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周末, 許曼言按約定時間,到了舉辦慈善畫展的美術館展廳。
說是畫展,其實是一群富太太打著慈善的名頭, 帶上有空一同前來的兒女,互相交際相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於相親。
展廳裏有捐款箱, 看上的畫可以買走, 相親的同時順便把慈善也做了,一舉兩得, 體體麵麵。
論本質內核,去掉慈善的包裝,和公園裏大爺大媽們舉著牌子, 把要求和條件寫得明明白白的相親角沒什麽差別。
一聽徐笑笑介紹裏麵的套路, 許曼言就知道八成是江安珍的手筆,她從前見她用差不多的手法張羅過。
碰麵後,徐笑笑苦著張臉將許曼言拉著往展廳裏走。
“曼曼姐,我本來不想來的,一本正經的相親老土死了, 我才不要!要不是有你來,媽媽肯定會逼著我和那些個連臉都認不清, 不知道姓什麽叫什麽的人說話聊天。”
她近來減肥健身稍有成效, 人瘦了小一圈, 大概是聽從徐母餘向蘭的要求, 穿著米色及膝中裙, 打扮得淑女精致, 和平時的coolgirl風格很不一樣。
許曼言抿唇笑:“我倒覺得阿姨肯定不會強製你, 多半是你自己社恐又犯了。”
徐笑笑叫苦不迭,“你是沒看到,在你來之前,她像在超市裏挑白菜揀西瓜一樣,連著問我這個喜不喜歡,那個感覺怎麽樣,想不想上去聊個天………天呐,我才二十出頭,不用這麽急吧!”
這……
許曼言可以想象徐笑笑當時的不自在。
她才從校園霸淩的陰影裏走出來,徐媽媽就想著要她找男朋友,屬實是心急了點。
徐笑笑繼續吐槽:“我媽昨天還遺憾來著,說當年培養興趣,除了樂器方麵的,還送我去學畫畫就好了,今天就能有作品掛在牆壁上展示。我說老天保佑幸好沒去,不然就是公開處刑的下場。”
許曼言提醒她,“學樂器也不保險,你可要小心了,下次慈善募捐要是辦音樂會,指不定阿姨會起心動念,讓你上台表演。”
這種活動是圈子裏麵的交際方式,借機表現兒女才藝的出色,再正常不過。
“打死我也不上去,那會社死的!”徐笑笑驚恐地睜大眼。
既然是畫展,裝模作樣也要看看,兩人走到一處位置顯眼的地方站定。
牆壁上掛了幾幅小畫,同一個款式的花瓶裏,插著各種各樣的花,向日葵、玫瑰、太陽花、滿天星……
徐笑笑側過臉,隨口問出聲:“曼曼姐,你覺得這幾幅畫怎麽樣,要是不錯的話我待會買一幅,也算是沒白來一趟,給小朋友們獻愛心了。”
“不怎麽樣。”
許曼言看清楚簽名後,淡淡道,“色彩不夠好,層次和細節也差,還敢標價五千,差不多的畫幅你隨便從網上買,隻要六七百就能買到,技法還更出色。要是想獻愛心的話,想捐多少還不如在門口的捐款箱直接捐,免得被賣畫的抽成。”
……
“你真的懂畫嗎!”
身後傳來質問,用的是嗬斥的語氣。
徐笑笑和許曼言下意識轉身。
兩邊視線撞上,彼此都是一愣。
江安珍和傅萱,旁邊站著一位穿著休閑看上去三十歲不到的男士。
三人臉色各有各的精彩。
尷尬、強作鎮定、憤怒,交雜在一起,像是一出無聲交流的沉默劇,光看著已能提取諸多信息。
江安珍籌辦的慈善畫展,將傅萱的畫放在顯要處,無非是偏心,想借著畫展營造女兒傅萱的才女人設,好讓她在社交場裏拿的出手,做母親的臉上有光,追求的青年才俊更多。
傅萱雖然和傅臨江同父同母,一個像是精選了dna的排列組合,什麽都挑好的,長相極為出色出挑,一個則平平,充其量算秀氣,要靠用心打扮才能誇一句氣質型美女。
所以江安珍才將傅萱往才女上靠,並且平日裏在富太太堆裏,總說自家孩子是秀外慧中。
想必那位男士是江安珍有意向的女婿人選之一。
許曼言眼波流轉,嘴角挽著笑意,客客氣氣地說,“江太太,我懂不懂畫您肯定知道,就在前幾天的玫瑰園拍賣會,傅臨江先生還用七十五萬拍了我一幅油畫作品,您當時也在場,想必我的畫技,還是挺被您和您的家人認可的。”
這話說得,江安珍和傅萱啞巴吃黃連,反駁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若是反駁了,傅臨江七十五萬拍走畫是事實,畫既然能賣出七十五萬的價格,按常理想肯定不差,除非江安珍願意拉下臉麵罵自家兒子瞎了眼或者腦子有坑。
但若是不反駁,承認許曼言懂畫,會畫畫,豈不是就默認了剛才許曼言站在傅萱畫前的評價,色彩、層次、細節……哪哪都差!
