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叔侄

  不一會兒后,容老爺趕緊領著兒子容起音親自將畫小心翼翼的收起來,生怕哪個不長眼的突然過來弄壞了這畫。


  容家世代為商,到容老爺這一代又憑他的天賦與努力將容家推到了昆南城首富的地位。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容家絕對不會稀奇。可這夙成帝之丹青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不僅藝高如鬼斧神工,也更是不可能流傳到民間的。多少風雅之士想看一眼都不得,何況是擁有?再多錢都是空談。


  哪怕是看不見畫了,眾賓客依舊不由議論紛紛。時不時抬頭看一看容不霏與水沂濪,眼裡滿滿的羨慕二字。


  當然也有不滿的,不滿容不霏這樣子的姑娘卻能得到上天眷顧長盡了臉。那些指望著能在這次浩大的壽宴上邂逅一位如意郎君的姑娘可都是不甘極了,這麼多的目光落在一個醜女身上,實在是浪費。


  坐在容不霏對面的容瑤瑤握緊了秀拳,從來沒有哪一次的集會與宴席會讓她這麼受盡忽視。她明明才是容家的掌上明珠,光彩照人,多少人遙不可及的人兒。自從容不霏來了,一切都變了。以前這醜女人只是搶了家裡人對她的寵愛,如今連外頭的矚目都被其搶去了,最重要的是搶了她的小鷲哥哥,屬於她的一切都被搶了去。


  這讓她如何甘心?

  接收到這道怨恨目光的容不霏抬眸看了過去,看到容瑤瑤,容不霏才想起被抓起來的喬小嫻。


  她臉色一變,趕緊搖了搖水沂濪的胳膊,小聲道:「完了,喬小嫻還被抓著呢!」


  都怪她一路上腦子裡想的都是沈修珏是否認出她的事情,其他什麼都忘了。那丫頭落到沈修珏手裡,還會有命么?

  水沂濪一邊難得高雅的吃著佳肴,淡道:「抓就抓著唄!」


  容不霏欲站起身回王府找人,想到沈修珏還在那兒,便推了推身旁的水沂濪,急道:「你還是別吃了,你那客人看起來兇殘無比,萬一喬小嫻沒命了怎麼辦?」


  水沂濪立刻不悅了:「我他媽都餓了快一天了,你讓我別吃?那丫頭死就死了,誰問她啊?禍害死了還清凈。」


  「呃……」容不霏低頭看了看水沂濪的肚子,只能鬱悶的作罷。


  罷了,若沈修珏要殺人,定是在她去的時候就已經弄死那丫頭了,她如今去也來不及。倒不如等水沂濪吃飽了再說。


  其實,她也快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沒多做猶豫的大快朵頤起來,幾乎沒有形象。


  「咳咳……」容老太太帶有提醒意味的咳嗽聲響起。


  容不霏立刻抬頭望去,就接收到容老太太的慈愛警告,警告她得有點姑娘家的形象。


  正欲問容老太太是否哪裡不舒服的人見到她的小動作,便心如明鏡的沒有多說什麼。


  之前由於貴客悅王妃水沂濪遲遲不來的緣故,容家也只是上了些點心與冷盤給賓客填肚子。現在才算是正式開席,滿院的人都在其樂融融的說著話,過來敬酒說祝福語找存在感的人不少。


  大概是因為楊曲憐在容不霏另一側坐著的緣故,不少人注意到這位嬌弱的美人,過來敬酒的年輕人不少給楊曲憐眼神招呼的。


  楊曲憐被弄的臉兒有點紅。


  容不霏見了,側頭在其耳邊笑道:「今年注意到你的人更多了啊!」


  楊曲憐毫無威嚇力的嗔了她一眼:「你可別笑話我,再多的人也不及你小鷲哥哥一個。」


  提到葉鷲,容不霏就沒什麼興趣,無所謂道:「那小子才不好。」


  楊曲憐見容不霏臉上並無懷春之意,聯繫其說的話后眸色微動,她試探道:「他對你不好么?」


  容不霏指了指自己那張有疤的臉:「你覺得能有多好?」


  「那……」


  楊曲憐還想繼續說下去,被容不霏擺手止住:「哎呦!別提他,吃東西吃東西,你要多吃吃身體才好。」


  楊曲憐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斯斯文文的小口進食。


  由於齊氏與葉鷲來容家是為躲人的,所以一般比較高調的場合,他們不會高調的出現在其他人的面前,這回他們母子並不在前院。


  楊曲憐碰運氣般抬眸四處找了找,不想正看到葉鷲英姿颯爽的身姿正低調的沿著迴廊往大門走去。她連忙推了推容不霏:「霏霏你看,他這是要去哪兒?」


  容不霏順著看過去,隨意道:「我不知道啊!」她也沒興趣知道。


  許是感應到這邊的目光,葉鷲停下腳步,轉頭準確的撲捉到正在看他的容不霏,他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快步走出容家大門。


