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動
第15章 被動
其實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時候,沈熠文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隻是多年的先入為主早已形成偏見,讓他刻意將其中的奇怪之處忽視。
這會被沈琴當麵質問,他一時張口結舌,隻好轉頭去看謝寶珠。
沈家兄妹兩人一個不滿,一個疑惑,還有一旁的謝菱表情冷漠,都對著謝寶珠。
招待所裏,有幾個客人和工作人員也聞聲而來。
謝寶珠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麵撞見,理智幾乎在瞬息之間就恢複了。
驚覺於自己的衝動與冒進,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腦子動得飛快,很快就想到了辯解的理由。
她看著沈琴,把聲音放緩和了不少:“是小琴啊,不好意思,我剛剛看到謝菱跟一個老頭子打招呼,又拿著別人的名片,擔心她動了歪念頭,就有點衝動了。”
“我這個妹妹從小就執拗的很,看到喜歡的東西就嚷著要買,不肯買她就出去找別人幫忙買,交往的人也不怎麽合適,家裏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是管不住,我畢竟是做姐姐的,實在不放心。”
她做出一副不願再往下說的樣子,轉身麵向謝菱,攤開了手,聲音轉而嚴厲起來:“名片給我。”
謝菱冷冷地回看了她一眼。
怪不得書裏人人都誇女主腦子聰明。
她這番做派不僅聰明,還帶著毒。
從她嘴裏說出來,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個為了物質和金錢不擇手段,甚至經常出去跟不三不四的人胡亂勾搭的浪蕩少女。
隨便拿一個陌生老男人的名片,任由誰來看,都會覺得不正常,親生姐姐出麵管一下,又有什麽問題呢?
就算說給熟悉的人聽,也不會有誰覺得不對。
畢竟原主從前就是這樣一個名聲極差的人。
“不給。”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謝寶珠皺著眉頭,做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樣子:“那個男的看起來都六七十歲了,你還想跟他做什麽?!”
而沈熠文雖然還將信將疑,但是看向謝菱的目光裏已經帶上了幾分鄙夷。
後麵的圍觀群眾裏更是有人站出來:“小同誌,聽你姐姐的話,你還年輕,不要走上了歪路。”
放在以前,沈琴肯定是跟著譴責的那一個,說不定還要出來怒罵幾句,教訓謝菱不識好歹。
可她這回一直跟在謝菱身邊,可以說是除了當事人之外,最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
她本來就是直脾氣,又是個護短的性格,把謝菱當做自己人之後,一直覺得這個朋友也太慘,太受委屈了,這回親眼見到謝寶珠什麽屎盆子都敢往親生妹妹頭上亂扣,更是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什麽“老頭子”、“不三不四”、“歪念頭”??
純粹就是對個人作風的造謠!
這種謠,讓謝菱一個年輕的女同誌怎麽反駁??
怪不得謝菱以前的名聲這麽差,有一個這樣不遺餘力四處發出詆毀的姐姐,風評怎麽可能好得起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沈琴憤怒極了,“我們謝菱是撿到了老人的藥,救了他的命,人家來道謝的!收起你腦子裏的髒東西!”
這話一出,原本麵露不屑之色的幾個客人都變了臉。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人脫口問道:“你就是那個……撿到董老藥瓶的女學生?”
他說到這裏,猛然醒悟過來,立刻閉上了嘴,看向謝菱的表情都變得熱切起來。
這一回,原本置身事外的工作人員也連忙站了出來打圓場。
“同誌,你可能誤會了,這種話還是不要隨便說的好。”領班那一位對著謝寶珠說。
還有幾個不明情況的,被那個戴眼鏡的人小聲嘀咕了幾句,不知說了些什麽,很快也都變了態度。
“原來那個學雷鋒做好事的學生就是你啊!”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同學,你還在讀書嗎?多大了?是學什麽專業的?”
“什麽時候分配單位啊?”一個年輕人湊得更近,“你覺得教育局怎麽樣?不如來我們教育局學習學習,看看合適不合適?”
眼看風向已經完全反轉,尤其是那幾個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正虎視眈眈,謝寶珠氣得直咬牙。
這一回真的是自己運氣不好。
如果遞名片的換成另一個男人,她絕對不會這麽被動。
可董老的身份太過特殊,這裏又太多消息靈敏的人,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還沒等她想好應該怎麽處理,沈琴已經又義憤填膺地叫了起來。
“寶珠姐,你把謝菱的胳膊都掐成這樣了,別說隻是姐姐,就算是親媽,也要說聲對不起吧?”
