怨。
離淺聳了聳肩,良久之後才問道「對了,即墨幽邪呢?醒來這麼久,都沒見著他」
梓瑾楞了下,而後才抬頭,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緒「他……回魔界了」
「……」
之前睡著的時候就聽到過他們談論妖魔界和神界大戰的事,看來即墨幽邪是真的回去了,留瑾瑾一個人在這裡,他也確實夠殘忍的。
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來魅,雖然她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不太好,猶豫了下,才疑遲道「那魅呢?他……怎麼樣了」
「也回魔界了,聽邪說,他恢復的還算不錯」
「那就好」離淺鬆了口氣,但突然又提了起來「那他不會也去參戰了吧?」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這個她確實不知道,也沒有問過即墨幽邪,對於即墨幽邪要回魔界的事,本來就是她心裡的一道刺,她怎麼可能還會跟他提,讓這根刺更深一層。
離淺握著的勺子的手,緊了緊「他要是敢去參戰,我就送他一句話」
「什麼」
她眯了眯眼「MMP」
「噗嗤」梓瑾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她就知道從這個死丫頭嘴裡出不了什麼好話。
「哼」她撇了眼離淺,輕哼了聲,才繼續喝起了粥。
梓瑾淡淡的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懷中的夜兒「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給夜兒找個后爹?」
離淺將口中的粥咽下之後,呼了口氣才道「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啊,魅似乎還不知道我有個兒子的事」
「你不打算告訴他?」
「我得有這個告訴他的機會呀」她翻了個白眼,人都回魔界去了,她見得到見不到還是不一定的事呢。
更何況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給她留了個破玉牌,啥也沒說就走了,比即墨幽邪還不靠譜,至少人家走之前……emmmm……應該是說了一聲的吧。
想著暗弱弱的撇了一眼梓瑾。
「那夜兒的親爹呢?不糾結這個事了?」她不知道離淺在想什麼,只是看著懷中的夜兒,防止他一會兒喝飽了就直接把奶瓶扔了。
離淺努了努嘴「糾結這個做什麼,人估計當做一夜情都不記得這個事了」頓了頓,突然想起來什麼又繼續道「況且能生出夜兒這基因的,我想應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就當他做了個好事,為這個社會做貢獻不就行了」
「確實」她輕笑了聲,夜兒相比其他孩子來說,確實聰明許多。
而離淺卻是想著夜兒身上那她從來都沒接觸過的暗黑力量,這種力量要是沒有控制得當的話,是很危險的,一般來說若是對方是個人類的話,那出生的孩子,應當是像她侄子那般,但是夜兒很明顯不是,所以她一直都懷疑對方不是人類。
從她發現了夜兒身上的力量之後,她就漸漸把追究這件事消散了,首先就算她找到了她也不一定打的過人家,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再去找,找到了多尷尬啊。
趕緊喝兩口粥壓壓驚。
感覺到肚子已經有了幾分飽意之後,她才將碗放在了床柜上,撇了眼窗外,雖說是晚上,但是天空黑壓壓的,似是馬上就要下一場暴雨了。
舔了舔乾澀的唇瓣,腦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梓瑾自然是看到了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的撇了一眼「想說什麼就說吧」
「真的哦,是你讓我說的,不是我要說的哦」她忽的笑了出來,這樣出了事也怪不到她頭上了吧。
「……那你別說了」
「不不不,我說,我說」說著她又舔了舔唇瓣,彎彎的眉眼看著她「我想去魔界」
梓瑾楞了下,皺了皺眉「你在說一邊」
「哎呀,我知道你聽清了」她拍了下梓瑾的肩,讓她這麼坐以待斃的在這裡等著他們回來,得等到何年馬月啊。
見梓瑾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湊上前「你想啊,這場大戰誰知道會什麼時候結束,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的,甚至是一輩子呢?我是可以等沒有錯,可是瑾瑾,你現在只是個人類,憑著人類的壽命,你真的覺得你可以等這麼久嗎?」
梓瑾良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懷中夜兒喝著早就空了的奶瓶,久久之後,才抬頭看著離淺,一字一語道「可淺淺,現在的我連人魔兩界間的裂縫都穿越不過」
苦笑了聲「我又何嘗不想去,可我……」看了眼自己的手「可我與他之間隔的不是山川海岳……是一道無法越過的屏障」
「怎麼可能」離淺不相信的看著她。
「邪為了防止我穿越人魔兩界去找他,所以把我身上的靈力全部都抽空了,我現在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