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陸在望趕到江雲聲的破屋子時,江雲聲正拿著棍子追在萬興屁股後麵,威脅他給院子拔草。


    她靠在門上津津有味的看了會,萬興臉上有些青紫,估計是挨了揍,這會老實的躬身幹活,不敢懈怠。萬興轉身看見她來,緩了會才認出她來,他扔開手上的鏟子,震驚又憤恨:“你……陸小侯爺!”


    萬興被江雲聲綁來時,此人一副江湖流氓的做派,他以為是自己倒黴招惹了路上匪徒,奉上所有銀錢細軟不說,更因難辨對方凶惡,不得不聽之任之。


    可竟是陸家小侯爺指使的!他雖是奴才,可也是成王府的管事,權貴世家之中可不興這般行事!


    萬興剛扔了鏟子,江雲聲的棍子隨之而上,他原坐在屋門檻上,立刻飛棍砸在萬興腿上,“幹活!”


    萬興腿遭重擊,膝蓋一軟便跪在地上,他更為憤怒,撐著站起來,“陸小侯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和小侯爺不過一麵之緣,自認並未得罪過您,無端將我綁來折辱是為何?您不把我當回事,可我是成王府中人,您是打我還是打王府臉麵?”


    陸在望戳戳耳朵,似乎嫌他聒噪,聞言冷笑道:“王府中人?本世子瞧你裏通外敵時並未記得自己的出身啊。”


    萬興麵上閃過驚色,可極快的斂下情緒,改成滿麵屈辱,“小侯爺空口白牙,說我裏通外敵,我倒要問問我通的是哪裏的敵?況且真要審我,也該稟告成王殿下,和小侯爺又有何幹係,未免僭越!”


    他越說越激動,望前逼近兩步,唾沫星子亂濺,“小侯爺懷疑我,自該帶我去殿下麵前分辨,私自將我綁來毫無道理。我從未做過此等背信棄義之事!”


    陸在望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江雲聲當即過去衝著萬興就是一腳,將他踹的急退幾步,一屁股跌在雜草叢中,後腦勺磕在牆上,連聲哎喲。


    陸在望扒在江雲聲身後露出臉來,“誰說本世子是私自將你綁來?成王殿下英明神武,本世子豈敢犯到他頭上,本世子既敢綁了你來,自然是奉了命的。你少拿殿下來壓製我,這也就是本世子,若換了殿下來審,你此刻怕闔家都下了詔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萬興脫口道:“不可能!我忠心耿耿,殿下為何這般對我?”


    江雲聲聽得厭煩,嗬斥道:“聲音小點!再嚷嚷老子今天就把揍死在這當草肥。”


    陸在望也不屑道:“你還忠心耿耿,要臉不要!既忠心你為何要偷偷摸摸的去見南元人?你倒是和我解釋解釋。”


    萬興甫一聽見南元便臉色一白,可依舊不肯承認,“你胡言亂語,我何曾見過那些蠻人?”


    陸在望道:“兩日前,白家巷的孫家酒鋪,你敢說你沒有?”萬興嘴唇一抖,陸在望垂著眼看他:“你若敢指天問地說你沒有,便發誓,拿你妻子兒女老母親發誓。”


    她雖然不大信鬼神報應之說,但對古人似乎挺頂用,萬興便是,他不承認也不肯發誓,隻反反複複的說陸在望栽贓陷害,他要去趙珩跟前陳情。


    陸在望從懷裏掏出個東西,隨手擲在萬興跟前,玄鐵沉重的砸在地上,驚的萬興一震,赫然就是那麵陸在望撿來的成王府令。


    陸在望問道:“眼熟嗎?”


    萬興把令牌撿起來,翻過來看清上頭的字,麵上有些茫然:“王府令?”


