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速速與我聯手
第55章 速速與我聯手
◎奔跑、奔跑、奔跑……◎
“……”
高壯男人目光晦澀不明地望著敘燃, 突然微微偏過身形,將肩膀側方那個凸起的腫大肉瘤展示在眼前。
“我身體已經不怎麽行了,鬼知道這場‘活動’什麽時候能結束, 我不能在岩漿中撐到結束!但是你,你才剛來,你那麽年輕, 即使摔下去堅持一會之後也能活。你就不能幫幫我, 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五點, 我就差五點了!”
敘燃垂眼看著他,還是漠然重複那句話。
“憑什麽?”
“你當真沒有半點同理心嗎!”
男人突然暴怒似的, 熊一樣的身軀下一秒竟是想強行擠開她通過長梁。
敘燃伸出手,死死按在那人的肩膀上。
對比起底下的蒲扇大掌,那隻手簡直修長線條優美得驚人, 可確實正是這樣的一雙手死死製住了暴起的身型, 宛如來自於上古巨獸的威壓。
敘燃道:“沒事,我盡量快點。”
還沒等高壯男人反應過來,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竟是緊繃發力,將整個人往側邊掀起!
極度的搖搖欲墜重心不穩中,男人眼中滿是晦澀,突然同樣伸手死死箍住敘燃的一隻手臂, 以自己全身的體重壓著讓對方一起重心偏離地跌落!
“小心!”
隔著一個身形的榆桐連忙大喊道,邊眼看著著急, 邊有些後悔當初站位的時候站在了虛弱女人的左手邊, 以至於在這種時候無法跨過來去幫人。
蒲扇大掌掀起一陣颶風,又猛烈收攏。下一秒高壯男人卻感到眼前一閃, 近在咫尺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在了原地。
他大感不妙, 下意識地回身掃腿, 用以站立著支撐身形的那條小腿上卻被人狠狠割開了神經,在一陣難以想象的劇痛中痙攣著墜下鋼索!
“啊啊啊啊啊!”
炙熱滾燙的岩漿一瞬間包裹住男人的身形,皮肉燒灼著爆破出劈裏啪啦的焦糊味。男人手腳並用著想要掙紮往岸上爬,卻被迎頭一鞭徑直抽回到了火海中。
“現在還沒到時間呢,等最後一個人走下‘獨木橋’,你才能上來。”
頭戴精怪麵具的修士饒有興致地望著他在岩漿中翻滾,學著語調道:“加油咯,再堅持一會,我相信你可以的。”
敘燃的掌心指縫中一陣寒芒閃過,又在被看到之前及時收回了袖口之中。
在被捉到這裏的地下城邦之前,他們身上的所有儲物空間芥子與能夠同外界溝通的通訊設備都被搜走了。而她的武器庫則因為是直接存放在佛身空間中,除非死亡,無法被外力剝奪,故而此刻能夠從中摸出一枚不易發現的匕首。
她耳邊盡是那名高壯男人的掙紮慘叫,到最後隻剩下皮肉被燒灼焦糊的動靜。
心中默念了句咒語,麵上並未做多反應,腳步踏著透明的鋼索長梁繼續一步一步地向前。
“趕緊走啊!待在這是打算等死?!”
同一條透明鋼索的另一端中段,位於她們對麵的一名修士同樣也走到了靠近交叉點位置。那名修士雖然看上去也挺健康,並未受到太多病毒感染,但此刻一對上她的眼睛便全身哆嗦著打冷戰。
“我、我不敢……我不想,不想掉下去……”
“別浪費時間!你要不自己跳下去吧!”
“就是啊,趕緊走,慫貨!”
“推他!推他!推他!”
“推!推!推!推!推!”
“推!推!推!推!”
“推!推!”
