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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黃鸝少女一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儘管故彥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明顯的就快在臉上寫下冷漠二字,她也仍舊興緻高昂。


  故彥不明白,為什麼作為一隻黃鸝能夠比麻雀還要吵,這樣也能夠在御邵湮手裡存活下來,他怎麼也無法相信。


  離開了妖皇宮殿,沿途零零散散的還有幾所小型的宮殿,只是外觀完全沒有什麼可比性。近郊的地方還能看見幾座宅子,有的已經老舊的搖搖欲墜,剩下的也都年齡不小。


  在往外,就是荒郊野嶺,雜草叢生,起伏的小山包。就這樣上上下下的走里很久,故彥腿都酸了。


  這地方,連個房子都沒有,哪裡像是有人住的?

  黃鸝少女還在前面興高采烈的帶路,全然不知故彥冰冷的眼神下隱藏的殺意。她突然止步,偏過頭吐了吐舌頭,指著一個小山包,脆生生的道:


  「阮爺,到啦。」


  故彥眼底殺意驟然散去,順著她的動作看去,有個被幾乎人高的雜草掩藏住的山洞,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所以,聽起來牛逼哄哄的御邵湮,竟然住在一個山洞裡?


  可黃鸝少女的模樣又不像是在撒謊。


  故彥試探性的放出靈識,這才發現這些大大小小的山包,地底竟然都是空的,不少裡面還能感覺到活物的靈氣。


  「你們平常都住這裡?」


  「我不住這裡。」黃鸝少女眨了眨眼,這樣一路走來她說的口乾舌燥,終於得到了回應,「我住在樹上的窩裡。」


  「.……」


  一雙雙屬於獸類的眼睛通過靈識傳入故彥的眼中,黑夜降臨后,定是危機四伏。野獸各自為營,在自己的山洞裡感受到不熟悉的氣味,蠢蠢欲動。


  小山丘就像一座座墳墓,只不過藏著虎視眈眈的凶獸。


  「既然送到了,那我便告辭了。」


  黃鸝少女學著人間女子盈盈拜禮,一轉身就化作了一隻黃鸝鳥,繞著故彥飛了一圈,戀戀不捨的離開了。


  故彥撥開雜草,伸手戳了戳洞口,果然感覺到有禁制封印。隨即,挺胸抬頭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布施禁制之人修為不如他高,自然擋不住。


  洞里有著淡淡的柔光,往裡面走幾步,就能看到照路的夜明珠。故彥這才發現,這山洞別有乾坤,越往裡面深入,就越寬敞。


  最裡面的空地,擺著桌椅,還用雙龍戲珠的翠色屏風隔出了外堂和內堂。最讓故彥吃驚的是,這裡的布局乍一看,竟然和他在酹隱門的行宮幾乎出奇的相似!


  黃鸝沒騙他,這裡真的是御邵湮的住處!!


  故彥繞過屏風,走到最裡面的寢室。珠簾翠幕,帷帳輕浮。床頭擺著一個乾乾淨淨的白色布偶,比他的手掌要大一些,眉目清晰,白袍款款,淡藍的浪花綴於其上。


  仙風道骨,如似當初。


  故彥坐在床榻,手指撫摸著布偶,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了,可是卻沒有一點臟污破損。不難看出主人的仔細呵護,多少個日日夜夜御邵湮就這樣對著他的布偶發獃?


  他從乾坤袖裡取出木盒,將之打開,對裡面的鐐銬視若無睹,只攤平那張泛黃的字條。墨跡已經暈染的淡了,但還是能看出來上面行雲流水的字。


  作為一個穿越者,不會用毛筆寫一手好字,是件很丟臉的事情,所以故彥依靠著畫畫的基礎一直在練字。


  紙條上的字似乎是他寫的,又似乎不是。


  自打醉了三百年醒來,他就沒有碰過毛筆之類的東西了。


  『環佩歸主,務必藏好。若違天命,必然誅之。』


  若違天命,必然誅之。


  所以御邵湮才會跟紙條里的內容對著干,放妖皇,練魔功,不惜喪盡天良,雙手鮮血。只是為了等著他出現?


  按照原著里寫的,從男主的視角看,御邵湮會統領妖魔兩界,拉開正邪大戰的帷幕。可故彥不知道的是,他跟妖皇之間的關係。


  更不知道,反派到底會經歷些什麼。


  如果他現在是陪在沈書錦身邊,那他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焦慌亂,無所適從。


  他需要跟御邵湮好好談談。


  夜明珠照亮著寬敞的山洞,無法感覺到時間的變化。故彥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山洞的主人始終沒有回來。


  甚至沒有一個到訪的妖修,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被遺忘在這裡。抱著木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思緒卻無比的清晰。


  走馬觀花的往事,他的記憶仍舊清晰的可怕。


  只要一想到沈書錦,書里的劇情就成群結隊的往外蹦。但是一想到御邵湮,卻會有一個清晰的人影顯現在他的腦海里,一顰一笑牽動他的情緒。


  到底是御邵湮入魔,還是他入了魔?

