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要離開
第85章 不要離開
清冷沙啞的聲音隨著夜晚月光一同落到徐臨柑的耳邊, 回頭看去,濕漉漉紅通通的圓眼睛流下淚水,手指下意識抓緊對方的手, 手心傳來對方手心冰冷的溫度。
視線中,段清延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眼睛半張開著望著她, 臉部輪空在月光下非常明顯, 月光下他身上自帶清冷破碎的美感,明明一身都應該清清冷冷的他,眼神卻多了溫度。
手指握著徐臨柑的手,嘴巴張了張, 聲音低沉帶著慵懶的倦意:“別哭了。”
徐臨柑不知道怎麽,就是管不住眼淚,她想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流出,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心口處沒來由的酸澀, 像是擠壓在心底許久的感情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徐臨柑吸了吸鼻子, 用手背胡亂的擦著自己的臉頰,想要說什麽,幾次張口卻無果,隨後按動了床頭的紅色按鈕,呼叫護士過來檢查他的身體。
極度高興的情況下, 她話都說不出來, 嘴角笑著, 眼睛裏時不時會有淚水留下來。
月光下, 她眼尾泛紅,目光流轉著光,剔透的淚珠滑落下來,很快就會被她用手背輕輕抹去,擁有古典優美感的眉眼,明明是笑的模樣,卻讓心痛的緊,即使哭起來,她也顯得格外的漂亮。
古怪誇張的模樣,並沒有讓她看起來奇怪,倒是賦予了她故事性的藝術感,看她這樣的哭,不由得去想,她為什麽要這樣哭,就像故事裏的主人公。
徐臨柑的情緒失控了,這也是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失控,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總是把事情壓在心裏,當答案揭曉的那一刻,所有偽裝都被撕開,隻留下最真誠的表情。
段池淵站在原地,手腳像是被打上石膏般一動不動,眼睛看著床上的段清延,瞳孔不斷擴大。
爸爸醒來了,爸爸終於醒來了。
是因為他說他要離開,所以就馬上起來了嗎,他果然是要離開的。
眼裏滿是痛苦,身體顫抖著,全身上下都寫著不想離開,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需要離開,
徐臨柑按動按鈕後,很快醫生和護士就過來了,給段清延檢查了一次身體,發現他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病情全部好了,大家有一些震驚,要知道這個病,全球範圍恢複過來的人不超過五例,簡直是一個奇跡,但是考慮病人剛恢複,這些醫生也沒有多說什麽,檢查完後就都離開了。
徐臨柑哭了一會後,情緒得到緩解,就沒有哭了,現在她的情緒已經回到正常,坐在床頭,看著穿著藍色病號服,坐起的段清延,眼睛含笑,什麽不都不用說,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段清延伸手捏了捏徐臨柑的手,看著她哭紅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絲心痛。
片刻後,將目光看向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段池淵,目光深沉靜謐,像是黑夜裏的大海,海麵倒映著波光粼粼的月光,深邃,沉穩。
段池淵看著這樣的目光,眼神時不時躲閃下,很快又看了過來,他拳頭握緊,身體因為緊張站直,看起來很僵硬,但是頭卻有點低下,誰來看,都是一副糾結不安的模樣。
站在黑暗中的他像是被一層黑烏烏的霧給籠罩般,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悲涼的感覺,不像是一個五歲孩子能有的感覺。
他一個五歲的孩子,是經曆了多少痛苦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氣場。
段清延的瞳孔震顫著,眼底滿是心痛和自責,徐臨柑也在一旁看著段池淵,臉上也都是自責痛苦的模樣。
她以為她帶好孩子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走進孩子的內心,她後悔自己沒有更多留意段池淵。
不知道,在她沒有看見的時候,這個孩子會有多麽傷心。