謝菱配合地抬起了手臂。
原主的底子本來就好,她到來之後,作息規律,還堅持鍛煉,皮膚愈發細膩嬌嫩。
其實哪怕平常用指甲輕輕劃拉一下,過不了兩分鍾也會腫起來,要等上半個小時才能消褪,更何況剛剛謝寶珠還用了這麽大的力。
招待所用的是白熾燈,腫起來的淤青在燈光下看著甚至有點發黑,而手肘上麵一點的地方,兩道指甲的掐痕已經深入到了肉裏,不僅破皮,還滲出了血絲。
這一回,在場的人,哪怕是沈熠文心裏都覺得謝寶珠真的過分了。
眾人不約而同地譴責地看向了始作俑者。
謝寶珠多年養尊處優之下,性格已經大為改變,根本受不了這樣的無聲指摘。
她內心其實極為清醒,懂得此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誠懇道歉,再說一下自己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加上謝菱曾經的個人作風實在有點引人深思,這才一下子被誤導了。
如此一來,自己隻是丟了一點麵子而已。
可她什麽時候丟過麵子了?
從小到大,隻有她丟別人的麵子。
而這一回,其他人也就算了,她管不住,可沈熠文這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居然也跟著造反。
謝寶珠緊緊攥著拳頭,幾次想要強忍著怒意勉強自己道歉,可話到嘴邊,又被那強烈的自尊心與不忿給壓了下去,最後還是氣不過,恨恨地說:“熠文,你也覺得我不對嗎?!”
沈熠文下意識地就想搖頭,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他畢竟還是要臉的,否認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為之語塞。
看著以前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不”的沈熠文如此反應,謝寶珠一口老血都要被氣了出來,眼眶發紅,再也顧不得其他,掉頭就跑。
“寶珠!”
沈熠文拔腿就要追,卻被一旁的沈琴攔住了。
“熠文哥,謝寶珠這是什麽意思?我難道讓她上刀山還是下火海了?不過就是請她道個歉,又不會掉一塊肉,她這樣撒腿就跑,好像我欺負她了一樣!你說,我到底有沒有欺負她!!”
被堂妹用力拽著不放,沈熠文進退兩難。
而謝寶珠跑開一段距離之後特地放慢了腳步,本來是想等沈熠文追上來,可回頭一看,哪有什麽人,頓時氣得更厲害了,也不再回什麽房間,而是直接去了後園,打算讓對方找不到人,好好著急一下。
……
沈熠文眼看著謝寶珠不見了人影,倒是也不著急再追了。
他轉過頭,正好看到謝菱的側臉,有那麽一秒鍾,心跳都空了半拍。
謝菱低垂著眼眸,睫毛長長的,鼻子的側麵小巧精致,整張臉像白玉雕出來的一樣,下頜圓滑流暢,嘴唇形狀極美,耳垂小小的。
簡直可以稱之為藝術品。
哪怕是對謝菱厭惡到了極致,沈熠文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相貌實在漂亮得過分。
以前他唯恐避之不及,基本都是躲著走,即便碰上了,也懶得給哪怕一點正眼,自然從未有過這麽近距離地看過她的臉。
此時毫無準備之下,被如此精致的長相懟到麵前,就算是早早心有所屬,認定了謝寶珠,沈熠文還是有點喘不過氣來。
而在看到對方那受傷的手臂後,沈熠文僅剩下的一丁點猶豫就立即就被拋到了腦後。
“對不起,寶珠……你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謝菱抬眸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理會,而是冷淡地後退了幾步,將袖子放下來遮住手上的傷口,又對著在場的眾人頷首示意:“抱歉,打擾到大家了。”
眾人連忙搖頭,異口同聲地連說沒關係。
又有人催著工作人員:“有沒有碘伏,酒精也行,趕緊擦藥,小心傷口發炎了。”
謝菱推辭不過,很快被帶進去上藥。
倒是沈熠文被招待所的領班攔了下來。
“沈同誌,那個謝寶珠同誌是你的朋友吧?請你回去通告一下她,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涉及到其他人的名聲,這些流言要是傳出去什麽話,我們可不好擔待。”
沈熠文皺了皺眉,還是給心上人說了一句話:“寶珠也是一時著急。”
領班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三號軍區沈政委家的,請回去問一問沈政委,就說你朋友說董老在外麵亂搞男女關係,看看他會怎麽答複你。”
聽到對方提到自己的爺爺,又用的是這種口吻,沈熠文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多做辯解。
他心裏一跳,也顧不得別的,立刻借了這裏辦公室電話給家裏撥回去。
等到一通電話打完,沈熠文唯唯諾諾地掛斷電話,才發現自己滿頭是汗。
回想起剛剛電話那頭爺爺那憤怒的吼聲,他遲疑了一下,腳步沒有往謝寶珠的房間走,而是轉向了前台。
“……你們這是不是有個叫謝菱的客人,她住在哪個房間?”
前台警覺地搖頭:“你要做什麽?我們不能告訴這個。”
沈熠文耐心解釋:“我們是認識的朋友……”
可還沒等他說話,對方就說:“要是朋友你會不知道她住哪裏?同誌,你到底想幹什麽,要是耍流氓我可要告訴保安了!”
且不說招待所裏一通混亂,城中軍屬院的謝家屋子外,也來了三個意外的客人。
“你們是?”剛回到家沒多久的謝媽媽困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