不知何時,除了兩個房間的旁觀者,連帶著這層樓麵其餘的人們也聞聲趕來,一同湊近在走廊上圍觀這一處的“獨木橋”。
有人帶頭喊了一聲“推”,緊接著,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竟是異口同聲地搖臂呐喊起來。
一陣高於一陣的聲浪中,耳畔除了滾燙岩漿劈啪的爆破動靜一時便隻剩下了人聲鼎沸的起哄聲。
站立於透明鋼絲上的人們看不見外頭呐喊的全貌,隻能看見黑暗中一張張扭曲荒誕的輪廓,人與鬼一同混跡在“人群”這個概念中恣肆作惡,掀起的惡意與怨毒能化為實質衝上地表。
在一聲接著一聲的人群搖臂呐喊中,敘燃站定在交叉點的一角突然勾起嘴唇,望向自己對麵臉色慘白到極致的修士。
“我看到了。”她直直望著前方,“你背後的那個人,準備推你下去了。”
“不、不要!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啊啊啊啊!”
麵前的修士狀態幾乎接近瘋魔,從背後伸出的手臂被嚇到似的停頓一瞬。
然而,就是在這刹那之間,原本慘白如紙的修士突然不知從哪迸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道,口中亂叫著轉過身狠狠扯住那人的手臂往下一拽!
“你給我、給我,去死!去死!!!別推我,誰也別想推我哈哈哈哈……”
修士背後的人瞳孔緊縮著摔下百米之上的長梁。
直到下墜的那一瞬間他手臂依然維持著前伸推人的姿勢,隻不過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這樣被輕易反殺。頭頂被滾燙的岩漿淹沒,剩下的慘叫聲便也就堵在喉口,隨焦黑皮肉一同慢慢溶解。
“誰?!下一個,下一個是誰!!”
敘燃麵前的修士像是徹底陷入瘋魔般,開始狂亂朝著身前身後的人揮動手臂。他邊上的人群紛紛不願再上前與一個聽不進去話的瘋子糾纏,畢竟腳下的透明鋼索位置就這麽一點,稍有一個不平衡沒站穩,摔下去的人便是自己了。
“誰趕緊去把那瘋子弄下去啊!”
發瘋修士的背後,一個女人厲聲喊道,“他弄得整條獨木橋都在亂晃,再不把他弄死大家都得死!”
不隻是與發瘋修士同處於一條長梁上的人,因為交錯重疊的關係,全部兩根鋼索此刻都在因為他的舉動而大幅度地晃蕩著!
敘燃膝蓋下蹲,將重心向下移了些,勉強立在搖晃鋼索上。
卻看見下一秒左手邊位置的一個少年被長鞭狠狠抽打了一記,少年蹲下身用手掌死死抓著透明鋼索的一處,而這一下竟是在疼痛難忍下沒站穩,徑直跌下了鋼索!
“忘記說了,不允許用手扶著‘獨木橋’啊,也不允許趴在長梁上,大家玩就要遵守規則。”
走廊上的長嘴麵具監管修士笑了笑,不帶什麽情緒地這樣說道,仿佛這隻是一件可以被輕易忘記的小事一般。
“……”
“喂,你,趕緊把你麵前那個瘋子弄下去!”
發瘋修士背後的女人忍不可忍,同樣膝蓋下彎,勉強維持著重心朝著敘燃這樣道。
敘燃卻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要是你,就會去拜托那邊的人,”她下巴朝著右手邊同樣快要走到交叉點的一名寸頭男人點了點,“畢竟他掉下去了,下一個走到這個位置的人就輪到你……你有這個把握,同時跟我與那邊那個人對上嗎?”
女人晦澀的目光從兩人之間轉了一圈,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右手邊正對著兩根鋼索交叉處的寸頭男人收斂視線,單邊手臂肌肉卻緊繃著暴起,竟是掄圓了狠狠將正在長梁上發瘋的修士掃了下去!
