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沉船之愛（三）
離開那兩人，卡爾對布萊安娜伸出手，風度翩翩道。「希望我有幸能邀請你跳一支舞？」
「當然。」布萊安娜應道。
這是一首慢舞，舞曲溫婉纏綿。
兩人挨得很近，慢慢滑動著舞步，小聲低語，伴隨著音樂一股朦朧美好的氣氛縈繞在兩人之間。
「是的，艾米非常淘氣，總叼著鞋子到處跑，有一次我甚至在它窩裡發現了一隻。」
「我坐船過來的，安東尼號，十分寬敞舒適。那是一種享受。晚上的夜空特別的漂亮！」
「不，不嚇人。你躺在陽台上，覺得伸手就能夠到星星，真是太漂亮了！」
「在船上看海，和陸地上一點也不一樣，那種一望無際的深海，就像……你的眼睛一樣美麗醉人！」
音樂剛剛好停，一時間，兩人對望一動不動。邊上路過的人不小心碰了布萊安娜一下，回過神的她滿面緋紅，低垂著頭掩蓋著眼中的羞澀：「我該去找我姐姐了，失陪，霍克利先生。」
注視著布萊安娜略帶慌亂離去的身影，卡爾眼中帶笑，神情輕鬆。
「很熱嗎？你的臉很紅。」尹溫妮端著高腳杯，她注意到了布萊安娜和那位霍克利先生的共舞以及他們之間那不同尋常的氣氛，「聊的不錯？」
布萊安娜點點頭，她的臉紅撲撲的，艷若桃花，一雙海藍的眼眸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動了芳心。
尹溫妮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狀似不在意地說道：「不過剛聽說霍克利先生結完婚就要定居在美國。」
「他的家族企業在美國呀！」瞧著布萊安娜一臉「這有什麼奇怪」的模樣，尹溫妮暗自咬咬牙，又繼續道，「這當然沒什麼奇怪的啦！剛我聽說，那位霍克利先生有計劃和那位布克特小姐求婚。據說他最近正在洽談布克特家族的企業和債務，估計是打算吃下債務以此換得美人心。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有多少？」布萊安娜好奇道。
布萊安娜比了個數字：「五百多萬英鎊。」
「虧空這麼多？」布萊安娜驚訝道。
「這有什麼稀奇，」尹溫妮一臉平常，「那些人固守舊態，賺不到錢，又死要面子維持著往日的奢侈，多了去了！」不對，她怎麼給這小傢伙帶偏了！尹溫妮重新拉回話題：「能花這個數，霍克利先生也是足夠誠心了！」
布萊安娜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沒。
亞伯達西在十一月末到了倫敦，除了洽談生意外，他還要陪兩位妹妹在倫敦過聖誕節。
「天吶，又是畫展！」打開邀請函，布萊安娜一臉「生無可戀」狀，將信函扔在桌子上，「這是我這個月收到了第五封了！全都是看畫展！難道除了畫畫就沒有一點別的消遣嘛！」
「休斯伯爵夫人新開的畫廊，據說將展出許多名家之作，許多人趨之若鶩呢！」尹溫妮耽了一眼，道，「這也是一種社交，未必無趣。」
「不要不要！」布萊安娜扭過小臉，一臉拒絕，「我更願意聽一場音樂會，而不是站一兩個小時看幾幅畫！再好看也不要！」
亞伯直搖頭，對自家妹妹一臉寵溺無奈，「尹溫妮，她就是個沒藝術細胞的小笨蛋，能裝裝花架子就不錯了！」
「誰說的，我明明鋼琴彈得很好好不好！」布萊安娜不服氣道，「我只是不喜歡傻站著一幅畫看半天，最可怕的是總有人上來問你句話這幅畫怎麼樣！」
亞伯和尹溫妮樂的直笑，亞伯摸了摸布萊安娜的頭道：「那天可不止畫展，還有一場拍賣會，據說有不少好東西。你在家悶了那麼天，都要長蘑菇了！」
「我是一個大蘑菇，吃掉你！」布萊安娜兩手在頭上比劃著，一左一右地晃著，假裝自己是個蘑菇嚇唬他們。
兩人樂不可支，亞伯一臉無奈：「好啦！多大的姑娘啦，你這樣哪有讓人敢娶你！」
「哼！」布萊安娜嘟著小嘴，一屁股坐在亞伯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撒嬌道，「哥哥，那天你會給我買東西的對不對！」
能上拍賣行，那價值肯定不菲，布萊安娜自覺自己的小金庫是遠遠不夠的。
「一件！」
「兩件嘛！」
「一件！」
「兩件！」
「一件！」
「哼，一件就一件！」
尹溫妮：「……突然覺得當家做主的感覺真好，想買多少就多少！」
「表姐！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布萊安娜撲過去，抓狂道。
邀請布萊安娜的是她的大學同學桑德拉布洛姆菲爾德，一位律師的女兒。畫展在上午，拍賣會在下午。因此，布萊安娜和尹溫妮上午一起赴約，等下午再和亞伯會和。
「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布萊安娜。」桑德拉是個熱情開朗的女孩子，她一見面就給了布萊安娜一個大大的擁抱。
