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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徐枳回到房間坐到書桌前整個人還處於震蕩中無法平靜, 她婉拒了齊扉的進一步,齊扉直接把房頂給掀了。掀的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人, 看起來斯斯文文,規矩有禮, 每一件事都能做到極好。顧全大局, 會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情緒。一開口驚濤駭浪,張狂坦蕩。


    齊扉說喜歡她, 雖然徐枳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喜歡的,但他從頭到尾眼神都沒有躲一下, 專注認真, 仿佛整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但凡他眼神或者動作有那麽一分不堅定, 徐枳可能就找到走的理由了,果斷的離開天台。


    可他沒有。


    齊扉站在那裏堅定的像是一棵高大筆直的樹木, 指著天欣然而生, 沒有什麽能撼動他。他生在月亮底下, 生在天地之間。


    徐枳拿筆把《少年遊》上麵的贈齊扉給塗黑了, 塗到一個筆畫都看不到, 收起稿紙裝進密封袋塞到了行李箱的深處。


    不能送了, 得換個禮物。


    毫無意外, 徐枳晚上失眠了, 非常痛苦的失眠。焦慮像是一把無形的手緊緊的攥著她的心髒,讓她無法躺平,隻要躺下去心髒就開始轟隆隆的響,慌張的仿佛自己是世界這塊大拚圖的異物, 支棱著棱角, 到處都是不合適, 不能嚴絲合縫的與這個世界接軌。


    淩晨兩點,她起床吃了兩顆藥,腦子昏沉半睡半醒但依舊沒有睡著。


    淩晨四點,徐枳推開了窗戶把頭探出了窗。清冷的秋風裹挾著濃鬱的桂花香撲麵而來,徐枳深深的呼吸,像是一個缺氧的人忽然得到了氧氣。


    “徐枳。”


    寂靜的清晨,天邊還是青灰色,鳥兒在枝頭鳴叫。


    男人溫沉的嗓音響在寂靜的清晨裏。


    徐枳低頭看去,齊扉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站在一樓的花園裏,他身形挺拔,腳底下是鵝卵石的地麵,身後是茂密濃綠的樹木。


    他的衣服過於白,徐枳在黑暗裏待太久了。乍然看到這麽白的顏色,眯了下眼,齊扉白的刺目。


    “下來。”齊扉雙手插兜敞著長腿仰著頭看徐枳的窗戶,冷肅喉結落在青藍色的天光裏,態度坦蕩,“睡不著就出來走走,別悶在房間裏。”


    他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仿佛昨晚告白的不是他。


    失眠的徐枳像個笨蛋。


    “沒有睡不著。”徐枳解釋了一句,說道,“我醒得早。”


    隔著五層樓,他不一定聽得見,徐枳清了清嗓子揮揮手,怕吵到別人把頭縮了回去。徐枳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裝,她原本想穿白,想到齊扉穿著一身白,回頭被誤會情侶裝就很尷尬了。


    順著樓梯下到一樓,徐枳腦子清醒一些,思維也從焦慮中抽離。齊扉為什麽四點在外麵?他也沒睡嗎?他不會也失眠吧?


    徐枳走到一樓拐角處時就看到了齊扉,他站在一棵桂花樹下,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桂花花苞稀碎簇擁在一起,大團大團掛在稀稀疏疏的樹葉之中。


    徐枳不太喜歡桂花樹,覺得太香了,香的濃鬱。


    齊扉穿的是白色運動外套,裏麵穿著白T,風鼓起了他的外套後背,他的發絲也被風吹動。


    “扉哥,你怎麽起這麽早?”


    徐枳走下最後一階台階,抿了下唇,保持著平靜走向齊扉。


    齊扉回頭看來,他表情平靜,稠密的睫毛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挑起眼皮,沉黑的眼看過來,短暫的停頓,他抬手一撫身上落的桂花顆粒,邁開長腿大步往前走,“失眠。”


    徐枳心髒一緊,在想這趟下樓是不是錯了?