段清延看著段池淵,盡量讓自己表情溫和一些,月光下,他朝著段池淵勾了勾手,低磁溫和的聲音呼喊著他:“池淵,過來。”
段池淵站在原地,鞋底在地上轉動一會後,才慢慢走到床頭,嘴唇緊閉,近看身體還有些發抖,此時他非常拘謹。
他看著段清延和徐臨柑,手慢慢抓緊褲子,手將褲子抓的皺巴巴,頭低下,不敢去看他們。
他又怎麽敢去看他們呢。
都是因為他在,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他又有什麽臉留在他們身邊。
他都說了要離開了,現在還不走,留在這裏,他一點都不好,隻能給他們添加麻煩。
可是,他也想,
段池淵低著頭,咬著下唇,手緊緊抓著褲子。
突然,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牽著,段池淵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看到徐臨柑含笑的臉龐,瞳孔不斷的震顫著,看著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手被對方輕輕拍了拍兩下,她將他拉過去,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將他的手放在段清延的手上。
徐臨柑是看到段清延想要和段池淵說話才這樣做的,是時候,他們一家也需要好好打開心房好好聊一下了。
段清延剛醒來,身體的溫度偏冷是,手是冰涼的,他的手很寬大,握著很有安全感。
小手被他握住,段池淵抬頭看向他。
他穿著藍色的病號服,靠在床邊,深邃的眼睛看著他,眼裏滿是溫柔和虧欠,這樣的眼神讓段池淵感覺被燙著一般,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感覺。
段清延輕輕拍著他的手的,黑色的眼睛倒映出他慌張的模樣,薄唇動了動。
沙啞又真摯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對不起。”
段池淵身體整個僵硬住,他不知道段清延為什麽和他說這三個字,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段清延看著他不解的眼神,拍了拍床邊,示意他坐下,等段池淵坐下後,他動手揉了揉段池淵的手背,接著開口說道:
“我一直想和你說這三個字,但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對你一點都不好,把你帶回來,卻從未有管過你,一味的隻想著逃避,明明你沒有任何錯,我卻要把別人的錯誤按在你身上,我現在不打算這樣做了,你能給我一個機會,陪在你身邊嗎?”
“爸爸很喜歡你,想要陪著你的身邊,看著你長大。”
段清延很早以前就想和段池淵說對不起了,隻是,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
小孩和大人說對不起的時候,開口會說的很快,而大人要向小孩說道歉的時候,總是慢的。
段池淵的嘴巴張了張,心髒像是被什麽重重撞擊一般,大腦發白,耳邊傳來嗡鳴聲。
爸爸說喜歡他,想要陪在他的身邊,想要他這樣的人留下。
他這樣的人真的能留下來嗎。
段池淵迷茫,就像走進一個迷宮般,站在裏麵找不到出去的路。
段清延看著他的表情,段池淵沒有回話,他還是接著說,說自己把他帶回家時的感情,說自己對他的忽視,說自己以後會怎麽對他等等。
段清延說了很多,低磁的聲音,充滿了真誠,他很用心的在說這樣的事情,不急不慢,冷靜克製,理智的分析自己的問題,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溫柔悔恨以及認錯。
他知道自己之前做錯的事情了。
也知道,因為他的疏忽,給孩子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他發誓,不會讓孩子再得到那樣的傷害。
徐臨柑坐在凳子上,看著段清延認真嚴肅的臉,他表情真誠,每一個字都能聽出來,是他內心真誠的聲音的,徐臨柑眼底閃過一絲的笑意,這兩父子總算是要攤開來說了,真的很高興。
目光看向在一邊的段池淵,嘴角含笑,眼睛裏卻閃過一絲心疼。
手指慢慢攥緊,這個孩子到底把多少事情壓在心底了,真讓人心疼。
徐臨柑現在已經清楚段池淵為什麽要說離開了,這個孩子,果然“懂事”的讓人心疼。
徐臨柑嘴邊多出了一絲苦笑。
段清延將那些他一直想和段池淵說的事情說完,看著他震顫的瞳孔,接著說道:“我真的很在意你,也想好好陪在你身邊,我愛你,我們都愛你,我們一起慢慢變好,你原意留下來嗎?”