  注意到這些的楊曲憐怔了下,對容不霏欲言又止道:「他剛才……」


  容不霏:「哎呀!吃菜吃菜啦!」


  壽宴結束時已是申時,趕著回去的賓客們就告別離去,不急的人就留下陪容老太太聽曲兒。


  水沂濪本不打算這麼早回去的,但架不住容不霏以喬小嫻會喪命為由而萬般催促,就只能罵罵咧咧的走了。走之前還硬是要拉容不霏一起去王府玩,容不霏死活不肯去才逃去這一劫。


  身體虛弱的楊曲憐有些累,本想在容不霏送水沂濪走後與之一道回正院,不想容不霏一進大門就直接沿著迴廊跑了,仿若生怕有人抓她一般的模樣。


  楊曲憐只得在丫鬟香晴的攙扶下自己回去了。


  路上香晴禁不住喜滋滋道:「今年注意到姑娘的人比往年都多,這回定是該有姑娘滿意的公子來提親的。」


  楊曲憐搖了搖頭,仿若對此毫無興緻。


  香晴見了,雖心有疑惑,卻識相的沒有多說太多。心裡不免納悶,往年向自家姑娘提親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才貌俱全的男子,可她卻愣是誰都看不上似的。如今都十六了,再不相中誰,就快成老姑娘了啊!

  香晴扶著楊曲憐正要走進閨院時,穩健勻速的腳步聲響起。她們回頭望去,只見葉鷲正臉色淡然的朝這邊走來。


  楊曲憐記得容不霏說過,葉鷲與其母就住在東院的。而她的閨院就在容家正院後座的東面,也就是說葉鷲他們出入都會路過她的閨院。


  思此,她眸色動了動。


  就在葉鷲目不斜視的路過她身側時,她突然扶著牆壁嬌弱的呻·吟起來。


  香晴立刻緊張不已:「姑娘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不想楊曲憐只是轉頭看著漸行漸遠,對於她的「痛苦」置若未聞的葉鷲。


  香晴是個極機靈的丫頭,而且陪了楊曲憐多年,只是一會便有所悟的喊住葉鷲:「前面的公子可否能停下?」


  在場的男子只有自己,葉鷲只能停下轉身看了過來,靜待對方想說些什麼。


  見到他這副俊朗的模樣,香晴的臉不由紅了紅,道:「公子先幫我扶姑娘進屋,我這要急著去請大夫。」說著不等他答應就跑開了去。


  楊曲憐掩嘴咳了咳,等了許久未等到對方過來扶她,不得不虛弱的眯著眼再次轉頭看過去,卻見對方只是抱胸漠然的看著她,嘴角隱約勾著一抹諷刺。


  她不解:「公子?」


  葉鷲陡的走過來將拇指與食指擱在她的手腕上,就在她嬌羞的不知所措時,葉鷲不可一世的聲音響起:「姑娘從小几乎泡在藥罐子里長大吧?」


  楊曲憐摸不透他這副語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怔怔的應下:「嗯!」


  葉鷲繼續道:「姑娘常年元氣不足,氣虛血虛,並非身染疾病,其表現不會有特定的病痛癥狀。」


  楊曲憐突覺不妙。


  葉鷲放開她的手,似乎嫌臟一般在牆上擦了擦,臉色冷冽道:「容家的女人還真沒一個好東西。」


  若不是容家對他有用,他又怎會呆在這個女子都如才狼虎豹般的地方?

  被拆穿的楊曲憐臉色白了白,還想為自己辯解:「我是……」


  「閉嘴!」葉鷲沒興趣與她多言,轉身就走。


  楊曲憐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難堪極了,眼眶不由的蓄起了淚,趕緊跑進閨院躲進屋裡,仿若生怕別人看到她這副糗樣。


  悅王府。


  一身著深青色直裾,外批米白色綉蘭大氅的挺秀男子正大步疾行著,這人就是水沂濪的丈夫,悅王沈昀。


  他直奔沈修珏所在的怡心院,進門就大吼:「侄子,你竟然把我的松鶴延年長壽圖給了外人?」


  他哪怕是發怒,眉間都仿若自帶春風,舉手投足間,儘是女人都不如魅惑氣息。尤其是那眉眼,不是鳳眸卻勝似鳳眸的勾人。


  他與水沂濪站在一起,還真是一對配的不能再配的妖精夫婦。


  沈修珏正站在窗前看著清都那邊傳來的信件,似乎沒打算理沈昀的意思。不隱藏自己的情況下,哪怕是暖陽打在他臉上,也無法暖了他的氣質來覆蓋他渾身散發的陰鬱危險氣息。


  沈昀為了一副畫,似乎挺氣急敗壞的,他繼續嘰嘰喳喳:「我說你除了九年前帶了一個剛撿來的胖的連五官都看不清的丫頭在我這裡住了幾天後,其他時間你可是從來沒有光臨我府過。這次到底是為何而來?來了就給我惹麻煩。」


  若不是路上聽說,他還不知他最寶貴的畫被送人了。他一想就知定是這傢伙搞的鬼,這貨可從沒跟他客氣過。


  那封信瞬間從沈修珏手裡變成了粉末。


  就在沈昀瞳孔微縮,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他轉過身上下打量了沈昀一番,勾唇諷道:「還是那麼像女人,長的像女人,啰嗦起來更像女人。」


  沈昀立刻炸毛,又欲開始嘴炮:「你……」


  沈修珏涼涼的出聲打斷他:「我出去走走!」言罷不等沈昀回應,就負手走了出去。


  沈昀對著沈修珏的背影憤然道:「你還真是欺人太甚啊你。」言語間他腦中劃過一些什麼,他抱胸托腮思索著自言自語,「我怎覺得當年那胖丫頭那麼眼熟呢?」


  這不提還好,一提就覺得眼熟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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