    “經常性的嗎?”徐枳跟了上去,雖然桂花香的人頭暈,但外麵的空氣很新鮮,比在房間裏焦慮到死舒服多了。徐枳覺得自己該掉頭回去,但她還是邁開腿跟上了齊扉,“我那裏有藥,您需要的話……”


    “藥就一定管用嗎?”齊扉放慢了腳步,偏了下頭淩厲黑眸看了過來,很快就斂起了情緒,目光淡下去,“偶爾的,沒事,出來走走比在房子裏悶著好。”


    徐枳雙手插兜,覺得不夠,走了兩步又把外套的帽子拉起來遮住了頭,低著頭跟齊扉保持著距離,“對,藥也不是一定管用。”


    她都吃了兩顆藥,依舊焦慮的快死過去了。


    前麵的人不緊不慢,他們走進了花園,經過魚塘時徐枳停住腳步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魚好像又長胖了。那幾隻錦鯉長的圓頭圓腦,無精打采的擺在水麵上。


    “想出去嗎?”齊扉忽然停住腳步,徐枳差點撞到他身上,立刻後退了一步,齊扉的手掌在她頭頂短暫的停留,就若無其事的落了回去。


    徐枳抬眼看過去,天又亮了一些,齊扉俊美的臉更加清晰。他的眼眸沉黑寂靜,態度懶懶散散,身上沒有什麽攻擊性。


    齊扉不會因為告白失敗整她吧?徐枳可見過太多告白失敗惱羞成怒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太自戀了,齊扉不至於。


    “怎麽?怕我把你拐走了?”齊扉嗓音沉沉緩緩,他長腿懶散的分著,運動鞋踩在地麵,點了下,下頜微揚一點頭,“你看我像不像人販子?”


    齊扉這麽說話時帶著一點少年人的味,身上有種慵懶的張狂感,雖然他們都不是少年了。


    “既然你我是朋友。”齊扉雙手插兜轉頭直視著徐枳,說道,“那就自然點,不然,我會誤以為你喜歡我。”


    徐枳倏然抬眼,撞入齊扉浸著笑的黑眸中。


    他的笑很驚豔,收斂的也快,鳳眼尾處還捎帶著一點意味,“你跟你朋友怎麽相處,就怎麽跟我相處。”他轉頭用下巴示意遠處的山脈,“那個山叫鳳凰,秋天鳳凰山上的風景最好。最近在寫新歌,需要一點刺激來激發靈感,去看看嗎?”


    “方便嗎?”徐枳兩隻手都墜在外套口袋裏,站的筆直,“基地出去一次很麻煩,不允許隨便出去。”


    “在這裏等我。”齊扉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東西扔給徐枳。


    徐枳本能的接住,接到手才發現是一顆牛奶糖。


    這是不吃橘子了?戒橘子改奶糖?


    他的兜裏怎麽一直有糖?

    齊扉邁開筆直長腿大步走了回去,徐枳站在原地猶豫要不要回去。齊扉已經那麽坦蕩了,她若是躲著,顯得心懷鬼胎。


    徐枳剝開了奶糖的外包裝填進嘴裏,蹲到水邊看魚。那幾條魚胖的都有點異形了,肚子大的過分。


    齊扉不會又來喂魚了吧?他一夜沒睡跑來喂魚?

    奶糖的甜在口腔裏溢開,甜在舌尖上,焦慮的情緒緩解了一些,心髒處轟隆隆的響聲似乎小了。


    徐枳撿了一片樹葉撥弄水裏的魚,金燦燦的胖頭魚躺在水麵上連尾巴都不想擺了,徐枳撥了下,它隻是吐了個水泡。


    這是吃了多少魚食?


    奶糖在口腔裏變軟,徐枳把奶糖咬扁,卡在齒間。


    “金魚不吃樹葉。”


    身後腳步聲響,隨即男人冷冽嗓音響了起來。


    徐枳回頭看去,齊扉已經戴上了口罩,懷裏抱著個頭盔手裏拎著一個,他戴了一雙黑色的露指手套,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露出半截,勾著一把車鑰匙。


    他還穿的那套白色休閑衣服,但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這是幹什麽?