段池淵的瞳孔不斷的放大,手指都快要將褲腿抓破,嘴巴張了張,很想說原意。
他怎麽會不想留下來呢,他想要留下來啊,想要陪在他們兩人的身邊。
雖然在段清延的視角裏他對他不夠好,可是在段池淵的視角裏,他就是他黑暗世界裏的光,他的出現,拯救了他。
是他將差點餓死在街頭的他救活,給了沒有家的他一個家,給了他家人的身份,給了他衣服穿,給了他一個房間,給了他很多東西。
他第一次睡那麽軟的床,第一次吃那麽好吃的飯菜,第一回 有人給自己上課,可以看書,這些都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即使在家裏被原主打,他也並不怪段清延,因為這並不是他的錯。
他知道,他現在能有的一切,也都是段清延給的。
他流浪的時候,被其它乞丐打過,和野狗搶過食物,衣服破爛,睡在紙箱子裏,吃過地上的饅頭,喝過別人不要的礦泉水,和那些日子相比,已經夠好了。
而且他說過,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找他,他能解決,隻是段池淵從來沒有說而已,他並不想太麻煩他。
對於段清延,他一直是感激的,這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將他帶出來的人。
徐臨柑雖然之前對他很壞,但那也是第一個人格做的事情,第二個人格對他非常的好,會安慰他,會保護他,會關心他,會教他很多東西,是他太陽,他也非常愛她。
他非常喜歡這兩個人,怎麽會舍得離開呢?
但是他得離開,因為他太喜歡他們了,所以他要離開,他不能太自私了。
“我要離開。”段池淵低著頭說道。
段清延拍段池淵手背的手一愣,眉眼低垂,睫毛微微顫抖,語氣失落:“對,我一直對你不夠上心。”
段清延看著段池淵,目光裏滿是痛苦,開口道:“你不喜歡我,想要離開很正常。”
段池淵看到段清延痛苦的神情,也跟著痛苦起來,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沒有不喜歡你,沒想要想要離開你,我很愛你。”
段清延瞳孔微微放大,手拉著他的手,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麽要離開。”
他知道段池淵現在已經能跟他說話了,但是突然一下聽到他說這麽多話,還是有一些詫異,更多的是開心,覺得自己被孩子承認了。
段池淵現在已經能和段清延說話了。
“我這些天都在跟著肖淮繪的爺爺學醫術,可是我找不到能治好你病的方法,我必須離開,你的病才能好,我想你好好的,我才要離開的,不是因為不愛你才離開的,我也想留在你們的身邊。”段池淵說著說著,眼眶紅了,有些話一但說出口就壓製不住了。
他想要治好段清延的病,跟著肖幕聞的爸爸學醫,但是學了很久,一點效果都沒有。他每天都會來醫院看段清延,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段清延,他內心一天比一天焦慮,一直認為是自己帶來的。
現在他一說要走,段清延就起來了,他就更加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他一個災星,留在這裏隻會害了他們。
他不能害了他們。
“我不走,你們之後又會因為我受傷,我是個災星,我一說離開,你的病就好了,如果我留在這裏,沒準你又會變回原樣的,我可以的離開的,不會出現在你們的身邊,所以你們一定要過的好好的。”段池淵話裏帶著哭腔說道,他想克製住自己的眼淚,但是怎麽都克製不住。
段清延聽到他說的話後,眉頭皺起,表情嚴肅,眼底暗流翻滾:“池淵。”
低沉的聲音喊著段池淵。
段池淵抬頭看去,就對上他清冷嚴峻的表情。
“你不是災星,我也不是因為你才會昏迷,即使那天你在車上,我可能也會這樣。”
“可是。”段池淵哽咽說道。
“是你讓車子撞向我的嗎?”段清延問道,聲音沉穩。
段池淵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能說因為你呢。”段清延再次問道。
“我是災星,因為我的存在,所以才會出現車禍的。”段池淵低著頭說道。
“不 ,你不是災星,池淵,人的一生中會發生很多的事情,大大小小,好好壞壞,都不可能是因為你一個人就能產生的,車禍,並不是因為你的出現而出現,而隻是恰好那天發生了,你把這個歸結於自己身上。還有,你怎麽能確定自己是災星呢?”段清延牽著段清延的手,一句一字的問道,聲音清冷。
徐臨柑在一邊緊張的看著他們兩個,手心冒出冷汗,她怕段清延說不好,等下刺激到孩子了,內心焦慮,但是換她來,她又不知道怎麽說。
她不知道這個教育要怎麽進行,很多時候,初為孩子的父母,對孩子的教育並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好的,該用什麽方法,教育這個事情,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是我,如果我不出身的話,媽媽就不會過的這麽痛苦,如果我不送肖淮繪禮物的話,肖淮繪就不會被爸爸打,他的妹妹就不會受傷,如果我當初不去找林湫蔚的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如果我當時跑的快的話,林湫蔚就不會為了救我和肖淮繪受傷,如果我當時不在車上的話,也許就不會出現車禍了,都是因為我。”段池淵帶哭腔的說道,這些東西,他一直記在心裏,從未袒露出來。
他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突然,他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額頭被人輕輕吻住,他抬頭看著抱他的段清延,一時間有些無措。
後背被人輕輕拍著,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
