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再糾纏
第7章 不再糾纏
謝菱並不打算拒絕沈琴的邀請。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時代的教科書,更不知道軍文院複試的出題範圍,雖然對自己的文化水平並不擔心,但是考試時間近在眼前,還是有那麽一點緊張的。
而剛剛這一路上,她也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試探。
可以躲開沈熠文,但也不能跟男女主所有相關的人、事,都躲開吧?
有些東西要敬而遠之,有些事情,則是要迎難而上。
像此刻的情況,沈琴明顯已經對自己的印象稍有好轉,將來也有很大的概率進入軍文院,屆時同一個學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必要打好關係,說不定還能為自己正名。
況且這個女孩子敢愛敢恨的,做錯了事情也會及時道歉,謝菱對她的觀感並不差。
次日一早,謝菱就收拾東西去了沈琴家。
沈家請來的是個大概五十多歲的女老師,她姓陳,戴著玳瑁框眼鏡,頭發斑白,表情嚴肅。
她上課的時候語速很快,基本不互動,因為是臨時衝刺,也沒有布置作業,說完一段內容,會問一句“有沒有什麽問題”。
沈琴從小學習聲樂,文化底子一般,很多內容都聽得一頭霧水。
從早上補到下午,又做了一次簡單的摸底考試,老師對她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並不抱什麽希望。
“如果不是考我們軍文院,你女兒這個水平,我是建議複讀的。”
趁著晚飯休息的時候,陳老師拿著收上來的試卷,對著下班回來的沈媽媽毫不客氣地說。
自己女兒什麽情況,沈媽媽自然清楚得很,連忙道歉,又說了不少好話。
“學校過兩天有急事,我可能走不開,你還是想想辦法另外找一個人過來幫忙盯著,不然你們家沈琴恐怕真的過不了筆試。”陳老師提醒。
沈媽媽急得不行:“這臨急臨忙的,哪裏好找,陳姐,你這邊有沒有合適的同事介紹?”
陳老師搖頭:“軍文院都上上下下忙著招生和匯演籌備的事情,我這一天假是硬請下來的,要不是我家裏那位和你們老沈是多年戰友……”
她閉上嘴,岔開了這個話題,又說:“你看看其他學校有沒有合適的老師,不過就這兩天時間,其實臨時去找,倒不如直接對著課本複習,重點內容我都列出來了。”
沈媽媽問:“要是遇到不懂的怎麽辦?”
陳老師詫異地問:“你們不是請了個尖子生過來幫忙嗎?她不是幫著答疑的?”
沈媽媽也愣了:“什麽答疑?”
陳老師把手邊的試卷拿了過來,幾份並列排在一起,指著右邊的:“喏,這些是謝菱同學的卷子,她基礎打得很紮實,別說軍文院,就算去參加正常高考,也肯定能考上,要不是這次考的是我們學校,她的外形條件又實在是拔尖,我都想勸她直接參加文化統考了。”
沈媽媽吃驚極了。
沈琴確實跟她說叫了一個好朋友過來一起參加補課,不過她當時以為是常被女兒提起的那個趙蕾,現在突然聽到“謝菱”這個名字,一時甚至有點反應不過來。
原本的謝菱在沈家人的圈子裏簡直稱得上臭名昭著,沈媽媽雖然和她差著輩分,接觸不多,卻也知道她的斑斑劣跡,現在看那幾份試卷,筆跡娟秀公整,被陳老師打了滿滿的紅勾勾,根本沒辦法把這個名字跟人聯係在一起。
數學這個需要計算的科目答案她不清楚,不過作為搞宣傳口的,沈媽媽很快翻到政治試卷,見上麵填得滿滿當當,答題時分列一二三四五,邏輯清晰,內容翔實,句句扣著題眼,哪怕是自己這樣的老政工,都很難挑出毛病來。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女兒的玩伴多數自小接受藝術熏陶,於文化課上難免有些忽視,像這種一看就是尖子生的朋友,是哪裏冒出來的?
