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一文不值
楊鈺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安寧:「你說什麼?」
安寧微微一愣,楊鈺的表情很奇怪,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又好似有些迷惑。安寧心下陡然一個激靈,垂下臉,放緩了語氣道:「沒什麼,總之……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挑你喜歡的還不行嗎?」
楊鈺和安寧之間陷入一片沉默的對峙,楊鈺低頭看著安寧,安寧個子還小,不到他胸口,巴掌大的小臉綳得緊緊的,又是害怕又是囂張的模樣別提多有趣。
她還這麼小,就想來管他的事,還堅持什麼喜歡不喜歡?
對於他來說,太子妃最重要的一點不過是在政局上對他有幫助,或者開枝散葉為他生下子女,不管娶誰,誰來當太子妃,他都不在意。
誰會真的相信宮廷之中有愛情?
太子嘆了一口氣,抬起手揉揉她的頭,蹲下身對她說道:「算了,你喜歡哪個就哪個吧。」安寧驚訝抬頭,平視楊鈺,抿唇道:「那你還那麼生氣。」
楊鈺挑眉:「那是你回來就給我搗亂,還把璽王接過來。」安寧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錯了。」她壓低聲音道「父皇不是把他記到母后名下了嗎,以後就是我們的弟弟了。」
楊鈺更加生氣了,站起身:「你還真當他是弟弟?」安寧眼見他又要發火了,趕緊抱住他手臂:「我會看著他的。」她不太明白楊鈺為什麼生氣,難道就是因為楊佑不是親生弟弟的緣故嗎?
楊鈺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啊。
楊哲明提到過「那個人」,她姑且將那個人當作不止一個人,那就是有很多人都支持著「天命之說」。如果他們像楊哲明這樣隱忍、聰慧而且陰狠的話,那她不僅僅要對付來自外來的威脅,還要有來自大梁境內的勢力。
這會讓她陷入無比被動的局面。
真到了那個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利用璽王體內的蠱毒,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如果她能夠將這些勢力收為己用的話呢?
就像她利用璽王威脅楊哲明,她也可以通過掌握璽王,來掌握天命之後的力量。
璽王在她身邊,她才能更好的看住他,只要她抓住了璽王,就等於抓住了楊哲明的死穴,才能讓那些支持璽王的人按耐住蠢蠢欲動的心。
楊鈺怒氣沖沖地回到東宮。元烈氣定神閑地走進屋裡,一點也不著急的模樣,讓楊鈺更加惱怒。元烈趕緊在太子開口前說道:「殿下,璽王呆在玉秀宮,也是好事。」
太子頓了頓,冷靜了下來:「為什麼?」
元烈給他倒了一杯茶:「一來,璽王年幼,在我們眼皮底下養著總比落入居心叵測人手裡教養來得好。」他慢悠悠喝了一杯茶:「二來,也能緩解陛下的疑慮,顯示殿下對璽王殿下除了手足之情,別無其他想法。」
元烈最後嚴肅道:「第三,如果陛下當初真的認定璽王殿下為天命之子,那必定有人對陛下說了什麼話,讓陛下深信不疑。」
他神色沉重:「那人對陛下的影響力絕非你我能夠撼動,我們可以借璽王將他引出來,知己知彼,方能進退自如,謀划計策。」
楊鈺聽完,似有了悟,勉強地點了點頭。
安寧拿著撥浪鼓,咚咚咚敲著,淑妃站在殿中,雖然品階上,她是正二品妃嬪,但是她背後的家族沒有喬家勢力大,她也沒有公主得寵。
更重要的,她兒子現在在安寧公主手裡,想讓她見或者不見,都是一句話的事,姿態難免要做得低一些。
安寧似乎也忘記了給淑妃叫座,就讓唐氏在殿上那麼站著,但也沒讓宮人看著,所以這偌大的正殿,也就柳娘一個人在旁邊服侍。
唐氏很快撐不住了,輕輕挪了挪腳,安寧殿上驟然發話:「坐吧。」淑妃受了一驚,抬起頭看向安寧,安寧又搖了搖鼓,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語氣還算柔和:「請淑母妃,坐。」
淑妃走到安寧身邊坐下,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安寧公主變著法子折騰她。
「你想見見璽王?」安寧問道。唐氏趕緊點了點頭。安寧沒有為難,拍了拍手,奶娘很快從側殿走了出來,懷裡抱著孩子。
唐氏幾乎立馬站了起來,幾步就想上去抱孩子。沒想到奶娘躲了一步,來到榻前,站在安寧身側。
璽王剛睡了一覺,臉上還帶著點緋紅,一雙眼睛水潤潤的,見到安寧就先露出一個笑來。安寧似乎也被璽王的好心情感染了,抓著他的小手:「佑兒睡得好不好呀?」
璽王啊啊了幾聲,好像在回應。
安寧心下有些心驚——璽王太聰明了。
唐氏這下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目光都膠著在璽王身上,可是璽王看著她,卻像陌生人似得。安寧握著璽王的手:「璽王在我這裡很好,淑妃娘娘有什麼事嗎?」
如果唐氏擔心她會對璽王不利,大可不必,她還沒有下作到虐待一個嬰兒。
唐氏跪了下來:「殿下,當初是臣妾鬼迷心竅,奢望太子之位,但這是臣妾的錯,和璽王殿下沒有關係……」
安寧聽煩了她的哭嚎,打斷她:「璽王是我的皇弟,我怎麼會怪他,淑妃娘娘慎言。」她站起身,走近了唐氏一步,壓低聲音:「我和淑母妃之間,已經兩清了,淑母妃不用擔心我會報復你。」
醉花陰的滋味並不好受,淑妃本該難產而死。她不知道董京衣用了什麼法子救下了淑妃,但如今璽王已經生了下來,她也沒有精力和一個沒什麼威脅的后妃糾纏不休。
安寧一字一句,如同要印在淑妃心底:「只是請淑母妃記得,聖旨已下,昭告天下——璽王,已經記在我母后名下,是我母后的孩子,淑妃娘娘,沒有孩子。」
空曠的大殿內,淑妃抬起頭,望進安寧冷酷而毫無感情的眼眸,她的隱忍,她的求饒,她的歉意,在這個小女孩眼底一文不值。
彷彿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溫暖這個女孩子的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