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金玉其外> 第64章 謀殺

第64章 謀殺

  第64章 謀殺


    “公主,您已在外宿了一整夜,該回宮了。”榻邊,白靈苦口婆心地勸導,“皇上已經派人來催了三次,再不回去,恐龍顏不悅。”


    李心玉嘴上應著‘好的’,身體卻沒骨頭似的賴在裴漠懷中,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笑著說:“等我喝完這碗粥,乖啊,白靈姐姐。”


    裴漠將她擁在懷裏,攪弄粥碗,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給她喝。兩人恩愛如斯,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黏在一起,白靈實在沒有法子,隻好轉身退下,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剛出門,便見侍衛們擁著一個細皮嫩肉的黃袍青年進了門,正是太子李瑨。


    “心兒,我來接你了!”李瑨還未現身,已亮出了嗓門,握著折扇大搖大擺地進了廂房。


    見到裴漠也在,他眉頭一皺,不滿地哼了聲:“蕭國公真是架子大,見到皇儲親臨,也不起身行禮問安?”


    “沒見他在侍奉你妹妹?”李心玉摟住裴漠的脖子,一副護短的樣子。


    “心兒,你先別插話,我正好有件事要問他。”李瑨擼起袖子,細長的眉緊擰著,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望著裴漠,問道,“你姑姑去哪兒了?我差人來看過她幾次,都不在府中。”


    裴漠早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不鹹不淡道:“她不在長安了,前兩日走的。”


    “不在長安?她去哪兒了?何時回來?”


    “不知道。”


    李瑨一見他這副冷清倨傲的神情就來氣,拔高聲線道:“你什麽態度?怎麽跟你姑父說話的!”


    裴漠用帕子給李心玉擦了擦嘴角,視線溫和,連看都不堪李瑨一眼。


    李瑨狐疑地看著裴漠,陰聲道,“是不是你將她藏起來了?”


    裴漠嗤笑一聲,反問道:“藏起她,對我有何好處?”


    李瑨想起隔壁人去樓空的荒涼之景,忽然有些心慌,握著扇子的手緊了緊。


    李瑨在屋內來回踱步,泄憤似的踢翻身邊的案幾,茶壺茶杯碎了一地。他神情忐忑又焦躁,指著裴漠道,“她是你姑姑,你一定知道她的去向!”


    “好了皇兄,你在這發火有何用?”


    李心玉也是才知道裴嫣不見了,她小聲問裴漠:“你真不知道三娘子去哪兒了?”


    “真不知道。”裴漠垂下眼,無奈道,“三娘子生性淡漠,她決意要走,便無人知曉她的行蹤。”


    “無人知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不信掘地三尺還找不到她!”李瑨已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氣定神閑,他像是一個摔碎了珍寶的癡人,隻能豎起渾身尖刺來掩蓋內心的惶恐。


    狀態不太妙。


    李心玉知道這哥哥一旦失了理智,便容易做出傷人害己之事。她拍了拍裴漠的手,小聲道:“裴漠,皇兄狀態不好,我先跟他回宮了。”


    裴漠將最後一口粥喂到她嘴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道,“好。”


    李心玉笑著親了他一口,“下次再來看你。”


    “回去之後要聽太醫的話,按時喝藥,切勿勞累。”裴漠不舍地撫了撫她的臉頰,拇指在她嘴角按了按,方戀戀不舍地鬆了手。


    回宮的馬車上,李瑨眉頭緊鎖,手中的折扇煩悶地敲著膝蓋。忽然,他像是按捺不住發了狂似的,將手中的折扇猛地摔在車壁上,玉質的扇骨被摔裂,碎片擦過他的手背,很快劃破了一條血痕。


    “皇兄,你發什麽瘋!”李心玉一把拉起他的手,用帕子仔細擦去上頭的血漬。


    李瑨手有些抖,紅著臉大口喘氣。良久,他徒勞地搓了搓臉,將臉埋在掌心,低聲道:“對不起,心兒,哥哥嚇著你了。”