“池淵,你媽媽是我的姐姐,我很愛她,我找她找了十多年,她死了我比誰都要難過,我也曾經想過,要怪你,你沒有出生該多好,你不出生,她至少不要吃這麽多的苦。”
段池淵的身體僵硬住,心冷了一半,原來爸爸也怪他,他果然不值得被愛,都是他的錯。
“可是池淵,這都是大人逃避的借口,你出生不是你決定的,決定你出生的是大人,這和你有什麽關係,一開始,你就是被選擇的。”段清延的聲音低沉沙啞溫和,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如果被選擇的你是錯的,那大家都是錯的,即使我姐姐生的不是你,生了別人,她也是這樣的一生,或者更慘。因為她並不是因為生下你,造成了悲劇,而隻是她悲劇一生有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你如果出身在別人的家庭,也許就不要過的這麽苦。”段清延拍著段池淵顫抖的背。
“我姐姐知道要死的時候,特意把你交給我,她說,她這一輩,非常慶幸有你的存在,是你的出現,才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在她的世界裏,你的出現不是糟糕的代表,而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你是她的希望。”
“而你,現在是我救贖,如果沒有你,我不會那麽快從姐姐死去的悲劇裏走出來,在我這裏,你是我救贖,是我姐姐留給我最好的禮物。”
“池淵,別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我一位旁觀者,我並不覺得你做錯了,我覺得你做的是對的。
你對朋友友善,所以送去了他想要的禮物,在之後,他學會了有什麽東西自己爭取。
你對朋友真摯,為他承當了部分傷害,他也在之後學會了認錯,得到了成長。
你第一時間去救自己的朋友,所以錯過了最佳逃跑時間,你是勇敢的。
救你的他,也是勇敢的,他和你一樣,都是為了救人,救人不分對錯的。”
段清延看著段池淵的眼睛說道,溫柔的擦掉他的眼淚。
“池淵,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不是災星,至少你對我來說,是福報。還有,池淵,如果是你自己想要離開,我放你走,但是如果你是因為害怕才離開,我不會讓的。
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說實話,即使你真災星,我也要求你留在我身邊,一家人就是這樣,不會害怕另外一個人帶來的麻煩,如果你要走,才是真的自私。”段清延盡量將語言說的白話一點。
段池淵瞳孔不斷的放大,內心像是被什麽不停的撞擊著,直到心口處傳來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被打破,光從那裏照進去。
不是他的錯,他不是災星,他幫助了他們,他是爸爸的救贖,他的出現並沒有不好。
第一次有人,將這些東西剖開來和他說。
他是不是也值得被愛,
段池淵的手指顫抖著。
段清延牽起段池淵的手,在他額頭上又親了一口,道:“我醒來,是因為要挽留你,而不是看著你離開。你看,你把你媽媽都急哭了,去安慰下她吧。”
段清延拉著他手放在徐臨柑手上。
段池淵看著徐臨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徐臨柑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俯身抱住了他:“池淵,不要離開我,你在我這不是災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池淵,今天是我第一次聽你喊我媽媽,我很高興,我希望以後我都能聽到。”
段池淵有些震驚,他一直沒有喊徐臨柑媽媽,是因為他怕對方不喜歡,所以一直不敢喊,因為對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自稱過媽媽。
“我愛你。”徐臨柑吻在段池淵的額頭上,這個孩子太缺少愛了,所以才會這麽患得患失,將所有的事情都按在自己身上,以後,她一定要和他好好交流。
“池淵,那些都不是因為你出現而有的,在我眼裏你是最好的,不要離開,我們拉鉤過的,要一直在一起。”
段池淵的大腦裏浮現出那天大家一起拉鉤的場景,耳邊響起當初說的話。
要一直在一起。
淚水從眼眶中落下,段池淵猛地抱住徐臨柑哭了起來,哭聲很大,哭聲撕心裂肺,一直說著不想要離開,想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要一直在一起。
這些年所有的痛苦,這些月所有的煎熬,都在此刻化成淚水,化成哭聲,一同留在過去。
段池淵哭了很久,直到哭暈睡過去。
徐臨柑將段池淵抱著放到病房旁邊的床上,細心的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走到段清延麵前,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漂亮的琥珀眼看著他,還沒有開口說話,就看到他挪出一個位置,手拍了拍床,聲音沙啞醇厚:“過來。”
徐臨柑看了他幾秒後,脫下鞋子,坐到床上。
她剛坐到他的旁邊,手就被一隻大手握住,暗啞帶著繾綣的聲音響起:“柑柑。”
“我想你了。
視線中,段清延牽著她的手撫摸住他的臉,在她的手心中蹭蹭了,一雙黑色深沉的目光望著她。
徐臨柑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撩了一下,臉頰頓時就紅了,這樣的段清延也太蠱了吧。
真的好乖,又好蠱。
怎麽沉睡一會後,就不一樣了,不會是做任務時受到什麽刺激了吧?