    徐枳從地上站起來,起的有些快,眼前一片黑。肩膀上多了一隻手,扶住了她的後背,手指骨有力量。


    “謝謝。”徐枳緩過來,說道,“起快了。”


    齊扉的手收的比她的聲音還快,她話沒說完齊扉就把手收回去了,一副做朋友就好好做朋友,千萬別曖昧的疏離模樣。


    “走吧。”齊扉把頭盔和獨立包裝的口罩遞給了徐枳,大步往台階下走,“以後起慢點。”


    徐枳抱著頭盔有些迷惑,跟上齊扉,“做什麽?”


    “開車動靜太大。”齊扉走在前麵,腿長步子大,“騎車。”


    五分鍾後,徐枳看到齊扉坐在黑色機車上,一條長腿支著地麵,氣質陡然全變了,默了幾秒。這玩意不比開車動靜大?齊扉看起來挺沉穩,居然會騎車?她以為騎車是齊禮那種叛逆搖滾小孩的玩法,這太離譜了。


    “上來。”齊扉已經戴上了頭盔,他的頭盔是白色,很配他那一身衣服。


    哪來的機車?

    徐枳從來沒有騎過,這太瘋了。


    失眠人的瘋狂嗎?

    齊扉在機車上的樣子太張狂了,也太迷人了。脫離了他平時的沉穩,少了幾分克製與禁忌,恣意又張揚。


    他好像有點放飛。


    他看起來很自由,是徐枳向往的那種自由。


    “坐前麵還是坐後麵?”齊扉抬手拉開頭盔上的罩麵,沉黑的眼注視著徐枳,“怕掉下去可以坐前麵。”


    坐前麵坐他懷裏了。


    徐枳戴上了頭盔,摸索著扣好了帶子。剛才她觀察了齊扉怎麽戴,還算有經驗。


    齊扉沒有過多的照顧她,這讓她自在了不少。


    早晨的基地門口樹木高大遮天蔽日,寂靜無聲,遠處鳥兒鳴叫。這一片本就僻靜,早晨時分更靜。


    徐枳腿短,跨了兩下才坐到齊扉的機車後麵,“扉哥。”


    “我是你的老板,我不會做影響你事業的事。我快三十了,不會那麽幼稚。你叫我一聲扉哥,我就是你哥,你可以對我放心。”齊扉往基地看了一眼,整理好頭盔,說道,“如果你信任我,從現在開始什麽都不要想,交給我。徐枳,這個世界可能沒有我們最初想的那麽好,可也沒有那麽壞。還是有很多可能性,還有很多……你沒有見過的精彩。別把自己困在那一方狹小的世界裏,人生短短幾十載,我們來這裏一趟,就要看全了,全看看。”


    徐枳第一次坐機車,她一開始是揪著齊扉的外套一角。隨著速度越來越快,她的手臂攬住了齊扉的腰,她的頭盔碰到了齊扉的頭盔。


    速度很快,徐枳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速度。她緊緊勒住齊扉的腰,怕自己掉下去,理智在瘋狂的叫囂,風聲在耳邊呼嘯。


    他們會死的。


    會吧,一定會死。


    齊扉帶著她做了她一直不敢做的事,碰觸死亡,碰觸勁風,碰觸這個世界的邊緣。


    碰了又怎麽樣?有本事你把我的命拿走。拿不走,就不要停在心裏,變成陰影。


    徐枳是個極膽小的人,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膽小。也許那次落水,也許是外婆的去世,她失去了很多很重要的東西,她越來越膽小。


