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jinjiangdufa
三人到達醫院的時候，姜承正站在醫院門口等他們。看到一同而來的宋啟原，他的表情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不過其他幾人並沒有發現。
經過檢查，宋啟原有一些輕微的酒精中毒，需要住院治療。宋媽媽搞不懂一向成熟穩重的兒子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出亂子，她心裡隱隱知道這跟鄭滿滿有關，卻又拒絕去細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姜承給鄭滿滿安排了病房，然而鄭滿滿要離開的時候，宋啟原卻固執地扯住她的手不放，連日以來的酗酒已經讓他的神志有些不清，此時的宋啟原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鄭滿滿離開他的視線以外。
宋媽媽看著這樣的宋啟原，眼裡漫上一層怒意，姜承見狀忙上前打圓場：「阿姨，你也知道啟原每次一喝醉酒，都是不講什麼道理的，這樣吧，您先回去，啟原和滿滿這邊，我會照顧，您就放心吧。」
宋媽媽本來今天是決定去泉岩山上為宋萱祈福的，眼下姜承這樣說了，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宋啟原一眼，便也離開了。
姜承嘆口氣，轉頭有些煩惱地看向宋啟原。宋啟原卻完全無視了他，他盯著鄭滿滿，半晌，見她一直不轉頭看他，才有些委屈地垂下頭。
姜承」咳「一聲：「滿滿，看來啟原一時半會兒也是離不開你，要不你先帶他去他的病房吧。」
鄭滿滿「嗯」一聲，她抬腳按姜承所說的病房走去，宋啟原見狀，果然乖乖地跟在她後面。
姜承鬆了一口氣，跟在兩人身後走。
將宋啟原帶到病房后，很快有護士推著器具上來，鄭滿滿退到一旁，看護士給宋啟原扎針掛點滴。其間宋啟原一直盯著鄭滿滿瞧，就連鄭滿滿的身子被護士擋住，他都要床上不安地折騰幾下，後來大概是因為藥物的作用，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眼睛闔起，慢慢陷入了沉睡。
宋啟原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他第一次見到鄭滿滿時的場景，當時他被困在大雨中，鄭滿滿撐著一把大大的紅傘來敲他的車門，她眯起大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她的頭髮被雨水打濕，泛著濕潤的氣息，宋啟原很想摸一摸她的頭髮，可是他剛伸出手，眼前的人就突地消失了，於是整片茫茫大雨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宋啟原從病床上驚醒，他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旁邊，鄭滿滿已經不在了，病房裡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宋啟原捂了捂還在發暈的腦袋，掀開被子下床，走出病房門。
此時是半夜三點多，醫院走廊里很安靜，因為出來的太急，宋啟原連拖鞋都沒有穿，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意順著四肢蔓延，直達心口，宋啟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加快腳步往鄭滿滿的病房走去。
凌晨三點的夜晚很安靜，「吱嘎」一聲輕響，病房門被推開又重新闔上。
有人走到病床旁邊坐下。
「萱萱……」
姜承看著病床上睡顏如天使一般美好的女孩，眸中一股深情涌動。
「你睡得好嗎？今晚有沒有夢到我呢？我剛剛夢到你了。」姜承握住宋萱的手，「萱萱，是時候應該醒了吧？我已經等了夠久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萱萱，等你醒來知道這一切，你會怪我嗎？對不起，但是為了你，只要能讓你醒過來，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背叛。」
鄭滿滿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呆坐在旁邊的黑影。她眨了眨眼，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一個小時之前。」
「不困嗎？」
「不困。」
「頭還疼不疼？」
「不疼。」
鄭滿滿沒有繼續問下去，身旁那人便也跟著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就在鄭滿滿又要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一個毛茸茸的物體靠在了自己的頸側。
鄭滿滿呵欠打到一半，有些驚訝地側著臉看過去，宋啟原將整張臉都埋在了她的脖子里，溫熱的鼻息一陣一陣地扑打在她頸側的皮膚上。
「你怪我嗎？」
