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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落地窗【大修】

  第33章、落地窗【大修】


    六個小時前。


    從醫院裏出來時,徐質初鬱鬱默著臉色,司機立在車旁為她打開後座門。一路上她望著窗外一語未發,可心神卻也明顯不在外麵的風景,直至車程過半時才覺出不對,目光轉向駕駛位上的人:“這不是去奶奶醫院的路?”


    對方恭敬回話:“徐總說您今天身體不適,讓我送您回去休息。”


    她又看了眼窗外,仍覺疑惑:“可是這也不是JSG回家的方向?”


    “您稍安勿躁,等會兒見了徐總就知道了。”


    徐質初輕擰了下眉,還欲再問,可想了想,最後收了聲。她重新把臉調向窗外,天上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她腦袋裏的片段也烏沉沉地錯綜亂成一團,一會兒是剛才在醫院裏被冷言嘲諷的尷尬,一會兒是昨晚他近乎逼迫的詰問,一會兒是擔憂徐家知道這件事後她該怎麽收場,一會兒又是不知道待會兒要如何麵對他。


    她疲倦閉上眼,無聲長出了口氣。


    單獨去見他一次也好,她想。她不確定關於她的身份他已經知道了多少,也無法確定這與他突然強勢取消婚約之間有無關聯,但對於她來說,不管是試探還是示弱,麵對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比麵對其他的徐家人要好太多。即使她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在他麵前,她知道自己至少有五成的勝算。


    至於如何把這五成幾率翻倍,她還沒來得及深思,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徐質初迷離睜開眼,外麵像是公寓的停車場,車前的人已經走下來替她拉開了車門,同時欠身遞上兩張卡片,一張是電梯卡,另一張是硬紙片,上麵寫著詳細的樓棟和房號,字跡熟悉,尤其是頓筆,隱隱劃破了一點紙張,隱晦提醒著她寫字人並不太愉悅的情緒。


    徐質初捏著卡片走下車。這是與她那座小公寓截然不同等級的小區,從進入電梯間開始目之所及的每一處建造和擺設就都高調彰顯著階層分別,電梯門打開後的寬敞走道堪比普通人家的客廳,側邊的窗一眼就能近距離望見朝陽區的地標建築。


    有錢人的奢侈生活她這些年見多了也早就見怪不怪,她收起來視線,也收起了混亂的思緒,走到房門前,按響了門鈴。


    門開得很快,仿佛主人特意在等著她似的。她拉開門走進來,房間裏一片安靜,她沒看見人,隻有一雙女士拖鞋端端正正擺在門前。


    彎身換好鞋後她走進客廳禮貌環視,眼前是間男性風格很強的住處,每一處陳設都透著低調質感的簡約,裝修上以高級的深灰色調為主,因為足夠寬敞並不會讓人覺得壓抑沉悶,尤其落地窗外寸土寸金的開闊江景,盡收日升月落。


    她站在窗邊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玻璃上模糊映出另一道輪廓時她才恍然轉回身,他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沉淡視線沿著她的描摹著窗外景色。她謹記著自己的客人身份,靜了靜,率先客套打破沉默:“這裏的江景很漂亮。”


    “晚上有月亮的時候更漂亮。”他沒有看她,聲音很淡,“來餐廳吧。”


    語畢他先一步轉身離開。徐質初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片瞬,抬腳跟了上來。


    餐廳正中擺著一張黑色的實木長桌,他坐在裏麵的一側,坐姿一貫舒展筆直,氣場矜貴又清冷,仿佛在靜等著食物上桌。


    徐質初拉開椅子坐下來,麵前的餐盤裏已經精致布好了餐食,每一份的量都不多,但種類卻極豐盛,饒是她原本沒什麽食欲也被勾起了生理上的饑餓感,可麵前人卻明顯沒有要開動的意思,或者換句話來說,此刻兩人間的氛圍,並不是讓人想要進餐的愉悅氛圍。


    他們同時靜默著,各自膠著著心事,也各自醞釀著暴風。良久之後,還是桌子另一側先拿起叉子,漫不經意宣告著他本次邀約的目的:“之前你說等搬出去後要請我去新家做客,現在訂婚取消了,你可能短期內沒有機會請我做客的機會了,所以我來請你。”


    “請我什麽呢。”徐質初沒有動作,聲音很靜,不似諷刺,“請我跟你分享被人趕出病房的感受嗎?”


    他抬眸看她一眼,語氣不明反問:“誰這麽厲害?”


    她不答話,他便自己猜:“周寧?她爸都不見得敢攆你走,她倒是敢給你臉色看。”


    徐質初看著他的臉,語氣輕淡缺乏質問的氣勢,卻另有種屬於她的平靜氣場,並不會叫人隨便看輕了她:“為什麽要這樣?”


