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華玉偎在檀雲秋懷中,他的胸膛熨著熱意。她抓著身前的衣衫,白日的疲倦湧來。她得承認,對檀雲秋雖有畏懼,可他溫聲說話時,她很放鬆,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檀雲秋的一隻手罩住她的肩背,擠得她雙手蜷縮在身前,素白手指攥著一點深紫綢料。她的脖頸彎成柔軟的弧度,無力倚靠他的肩膀。纖細睫毛垂下,蓋住惑人的眸子。


    她呼吸微弱,淺淺吐著氣。一下下打在他的脖頸。


    寒冬已過,他換了身圓領袍,素著脖子,灼人的氣全呼在他肌膚上。那裏像是被一隻柔軟無骨的小手輕撫過,繼而那陣酥意從灼熱的脖頸往下移去,直至麻到後脊。


    夜已沉。桐花巷寂靜無聲。


    屋內隻有二人。


    屋外他的心腹守著。


    他落在女人臉上的目光漸漸失了克製。


    如猛獸出籠。


    黑夜總是能放大心中的欲,也總是讓人輕易失去白日的偽裝。


    他望著孟華玉的睡顏,捏住她蜷縮在身前的手淺淺地捏幾下,又用指腹去磨她的掌心。不得不說,看見她的雙手浸在桶中,他心中酸澀。


    他沉著目光。他的輪椅靠近床邊,因此並不需要移動,他托住她的雙膝,將睡夢中的華玉放在床上。旋即朝著門外輕喚聲,茂竹立馬進來,得他吩咐將他推出去。


    燕娘恭敬跪在地上:“姑娘自從興國寺回來,身子便不太舒服,這幾日是碰不得涼的,偏被馮嬤嬤喚去洗衣裳,冰涼的水,奴婢碰一下都鑽心似的冷,姑娘素來嬌貴又怎能碰的?姑娘本就是世家小姐,哪裏做得貫那些粗活,可馮嬤嬤卻說姑娘是飛不上枝頭的麻雀,說姑娘一輩子就該做下、賤活,”


    燕娘邊說著話,邊覷眼上首的男人。她見說起姑娘的遭遇時,眉頭明顯一皺,周身怒意四起。她心下就有了數,王爺並不是要放下女主,反而還是念著她的。


    燕娘繼續說:“都知姑娘是皇上的妃子,可她現在又是女官,這身份不明不白的,要做些什麽別說姑娘奴婢也恍惚,”


    茂竹見檀雲秋的臉色黑得難看,便說道:“燕娘慎言。孟姑娘是司寢女官,哪裏又成了皇上妃子?皇上如今在溫泉宮養著身子,太醫日夜圍著,小人可沒聽到最近又有新人進宮。”


    燕娘道:“是,是。”


    檀雲秋這時道:“她即是在司寢局,往日做什麽往後還怎麽做。”


    司寢局都是照料著皇上的起居。如今皇上在溫泉宮休養,住在龍馭殿的人是他,這司寢局伺候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檀雲秋說完便要離開。來這裏本就是被欲、望支配,如今冷靜下來,再待下去,他總覺得會出事的。


    還未走出門檻,忽然屋內傳來幾聲微弱呻、吟。


    燕娘一怔,豁出去也不避諱屋裏的男人們了,直言道:“姑娘正是小日子,被拖去洗那冰涼涼的衣裳,晚上才能回來,天不亮又被叫起來。許是那幾日涼著了,落下的病症,這幾日總時不時喊疼,額頭都沁出了汗,奴婢眼瞧著心疼卻又幫不上什麽忙,”


    經她這麽一說,檀雲秋心口一縮,又叫推進屋裏去。


    屋內。華玉的發髻鬆了,鴉羽般長發鬆散在兩側,襯得她越發膚白,那雙明亮的雙眸染著一層迷蒙的水光,在看見檀雲秋時恰當地掉下幾滴淚珠,沿著她的兩腮落到尖尖的下巴。


    檀雲秋的目光便順著放在她的下巴上。


    之前,那裏還是肉肉的。可是現下,卻尖尖的。


    倏然,那兩滴淚珠落在地上。


    華玉紅著眼喚他聲:“王爺。”


    檀雲秋的心隨著她那聲宛若哀怨的王爺轉了幾轉,先前升起的理智又全都消散了,隻剩下酸酸脹脹的澀意。哪怕見著她眼底那絲一晃而過的狡黠,都忽略掉了。


    他如今二十有五。已經是很大的年紀,在朝堂浸、淫多年,又怎麽會分不清華玉笨拙的心思呢?從一開始,似乎是在梅園的第一眼,他就不斷地失控。若是旁人,那晚上,連他的衣角都不會挨到。


    他的心口似乎是輕歎了聲。旋即,他吩咐茂竹將他推去床邊,再之後,人都退出去,屋內隻剩下兩人。


    華玉睜著水眸,可憐地含一下唇:“王爺,我肚子疼。”她聽到了燕娘在外麵說的話。


    留下他、討好他似乎成了本能,聽到他要走的時候下意識便想方設法留下他。其實想想,不抱緊他的大腿又能怎樣呢?皇後虎視眈眈,宮中沒有靠山的人碾死如一隻弱蟻。她娘家沒勢,隻能趁機攀緊攝政王這座大山。


    還好,他也留下了。


    莫名的,華玉的心底溢出一絲連她也沒弄明白的歡喜。


    檀雲秋黑眸緊緊凝著她,半晌才道:“下來。”


    華玉不解:“嗯?”