    陸在望冷笑道:“裝的什麽傻!虧你在王府效忠多年,說出賣殿下就出賣,私通南元殺朝廷命官,事後還想用王府令栽贓成王殿下,你家祖祖輩輩有幾個腦袋擔得起通敵叛國的罪名?我估摸著你兒子閨女也活不長了,即便活著,有個賣國求財的爹,怕也難在我朝立足。哦對你還有個南元幹爹,叫他們從此改換門庭做個南元人也能過的不錯,反正你不要臉,也不怕祖宗氣的活過來半夜把你帶走。”


    萬興沉聲道:“令牌和我無關,我也從未通敵!”


    陸在望眼眉一挑,看萬興反應,好似王府令真不是他拿給南元人的,那萬興去見南元人又是為何?這人偏還嘴硬的很。


    她喝道:“屁話!那你上躥下跳的有何圖謀?不是你,南元人怎會有成王府令!”


    此人不過一介王府管事,最尋常不過的百姓,她也想不通他為何要冒這個險,多半是身後有人主使。隻是他不說,她胡亂猜測也不成事,還是得撬開萬興的嘴。便冷然道:“殿下已經知曉此事,叫我來是想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將你的圖謀和幕後主使說出來,否則我隻好稟明殿下。你已然露餡,不說便是帶著全家一起去死,你自己掂量掂量。”


    萬興依舊不言不語,可臉上閃過一抹狠色,猛地站起,往陸在望身上撞去,江雲聲眼疾手快的將陸在望扯開,可萬興卻是奔著院中的井去,陸在望叫聲“不好!”


    江雲聲大步一跨,抄起方才坐著的木凳展臂扔出去,精準的砸到萬興後腦勺上,萬興俯麵砰的砸在地上,直挺挺的趴著,木凳落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滾。


    陸在望氣個半死,撿起木棍過去把萬興亂揍一頓,邊打邊罵,“還想尋死?還想跳井,井下是活水,你打算惡心誰呢在這?活著幹些齷齪肮髒之事,死了還想為害一方,不要臉,臭不要臉,你這人怎麽一無是處啊你。”


    萬興被她打的抱頭鼠竄,生生把江雲聲看樂了,他一麵笑一麵起哄喊打,陸在望氣喘籲籲的揍完,扔了棍子,“找個繩子把他給我綁起來。”


    江雲聲折身進屋拿了繩子,又拿了塊臭抹布塞住萬興的嘴。陸在望蹲在門檻上想主意撬開萬興的嘴。


    他倒是硬氣,寧死不說,身後的人隻怕不簡單。


    陸在望罵道:“你要真不顧你老婆孩子娘,你就死這。還指望你主子能在你死後把你親眷從成王殿下手裏救出來嗎?也不想想你惹的是誰。”


    她這般說時,萬興眼中卻閃過一抹異色,陸在望覺得不對,瞧他的模樣,似乎真是這般打算的。他竟真覺得他主子能從趙珩手下保他家眷,難道那人的身份比趙珩隻高不低?


    難道是趙戚?

    陸在望眯著眼睛思量了片刻,嚴刑拷打不是她的風格,得用個和緩的。隻是這招耗的時間長,可她也不急於一時。便吩咐江雲聲一番,又拍拍衣袖道:“你先看著,別讓他死了。我去給你找幾個幫手來輪班。”


    江雲聲似乎也挺樂意幹這事,自打跟了陸在望,還沒仗勢為非作歹過,此時躍躍欲試,二話不說應下。


    她溜達回了侯府,想起大姐姐,便又溜達去了元嘉的傍溪閣。這裏她不常來,因素日也不大在家,但凡回家元嘉出不了一盞茶功夫就得找來青山院,也不必她過去。


    走過一處遊廊轉角時,慌慌張張跑出個人來,一頭撞在陸在望身上,她謔一聲,伸手扶了一把,“小心點。”


    才一站穩,才發現來人竟然是采蘭,陸在望更是咦道:“是你,怎的今日肯出來啦?”