    “皇兄,容我說句實話。”李心玉撫了撫他的肩,放緩聲音道,“真正喜歡一個人,適合一個人,就是會讓自己和她變得更幸福,如果喜歡一個人總是痛苦居多,那麽這段感情一定是有問題的。”


    馬車搖晃,李心玉的視線落在碎裂的扇骨上,歎道:“兩個人相愛,就像是這地上的碎片,隻有契合的兩半才能完整地合為一體,但若是不契合,你便是磨去所有的棱角,撞得粉身碎骨,依舊無法合二為一。”


    “心兒,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人,自從欲界仙都初見,我便為她丟了魂,恨不得將全世界捧在她麵前。她以前過得那麽苦,對我忽冷忽熱,我也就不計較了,原以為滿腔熱忱可以捂熱她的心,卻不料……”


    李瑨雙肩顫抖,捂著臉的指縫中有淚水滲出,“我有預感,她不會再回來了,我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自從你喜歡上三娘子,便懂得了該如何去嗬護包容一個人,而不似曾經那般頑劣,已經很努力啦。”


    李心玉將帕子遞給他,溫聲安撫道,“可感情講究兩情相悅,光是你一個人努力是不行的呀!裴三娘子為何離開長安,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罷?”


    李瑨哽咽不能語。


    裴嫣的心裏,從來都沒有他的位置,或許有一點兒吧,但也被無端的仇恨消磨殆盡了。


    正是因為心知肚明,所以才不願麵對。


    “為什麽……上一輩的仇,要算在……我的頭上!”李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艱難地質問。


    李心玉第一次見哥哥哭得如此傷心,心中也跟著難受起來,隻拍了拍自己瘦削的肩,說:“好啦,本宮把肩膀借你一用。”


    “我不要!我不會放棄的!”李瑨側過身去,將自己縮在角落,忽然狠聲說,“你和裴漠的婚事,我第一個不同意!”


    “為何?”李心玉瞪大眼,深刻體會道什麽叫做禍從天上來。


    “他若不將嫣兒還給我,我便不讓妹妹嫁給他!” 李瑨紅著眼,雙拳緊握,一副‘我不痛快你們誰也別想痛快’神情。


    若不是看他哭得狼狽,李心玉真想揍他一頓解氣。


    過了八月,天氣轉涼,夜裏涼風習習,正適合尋歡作樂,乃是勾欄院生意最鼎盛的時候。


    煙花柳巷在夜色中蒙上一層曖昧的紅光,脂粉飄香的樓台下,一片鶯歌燕語,郭蕭左擁右抱地從樓中出來,整個人喝得醉醺醺的,東倒西歪。


    他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丟了幾顆金錁子給老鴇,對身後的兩位公子道:“郭某我有錢,今日我請了!”


    其中一個瘦高的公子道:“喲,瞧瞧樂之這氣勢,簡直豪氣衝天啊!兄弟們佩服!”


    另一個稍稍年少的白麵公子道:“那是那是,樂之可是聖上親封的定遠將軍,又與人人豔羨的毓秀郡主訂了親,前途不可估量,自當照顧照顧一下我們這些繡花紈絝!”


    瘦高公子與郭蕭勾肩搭背,大聲笑道:“不過,聽說毓秀郡主從小習武,身手不凡,樂之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來這種地方,就不怕被郡主給……”


    瘦高公子嘿嘿笑著,朝郭蕭飛了個‘你懂的’眼色。


    郭蕭正被誇得飄飄欲仙,聞言瞬間拉下臉來,大舌頭喊道:“放心!她、她才不在乎!郡主大度得很,之前撞見我和歌姬廝混,她連眉毛都沒皺一下,頗有主母風範!不像宮裏的那個混世女魔頭……”


    說罷,他猛地衝到牆角,因宿醉而嘔吐不止。


    旁邊兩位公子捂著口鼻,嫌棄道:“哎呀,樂之,你才喝了幾杯酒就這樣?行不行哪!”