刺耳的尖叫聲逐漸消失在眾人耳畔,跌落修士背後的女人望著這邊抿抿唇,卻說什麽也不肯再走上前來。
“繼續走,不然老子推你下去。”
女人的背後,又驀地傳來另一道陌生聲音。
“……”
此時此刻,等到敘燃真正站上兩根鋼索的交錯點時,依然還站定在“獨木橋”上的,已然隻剩下九人。
對麵的女人在身後傳來的威脅中隻得顫顫巍巍地上前,與他們一同站在交叉點對峙。
敘燃、寸頭男人、女人、還有一個陌生麵目的少女,來自於四個方向的人正式站定在交叉口,搶奪唯一繼續向前走的機會。
更別說,在他們四人的背後,還站立著虎視眈眈準備推人的同一條鋼索上的修士。
——別忘了,最終隻有一個人能夠到達終點,隻有第一個通過的人才算是“贏”。
在不能後退,不能交換位置的情況下,隻要自己的麵前還存在有人,就無法成為第一個達到的人。
“……所以現在,怎麽說?”
兩條透明鋼索的交叉點前,陌生麵目的少女率先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辦法,我們不去搶那個‘贏’的機會,隻是盡量讓所有人都活下來就好。”
少女對麵,深知自己不是任何人對手的女人連忙點頭。“對對,我同意這個辦法!就這樣吧,大家聚在一起是緣分,何必你死我活呢?”
寸頭男人嗤笑一聲。
“我們排個隊一個一個通過就好,因為‘橋’隻有兩條,也就是說不處於同一根長梁上的人根本沒必要成為競爭對手。比如說我,跟你。”
側對著敘燃,站立於另一根鋼索上的少女麵向她,神情真摯,“我可以讓你先通過這個交叉點,我們之間根本不是競爭關係,沒必要再你死我活地打架。”
“可是、可是……”
少女邊上的,正對著敘燃的女人又開始打哆嗦,“你讓她過去了,那、那……麵對她的不就是我了嗎?”
少女瞥了她一眼,“你跟她在同一根上麵,這我有什麽辦法?我的提議隻不過是在原先四個人搶道的基礎上,多增加一個人的存活率罷了,就像我也還是要麵對剩下的人啊,這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辦法的事。”
“想法很好,但是沒法實施的。”
敘燃突然開口,“就像是你願意先讓我過去,但是剩下的兩個人必然會千方百計地阻止我。更別提我們這一輪的爭搶結束後,我們身後還有一輪的人等著搶路,變數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執行的。”
少女抿抿唇,“所以我說,這個方法是要建立在‘不考慮贏’的基礎上。今天已經死了夠多的人了,將損失盡量減少,不好嗎?”
“喂,你們這些豬玀們,還聊起來了?”
這一頭目睹著交叉點開始堵塞,圍觀著的監管者們開始不爽起來,電流長鞭在空氣中啪啪作響。“搞搞清楚,現在可不是什麽‘聯誼會’,趕緊給我動起來!數到三再不走,就把兩條橋給撤了,統統下去遊兩圈再上來!”
“……”
少女神色焦急,連忙對著敘燃道:“沒時間了,趕快!你先通過交叉點,然後我再過去,剩下的就聽天由命!”
“三、二、一!”
敘燃腳尖抬起的半秒之內,幾乎是於同一時間身形下蹲著躲過徑直朝自己伸來的胳膊!
身處於同一根鋼索之上的對麵女人神色猙獰,心知自己實力不足,於是立馬選擇了先發製人。另一邊同樣與寸頭男人纏鬥在一起的少女見狀,就明白了想要減少損失的想法已經徹底失敗,當下也顧不得太多招招狠辣地朝男人攻去。
“幫我,我們可以聯手!”
寸頭男人實力強勁,按道理說這種以力量取勝的選手身法往往差強人意,可偏偏男人下盤極穩,一招一式間甚至也是難得的身手敏捷。
少女在意識到自己處境的瞬間朝著敘燃喊道“聯手!”,用盡全力勉強在劇烈晃動的鋼索上穩住身形。
敘燃對麵的女人同樣意識到什麽,攻勢竟然在一瞬間轉手,幫著寸頭男人一起對付少女。
“我們聯手,解決了這個,你再幫我把那個女的弄死!”
一瞬間,局麵開始混亂起來。
少女在兩人招招死手的攻擊中勉強應對著,但終是節節敗退,在重心不穩的劇烈晃動中有些絕望地朝著敘燃道:“幫我啊!他們一旦解決了我,就會聯起手來對付你!”