    檀雲秋伸手:“扶我去床上。”


    華玉一怔:“啊?”


    檀雲秋神色陰冷了下去:“你叫我留下,不去床上去哪裏?要我一晚上坐在輪椅上嗎?”


    華玉反應過來,臉頰立即紅了,她也忘記先前還在裝肚疼,利落地從床上下去,站在他的麵前,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檀雲秋將手搭在她的掌中,道:“撐住了。”


    隨著他的話落,慢慢直起身子。


    華玉的動作慢慢變成了仰頭,但她實在顧不上欣賞直立的攝政王,畢竟他是一個大男人,全身的力氣壓在她身上,她憋足了勁撐著,小臉紅撲撲的。


    等身子力道一輕,他已經撐著坐到了床上。


    他的臉頰有些紅,垂著眼,神情似羞赧似懊悔。


    華玉瞬間就悟了。幾日之前,在興國寺的廂房內,那是他們二人第一次同床。不過那是他正發熱,探向雙腿的情緒厭惡極了。正如此時,他能留下,坦然地讓她看到他的殘缺,是不是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呢?

    這就說明,她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吧。


    他在皇後麵前也能做到這樣嗎?

    想到皇後,華玉連連搖搖頭將這紛亂的思緒甩出去。


    她沒出聲,也沒提他的事。爬到了床上去,見檀雲秋已經平躺下去,她壓下羞澀,跪坐在他眼前,嘴角露出耀眼的笑容:“這是王爺第一次留宿!”


    她笑著伸出兩根指頭。


    檀雲秋見她動作,想起在興國寺時,她徹夜不眠照顧發熱的他。一時間,心都軟了。他伸手握住她伸出的手指,問她:“肚子不疼了?”


    華玉一怔,才想起她之前是用肚疼才留下他的,臉色白了又紅,停頓幾息,她捂住肚子:“還是有一點點的。不過王爺留下來,我心裏高興,就又不疼了!”


    檀雲秋呼吸一窒,偏開目光。他道:“你是司寢局的人,犯不著做那些事。以後老實做好自己手底下的活,若有人為難,要找人說,不能瞞著。”


    華玉點點頭:“我找王爺替我做主。”


    檀雲秋道:“自然。”


    華玉留下他可不是為了純說話的。她用眼睛輕輕瞥一眼平躺的檀雲秋,忽然腿一跨。


    “,你做什麽?”檀雲秋被她的動作唬得瞪大了眼。漆黑眸子,陰冷全都消散,隻剩下惶惶無措。


    他留下,是衝動之舉。躺在床上,也是衝動之舉。可想不到,孟華玉的衝動會比他猛烈百倍千倍。他一時間有些僵,雙手想要推開她,卻不知怎的,落在她的腰肢上再也動不了,他就這麽紅著臉瞪她。


    華玉微俯低身子:“王爺,讓我服侍您吧。您也說了,我是司寢局的人,如今您住在龍馭殿,我要服侍的人也成了您。”


    “都是皇上的。”


    “可我是王爺的。”


    檀雲秋一顫。


    他還未細想華玉話裏的意思,卻聽她驚呼了聲。他窘迫地掃了眼身、下,臉頰越發燒紅了。


    華玉笑笑。她杏眼含情,本是無辜的長相,可在她臉上竟長出幅勾人的妖精模樣。


    檀雲秋仰著頭不再看她,閉上眼睛抓住她的手。桌台置著燭火,閉眼後的視野變得絢爛多彩,一簇簇綻放如煙花後,細碎的彩光變幻成嬌若芙蓉的女子麵貌。


    華玉拿著帕子細細擦拭手指。她似乎明白他為什麽固執地不願意要她的身子,男人的自尊心強,以他現在這般,似乎是不能忍受女人主導,若真要成事,他反倒如木偶般一動不動。


    想到這裏,她心下歎口氣。目光從他筆直的雙腿劃過,掩住那絲悵然。


    檀雲秋的臉頰還餘微紅,他不敢再將視線放在華玉身上。她於他,簡直就是妖精的存在。那雙柔軟的小手,雖疏解,可並不能盡興,想起自己殘廢的雙腿,又生出濃濃的自厭,不用手又能怎樣呢?

    他如今廢人一個。


    還未等他陷入更深的厭棄中,華玉躺在他的旁邊,小腦袋枕在他胸膛,仰著臉,水汪汪的眼盯著他笑:“王爺舒服了嗎?”


    檀雲秋一怔,捏住她亂動的手。


    “孟華玉,別亂摸!”


    華玉一見他凶了,不敢再動了。老老實實趴著,下巴抵著他堅硬的胸膛。似乎是並未想到能有這麽一天,她心尖都仿佛沾了蜜。


    作者有話說:


    想不到吧,檀雲秋其實是一見鍾情


    前世是,今世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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