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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雲黯騰雲而行,身下飛鳥莫及。御邵湮懷裡緊緊抱著故彥,而故彥懷裡緊緊抱著相柳的蛋,正百思不得其解。


  相柳能生蛋,竟然是母的!

  那麼丑的九頭怪都有人要,生下來的蛋會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呢?


  「我幫你劈開它看看?」


  御邵湮唇角又掛起若有似無的淡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懷裡的蛋,泛濫的殺意真真切切。連雲黯都不安的翻騰了幾下,差點撞上迎面飛來的黑鷹。


  「不……不用了。」故彥將蛋又往懷裡緊緊抱了幾分,儘可能離危險源遠一點,「這種事.……交給雲黯孵出來就好了。」


  雲黯的身子一抽,將黑鷹咬在嘴裡,向後一甩,憤憤的吐出口中的鷹毛。惡意報復似的故意顛了幾下身子,害得故彥的屁股在某人大腿處重重的摩擦了幾下。


  御邵湮負於身後的手猛的接住黑鷹,另一隻手意味深長的拍了拍故彥的小腹。


  「好,讓雲黯孵。」


  故彥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雲黯淚流滿面,只想把身上的一對狗男男扔下去。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愛護小動物,這可是摧殘阿!


  一夢如浮雲,千年不解情。


  御邵湮取下黑鷹腿上綁著的字條,任由他撲騰幾下翅膀飛走了。遠望青山綠水延綿起伏,河流大江橫貫其中。


  繼而冰雪漫來,皚皚不化。本是五月飛花之際,腳底卻有寒冰千尺。玲瓏冰塔樹立交界之處,一半掛有冰凌搖搖欲墜,一半蒼蒼古銅相襯綠草嬌花。


  字條在御邵湮手中被靈力絞碎成沫,隨風而散。故彥向來行於高空目不下視,此刻也被這冰原震撼,一陣頭暈目眩。


  「這是……」


  「鎮魂隅塔。」


  亂闖野魂,皆鎮壓於此,不得救贖,無法轉生,夜哭嚎。


  千年之前,有妖皇禍世,修者折辱,以命困之,不見天。


  故彥瞳孔微縮,不知御邵湮帶他來此處何意。妖皇天藏三百年前被他放出塔隅,此處交通人妖兩界,妖獸更是肆意橫行。


  一千四百年前被封印強行困於此處,妖皇的滔天怨氣吸引各方孤魂野鬼來此做伴。綠地與冰原交界之地,幾乎無人敢近。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故彥一哆嗦,懷裡的蛋差點摔了下去。僅在百尺高空他都能感覺到的從下上涌的怨氣,更別說他們要落地了.……

  御邵湮伸手纏繞起故彥耳鬢的一縷青絲,在唇邊輕輕一吻,黑眸沉沉,「我只是想看看你對我到底知道多少。」


  篤定的模樣讓故彥心頭一緊,沉下聲來,「你想聽什麼?」


  御邵湮輕輕咬著他的耳垂,「真相。」


  「.……」


  「嗷嗚!」


  雲黯突然一聲咆哮,朝著地面俯衝而下,重散漂浮的諸多孤魂。故彥被失重的感覺襲擊的措手不及,牢牢的抱住御邵湮的肩膀,將蛋擠壓在兩人的胸膛之間。


  「.……」


  為什麼一條蛟龍會發出狼一樣的嗷叫聲!

  叫的那麼難聽!一聽就知道是個冒牌貨!


  狂風一半帶著熱氣,一半帶著寒氣,從兩人耳邊呼呼刮過。雲黯顯然對這俯衝的感覺異常興奮,速度越來越快。


  故彥感覺自己的臉都被風吹的變形了,一張嘴就口水橫飛,嚇得頓時不敢說話,將頭埋在御邵湮的脖頸處,渾身打顫。


  好不容易落了地,不等雲黯停穩,故彥就一腳踩入厚厚的積雪裡,被刺激的一個激靈。眼前高聳的塔隅,看起來古樸低調,怎麼也想不出來裡面鎮壓著無數妖魔鬼怪。


  「我沒有騙過你。」


  故彥微微蹙眉,抱著蛋抬起腿,卻又再次踩出一個深坑,白雪進了靴里,化成冰水,極為難受。御邵湮眼神微黯,面對著眼前高塔,口中念出古老的咒語。


  鎮魂隅塔說是鎮魂,不過是因為當年折辱的上千道人魂魄不得轉世,而實際鎮壓的卻是妖皇天藏和諸多行惡之怪。


  國中亦有傳統,罪無可恕之人會被帶來這裡關押,淪為天藏的玩物。


  千年如此。


  塔門緩緩開啟,裡面沒有一絲光線透出,那些故彥以為會湧出的幽冥也都沒有蹤影。御邵湮停下念咒,偏頭看著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可是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任何重要的事情。」


  「.……」


  故彥看著眼前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默默的將自己的搭了上去。對方一用力,就將他從雪裡拉了起來,重新站在雲黯的背上。