一句之後沒有得到回答，宋啟原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什麼？」鄭滿滿抬起頭，怔怔地看向醫院雪白的天花板，「怪你隱瞞我奶奶出事的消息，還是怪你當初把我奶奶送去美國治病？其實你也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吧，我就是想把奶奶的死全都發泄到你身上，好減輕自己身上的負罪感，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奶奶她永遠不會回來了，我甚至連她的屍體……都找不回來。我誰都沒有資格責怪，是我對不起奶奶，是我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那麼遙遠的地方，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是我……」
看到這樣的鄭滿滿，宋啟原心裡只有更難受，他抱緊她：「你怪我吧，你把所有情緒都發泄到我身上，沒關係，鄭滿滿，你怪我吧……」
鄭滿滿眨了眨眼，臉頰有些濕潤，她看向宋啟原：「宋啟原，你害怕嗎？」
「……」
「我很害怕，在洛杉磯找不到奶奶的時候我很害怕，以前最艱難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奶奶會離開我，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好好賺錢，就一定能治好奶奶的病，就能讓她一直陪在我身邊，甚至我都幻想過，以後我結婚的那天，她可以坐在觀禮席上，看著我穿上婚紗，一步一步走向你，奶奶那麼喜歡你，看到我跟你結婚，她肯定會很開心……可是，都沒有了，奶奶沒有了，她什麼都看不到了，甚至她跟我的最後一個電話，都是在跟我撒嬌，說她想吃康城巷口的鐵板豆腐，我們連一次像樣的道別都沒有，她就這樣走了……」
宋啟原用盡全力將鄭滿滿抱緊：「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不會離開……」
「宋啟原，你害怕嗎？如果宋萱也像奶奶一樣，這輩子再也不能醒來，你會害怕嗎？」
「……」
「在美國那幾天，我反覆在想，如果當初沒有遇到你就好了，這樣或許奶奶就不會這麼快離開我，就算她的病不能治好，最起碼，在她最後的日子裡，我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我甚至報復性地想，既然奶奶已經死了，那我救宋萱還有什麼意義？我為什麼還要救她，為什麼奶奶死了，她就可以醒來，這多不公平。可是，你會害怕吧……失去親人的滋味，就像黑暗中突然失去了火光，如果妹妹不能醒來，宋啟原你肯定會很絕望很難過吧？」
「真好啊……」
宋啟原抬頭，看向鄭滿滿，她的眼中有淚，淚光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溫柔——
「真好啊，宋啟原你可以不用忍受這種痛苦，因為我會救她，我必須回來救她，宋啟原，你看，我多愛你……」
宋啟原想起以前鄭滿滿惹他生氣的時候，總會惡人先告狀，給自己找一大堆借口，最後把做錯事的原因全都歸結到「為了他好」上面，每到這時，她總會煞有介事地對他說：「宋啟原你看，我多愛你！」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是既無奈又忍不住感到甜蜜。
可是此時此刻，鄭滿滿的這句話，卻像鋼針一般，直直扎進了他的心裡，疼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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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的走廊里，姜承意外地看到了宋啟原。
「你這……怎麼回事？大半夜地在這裡遊盪，連拖鞋也不穿。」
宋啟原沒回答，而是反問他：「剛從萱萱的病房裡出來？」
姜承摸了摸鼻子，笑道：「明天就要開始進行治療了，心情有點激動，總忍不住想去看看她。」他頓了頓，「你呢？不會也也是剛看完鄭滿滿出來吧？」
「嗯。」
姜承聽完這個回答，臉上卻沒有出現往日的調侃，反倒變得神情有些古怪：「你對她倒還真是上心，恐怕如今就是萱萱，也比不上鄭滿滿在你心裡的位置了。」
宋啟原聞言皺了皺眉：「我不覺得她們之間存在比較的必要。」
姜承扯唇笑了下：「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宋啟原將身子半倚在牆上，他的腦海中總是不斷浮現出鄭滿滿那張蒼白的臉，好一會兒，他有些難受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問姜承：「你有酒嗎？」
姜承驀地一跳：「喂，你可別亂來，酒精中毒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可不想到時萱萱還沒醒來，還要忙著搶救你。」
「煙呢？有煙嗎？」
「……」
幾分鐘后，兩人出現在醫院的天台。宋啟原接過姜承遞過來的煙和打火機，低頭點燃，因為酒精的關係，他夾著煙的手指總是忍不住輕微地顫抖，點了好幾次才把煙給點著。
姜承側頭看著他，半晌嘆一口氣：「大學之後就沒再看你碰過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