“你已經昏睡五個多月了,你昏睡的時候有沒有做什麽夢啊?”徐臨柑看向段清延問道。
月光落在段清延的臉上,他濃密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顫動,黑色的眼睛流轉著暗光,一會後,清冷暗啞的聲音響起:“我也見到係統了。”
“你也見到了?”徐臨柑的聲音突然拔高,眼睛眨了眨,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但是轉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因為段清延也要做任務才能醒來,係統出現在他麵也是有可能。
“怎麽樣,你經曆了什麽?”徐臨柑好奇的問道,“你沒有受什麽傷害吧?”
徐臨柑還是很擔心他做任務時受傷的。
“沒有受什麽傷害。”段清延說道。
“你沒受到什麽傷害就好。”徐臨柑眼睛笑的彎彎的,隻要沒有受傷就行。
段清延深邃的眼睛看著她,眼底暗流翻滾著,聲音沙啞道:“柑柑。”
“怎麽了?”徐臨柑看著他,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段清延看著她的臉,眼睛暗了暗,想問的話,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係統說,任務是等價交換過來的任務,他經曆什麽選擇,徐臨柑也會經曆同樣的選擇,那她是不是也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段清延眼底暗流湧動,片刻後,清冷暗啞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出車禍後,我再次睜開眼睛,出現在一個黑色的房間裏,腦海中有一個自稱係統的東西告訴我,我已經判定為腦死亡了,有人選擇我能回我自己世界,所以給我一個生的機會,那個選擇我的人是你吧?”段清延看著徐臨柑。
徐臨柑點了點頭,道:“是我,然後呢?”
“然後就是,她說我要完成一個任務就能回來,限時六個月。我同意後,再次睜開眼睛,就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然後開始做任務。”段清延不緊不慢的說道。
徐臨柑的好奇心慢慢被提起,她挨著段清延坐,兩人肩膀靠著肩膀,她抬頭看著他問道:“你應該是穿進別的世界裏去了,你要做的是什麽任務啊,限時六個月,你做任務的時候怎麽樣,感覺如何?”
“感覺還挺不錯的。”段清延的目光看向徐臨柑,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麽,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徐臨柑一時間看呆了,他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吧。
而下一秒,段清延說的話給了她暴擊。
“我的任務其實還挺難的,將一個女孩子追到手,好感度刷滿一百就可以回來了。”段清延看著徐臨柑漫不經心的說道,聲音暗沉慵懶。
“段清延!”徐臨柑原本靠在床頭聽的好好的,聽他說的這狗屁話,立馬坐起來,瞪著他,聲音提高,“你不會真的做了吧?”
“嗯。”段清延的聲音從胸腔裏發出來。
“你吃醋了?”段清延看著前麵表情已經開始嚴肅起來的徐臨柑,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伸手要去拉徐臨柑的手,卻被對方躲開了。
“段清延,你沒有騙人吧?對,我就是吃醋了,我知道這是係統任務,但是我就是很生氣,段清延,你們到那一步了,我靠。”徐臨柑越想越生氣,管不住的那種生氣,她知道不完成這個任務,他會死,她也會死,但是聽到這個就是生氣。
一時間,心態要爆炸,如果是真的,那她怎麽辦,她該怎麽做?