    可能她以前也勇敢過,隨著失去的越來越多,她不敢了。


    她跟路明開始就不正常,他們沒有愛情,更多是依賴。她在失去全部後,找的一個寄托。她早就意識到不對勁,可她膽子太小了。不敢走出來,怕變故,怕孤零零的一個人。


    那不是愛情,那是心理疾病。


    最後的遮羞布撕開,她的病症被暴曬到太陽底下,無處躲藏,她麵對了這個世界。


    徐枳在速度最快的時候抱了下齊扉,速度放緩後,她鬆開了。盤山公路兩旁種著高大的銀杏樹,秋風拂過,黃了大半。天光從茂密的樹木縫隙裏透進來,撕裂了遮天蔽日的壓抑。


    徐枳把頭盔貼在齊扉的脊背上,側頭去看植物縫隙外的天地。隔著頭盔,像是把臉貼到了他的背上。


    不到五點,天還沒有徹底亮,天邊烏雲翻滾,今天可能是個陰天。


    他們沒有到鳳凰山頂,齊扉把車停在半山腰。先下了車,他腿長上下都方便。他摘下頭盔拽掉手套一起放到車上,頭發被頭盔壓的有些淩亂,俊美五官顯出淩厲,整個人帶了些張揚。


    車太高了,徐枳的腳挨不到地,她想斜下去。齊扉轉身一步跨來,運動鞋踩著地麵發出沉悶聲響,他非常自然的長手一伸撈住徐枳,半抱著徐枳,把她提下了機車。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卡頓。


    有個畫麵一閃而過,好像有人這麽抱過她。


    徐枳愣了下才回神,“謝謝。”


    齊扉態度自若,似乎並沒有覺出這個動作有什麽不妥。停在她麵前,耐心給她解掉了頭盔,他做的很自然。徐枳再退避顯得矯情,徐枳盯著齊扉的喉結幾乎屏住了呼吸,這太親近了。


    頭盔拿掉,冷風瞬間就撫上了臉,徐枳的頭發寒濕,貼在皮膚上。剛才她太緊張了,出了一頭的汗。


    “害怕?”齊扉作勢低頭看她的眼,做到一半又直起身,頭盔擱到車上,平靜的移開眼,邁開長腿轉身越過路邊的花叢走向觀景台,聲音落在身後,“我技術很好,我有分寸,放心吧。”


    可能是騎車太刺激了,壓下了焦慮引起的心悸。徐枳撫著心髒,意外的平靜,她看著齊扉寬闊的脊背輪廓,抿了下唇角,越過樹叢走過去,“你居然會騎車,齊老師。”


    山上的風很大,勁風吹著衣服,徐枳胸口暢快了不少。


    齊扉背靠著觀景台的欄杆,他身後是萬丈懸崖,稠密漆黑的睫毛下瞳仁鋒銳,他雙手插兜姿態有些閑散,可能是失眠的緣故,他整個人有些懶懶的,哪怕剛騎過車。


    “齊老師會的東西多著呢。”齊扉嗓音很沉,黑眸慢悠悠的掠過徐枳,轉身長手撐著欄杆眺望遠處,“據說鳳凰山秋天的風最溫柔,來,感受下最溫柔的風。”


    徐枳揚了下唇角,走過去站在另一邊把手搭在欄杆上。秋天到了,山腳下一片楓葉林,黃了一半。


    “你經常騎車嗎?”徐枳趴在了手臂上,很深的吸了一口氣,山上的空氣清涼,有秋天的味道。野菊花的清苦,混著不知名野花的香氣。


    “少年那會兒騎車,不過不是這樣平靜的速度,那是極限運動。”齊扉仰起頭,喉結落在光下,他眺望遠處,“我有一段時間挺墮落,什麽極限玩什麽。”


    徐枳轉頭看去,齊扉棱角分明的臉在烏雲下有些清冷,他看了過來,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不是國內,合法極限。”齊扉單手抄兜,高大的身型倚靠在欄杆上,睫毛尖上沾著一點晨光,“現在待在娛樂圈也是一種極限。”


    徐枳把臉埋在手臂裏,擋住了彎下去的眼。


    齊扉居然會玩梗。


    “我以為你讀書時會是那種很文靜的學生。”徐枳有些困,她趴在手臂上側臉看齊扉,“名列前茅。”


    穿著白襯衣,學習很好很安靜那種學長。


    “學習不差,但不文靜。不是話多,就是脾氣不好。”齊扉語調淡淡,說道,“如果你是學生時代那會兒認識我,可能會對我退避三尺,你不會喜歡那個時候的我。”


    這話就很耐人尋味。


    難道喜歡現在的你?