作為在場目前唯一空閑下來的人,敘燃靜靜望著交叉點前三人的混戰,卻並未出手相助。
少女看過來的目光已經從希冀轉變為一種恨鐵不成鋼,“你是豬腦嗎!?我一旦掉下去了,到時候又有誰能幫你!”
“能堅持嗎?”
就在滿目混亂之中,敘燃卻突然開口這樣問道。
“堅持不了!我站不穩了!!!”
在少女不甘到極致的尖叫聲中,她身形搖晃著在兩人的殺招之中墜下鋼索。甚至視物範圍已經全然顛倒的絕望中,少女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一股巨力拎起,竟是強行改變了墜落的軌跡,被重新放回到透明的長梁之上。
“再堅持一會吧,年輕人麽,可以熬久一點。”
少女瞪大眼睛,眼睜睜望著那人的身型竟然已經突破了原先站定著的交叉點一頭,衝到了她側麵的長梁之上。
“……”
即使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她也甚至根本分辨不清那道詭譎身影的走向。佛修就這樣堪稱輕而易舉地突破了三人糾纏著的防線,從那條甚至都沒小拇指粗的透明鋼索上來到了另一邊。
幻形。
由於腳下過於狹窄的範圍實在沒有那麽多空間給她發揮,敘燃隻是保持著步伐微動的姿態,以常人看來甚至難以理解的詭譎步伐突破而出。
越過了交叉點之後,她卻並未就此停下腳步,而是以更為迅捷的身型淩空躍起!目標直至女人背後,這一條鋼索上正對著的最後一名修士!
站定在最後位置的修士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被越過成為對手,瞳孔緊縮地看著揮舞著淩厲拳風的敘燃。
佛修的口中念著“阿彌陀佛”,躍起的身形卻如同緊繃到極致的弓,裹挾著千鈞之勢爆裂朝修士擊打而去!
“都堅持一下!”
極限時間之內將這條長梁上的最後一名修士擊退進岩漿,敘燃飛速踩著透明的鋼索奔跑起來。
還有將近一半的距離,隻要她率先抵達了那處盡頭,那不管是仍陷於苦鬥中的少女,還是背後的虛弱女人跟榆桐,都立馬可以脫離出這場“獨木橋”的活動。
一時間無論是處於鋼索上的修士,還是正苦苦掙紮於岩漿中還苟延殘喘著的失敗者,亦或圍聚在長廊上的圍觀人員,無數雙眼睛齊齊盯著奔跑在最後一段距離的佛修。
透明的長梁讓她有那麽幾個瞬間看起來像是淩空奔跑於火海上空。
敘燃目睹著斜對角方向的牆體離自己越來越近,十米、八米、五米……
她驀地伸出手臂觸碰那層終點,過快的鼓脹心跳再一次使得身體戰栗著想要發笑。
而正是於牆體位置近在眼前的刹那之際,敘燃嘶嗬著喘息,隱約聽見身後似是有無數道聲線在齊齊叫喊著什麽。
她腳下步伐不停,持續性盡全力地奔跑。
奔跑、奔跑、奔跑……
原本觸手可得的終點線忽然變大,又驀地縮小到極致,小到市麵上最專業的放大設備也捕捉不到,呈現高速旋轉的姿態,一圈又一圈地轉動。
神奇的是,本該是如此生死時速的最後關頭,她腦中卻突然冒出一雙眼睛。
巨大的,無處不在的,充滿著神性的,詭異的眼睛。
那雙大地母神的眼睛從虛空中誕生,轉動著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
敘燃的背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一瞬間撲麵而來的種種光怪陸離錯覺中,她一時甚至無法分辨推自己的是鬼怪還是人類。
那枚掌心仿佛從此以後就牢牢地刻印在了背部的皮膚上,永久地留下一個微微凹陷進去的印記。同一截截脊椎骨外誕生的千手真身一樣,印記在她的生命之中。
她身形踉蹌著,在奔跑的狀態中墜落下滾燙著的岩漿之中。
“敘燃!!!”
“……”
從女人伸出的手腕向上,那雙耷拉下來的無神雙眼,亦如同記憶中卓瑪聶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