“很可愛。”段清延突然說道,帶了一個短笑音。
“你說那個很可愛,她嗎?你要攻略的那個?”徐臨柑眼睛眯起,聲音越來越冷。
段清延突然伸出手,抓住徐臨柑的手腕,將她拉過來,笑著說道:“不,我說你。你吃起醋來過果然很可愛。”
“你?”徐臨柑掙紮了幾下,沒有擺脫他的禁錮,索性就挑眉看著他,這家夥不是在逗著她玩吧。
段清延看著她這個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和她十指相扣,道:“我在那個世界裏天天吃醋,那個時候就在想你會不會也為我吃醋,你吃醋起來是什麽樣子的,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嗯?”徐臨柑的眉毛挑的越來越高,一時間停不懂段清延說的話。
“我要攻略的那個人是,”段清延沒有說那個人的名字,隻說了那個人的公司,職位,家住在哪裏,身份證號碼,手機號碼,喜歡吃什麽,最喜歡哪裏。
說的很詳細,詳細到徐臨柑一聽就知道是誰。
“你要攻略的人是我?”徐臨柑一臉問號,“那你和另外一個世界的我,在一起了?”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段清延搖了搖頭。道:“沒有,那個世界我們沒有在一起。”
“你不是說要追到那個人嗎?你騙我?”徐臨柑雙手抱胸,眼睛眯著,這個走向怎麽越來越迷惑了,她要逐漸聽不懂段清延的話了。
“追到那個人,目標人好感度100,是一個任務,評定任務成功的標準是目標任務好感度為100,即使不和那個人在一起,任務也算完成。
在那個世界,我們不是戀人,我們是朋友。那個世界的你,太受歡迎了,好多人都喜歡你,係統說,那是通過你生前的世界構建出來的,那個人就是你,所以我觀察她,記住了你喜歡的東西,但是從未有想過和她在一起。”段清延說道,眼神暗沉。
他沒有說的是,在他任務即將到達尾聲的時候,係統和他說,隻要他和那個世界的徐臨柑在一起,就能永遠留在那個世界,能活下來,並且他之前的成就都會帶過來。如果他隻選擇刷好感度的話,任務沒有達標,他就會死。甚至沒有告訴他,徐臨柑會為此受牽連。
那個時候,他的好感度攻略已經滿80,係統說不在一起,好感度往上走就很難,係統還說,隻要他願意和這個世界的徐臨柑在一起,他就會給他一種藥水,隻要對方喝下,就一定會成為他的愛人。
段清延拒絕了。
那個世界的徐臨柑再怎麽像她,始終不是他愛的那個徐臨柑。
徐臨柑聽完他的話後,不知道怎麽就突然笑起了聲來,又躺了回去,手捏著段清延的手,笑著說道:“你今天怎麽回事,平時話那麽少,今天說的這麽繁瑣,下次請緊扣主題說,少說廢話。”
真是的,害得她剛才都已經在想,分手後會不會還想這狗東西。
真是狗。
下次再這樣說話,就會失去可愛無比漂亮的她的!叉腰!
段清延聽到她的話,眼睛看過來,眼底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片刻後開口到:“那個世界,我是你們公司聘請過去的總裁,而你是公司的副總裁,我們一起工作,成為了很好的兄弟,六個月裏帶領公司渡過危機,將公司提高了好幾個高度。”
“後來有一次,聚會上,你喝醉了,你對著我說,你從來不把我當男人看,還說我不是你喜歡的一款。”
段清延說著說著,俯過身來,黑色流轉著暗光的眼睛盯著徐臨柑看,壓迫感十足。
熱氣噴灑在徐臨柑的臉上,她手腕處被他一輕一重的摸著,徐臨柑心跳莫名開始的加快。
這被抓包的感覺怎麽回事?