  御邵湮蹲下身,替他將濕了的鞋襪脫掉,好在白袍夠長,能夠遮住凍的紅彤彤的雙足。故彥又忍不住想起來,打從蟲林被蠱王腐蝕了衣物后,御邵湮除了自己給的白袍,身下不著一物.……

  故彥眼神閃躲,「你不冷嗎?」


  御邵湮沒接話,只是再次用扛麻袋的姿勢將故彥顛在肩上,不管對方掙扎著用蛋不疼不癢的砸自己的背,赤足踩在白雪上,眉頭都不皺一下,朝著塔里走去。


  擺明的轉移話題,這方式太過拙劣,他都懶得拆穿了。


  雲黯哆嗦著縮小身子,它體內畢竟有蛇的血脈,冰天雪地只讓它頭腦發脹昏昏欲睡,勉勉強強的跟在主子後面穿過禁制進入塔里,重重的呼出一口白氣。


  故彥雖然被顛的難受,可隔著白衫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熱度。眉頭一挑,頓時想起來運轉靈力發熱的方法來。


  早前仗著老祖身份,狐裘貂皮棉衣棄之迤邐還美名其曰體驗生活,如今連雙鞋子都沒得穿。


  果然,出來混,裝逼總是要受到懲罰的。


  塔里伸手不見五指,借著修為勉強視物,除了冰地就只有冰壁,寒氣比外面有過之無不及。故彥抱著蛋也不知道御邵湮要帶他去哪裡,只能默默運轉靈力祛寒。


  「快到了。」


  御邵湮突然出聲,隨後便將故彥放下來,屁股頓時一涼。


  「你想幹嗎?」


  故彥看著身下能夠隨便容納兩三個人的大冰床,頓時臉色微寒,朝著身後挪了挪,指尖微微用力。


  如果敢亂來.……就別怪他蛋下不留人.……

  御邵湮居高臨下俯身壓著他,額頭幾乎都要觸在一起,雙手撐在他的身側,一雙黑眸漸漸染上火熱,然後……

  被夾在兩人中間的蛋擋住了。


  「師父在想什麼?」


  溫熱的鼻息噴在故彥的唇瓣上,近在咫尺的絕美臉蛋讓他霎那失魂。猛然一吸氣,合上唇,卻來不及阻止嘴角的晶瑩掉落。


  故彥捂住嘴巴,不願再抬頭。


  對著反派流口水什麼的,真是太丟人了。


  御邵湮勾唇一笑,起身轉了方向朝著冰牆走去。故彥耳根微紅,尷尬的不敢發出聲音,只能不斷的用眼神瞟。


  只見御邵湮右手握拳,靈力凝聚成一個冰鑿,朝著牆角用力的砸。碎冰四濺,片刻后便顯出了一個洞。他伸手在裡面掏了掏,取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沉香木的味道頗為濃郁,就連丈外的故彥都能隱約嗅到。


  「是什麼?」


  「想知道?」


  故彥臉一黑,有點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不想知道還問個毛啊?!


  御邵湮捧著盒子走到他身前,「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看。」


  故彥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盒子,揚起頭,「你趴下來點,閉上眼睛。」


  御邵湮眼神微閃,將臉湊了過去,果真閉上了眼。故彥看著近在咫尺的唇瓣,誘人的顏色讓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起兩人接吻時的美好體驗。


  從來都不是淺嘗輒止。


  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滾燙的觸感讓故彥舌尖發麻,耳根都覺得軟了。趁著御邵湮還沒回神,一把搶過黑木匣打開。


  「.……」


  御邵湮睜開眼,隨著故彥的眼神一起落到盒子里的東西上——


  ——一張摺疊整齊的白紙和一枚環佩.……竟然還有一套鐐銬。


  「我一直想著要讓自己變強,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御邵湮捧著他的臉,墨眸里風暴/亂涌夾雜著幾許道不明的傷悲,「然後就可以在重逢之後將這些東西親手還給你,把你牢牢的鎖起來,再也不能離開我。」


  所以雙手染血,步步求魔。


  「別給我機會。」御邵湮緊緊抱住他,大口的喘著氣,「千萬別給我機會,我不想毀了你的。」


  「.……」


  故彥被勒的差點斷氣,整個人都反應慢半拍,雙目茫然失措。隱約能夠猜到那張字條是什麼,可是根本不敢去打開看。


  是遺忘了記憶,還是被人惡意操縱。


  一場似局,一步似棋。


  御邵湮身上淡淡的味道,何時開始也讓他覺得心安,全無防備。


  明知是錯,明知無果。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御邵湮雙目微紅,刀絞般的心痛他絕對不想再次嘗試。


  「做我的人吧。」膩人的黑眸帶著濃濃的柔情,深深的望進故彥的眼中,勾的他心魂不穩,理智潰散,「告訴我,你的名字。」


  「阮故彥。」


  故彥捧著他的臉重重的吻了上去,唇齒糾纏,

  「我叫阮故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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