    郭蕭一聽有人說自己不行,瞬間炸毛,搖搖晃晃站起來,雙手胡亂揮舞道:“誰說我不行!來來來,叫上醉香樓的頭牌,本將軍與你們大戰三、三百回合!”


    “說起這個,我這兒有一本冊子,乃是絕版的珍品,樂之想不想看看?”瘦高公子從懷裏掏出一本半舊的薄冊子,笑得十分猥、瑣。


    “什麽?春宮?”郭蕭搖搖晃晃地撲過去,奪走冊子。


    “嘿嘿,雖不是春宮,但比春宮更養眼。裏頭畫的是欲界仙都七年來每位頭牌花魁的畫像,筆觸真實,而且是……” 瘦高公子壓低嗓音,神秘一笑,“不穿衣服的那種。”


    “欲界仙都?”年少的那位公子道,“不是年初元宵一把大火,將欲界仙都的金籠子燒沒了麽?”


    “是呀,所以這冊子才珍貴。除了我這兒,再無別處可以一睹花魁的冰肌玉骨了!”


    郭蕭醉眼朦朧,借著煙花巷的燈火翻了幾頁,頓時血湧衝頭。忽的,他一頓,指著其中一頁道:“這個少女的胸也忒小了,不過,看著眼熟……”


    “這哪是少女啊,這是個男的,不過,跟女人也沒啥區別了。”瘦高公子年紀大,也見多識廣,哼道,“六年前朝鳳樓死了七個人,讓一隻金絲雀給逃了,你們知道吧?”


    郭蕭和少年公子同時搖頭。


    瘦高公子指了指畫頁,朝畫上那個纖瘦的小花魁努努嘴,“逃走的那個,就是他。”


    郭蕭將畫卷橫豎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眼熟,“容貌雖然不太像,但這雙桃花眼,卻好似在哪裏見到過。”


    “莫不是在夢裏見過吧!”高個子嘩地抖開折扇,嘲道,“這小金絲雀失蹤那會兒才十三歲,見過他的客人不多,連我都沒見過。你?更不可能了。”


    “哎哎哎,郭兄!你看,那不是毓秀郡主麽!”少年公子指了指前方人群中一抹素色的身影。


    郭蕭做賊心虛,趕緊將畫冊塞入懷中,定睛一看,果然是李毓秀。


    少年公子見他如此緊張,調笑道,“懂了,嫂子捉奸來了!”


    “別、別胡說!”郭蕭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我還沒碰過她呢!”


    “不是吧,天底下竟然有我們樂之拿不下的女人?你這張臉,在女人眼中可是很吃香的啊!”


    “唉,你們不懂,李毓秀不同於別的胭脂俗粉,性子有些冷傲,我至今都沒牽過她的手呢。”


    “這簡單。”高個兒公子摟過郭蕭,四下張望一番,這才將一包什麽東西塞到他手中,淫笑道,“好東西,給她試試。”


    郭蕭有些猶豫。


    高個兒勸道:“反正都訂了親了,她遲早都會是你的人,你就當提前嚐鮮了!”


    而此時,醉香樓的屋脊上,映著殘月的清輝,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佇立。他的視線落在郭蕭身上,袖中劍刃冒頭,閃著寒光。


    長安宮,清歡殿。


    自從李心玉上次中元節突然昏厥,宮中上下都嚴陣以待,今日燕窩,明日藥膳,每天早晚號脈看診一次,如此過了大半月,硬生生將一朵可愛的嬌花折騰得蔫了吧唧的。


    “公主,膳房日日燉了藥膳滋補,怎麽不見將您養胖一點?瘦成這樣,皇上和蕭國公該治奴婢們失職之罪了。”