    采蘭一見是她,更是往後一退,便屈膝跪了下去,“今日山月帶我出來散散,我不小心走岔了路,衝撞了世子爺,我,我……”她說話又慌又急,隱約帶著哭腔,陸在望扶她起來她不肯,陸在望隻好蹲下去,伸著脖子去看她低垂的臉,果然瞧見眼圈微紅,采蘭見她靠近臉色更紅,頭垂的更低。陸在望問道:“誰欺負你啦?”


    采蘭搖搖頭,陸在望:“你不說我怎麽給你報仇?”


    采蘭隻是伸手擦了擦臉,囁嚅著不肯說話,恰好山月找了過來,陸在望隻好指著采蘭:“來得正好,你帶她回去吧。”


    山月不知所以,看看采蘭,又看看陸在望,低聲道:“爺罵她了?”


    陸在望無辜的眨眨眼,“我可沒有。她不肯跟我說,你問問罷。”


    她說完便又溜達走了,她其實不太喜歡采蘭這種束手束腳一棍子打不出個哼哼的性子,可憐她身世,便多了幾分耐心,可架不住采蘭扶不起來。


    還是竹春直來直往的性子強些,要是在外受了欺負必定一狀告到陸在望跟前,主仆兩個一道擼起袖子尋仇,青山院的人上行下效,大多都不好惹,陸在望對效果非常滿意,還給竹春一對玉鐲子嘉獎她領頭領的好。


    說話間進了傍溪閣,元嘉身邊的大丫鬟隨雁見了她疊聲叫人奉茶,一麵往內迎一麵道:“世子爺來得正好,小姐這幾日總是悶悶的,我們也不知如何規勸,世子爺和小姐說笑幾句,沒準就好了。”


    陸在望便進了正房,元嘉還在床上歪著,她不便進去,便坐在外間喝茶,隨雁進去通報,沒多久元嘉便披著家常的月白梅花褙子走出來,“你怎得想起來我這了?”


    陸在望道:“隻許你天天賴在我的院子裏,就不許我來?”


    元嘉哼了一聲,“平日也不見你想著來看我。”


    她見元嘉的確神色鬱鬱,便問道:“怎麽了這是?誰吃了豹子膽,敢惹我們三小姐?”


    元嘉屏退了周遭侍女才說道:“娘說你性子急,不許我跟你說。”


    陸在望喝了口茶,她也不問,反正元嘉肯定是忍不住。果然元嘉見她神色淡淡,又湊過來問:“你不想知道是為何事?”


    陸在望道:“娘不叫你說自然有娘的道理,我何必多問?”


    元嘉道:“我覺著娘說的不對,都是姐妹跟你說又怎樣了?”


    陸在望笑了笑,“那你說。”


    元嘉又躊躇起來,終是忍不住,原來是為了前幾日和慶徽公主去太子府的事情,元安有孕在身,非但未曾好好將養,神色還倦怠疲憊。太子不曾冊立正妃,從前東宮內宮事都由元安主持,如今她身體不適,權柄便落到那位得寵的良娣手中,她原先就愛擠兌元安,如今連元安殿裏的用度都敢苛刻,元安原本就因身孕多憂多思,經此事更是五內鬱結。


    慶徽公主攜元嘉前去探視時,恰好遇上太醫診脈元安胎相不好。公主見她愁眉不展,好意邀元安去她宮中小住幾日,元嘉自然更想接姐姐回侯府,可不合禮製便不敢多言,既有公主提議她自然喜聞樂見,可太子殿下回來聽聞臉色便不大好,斷然不許。


    公主被駁了麵子,臉色亦不大好看。


    原本是去探視,結果鬧的雙方都不大舒心。


    元嘉低聲說道:“其實原本殿下一回東宮,便緊著去了姐姐那裏。他來時似乎挺高興,可姐姐不大願意搭理他似的,殿下漸漸就冷了神色。我和公主離開時,公主帶著我在殿外聽了幾句,殿下像是和姐姐吵架,說甚’不想要孩子‘”


    陸在望皺了眉,她自然想到是趙戚忌憚侯府軍權,不願讓元安生下孩子。


    可元嘉繼續道:“我嚇了一跳,可公主又忙跟我說當是誤會,其實姐姐有孕殿下很是高興,也是太子殿下私下請她去和姐姐說話寬心的。”元嘉撐著腦袋,“殿下為何反複無常,我不明白。”


    陸在望也聽得愈發糊塗,鬧不清元安和太子間到底關係如何,她原先隻當趙戚生性風流,見異思遷,冷落元安,才使她在東宮日子難熬。


    難道並非她想的這樣?