  從當初稚嫩青澀不堪一擊的幼童,變成如今翻雲覆雨稱霸一方的惡徒。為什麼,會讓他胸腔漲悶,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他吻他?

  當故彥終於坐不住走出洞外的時候,瞬間被黑暗中一雙雙森冷的綠眸齊齊盯上。


  看天色,現在已經接近破曉了。


  御邵湮竟然真的一夜未歸!

  在他來到妖界后,明知道四周危機四伏,卻在第一天就夜不歸宿!


  故彥臉色不太好看,連帶收斂威壓的心情都沒有了,瞬間將那群徘徊不定的狼群震的匍匐在地,顫抖不已。


  「誰派你們來的?」


  「嗷嗚!」


  頭狼仰首發出一聲咆哮,身後躁動不安的狼群都被哽住了一般,不僅做出攻擊的姿勢,喉間亦是發出意味不明的咕嘟嘟聲。


  「找死。」


  故彥的袖袍一揮,一股靈力射出,將頭狼擊飛到數米之外。其他的狼見此,像是收到指令一般,群起而攻之。


  毫無壓力的遊走其中,像是戲耍一般將憤怒的狼群玩弄於鼓掌之上。時不時的用靈力割掉幾縷狼毛,又或者在柔軟的腹部割傷一道不深卻滲血的小口…


  依舊沒有狼說話,除了疼痛的低吼,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兇狠的目光始終盯著故彥,寸刻不離。


  故彥的耐心向來只對御邵湮縱容,現在面對一群不知好歹的狼妖,早就被磨的不耐煩了。


  雙手一翻,兩把靈氣凝聚的尖刀深深捅入一隻狼的腦袋,再迅速抽出。身形速移到一丈開外的地方,聽見此狼發出一聲絕望悲鳴,雙目開始噴湧出大量溫熱腥甜的鮮血,倒地抽搐不止。


  剩下的狼群因為恐懼而不敢再上前,先前施發號令的頭狼蹬著森冷的綠眸,跛腳走到最前面,高傲的揚起頭。


  「我等奉命,取你的項上人頭。」


  「項上人頭?」


  故彥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連帶眉目都溫順淡潤。如果御邵湮在這裡,定然會知道故彥這個表情下隱藏的憤怒有多麼可怕。


  可惜,他不在。


  以至於,完全被迷惑的頭狼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尊上說,你若不從,就用御爺抵命。」


  故彥不用在多問,就已經知道何人要取他性命。論妖界權勢最大,無非以狼族為首。能夠指派狼群賣命,並且被稱為尊上的人.……

  除了妖皇,別無其他。


  「御邵湮在哪裡?」


  「去問閻王吧!」


  頭狼猛然躍起,朝著故彥撲過去。本是勢在必得,以為對方會因為御邵湮的性命而束手就擒,不料眼前人影一晃,腹部一陣刺痛。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刻,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故彥站在頭狼的身後,指尖靈力凝聚的鋒刃還淌著血,滴落在衣袍的下擺,暈染成一朵朵鮮艷的紅花。


  天邊顯出一抹魚肚白,絲絲光線照在頭狼還溫熱的屍體上,腹部被剖開,五臟六腑流了一地,圓睜雙目死不瞑目。


  失去頭狼的狼群嚎叫一聲,身子打顫,狼毛都倒豎起來,在故彥以為他們要前仆後繼的攻擊時,突然四散逃離。


  故彥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彎下腰,捂著腹部狂吐不止。


  這是他第一次殺有靈識的活物——他眼裡幾乎已經可以跟人媲美的妖修。


  轉過身,看著地上鮮血之中還在蠕動的腸子和內臟。左手一抬,一顆金色的內丹從頭狼的屍體里分離出來,飛入他的掌中。


  故彥一扭頭,再次吐了出來。


  真是太噁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攥緊手中的內丹,故彥的指尖微微泛白。最終直起身,身上的殺氣和威壓盡斂,臉色淡然,朝著妖皇宮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負責守門的鬣狗早就被雲黯吃的只剩一堆染血的毛髮了,故彥一路暢通無阻,直闖昨日跟妖皇見面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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