    紅芍可憐巴巴地癟著嘴,給李心玉扣上腰間的綬帶。


    李心玉在落地的大銅鏡前轉了一圈,滿意一笑:“我哪裏瘦了?明明前凸後翹,玲瓏有致,肉都長在了該長的地方。”


    雪琴端著一碗藥膳烏骨雞湯進來,溫聲道:“公主,該喝湯了。”


    李心玉兩條眉毛擰起,往榻上一躺,哼哼道:“藥膳太苦啦,本宮想吃點甜甜的東西。”


    說罷,她舔了舔唇,眯著眼慢吞吞地說:“比如,裴漠就很甜。”


    宮婢們紅著臉,皆是掩袖輕笑。


    雪琴哄道,“公主早日將身子養好,才有力氣去看蕭國公呀!”


    正說著,抱著換洗衣物出門的紅芍又折了回來,高興道:“公主,裴公子來了!在門口候著呢!”


    李心玉眼睛一亮,宛若枯木逢生,也顧不得雞湯苦了,端過來幾口悶幹,隨即將碗一放,擦擦嘴道:“快讓他進來!”


    裴漠依舊是一身檀紫色的官袍,玉冠束發,英姿勃發,提著一隻紅漆食盒進了門。


    宮婢們都很有眼力見地退下了,門一關,李心玉便如以往那般撲進裴漠懷中。


    “數日不見,可想死本宮了。”李心玉抱著他的腰不撒手,低頭一看到他手中的食盒,臉色變了變,“你又帶了什麽過來?”


    “八寶參雞湯,你要多補補身子。”裴漠說著打開了食盒,熱氣蒸騰,藥材混著雞湯的香氣飄散。


    “我才喝了烏骨雞湯呢,再喝就要流鼻血了。”李心玉朝後退了退,滿臉都寫著不情願。


    裴漠盛湯的手一頓,露出失落的神色來:“可,這湯是我親手熬的,殿下真的不賞臉喝兩口?”


    李心玉最見不得他賣乖的樣子了。平時高大淩厲的少年微微垂眼,睫毛顫動,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渴求,兵不刃血就將李心玉的心防擊破。


    李心玉當即心一軟,小聲道:“好罷,就嚐兩口。”


    裴漠嘴角一勾,恍若天開雲散。他將湯用瓷碗盛出,讓李心玉在榻上坐好,望著她清澈的眼睛道,“我喂你。”


    李心玉乖乖張嘴。


    沒吃幾口,李心玉的手便不老實地在裴漠腰間徘徊,逐漸朝下摸去。


    裴漠眼疾手快地按住她亂動的手,目光深沉,笑道:“殿下想幹什麽?”


    “你說本宮想幹什麽,嗯?”


    裴漠被她撩得火起,卻隻能拚命地忍耐自己。他深吸一口氣,閉目在她唇上一吻,啞聲道:“乖乖吃東西。”


    “我飽了,隻想吃你。”李心玉咬著下唇笑,伸手去摸‘大裴漠’,弄得他手中的湯碗險些傾灑。


    “殿下。”裴漠的嗓音低沉得不像話,染著情欲的沙啞,無奈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你現在這身子骨,怕是還沒喂飽我,自個兒就哭著暈過去了。”


    李心玉十分不服,“本宮特堅強,才不會暈呢。”


    遂繼續揉弄,感受掌心下的炙熱一點一點變大,直將裴漠逼得眼睛通紅。


    裴漠目光灼灼,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生吞活剝似的,將手中的藥膳放置一旁,深吸一口氣道:“殿下,等會即便你哭著求我停下,也沒用了。”


    李心玉笑道:“誰哭誰是小狗。”


    半個時辰後……


    “啊啊,裴漠……不要了不要了,快停下……我受不住了!”


    又半個時辰後……


    “真的不行了!嗚嗚……饒了我吧,求你了阿漠,你快些泄出來嗚嗚……”


    再半個時辰後……


    李心玉被裴漠翻來覆去的折騰,如置身狂風海嘯當中,被浪潮擊打得七零八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都啞了,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然後,成功地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日落時分,李心玉一睜眼,便見輕紗漫舞,身側躺著一個烏發黑眸的俊美少年,正屈起修長的指節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壓低聲音笑道:“小狗?”