吃驚的人自然不隻是沈媽媽。
房間裏,沈琴手裏拿著翻開的語文課本,卻無心學習,而是看著正在快速翻閱書冊的謝菱,欲言又止。
她忍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問:“謝菱,你的學習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以原主往日的表現,突然之間改變如此之大,自然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謝菱早就想好了怎麽回答,慢慢地說:“其實我以前也能聽懂老師講課,考試的時候也不是不會做題,隻是……我以為如果考得差,其他人就會比較關注我……”
她的語氣平靜,表情平淡,說完這一句話,很快又埋頭進了書本之中,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這樣的反應,看在沈琴卻又是另一番理解。
昨天回來的路上,沈琴和謝菱聊了很久,也因此對她大為改觀,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新朋友在家裏的待遇極差,基本就是處於爹不疼、娘不愛,無人搭理的狀態。
至於在學校、大院裏就更不必說了。
沈琴雖然很喜歡謝寶珠,可人總是偏心的,兩人之前相處的機會不多,她此時又和跟謝菱更為親近,更了解後者情況,自然而然偏向了謝菱這一方。
與眾星捧月的謝寶珠相比,謝菱根本就是個小可憐。
她長時間故意考得那麽差,或許還不隻是考試,平常表現出來的煩人,多半也是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獲取一些善意和關注,最後卻事與願違,隻得到了嘲諷與咒罵。
想到這裏,沈琴心裏越發憐憫起來。
她出生在部隊幹部家庭,是獨生女,從小就是在周圍人關愛下長大的,生活富足,雖然由此養成了囂張刁蠻的性格,卻也富有同情心,也愛打抱不平。
這個時代並不缺乏重男輕女,或者父母偏心某一個子女的情況,對沈琴來說並不難理解,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謝菱的手:“你別難過,等考上了軍文院,自然有新的老師和同學,你爸媽太偏心了,不要理他們,等你過得好了,他們自然就回頭來找你了,聽我的準沒錯!”
又舉例說:“我媽當年因為是老大,又是女的,我外公外婆可偏心啦!後來進了部隊,我那幾個舅舅都比不上我們家過得好,最後還不是上趕著過來巴結!”
她說著說著,聲音難得地溫柔起來:“別怕,會越來越好的,你看,現在我們不是已經是好朋友了嗎?時間長了,其他人也總會發現你的好的。”
謝菱見沈琴這麽賣力地安慰自己,知道對方也許是誤會了什麽,但是也不好多做解釋,索性道了聲謝,繼續埋頭書海。
而另一邊,沈媽媽拿著卷子進了門,本來還捧著笑臉端了一盤子水果,等見到跟女兒同桌而坐的謝菱之後,臉上的表情都險些繃不住了。
“謝菱……同學?”
她站在原地,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掩飾著笑道:“你們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又叫道:“沈琴,你過來一下。”
沈琴“哦”了一聲,跟了出去。
母女二人很快走到了客廳裏。
沈媽媽這才不滿地問:“那個謝菱是怎麽回事?怎麽把她叫過來了?你還嫌以前鬧得不夠大?”
沈琴連忙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包括謝菱在考場裏的朗誦、舞蹈表現,路上對謝家家庭氛圍的一些描述,還有對自身從前做法的一些反省。
才過去了短短兩天,沈琴對謝菱的觀感可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此時話裏話外為她辯解:“我覺得她真的挺可憐的,媽,以前你在家的時候,外婆不是天天出去說你不懂事,隻顧著貪玩,不肯照顧舅舅他們嗎?”
“她其實成績很好的,今天陳老師講的內容她都懂,我想讓考試前就在咱們家裏住幾天,老師也不能時時刻刻陪著,這樣有什麽問題,我還可以問問她,也算是學習互助。”
又竭力誇獎:“媽,你不知道,她跳舞的時候,考官們眼睛都亮了,你信不信,隻要這次筆試她考得不是特別差,肯定能被錄取,將來進了軍文院,都是同學,你不是教育我,和同學、朋友要互幫互助嗎?”
“她已經說得很清楚,將來肯定不會再纏著熠文哥不放了……”
沈媽媽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女兒的拍胸脯擔保,讓她也有些動搖,最重要的是剛剛看到的那些卷子,還有陳老師對謝菱的評價,都加重了她的信任。
沈琴就算了,沒見過什麽世麵,可陳老師這種當了幾十年老師的,僅僅經過一天的接觸,對謝菱也是讚不絕口,可見這個學生是真的悔改了。
對於沈媽媽來說,謝菱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以前雖然招人煩,但是也沒有真的作奸犯科,現在肯改過,本質應該還是好的,況且現在又有用得上的地方,於是也鬆了口。
“我找她聊一下,問問她願不願意——別人家的小孩來咱們這裏住,也得跟家裏打聲招呼吧,不然不聲不響的,家長該著急了。”
沈琴撇嘴:“她爸媽才不管她呢,出去這麽多天都沒留一句話,沒見過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