許曼言今日穿了條小黑裙,身材凹凸有致,香肩美背小露,長發鬆鬆挽在腦後,即知性優雅,又有種低調的魅惑。
母女倆身邊的男人以手作拳,隱隱聽出了話裏的火藥味,嘴角盛著點笑意,注意力已完全被像是發光體的許曼言吸引。
注意到他在看她,許曼言禮貌地點頭,淡淡的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萬千星辰在她眼裏閃耀。
男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逐過去,在許曼言和徐笑笑已經邁開腳步,往前走出一兩米遠後,終於耐不住心裏的悸動,追了上去。
“兩位小姐貴姓,我今天雖然來看畫展,但不是很懂畫,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
傅萱和江安珍被痛痛快快地拋在腦後。
展廳裏安靜,許曼言淺笑輕柔的聲音即使隔得遠,依舊清楚傳來。
“我倒是不介意,不過先生您不是和江太太她們一起來的嗎,難道不用繼續和她們一起?”
男人連忙解釋,“我和她們不熟,第一次遇見,一起順路走了十幾米,話都沒說上幾句。”
他不是傻子,傅家母女經人介紹衝他而來,有何用意心知肚明,本來經覺著那女孩家世挺好,模樣清粥小菜的,還算過得去,有機會發展一下也可以。
但有眼前的許曼言在,兩邊一番交鋒,珍珠的光華又豈是魚目的寡淡可比,完完全全襯托出傅家女兒的無味無趣,他自己白手起家,身家豐厚,無所謂有沒有親家幫襯,若要及時行樂,當然選擇賞心悅目的大美女!
看著前方結伴走遠的身影,傅萱眼裏滿是屈辱,迅速彌漫出霧氣。
她先是氣得說不出話,終於能發出聲音時,已是哭腔:“許曼言她這個狐狸精,胡說八道什麽,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的畫,是沒有那麽好,當成展覽品掛在這是因為母親大力主張的緣故,但反正是慈善義賣,旁的人明麵上除了稱讚也不會多說什麽,誰知卻被拆穿個徹底,還是當著心儀對象的麵。
最糟糕的是,許曼言就是隨便說了幾句話,便勾得她和媽媽看上的人跟著她跑了!
太沒麵子了!!
看著女兒受了欺辱的樣子,江安珍心裏也不好受,臉色青青白白的變換,若不是顧及在公共場合不好看,怕是要破口大罵了。
她不好當場發作,隻能咬著牙將怒氣強自壓下,憤憤不平道:“沒有關係,萱萱,那男的不是好東西,什麽科技新貴,無非就是個暴發戶,禮貌廉恥都不懂,才會隨隨便便被許曼言那種人勾引。”
兩母女都覺得受到了侮辱,沒了心思繼續在畫展上相看相親對象了,但江安珍是畫展的籌辦人,走不開隻能依舊在展廳呆著,碰到幾位老熟人,大家都明顯感覺到她情緒不對,不如往常興致高,被問是不是有什麽事,隻能隨便含糊其辭了過去。
到了閉館時間,活動結束,大家各自三三兩兩往外走。
許曼言依舊是和徐笑笑一起,打算向徐母餘向蘭打個招呼再離開。
餘向蘭近來日子舒心了不少,連帶著臉上氣色紅潤,人顯年輕,有人好奇她是不是做了什麽醫美項目,她朗聲笑著:“沒呢,就是兒女長進,認識了新的好朋友,做父母的心裏開心……”
看見許曼言來了,連忙招呼,“曼言,晚上有沒有時間,到阿姨家去吃頓便飯。”
許曼言身後跟著個牛皮糖,沒等許曼言答應或者拒絕,站出來笑嘻嘻地說:“阿姨你晚了一步,曼言今晚要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態度自來熟得無比自然。
要不是看在他當工具人,幫賺了幾十打臉值的份上,許曼言恐怕當場會拆穿。
她是打算和徐徐笑笑一起共進晚餐,可沒答應會帶上他!
幾位富太太中,有人將笑嘻嘻的男人認了出來,私下犯起了嘀咕。
“這位不是……江安珍給女兒看中的科技新貴江川嘛,怎麽和餘向蘭的女兒和朋友搞到一塊。”
“等等。”
有記性好的人,皺著眉,覺得眼前笑魘如花,明豔得光芒四射的許曼言非常眼熟,“這不是,不是……那個……那個……”
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旁邊人跟著著急:“誰啊!”
一拍腦袋,終於想起來了,“曼言,許曼言,不就是傅家兒子傅臨江的前妻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用震驚的表情消化眼前一團亂麻的八卦。
有人梳理總結了下。
“也就是說,傅家女兒傅萱看上的江川,今天來相親,看上了和傅家兒子傅臨江離婚的許曼言,而且打算追她。”
“這都是什麽孽緣啊!”
“別說啦別說啦,江安珍和她女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