    李心玉羞憤地將臉埋在被窩裏,不理他。


    “已經給你擦洗上藥了,還疼麽?”饜足後的裴漠溫柔得不像話,輕輕將李心玉從被窩中刨了出來,摟進懷中。


    李心玉渾身酸痛,尤其是腰腿,連動一下都艱難。


    “疼……”才剛說了一個字,她便捂著嘴,哭過的眼睛還有些泛紅,啞聲道,“我的聲音怎麽……”


    “你叫了很久,還哭了。”裴漠下榻給她倒了杯茶,笑道,“殿下叫出聲的時候特別誘人,我很喜歡。”


    他說得如此直白,李心玉腦中情不自禁地回放起下午的場景,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她僵硬地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道:“禽獸。”


    “抱歉,我忍不住。”裴漠盤腿坐在榻上,將李心玉擁入懷中,炙熱的掌心揉捏著她酸痛的腰部,低語道,“好些了麽?”


    李心玉懶洋洋地倚在他懷裏,享受著他的侍候,問道:“你做了幾次?”


    “三次而已。”


    “……而已?”


    李心玉將‘惡人先告狀’這一句話發揮到了極致,一臉不可置信道,“之前做一次我便受不住了,你還做三次?太殘忍了,本宮都暈過去了!”


    裴漠從胸腔中發出低沉的悶笑,略帶驕傲地說:“我體力很好,說過可以做上一整夜的,這還沒盡力呢。”


    李心玉設想了一番‘做上一整夜’是怎樣一種體驗,頓時起雞皮疙瘩,覺得腰估計會斷掉,連連搖首道:“不不,要節製,今後一個月都不許你碰我了。”


    在腰間按揉的手一僵,裴漠收斂了笑容,無辜道:“不行,明明是你先撩我的。”


    說罷,他俯首,在李心玉耳根和頸側的嫩肉上落下細碎的吻。李心玉被他吻得發癢,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別鬧了!你太可怕啦,本宮要喝藥,喝到做三次都不會暈為止……唔!”


    紅豔的唇再一次被堵住。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平靜了許久的長安城繼欲界仙都被燒毀和韋慶國造反之後,再次掀起了波瀾。


    武安侯之子郭蕭,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心玉正溜出宮和裴漠私會。蓮香清甜,藕荷深處,李心玉與裴漠相依坐在空蕩的畫舫中,看著皎潔的圓月灑下清輝,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宛若碎金浮動。


    “郭蕭怎麽死的?這小王八不是挺擅長臨陣脫逃的麽,上輩子他拋棄我逃亡那會兒……”


    李心玉知道裴漠不喜歡她提上輩子的事,便匆匆截住了話頭,轉而問道:“確定了麽,死的真的是郭蕭?”


    裴漠握著她的手,指腹無意識地在她手背摩挲,‘嗯’了一聲道:“聽說昨夜他約了李毓秀見麵,在酒肆廂房中飲酒,不知為何走水起火了,今晨大火才被撲滅,大理寺收屍時驗過了,確實是他。”


    “李毓秀?”李心玉訝然,“那她也死了?”


    裴漠擰眉,緩緩道:“現場的確有一具女屍,但不確定是不是她,目前已經有人通知琅琊王前來認領了。”


    “可惜了,李毓秀其實生得挺好看的,本宮倒是喜歡。”李心玉唏噓不已,心情不知為何有些沉重,“郭蕭死就死吧,還要拉上未婚的李毓秀殉情,平白毀了她清譽。”


    “是被謀殺的。”


    “怎麽會!”