    元安多年來從未向家裏求靠,她為永寧侯府嫁入東宮,侯府自然也是她的依仗,借趙戚三膽,他也未必敢傷害元安。


    元嘉麵有愁緒,“大姐姐過得不好我也難過,如今娘又忙著給我議婚,萬一我也所遇非良人,那可怎麽好呀。”


    陸在望看著她道:“你就為這個發悶?”


    元嘉點頭,陸在望想了想,她又不懂,她若是出嫁和人相處不來,又離不了婚,管他三七二十一,連夜翻牆跑了再說。


    可元嘉畢竟都是循規蹈矩的閨閣女子,她隻得寬慰道:“娘想必不會將你許嫁高門,尋個門當戶對或是家世低些的,他家顧忌侯府,也不會難為你。”有個現成的例子,“二姐姐就過得很好,你不如去問她。”


    元嘉聳聳肩膀,婚事她倒不甚在意,還是更憂心大姐姐罷了。


    可連陸在望也犯了難,她不便進東宮內廷,且男女之事於她而言屬於專業不對口,倘若趙戚隻是單純的欺負元安,逼到狠處她還能闖一闖東宮的門,可聽元嘉寥寥幾句,也覺著這對夫妻之間並非三言兩語能解釋的清。


    且元安多年來從未向家裏求靠,也極少抱怨過。


    連題幹都沒有,這題她就更不會了。


    陸元安為永寧侯府嫁入東宮,侯府自然也是她的依仗,借趙戚三膽,他也未必敢傷害元安。


    她能做的,也隻能期望元安懷相安穩,順利生產。


    陸在望從傍溪閣出來,又抽空去了趟老楊的點心鋪。


    元嘉也奇怪,滿府上下屬陸在望最沒個正經事,偏還屬她天天忙的整日不見行蹤,不知在做些什麽。


    陸在望振振有詞,“我都是為了日後養家糊口,侯府養尊處優,怎知生計艱難!”


    仿佛偌大的侯府家業,還不夠她折騰似的。


    楊家鋪子起先鋪子因為位置偏,少有人來,顧客多是周圍的鄰家,即便口味品相都是上佳,名聲也打不出去。如今被陸在望拎起來蹭了一線流量的熱度,還讓車夫見天兒的滿京城宣傳,普及鋪子具體位置。


    點心鋪的人流陡然大了起來,來客一為了嚐嚐成王殿下愛吃的點心,二也為看看能不能湊巧遇見“得空與民同樂”的殿下。


    鋪子前擠擠攘攘,人聲鼎沸,陸在望一眼望去,男女老少皆有,但仍以女眷居多。


    楊家點心鋪的製作速度完全跟不上售賣速度,許多人空手而歸,難掩失落之色。蹭流量和饑餓營銷皆不是長久之計,後勁不足,也易顯得輕狂。


    陸在望對老楊家傳手藝很有信心,已經在叫人物色臨街鋪子和人手,月內擴大店麵。說不準日後她和趙珩混好了關係,還這真能叫他賞副字來。再不濟還有趙延和慶徽公主,本朝百姓極愛跟風,尤其皇室和世家間風靡之物,民間更常效仿。


    她手握得天獨厚的資源,民間著力宣傳,使人交口相傳。上麵還有貴胄代言,這般密集的蹭流量上熱搜,她就是擺頭生豬出來,也能捧紅。


    先開它五家分鋪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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