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蹊蹺
第93章 蹊蹺
◎不然現在是鬼在跟你講話?◎
“快救他!”
卯兔驚聲朝著身後的人群喊道, 原本據說是焊死的老式窗板竟是輕輕一撞便開了。
吱呀一聲過後,茹茹那張瞳孔緊縮的臉與房間中的“新娘”直直對上。
“快閉眼,別看他!”
正在此刻, 青蘿卻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不知從哪騰升起一股力道將茹茹狠拽過來!
青蘿的身形在半空中晃了晃,剛緊閉著雙眼想要將窗戶重新關上, 下一秒, 所有人卻看見一雙有力的手掌直直撐在了窗沿上。
“新娘”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三兩下將自己身上礙事的長袍扯碎,低沉的嗓音仿佛淬了毒。“你看見我了, 作為代價,你要替我穿上這身蠢衣服。”
他的視線徑直越過跌坐在地的茹茹,落在因為幅度過大的救人動作而直麵著自己的青蘿身上。
“新娘”笑得愈發可怖, “我的好道友, 你沒忘了這鎮子的習俗吧?典禮之前,新娘穿上送過來的禮服之後,凡是看見新娘的人就要代替他去死。”
他大笑著將那身猩紅的禮服長袍甩在青蘿的身上,跨步從窗框上邁了出來。
“等了這麽多天,嗓子都吼幹了,總算是讓我碰見你們, 嗬嗬嗬……真是,謝、謝、啊。”
“……”
敘燃目光移動到僵立在原地的青蘿身上, 她正神情怔怔地望著自己手臂上掛著的嫁袍, 像是自己也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而那順利找到了“替死鬼”的前新娘大笑著瘋癲狀離開了,院子中一時隻剩下死寂, 與卯兔陣陣發顫的皮毛摩挲動靜。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妖獸顫顫巍巍地抬起小眼睛, “我隻是覺得他可憐,想要救他,我也沒想到他抱著這種心思……”
敘燃對此不置可否,隻是望向沉默著的青蘿道:“怎麽想的?”
這事發生得太蹊蹺了。
甚至在幾秒鍾之前,敘燃已經做好了茹茹會順勢成為那個替死鬼的準備。她也沒有想到青蘿會突然做出這樣近乎自我奉獻式的舉動,宛如身體本能般,去救下一個甚至才剛認識了一天不到的原住民姑娘。
出身焱宗的內門弟子,行事思維不可能是這樣的方式。就算青蘿天性較為善良,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以自身代替別人去送死。
所以她問,“你怎麽想的?”
“……我也說不清。”半晌,青蘿終於道:“在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這樣做了,我也……不明白。”
敘燃於是將目光移回到垂著頭一言不發的茹茹身上,“嗯,那就是魅術。”
茹茹沉默著,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氣氛一下子再度陷入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塗著驚悚媒婆妝麵的人形傀儡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人形一板一眼地拾起地上的嫁袍,強製性地要穿在青蘿的身上。
突然,青蘿迸發出一股力氣掙開它們的動作,半蹲下來直麵著茹茹的麵龐。
“你剛才,有沒有在我身上動手腳?”