「哪有，最近有點忙，我這不是來了！」布萊安娜回抱了桑德拉，向她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表姐，尹溫妮懷特。」
「你好，懷特小姐。」在看見銀制面具的那一刻，桑德拉眼裡閃過一起疑惑，但她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神態自然道。
「你好，叫我尹溫妮就好。」尹溫妮對這個知情識趣的女孩第一印象不錯，她又是布萊安娜的好朋友，因為十分溫和。
「尹溫妮，你也叫我名字就好。」
幾人在門口客套完，就一起往畫廊里走。休斯伯爵夫人是出了名的風雅人物，她辦的沙龍來者皆是頗有才名的年輕人，這次舉辦畫展，賞光的亦十分多。
這次展出的畫以現代派繪畫為主，有濃墨重彩、筆法粗放的野獸派，表現方式抽象的立體派，一切都是靜止沉默的形而上派。
「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傳統的畫展。」布萊安娜從進場后就一臉木然，低聲道。
「休斯伯爵夫人一向前衛。」桑德拉尷尬的笑了笑，她剛剛好像瞟到了一個裸~體畫像。
「注意你的表情，安娜。」唯有尹溫妮面色不改，一路微笑。
「那個……那個是裸男嗎？」布萊安娜低聲的驚呼讓兩人默契地一起捂住了她的嘴。
尹溫妮下意識順著布萊安娜的目光看過去，也許她的表妹並不喜歡霍克利先生，不然她怎麼會首先注意到牆上掛的畫而不是畫前面似乎在爭執的霍克利先生和布克特小姐？這是尹溫妮第一時間想到的。
「我實在看不出它的價值，露絲，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可以買給你，但它顯然不能展示給客人看。」卡爾扶額，有些無力地說道，他是真心不懂，為什麼露絲一個女孩子會對一個裸~體畫大加讚賞。
「這就是我與你的差別！」露絲帶著怒氣，語氣里透著淡淡的不屑。
「哎呀！」布萊安娜突然出聲，她彎身隔著裙子摸了摸小腿。
「不好意思，我沒留神，沒事吧？」桑德拉連道抱歉，她也是驚訝到了，沒注意。
「沒，沒。」只是踩了一下腳後跟，還好不重。不過這三人不知不覺已經走近，顯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桑德拉布洛姆菲爾德。」露絲認識她，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微微抬著下巴，不悅地看著她們，「難道學校里的禮儀課你們沒去嗎？」
桑德拉面色不好，她們也不是故意偷聽，大路朝天，自己說話不避著人怪我嘍！她也不是不清楚露絲的脾氣，性子高傲，但人沒壞心，若不是覺得被看見難堪的一面說話也不會如此刻薄，只是若只有她自己，忍忍也就算了，但邊上兩位的出身，可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都說沒落貴族，我瞧著沒落的不只是家產，還有教養。」尹溫妮輕輕搖頭，像是不經意地感慨，也不看露絲，只拉著布萊安娜道，「累了嗎？要不去餐廳坐一會兒？」
布萊安娜瞧了卡爾一眼，見他臉色雖然不太好，但還是朝她點點頭，才對尹溫妮道，「嗯，我有點渴，桑德拉，你想來點什麼？」
三人也不理露絲，往餐廳走去。
露絲氣惱極了！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冒犯，有些懊惱，但也被三人公然的無視弄得惱火不已。
「露絲，你該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那兩位出身可不一般，一位是擁有繼承權的伯爵獨女，一位是備受寵愛的子爵小姐，家資豐厚，影響力不小。」卡爾有些頭疼，如果露絲想要擔當起霍克利夫人這個頭銜，她即便不幫他拉關係，也不能這麼莽撞地得罪人。
可話聽在露絲耳中就不是這麼回事。這是提醒她即便她也是一位有著爵位的小姐，但身價可是遠遠不如人家！所以她就要對她們卑躬屈膝、奴顏媚笑嗎？休想！露絲冷冷看著卡爾，如果不是媽媽強迫她，她一定不會和這個只知道錢的勢力人在一起！
露絲掉頭就走，將卡爾一個人留在原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
「那個，你真的要買下這副畫嗎？」身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卡爾一轉身就陷入了一雙如大海般深邃的藍眼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