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jinjiangdufa
鄭滿滿執意要去美國，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明明走的那一天，奶奶還坐在病床上笑眯眯地跟她說著再見，她還跟奶奶保證過，等她一痊癒就馬上去接她回國，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這一定是奶奶跟她開的玩笑，小時候她就愛逗她，每次看她急得哇哇叫，奶奶就會特別得意。
所以宋啟原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鄭滿滿很快收拾了行李，轉身就要往門外走，紀然當然要陪她去，宋啟原站在客廳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鄭滿滿走到門口時，他才一把上前攔住她。
「滿滿……」
鄭滿滿揮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目光是宋啟原從未有過的陌生。
宋啟原一滯，他費力喘了一口氣，才道：「你等等……我安排一下，然後陪你一起去。」
「不需要了。」鄭滿滿冷漠著臉，「那是我奶奶，和你無關。」說著就要繼續往前走，宋啟原緊緊拉住她，「你機票訂了嗎？我馬上幫你訂到洛杉磯最快的機票，鄭滿滿，你讓我陪你去。」
他固執地說著我陪你去，眼裡慢慢滲透出不安和恐慌，彷彿知道若是這次讓鄭滿滿一個人去了，他就會永遠被拋下一樣。
鄭滿滿最終沒有甩開他的手。
三人直接去往機場，在候機室候機的時候，鄭滿滿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宋啟原則坐在她旁邊獃獃看著她，他的表情彷彿被一層灰暗籠罩，再加上臉上還在滲著血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甚至比鄭滿滿還要絕望。
紀然心裡難受得要命，她匆匆打了個電話給紀旭，跟他交代了一下自己這幾天的去向，讓他自個兒在家好好照顧自己。剛掛下電話，手機鈴聲又響起，不過這次卻是宋啟原的手機。
手機剛一接起姜承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啟原你現在和鄭滿滿在一起嗎？」
「……嗯。」
「那就好那就好。」姜承鬆一口氣，「我剛剛一直打她電話都沒人接，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後天萱萱就要進行治療了，這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你把手機遞給鄭滿滿，我跟她交代幾句這兩天飲食的注意事項。」
宋啟原沉默了一下，道：「治療的時間，可能要退後。」
「什麼？！」姜承的聲音驟然放大，「怎麼回事？啟原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萱萱不適合再等下去了，是不是鄭滿滿那邊出什麼問題了，你把電話給她，我來跟她說。」
姜承語氣里的咄咄逼人讓宋啟原不覺沉了眼：「她現在狀態不太好，再等幾天吧，姜承。」
「怎麼可能不好？體檢結果不是已經出來了嗎？各項指標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現在不抓緊治療，你讓萱萱等到什麼時候？宋啟原，你別忘了，宋萱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姜承的聲音太大，坐在旁邊的鄭滿滿也聽到了，她側過頭，安靜地看著他，眼睛里又沉又黑，仿若什麼情緒都沒有：「你要帶我回去嗎？」
宋啟原心裡驟然一痛，他握緊手機，對姜承道：「這幾天我們不會在國內，具體的事情等回國了再說吧。」說完按下掛斷鍵，將姜承的大吼聲通通切斷在電話裡面。
鄭滿滿見狀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她又回過了頭，看著自己的手心不說話。
宋啟原握住她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的手機又重新響了起來。他臉色難看地想要掛斷，卻在看到來電顯示時頓了頓。
「喂，媽——」
「滿滿她現在在哪裡？」宋媽媽開口便問。
宋啟原沒有回答。
「你告訴我滿滿她現在在哪裡？！」宋媽媽的聲音變大，隱隱帶著一絲歇斯底里，「阿原你跟她說清楚，她不能這個樣子啊，做人要信守承諾，萱萱現在那麼需要她，她怎麼可以在這種重要關頭臨時變卦？阿原，你聽媽的，現在馬上把她帶回來好不好？」
「媽……」宋啟原的話被機場里的登機提示打斷，鄭滿滿站起來，往登機口走去，紀然則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你們在機場？」宋媽媽馬上問。
「嗯。」