她的語氣堪稱平靜,甚至算不上是一種質問。而擁有棕黑色眼瞳的原住民姑娘緩緩抬起頭,“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青蘿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因為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會那樣做……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究這個也沒有意義。”
青蘿抬手抹了把臉,揮開周邊驚悚樣貌的媒婆人形,自己將那件紅衣虛虛攏上了。
“沒關係,我就暫時待在這裏好了,你們走吧。”目光在白星身上停頓了一秒,緊接著轉向敘燃,“如果有可能的話,辦完事情之後,想辦法來接應下我。我欠你一個人情,血色天鵝絨。”
敘燃勾了勾唇角,難得也沒去糾正那個過於滑稽的稱呼,“你自己想辦法熬過今天晚上的‘考驗’吧。如果明天,我們兩個都還活著,我就再想想辦法。”
青蘿最後朝著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越過門檻自己走進了那間“囚籠”之中。
大敞的窗戶被重新掩上,媒婆人形消失在陰影中,一切仿佛還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直到目睹青蘿的背影徹底消失,敘燃也不過多留戀,拎起還在流淚說著對不起的卯兔離開了大宅。
“……”
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白星帶著茹茹同樣跟了上來。
敘燃目不斜視地沿著街角往外走,一麵頭也不回地道:“你沒跟我說實話。”
茹茹下意識以為在和自己說話,抿唇搖了搖頭,“我從來都不會什麽魅術,也不是我操控她來這樣做的……不過發生了這種事,就算我再怎麽否認你們也不會再信了吧。”
敘燃卻道:“這話不是對你說得。”
茹茹猛地回頭看向身邊那個絕大多數時間都沉默著的男人。
“……”白星從寬大兜帽底下抬起眼,啞聲道:“我哪裏騙你了?”
敘燃:“你自己心裏清楚。”
被她提在手上的卯兔小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忍不住小聲似是在表忠心道:“他們或許都在騙你,但是我絕對不會,我是真心想要救你們的!”
“……”
於是敘燃笑起來。
她越笑越大聲,過於怪誕的場麵一時間吸引了數名原住民修士的目光,而她置若罔聞地邊走邊大笑。
“好啊,好啊,你們最好都沒騙我。”
佛修笑夠了,低聲喃喃起來,“現在就開始祈禱不要被我抓住把柄吧,不然,就把你們全都給殺了。”
一時間卯兔抖得渾身雪白的毛都開始炸起來。
白星沉默著從兜帽底下望向佛修,掌心下屬於另一位劍道大能的無名之劍隱隱發散著炙熱的溫度。
……
“怎麽了?你幹了什麽才會被趕出來?”
夜幕很快再次降臨在小鎮,卯兔再一次借口著要躲仇家而跑得無影無蹤了。至於白星,他帶著茹茹一起去鎮上尋當年那個死去新娘朋友的線索了——麵上說是去找信息,實則他現在主意大得很,也不知道是背地裏在搗鼓什麽把戲。
不過隻要不是利益衝突,敘燃不太在意白星的真正目的。她乘著夜色回到那間分配給自己跟藺家主的房間,卻看見頂著神像皮囊的姬問柳正惆悵狀地蹲在樓梯邊上不知在想什麽。
“早些時候,裁縫鋪的人又來過了。”
見她回來,姬問柳連忙抬手製止了敘燃想要直接推門的動作。“他們把‘嫁衣’送過來了。”
敘燃這才轉眼瞥到擺在院子裏空了的服飾盒子。想來此刻藺長纓已經穿上了之前他們在宅子裏看見過的嫁袍,而一旦“新娘”穿上禮服,那麽在祭典開始之際,就不能再見到任何人了,不然又會產生新的“替死鬼”。
房間裏一片沉寂,看上去像是並沒有活人居住。
敘燃皺著眉敲了敲門,見沒有回應,於是又敲了敲,終於在敲到第幾十次的時候聽見藺家主在裏頭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終於舍得野回來了,瘋狗?有完沒完,別一回來就煩人啊,影響我修煉!”
敘燃:“還活著呢?”
藺長纓沒好氣:“不然現在是鬼在跟你講話?”
佛修哼笑一聲,提了提衣擺也學著姬問柳的姿勢在緊閉房門前蹲下。
她合著眼瞼似是在閉目養神,姬問柳瞥了幾眼後忍不住道:“想什麽呢?”
敘燃:“你說,有沒有可能修士在轉世投胎之後,還帶有上輩子的記憶?”
姬問柳皺皺眉,“不會的,一旦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下麵的職工得被扣工資扣到幾萬年之後。嘖,到底怎麽回事,你碰見這樣的人了?”
敘燃:“隻是問問。”
說著,她拍拍掌心上蹭到的牆灰站起來,“走吧,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