    “我昨天說過,周垣不是合適的聯姻人選。”他慢條斯理切著盤子裏的食物,輕而易舉將問題拋了回來,“你是不相信他不合適,還是不相信這是我的理由?”


    徐質初緘默著,漆黑眸底千回百轉。沒有給她逃避與反應的時間,麵前的人再次抬起眸看向她,清冷視線露骨迫人:“如果你認為這不是我真正的理由,那你覺得,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氣氛難捱地沉寂著,每分每秒都被放大了響在耳邊,炙烈又漫長。


    最終是徐質初先一步從這樣的灼人對視中敗下陣來。她別開臉,細長手指捏著麵前的半杯冰水,低聲開口:“我相信這是你的理由,但是他剛出了車禍,我覺得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這個詞用在這裏我覺得不是很合適。”對方好耐性地挑著她的語病,“中文裏還有個更合適的詞叫夜長夢多。”


    “你們的結合對於徐家來說是個錯誤,這個錯誤趕在訂婚前結束還不算太遲。當局者迷,你作為當事人難免會有非理性的判斷,所以這件事還是由我這種旁觀者處理最合適。既然是我來處理,那我就沒有時間等到他的身體康複,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在這一件事上。”


    徐質初暗暗擰眉:“如果你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我也可以自己去處理這件事。”


    他淡淡反問:“我現在的理由不夠正當嗎?”


    她一時無言。麵前的人凝視著她,清冷眸底下深掩著若有似無蠱惑:“因為徐家的理由你覺得不夠正當,那你是希望我因為什麽而阻止你跟別人的婚姻?”


    空氣徹底靜了下來。


    餐桌兩端的兩個人之間宛若隔著張薄得不能再透的玻璃紙,被雙方不同的氣場湧動振得無聲作響,一方有意無意向前試探,另一方別開視線鎮靜回避。


    “我確實難以接受。”她避重就輕回,細長手指在桌下纏著衣擺,“訂婚日期是一年之前決定的,如果家裏是在這一年時間中提出反對意見,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你要怎麽樣才能接受呢?”他略微蹙起眉,語氣微微苦惱,仿佛真的是一位顧及妹妹感受的體貼兄長,“假如周垣也像之前常家那位小公子一樣濫交嗑藥,你就可以接受了?”


    徐質初瞳孔微振,手上的小動作緩慢停了下來。


    常家的那件事情他們各自心照不宣,他們就像伏在暗處的兩條線,一個暗自攻擊,一個沉默等待,全程沒有交匯,目標卻殊途同歸。今天同樣是取消婚約,呈現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處境,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背道而馳,他先一步強勢截斷了她的路,冷漠看著她懸在絕壁。她突然對眼前的人感到陌生,又走神懷疑或許這才是原本的他,脫離了那層兄妹身份之後,對待旁人冷漠又鋒利的他。


    從很久以前她沉溺在他冷淡關切的開始,也是她不停掙求清醒卻更加惶畏深陷的開始,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她終於被他擺到了外人的位置上,他們對立坐在長桌最遠的兩邊,相視卻又抵不進互相眼底。她的真實身份他已經知道了多少?他要開始剝奪不屬於她的東西了嗎?周垣隻是第一件,接下來的,是什麽?

    “我很忙,沒有時間一直盯著你的事。”


    隔著凝固的氣流,他拿起來酒杯,漫不經心開腔:“不管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我的初衷全都是從你出發,為你考慮,也為家裏考慮。取消婚約不是嘴一張一合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每一次後續的處理都很麻煩,遠比把你隨便嫁出去麻煩得多。但你是我妹妹,我不想這樣。”


    這樣堂皇的軟硬兼施讓人根本無力還擊。徐質初定了定神,低著眸低聲應:“是。”


    他繼續淡淡道:“這些我不用你知道,也不用你幫我分擔,但我希望你至少能懂事一點。”


    她靜默著,良久,在他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忽然啟唇:“這次的事,我會跟舅舅說是我的問題,是我太任性。”


    麵前的人抬眸看過來一眼,靜待著她突然懂事後的下文。


    “你能不能幫幫他?”


    搖晃的紅色液體險些濺出杯口,他發出極低的一聲輕笑,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選擇在這時候跟他談條件。


    她的臉色平靜,從進門前就泛紅的浮腫眼皮是她的妝造,拖著雙方快速沉入這場逐漸危險的角色扮演。


    “哥,你幫幫周垣吧。”


    作者有話說:


    常家小炮灰出自第5章,徐總不想把妹妹嫁給人家就做局把人嗑藥視頻傳出來給人整局子裏去了。苑苑對此事心知肚明,因此徐總這章再拿這事兒出來類比周垣的意思是暗示他這次下手已經很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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