「你們要去哪？這個時候鄭滿滿她還想去哪裡？！」
宋啟原沒有回答，只是飛快地跟上兩人的身影。鄭滿滿回過頭看向他：「你回去吧，我現在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宋啟原的腳步一頓，他將手機掛斷，表情哀傷地看向她。
鄭滿滿恍恍惚惚看向機場外面的天空：「我當初就不應該答應的，奶奶她那麼留戀康城，我就不應該讓她離開那裡的。」
她抬腳往前走：「她一個人在美國肯定孤單了，她在等我去接她，我怎麼能這麼晚才去接她呢……」
聽到身後緊緊跟上來的腳步聲，鄭滿滿回過頭：「你回去吧。」
宋啟原執拗地看著她。
鄭滿滿的表情陡然撕裂開來，她對著他凄厲地大吼：「我讓你回去你沒聽到嗎？你這個劊子手！」她渾身顫抖，「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在心裡說，哈，等陪我這個瘋女人去美國確認了死訊，就可以回來救自己的妹妹了！反正在你們眼裡，只有你妹妹的命是命，別人的命都不重要，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話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進宋啟原的心裡，疼得他的心臟都開始微微痙攣了起來。
鄭滿滿卻無視了他臉上的痛楚，她仰起頭看著他，聲音冷漠：「如果你還想我救你妹妹的話，你就不要跟著我，我和我奶奶，都不想看到你。」
宋啟原最終沒有踏上那班飛機。鄭滿滿去美國的那幾天，他將自己關在了他們之前住的那個小公寓里，每天不停地喝酒，宋媽媽和姜承都給他打過電話，他沒有再接。
只有顧念嵐知道這個公寓，四天後，她抱著羅瑞瑞來看他。
當時的宋啟原已經四天四夜沒洗澡，胡茬蓄得老長，頭髮亂糟糟的，身上滿是難聞的酒氣，整個人看起來比天橋邊的流浪漢還要髒亂恐怖。羅瑞瑞被嚇得哭了起來，顧念嵐哄著他，一邊眼眶發紅地看著宋啟原：「哥，起來吧，滿滿她，回來了。」
宋啟原趕到宋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因為著急趕來，他連衣服都沒換，一進門，坐在沙發上的宋媽媽便皺起了眉：「你這是什麼樣子？」
宋啟原沒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鄭滿滿的背影，好一會兒后，他朝她走過去，然後緊緊坐在她的旁邊，像怕冷一般，他整個人都快要把她給貼住了。
宋媽媽看著兩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像感覺不到宋啟原的存在一樣，鄭滿滿全程沒有轉頭看他一眼，宋啟原也不在乎，他眼中有著孩子似的純粹的欣喜，此時此刻，只要她在他身邊，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滿滿。」宋媽媽坐在兩人對面，開口道，「我也是著急，你不要怪我剛剛口不擇言，這次你確實做得過分了。阿姨也不想把事情說得那麼現實，但是既然你收了我們家的錢，就要信守承諾，這樣不交代一聲就往國外跑，算作什麼事呢？也罷，既然你現在回來了，就收拾一下，晚上就住醫院裡吧，姜承那邊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始治療。」
鄭滿滿點點頭，臉上沒有什麼情緒：「我現在就去醫院。」
宋媽媽臉上總算出現了滿意的神色：「我讓司機送你過去吧。」
鄭滿滿拎著行李袋站起來，宋啟原馬上緊緊地跟在她旁邊，宋媽媽臉色有些難看：「阿原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還不快給我回房間里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瞧瞧你現在，哪還有半分啟信總經理的樣子。」
宋啟原回頭看她，神情有些茫然，不過很快他又牽緊鄭滿滿的手：「你要去哪裡，我和你一起！」那個樣子，竟是完全沒有把剛剛她們的交談聽進去，從頭到尾，他眼裡心裡，裝的只有鄭滿滿一個人。
宋媽媽微微有些心驚，她快步朝宋啟原走過去：「宋啟原！」走近了她才發現宋啟原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宋媽媽伸手一碰，發覺宋啟原皮膚的熱度燙得驚人。
「阿原，你怎麼了？」宋媽媽臉上一急，扯住宋啟原的手，卻被宋啟原不滿地掙開，他整個人黏在鄭滿滿身上，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宋媽媽心裡有不滿，卻也只能對鄭滿滿道：「阿原的狀態看起來好像不太對，我放心不下，也和你們一起去醫院吧。」
鄭滿滿低著頭沒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宋啟原著急地趕緊跟上。
宋媽媽站在兩人身後，沉沉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