“你說你喜歡長發美男,最好還是黑色皮膚,希望對方腹肌要好看,最好聽話懂事,讓走就走,不要太強勢,不要太粘人。”段清延低聲說道,一字一句敲在徐臨柑的心中,聲音暗啞。
徐臨柑聽他說的話,忍不住清咳了幾聲。
說這麽詳細,她酒後隻會和自己最熟的朋友說這些,看樣子,那個世界的她和段清延真的是好朋友。
“柑柑,我皮膚白,頭發短,還粘人。”段清延玩著徐臨柑的手指頭聲音緩緩,漫不經心的感覺,可目光卻一直看著她。
“那是對別人的要求,對你的要求那不一樣。”徐臨柑雙手抓著段清延玩她的手說道。
“我現在就喜歡你皮膚白,頭發短,還粘人的模樣,簡直愛不釋手,清延,我最喜歡你,隻要是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徐臨柑漂亮的琥珀眼看著他,滿眼真誠的模樣。
“嗯。”段清延從鼻尖發出一個單音。
他牽起徐臨柑的手,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徐臨柑感覺手背發燙,臉頰紅了,心口處麻麻的,想要收回手,卻被對方抓住。
目光對上一雙暗沉深邃的眼睛。
像逮捕獵物時,野獸的眼睛。
“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了。”段清延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腕處一咬,沒有很用力,但是也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印子。
徐臨柑身體下意識一抖,想要收回手,卻被段清延抓住。
看著段清延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眼睛,徐臨柑有一種,對方會死死抓住她的感覺。
“我以前,想著我要是離開,希望你能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我希望你沒有我也能幸福下去。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你知道嗎,在那個世界,我看到那些男人追求你,接近你,我就忍不住生氣,氣的身體發抖,我知道,你是你,她是她,可是光看著和你長得一樣的人,和別人在一起我都受不了。”段清延聲音暗啞道。
他害怕他醒不過來,見不到她。
害怕她會忘記他,害怕她會像愛他一樣愛另外一個男人,害怕她會和另外一個人走完一生。
這些想法充斥他的大腦,差點將他逼瘋。
他曾經想過,要是他自己那天意外去世,他希望她能收獲另外一份愛情,因為他害怕她到時候會孤獨,也希望有個和他一樣愛她的人照護她。
可是經曆過這一次,覺得不行。
他可能骨子裏就是個自私的家夥,他想她隻有他一人,一輩子都記得他,沒有任何人能靠近她,得到她。
“別想離開我。”段清延看著徐臨柑說道,目光暗沉,他這次不是詢問句,而是肯定句。
徐臨柑剛想說話,嘴巴就被他親住。
他好似怕她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急忙堵住了她的嘴。
徐臨柑眼睛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手與他十字相扣,其實她也想說,不要離開她,隻能有她一個。
她的占有欲一點也不比他少。
段清延吻完要離開後,徐臨柑抓住機會在他唇上一咬,搖著自己被咬的手腕,美名其曰回贈。
段清延看著她那副嘚瑟的“小狐狸”模樣,抓著她手,想在吻,不過被徐臨柑擋住了,她用一個說正事的話堵住了他。
不過徐臨柑這回真的是說正事,她把最近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和段清延說了,係統要她做的任務,她管了他的公司以及將他姑姑和爸爸送進監獄的事情。
段清延的反應沒有很大,因為段父想殺他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小時候,繼母想弄,死他的時候,他父親就無視他了,他爸爸不像他爸爸,更像他的仇人。
小時候,他不懂,他也還是孩子,為何總是得不到父親的喜愛,他曾經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可是最後,他發現問題並不在他身上。
不愛他,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他自己。
就像有人不愛香菜,香菜沒有必要改變自己,因為有大把的人喜歡它。
徐臨柑告訴他,段父和他姑姑背地偷錢做的公司,做了一個黑心的食物,吃了會得病,已經害了不少人了。
隨後還說了其它事情…
徐臨柑和他說了十多分鍾,才將最近的事情都說完。
聽完後,段清延握著徐臨柑的手,說自己會讓針對她的那些股東走人,並且,要開發布會說他們兩個的事情。
幾天後,發布會上。
段清延牽著徐臨柑緩緩走出來,坐落在中心位置上。
段清延一身白色西裝,清冷矜貴,如一輪皎月。徐臨柑身穿紅色的魚尾長裙,明豔動人,如天邊出現火燒雲時的太陽。
閃光燈無數,照在他們身上,像是繁星落下。
段清延深邃的眼睛看向徐臨柑,片刻後,握住她的手,轉頭看向場下烏壓壓一片的記者,說完簡短的開場話後,直接進入正題:
“我和柑柑的確是協議結婚。”
作者有話說:
貼貼我可愛的寶貝們~
段總異世界曆險記省略N+吃醋,有被刺激到,開始進化(哈哈哈哈哈,作者囂張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