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聞所未聞,卻又似曾相識。
故彥著了魔般想要吻御邵湮,雙手壓在他腦後,唇間片刻也不願停歇。就連懷中的蛋滾落,也顧及不上了。
閉眼吻的動情,渾然忘我,就連病床側邊開始裂開一條黑縫,也恍而不覺。
唇間清晰的水澤聲讓人羞得面紅耳赤,御邵湮一雙黑眸火熱,柔情滿溢似乎想將人溺於其中。滾燙的舌溫柔而又強勢的掃過故彥上顎的每一寸。
糾纏戲弄,意猶未盡。
雲黯蜷起身子,一尾巴就將被拋棄的蛋抽到身前,再用頭一撞,看著它骨碌碌地又滾回到尾巴處,玩的不亦樂乎。
「該走了。」
御邵湮輕聲拂過故彥耳邊,帶的他一陣微顫,耳根處泛起紅潮。
「去哪?」
故彥將腿上的木盒收入乾坤袖,晃蕩著半空中沒有穿鞋襪的兩隻腳。緊接著身子一歪,就從冰床上越來越大的縫隙掉了進去。
伸手只來得及抓住御邵湮的衣角,好在對方也的確跟著跳了下來,一個翻轉,牢牢將他抱進懷裡。
短短數日,接連嘗到失重的感覺,故彥表示已經很淡定了。
只是這次沒有出現那個奇怪的光球,對於他們所要去的地方,故彥也心中有數。
人世六界,向來以妖界和魔界為禍之伊始。妖皇破塔以來,此處結界削弱,早就成了妖界人界互通的橋樑。
只怕,妖魔亂世,又是一場勢在必得的六界大戰。
最猜不透天命,最不想入輪迴。
落地處是妖界主城的北郊,並非如外界傳言那般霧氣灰濛,寸土不生,反而靈力充盈,綠草肥沃,長勢極好,齊了腿窩,繁花嬌艷,空氣中滿是泥土的乾淨氣味。
故彥剛邁出一步,腳底就被硬物硌的生疼,連忙抬腿。
「別亂動。」
御邵湮阻止不及,眼睜睜的看著他踩了上去,那處有幾截已經發黑的碎骨,本是棄在草叢裡不易發現。
「.……」
故彥彎下腰,將身旁的草叢撥開,遠遠往去,只見綠草地里掩藏的全部都是白骨,各種動物的殘骸,有的甚至已經發黑,年代久遠。
不穿鞋從上面湊過去,這雙腳只怕得廢了!
「雲黯。」
御邵湮沉聲低喚,音剛落,跟在後面的雲黯已經驟然變成水桶粗的巨型黑蛟,嘴裡咬著那顆蛋,喉間傳出一聲不清晰的壓抑低吼。
妖界北郊稱花圃,花草肥沃,靈力充盈。可知妖獸屍體皆做飼料,內丹真氣困於此間。交戰屠殺,血流成河,亦是被稱為修羅場。
「難怪被譽為六界最美的地獄。」
故彥跟著御邵湮蹦到雲黯身上,當他從空中俯視時,被這遼原綠草間若隱若現的白骨震撼,由衷的發出感嘆。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多變態?
因為變態的審美觀總是很奇特的能夠容納其他所有人。
「之前讓我昏迷的酒,是誰給你的?」
故彥突然發問,這件事已經困擾了他很久,他當時明明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天藏。」
御邵湮扳過他的身子,四目相視,算是默認,「燃香和清酒,缺一不可。」
「.……」
「為什麼逃?」
故彥聞言緘默不語,半晌又道,「那你如何找到蟲林去的?」
御邵湮唇角微勾,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卻是不答。故彥被晾的尷尬,知道這笑意中嘲諷偏多,別開頭不看他。
要他親口說自己因為害怕而逃跑,簡直太不符合老祖傲嬌有高冷的逼格了。
雲黯忽然抽動了幾下身子,緊接著打了個驚天動地的打噴嚏,嘴裡銜著的蛋直直飛了出去,急得它慌忙加快速度去接。
「不曉得誰用了只破烏鴉傳的信。」
雲黯趁機接了故彥的問話,再次張嘴將蛋重新含在嘴裡,衝擊太大,險些磕斷他的牙,發出一聲不明其意的嗚咽。
故彥眼神微僵,重新望向一臉陰沉的御邵湮,「你當時已經尋我到霧蠱骸澤了?」
御邵湮頷首,「剛進入地界不久。」
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的事情,更何況,男主開金手指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有反派的份啊!
反派他一直在搶戲。
「破烏鴉?」
「很貼切。」
以雲黯的速度,從霧蠱骸澤的邊緣趕到巫蠱蟲林,不過一日半的時間。而故彥決定跟沈書錦從琉璃海域出發,也不過兩日。
半日之內能以烏鴉傳信之人……
故彥抿了抿唇,沒在接話。因為雲黯已經開始準備降落了,他的目光被眼前這座外觀華麗風/騷的城堡全部吸引。
當真是金碧輝煌。
屋頂純金打造的巨狼仰頭嗷叫,栩栩如生的外表,恰到好處的線條和比例,僅是屋頂的擺設從美學來看就已堪稱是鬼斧神工之作。
更別說城堡上精細打作的花紋,氣勢磅礴,霸道而又張揚。
守門的是兩隻旋照期的鬣狗妖,雖有靈識,慧通言語交流,卻無法幻化人形。呲牙咧嘴的擋在故彥身前,口水流的老長,卻顧及他身後的某人,而遲遲不敢發起攻擊。
「退下。」
御邵湮上前一聲冷嗤,兩隻鬣狗立刻焉了下去,在原地徘徊了兩步,不甘不願的退於兩側。
那不屬於妖物的血液散發出清香甘冽的味道,就連方圓十里地妖修都蠢蠢欲動,更別說近在眼前的兩隻貪婪的鬣狗。
森冷的眼神直到故彥進了城堡里都沒有收回。
御邵湮臉色微沉,跟在他身後,頭也沒回就朝著身後的雲黯拜了拜手。雲黯眼光一亮,吐出口中的蛋,就朝著其中一隻鬣狗撲了過去,一口吞下了它的頭.……
弱肉強食,積少成多。
這就是妖界的生存法則——
——要麼強,要麼死。
故彥不是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沒有心思顧及,這是妖界的地盤,就得按照妖界的作風行事。更何況,只要想想他馬上要看見傳聞中殘暴嗜血的妖界霸主,居然還有點小激動!