    確實,徐枳不討厭現在的齊扉。


    “不一定,那是我們沒認識,認識了說不定早就成朋友了。” 齊扉這麽耀眼的人,誰能拒絕的了?徐枳有些困了,困意來的很突然,她轉身走向路邊的長椅,說道,“我去坐一下。”


    一定的很,他又不是沒經曆過。


    “困了?”齊扉抬手脫外套。


    徐枳反應過來立刻拒絕,“我就坐一下,沒那麽嬌氣。山上挺冷的,別脫衣服,別感冒了。”


    “困了就回去。”齊扉抬起手腕看時間,說道,“五點十分,今天陰天應該不會有日出。”


    “沒那麽困。”徐枳說道,“你看你的風景,沒事。”


    齊扉看著徐枳,拉鏈拉回去往後靠在欄杆上,“喜歡……這裏嗎?”


    “挺好。”徐枳點頭,靠在椅子上,旁邊種著一棵柳樹,樹葉垂到她的臉上,反複的打她,徐枳歪了下頭,說道,“你車上有刀嗎?”


    “有,要刀幹什麽?”齊扉邁開長腿走回去,車鑰匙上帶著一把折疊刀,他卸下刀遞給徐枳。


    徐枳削掉了垂到她臉上的柳枝,齊扉移開眼,壓下了眼底的笑意。


    小孩。


    片刻後,寂靜的山間響起了清越的鳴叫,很短促,又有節奏。


    齊扉緩慢的回頭,徐枳捏著三個削好的柳枝,柳枝嫩枝是可以分離樹皮與枝幹,能做一個簡陋的口哨。她皙白的手指間還夾著兩片柳葉,她在調聲音。


    徐枳認真的樣子特別有魅力,她的頭發鬆鬆散散的紮著,有幾縷垂落到她皙白的肌膚上,她早上起來可能就洗了臉,不施粉黛的肌膚細如凝脂,辰光落在她的肌膚上,不知道是哪個更白。


    一個很熟悉的小調響起,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簡陋哨子和被吹動的樹葉,斷斷續續的連。


    她的指尖還帶著柳樹青汁,空氣中彌漫著樹木的清苦。


    木質口哨可以根據外皮的長度調聲音,但很有限。徐枳調了幾個聲音都不太滿意,放下小刀和樹枝去研究柳葉的聲音。麵前多了一道陰影,徐枳抬眼看去,齊扉撿起了她做的那幾個口哨,轉身坐到了她身邊。他垂下細密的睫毛,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撥弄著三根柳條,隨後他把柳條放到了唇邊。


    柳條的聲音挺普通的,一個緩慢的陌生的曲調在齊扉的唇邊響了起來,很慢很平靜,仿佛世界都靜了下來。


    “你會玩這個?”徐枳拿柳音吹了個高音,說道。


    “以前,有個朋友教我玩過。”齊扉往後靠在長椅上,垂著睫毛遮住了情緒,玩著那三截小木頭,偶爾吹一個音調,說道,“萬物皆有聲音。”


    “對,萬物皆有聲音,萬物皆可愛。”隻有我不爭氣。


    徐枳往後靠在椅子上,柳葉的聲音就很有限了,單獨成不了調,她放下了樹葉感受著鳳凰山的風,確實很溫柔,“我有抑鬱症,挺嚴重的那種。外婆去世後,我有了自殺傾向去醫院確診的。我治療了很久,我現在,情緒並不是特別穩定。”


    齊扉吹著一個陌生的曲調,很有安撫作用,仿佛在告訴徐枳,他知道。


    “齊扉。”


    齊扉停下了口哨,抬手過來蓋住了徐枳的眼睛。他的手掌寬大,指骨關節很長,擋住了全部的光,世界一片漆黑。徐枳僵住身體,筆直的坐著,她心跳的有些快,後頸麻嗖嗖一片。嗓子很輕的動了下,她剛要出聲。


    過界了,越線了,在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懸崖,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比飆車還刺激,是世界的盡頭,是邊界線。


    額頭上碰到一片溫熱的潮濕,很短很快,如同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萬物皆有聲音,聽。”齊扉的手還蓋在徐枳的眼睛上,他的聲音很沉,可字句清晰,緩緩道,“萬物愛你。”


    木質口哨聲悠悠揚揚響了起來,曲調平緩寧靜,像是山泉流淌過森林,像是星星亮在浩瀚宇宙。是大自然的聲音,也是最原始的聲音。


    鳳凰山的風溫柔,溫柔不過齊扉。


    作者有話說:


    前一百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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