    裴漠的視線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望著被揉碎的月影道:“大理寺少卿曾是裴家軍中的熟人,屍體被抬出來時我恰巧路過,聽見少卿說焦屍的脖頸處有一道細如絲線的傷痕,乃是極薄極快的利刃所傷,一刀致命。”


    李心玉聽得心裏發怵,直起身問道:“誰跟他這麽大仇,殺人焚屍?”


    雖然郭蕭這人是挺討嫌的,但被人謀殺後還要焚屍,更搭上了李毓秀的性命,這就有些過分了。


    “焚屍是為了掩蓋真相。”裴漠道,“聽說郭蕭的死法和元宵欲界仙都屠樓一案如出一轍,凶手是同一個人……”


    “誰?”


    裴漠張了張嘴,那個人的名字還未說出口,便眼尖地瞥到水麵閃過一抹寒光!

    “小心!”


    裴漠麵色一凜,撈起李心玉飛速後退,幾乎是同時,一把薄如紙片的軟劍釘在了船頭,如蛇般的劍刃仍顫動不已。


    “有刺客?”李心玉緊緊地抱著裴漠,驚魂未定地問道。


    藏在畫舫尾處的白靈也覺察到了動靜,拔劍衝到前頭,護住李心玉。


    裴漠順著軟劍飛來的方向望去,隻見湖中亭子翹起的翼簷上,正站著一抹纖瘦的身影,如同暗夜裏的一隻寒鴉。


    再看看船頭,那柄軟劍材質特殊,陰毒如蛇,即便看不清少年的臉,裴漠也能一眼認出來。


    “星羅。”


    話音剛落,星羅如寒鴉掠過水麵,穩穩地停留在畫舫頂部,將小畫舫壓得往下沉了沉。


    “這麽緊張作甚?我沒有惡意的。”星羅屈起一條腿坐在畫舫之上,另一條腿垂在半空中晃蕩,勾著豔麗的笑,神情悠閑。


    裴漠手按在劍柄上,沉聲點破真相:“你殺了郭蕭,還敢在長安現身?”


    李心玉一驚:郭蕭竟是這小變態殺的,那欲界仙都……也是他燒的?


    一百多條人命啊,其中不乏有朝臣子孫!這罪行,唯有用罄竹難書方能形容了。


    “有什麽關係,屍首被燒了,他們又不知道是我殺的。”星羅笑得陰狠而又恣意,道,“說起來,你不應該感謝我麽?”


    裴漠擰眉。


    “韋慶國死了,郭蕭死了,郭忠白發人送黑發人,氣得隻剩半條命,估摸著用不了幾日也要咽氣。朝中官職有兩個這麽大的空缺,而放眼整個朝堂,能用的武將並不多,你算一個。”


    星羅臂上纏著軟劍,放聲笑道:“你說,你該不該感謝我?”


    星羅說得並無道理,這的確是裴漠崛起的好時機,可李心玉並不相信星羅會這麽好心。


    她實在費解,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為何要殺郭蕭?”


    “嗬,襄陽公主舍不得了?郭蕭那樣朝三暮四的浪蕩子,難道不該死麽?”


    星羅忽地斂了笑意,站起身來,逆著清寒的月光冷聲道:“他配不上郡主,所以必須死。”


    李心玉仍覺得有些不對勁,反駁道:“既是這麽在乎李毓秀,又為何要連她一起殺了?”


    星羅似乎怔了一瞬。


    很快,他整理好了神色,目光柔和了下來,似笑非笑道:“郡主啊,郡主是個傻姑娘,為了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連命也不要了。”


    李心玉還想問些什麽,星羅卻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的事,不用你們管!姓裴的,我已殺了郭蕭,替你指明了道路,算是報答了你爹當年對我的點撥之恩,言盡於此,再會……”


    他邪邪一笑,雙臂一振從畫舫頂部躍下,笑道:“……無期。”


    下一刻,冷風驟起,黑影閃過。裴漠將李心玉護在懷中,再睜眼時,船上空蕩,軟劍和星羅皆不見了蹤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