同城堡外觀一樣華麗騷包的內殿,奢華的翡翠地磚,牆壁是暗紅色的瑪瑙雕磨而成。屋頂白玉無瑕,用燙金融成狼形的圖騰綴於其上。
這樣一座精雕細刻的城堡,不知耗費了多少時間和心血。
大殿上的座椅,用孔雀的屏做靠背,使人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過去。
明明是化身八尺男兒的天狼,卻偏偏著一身紅衫妖嬈,那人慵懶邪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細長的桃花眼滿是輕佻。
容貌三分似,氣質絕對是七分像啊!
故彥的眼睛在御邵湮和天藏身上不斷轉換,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按照年齡算,兩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兄弟,可現實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懷疑兩個人顯然易見的「奸/情」啊!
「這就是那你心心念念的師父?」
天藏抬起一條腿蹬在椅子上,托著下巴漫不經心的打量著故彥,唇間溢出一聲嗤笑,眼底的鄙夷顯而易見。
「太弱了。」
「.……」
故彥差點一個趔趄摔倒,跟御邵湮的肩膀撞在一起,被他攬住腰抱在懷裡。
這是他聽過最好笑也是最悲傷的笑話!!!
作為歸墟老祖,身有仙人的修為,可偏偏跟男主和反派來往密切,這不就註定了他處處被壓制的命運了嗎?!
男主遇到的困難不夠難,怎麼體現爽文的金手指!反派遇到的變態不夠變態,怎麼能表現文章的邏輯性!
說到底其實都是作者在作!
「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你別動他。」
御邵湮黑眸犀利的射向天藏,絲毫沒有對妖皇所存的畏懼之心,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與反感,故彥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都變的要沉重起來。
天藏搖了搖頭,「那你可要藏好了,我們妖界之人,向來,說話不算數。」
言罷,還拋了一個媚眼,驚得故彥渾身汗毛倒立,掉了無數雞皮疙瘩,抖個不停。天妖級別的威壓,就連故彥都被鎮的說不出話來,更別說還是渡劫期的御邵湮,臉色瞬間青白,黑眸都染上了血紅。
天藏眼神突然冷冽,繼而寒冰驟融,緩緩收了威壓。
「你竟然修成魔了。」
御邵湮身形挺拔,站的筆直,墨發逐漸拉長,隱約又有了顯魔的徵兆。故彥拽了拽他的袖子,繼而緊緊握住他的手心,壓低聲道:
「你別衝動。」
泛濫的魔氣和殺意瞬間消散無蹤,御邵湮不在搭理天藏,牽著故彥就往大殿外走。
「你娘到真是有幾分本事。」
御邵湮腳步不停,反倒是故彥止住步子,轉過身,認認真真的看著神色從頭到尾都很懶散的天藏,蹙眉問道:
「邵纖柔在哪裡?」
哪知天藏聞言突然仰天大笑,如同癲狂,「本尊怎麼知道?」
「.……」
故彥臉一黑,扯住御邵湮抬步飛快的往大殿外走。身後的笑聲彷彿無休無止,讓他腦袋一陣一陣的脹痛。
被變態當成傻/逼這種事,絕對不會是令人愉快的生*驗。
繞過亭柱,腳下全是白色的大理石鋪成的路,光滑的能照出人影。冰涼卻溫潤,赤腳踩在上面還挺舒服的。
直到耳邊聽不見那幾乎要斷氣的笑聲,故彥才停下來,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御邵湮。
「你們.……」
是什麼關係。
未出口的話被御邵湮止住,修長的手指在他唇間輕輕撫摸,那雙眼睛里諸多的情緒讓故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御邵湮突然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就見一隻黃鸝落地,化身為妙齡少女,盈盈而拜。
「見過御爺,您請吩咐。」
「帶阮爺去我的府邸住下。」御邵湮指尖劃過故彥的耳根,俯首低聲道,「你想知道的,等我晚上回來告訴你。但是,你要用我想知道的來換。你說多少,我就說多少。」
「你要去哪裡?」
故彥順著視線看向剛剛才離開的大殿,頓時瞭然。被劃過的耳根火辣辣的燒,通紅成一片。他面無表情的轉向黃鸝少女,之前黃鱔的悲劇不想在經歷一次,索性連對視都沒有。
「有勞了。」
黃鸝少女嬌嬌一笑,兩朵紅雲飛上臉頰,那模樣俏皮可愛。
故彥目不斜視,跟在她身後,朝著御邵湮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早點回來。』
他有太多太多需要確定的疑惑,如果不能找到答案.……
這個世界都會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