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幾天前, 省城。


    錢愛香剛下工就收到從陸白下鄉的地方寄過來的包裹。


    和包裹一起寄過來的,還有一封信。


    她沒急著拆包裹,先把信拆開來看。


    信的內容挺多的, 洋洋灑灑,寫滿了一頁紙。


    她大概看了下,百分之七十是在跟她炫耀他的富婆,還有百分之二十是在跟她描述他的現狀,剩下百分之十才提到他們, 以及他的富婆給他們寄過來的東西。


    錢愛香剛開始看還好, 越往後看越覺得離譜,特別是看到最後, 陸白說,許新月讓他給他們寄了些幹海貨, 還有臘腸和臘肉過來的時候,她嚴重懷疑陸白下鄉後,染上了吹牛的惡習。


    陸白之前沒去過鄉下,不知道鄉下什麽樣子,她心裏可門兒清著呢!


    這年頭城裏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更何況是鄉下,就算真有那麽一兩家, 家庭條件還不錯的,日子也不可能過得像陸白跟她描述的那麽好。


    說句不好聽的, 便是那舊社會的地主老財, 在這饑荒年裏,日子過得都不一定有他描述的好, 他要真過上這樣的日子, 估計早就被當成資本主義的尾巴拉去割掉了。


    不過, 甭管他信上是怎麽跟她吹牛的,她倒是真的給他們寄過來一個不小的包裹。


    她剛想收了信,拆開包裹看看裏麵都有些什麽,她小兒子就過來了。


    見她在看信,陸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氣不善道:“我哥是不是又寫信過來跟你訴苦了?”


    “不是我說,他這才下鄉多久,天天寫信過來訴苦,你給他寄的那些東西,擱家裏都能吃兩月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不是訴苦。”錢愛香搖頭,“他隻有第一次寄信過來的時候是訴苦,後麵一次,包括這次,都不是訴苦。”


    “不是訴苦是什麽?直接跟你要錢要糧嗎?”她第二次也給他寄了吃的過去,他都看見了,好幾個罐頭,還給他做了兩身新衣服。


    “不是。”錢愛香還是搖頭,然後,把手裏準備收起來的信遞給他,說,“你自己看吧!”


    陸玉不是很想看,但到底還是接過了,等看到信上的內容後,他麵上的表情有一瞬間是扭曲的。


    和對鄉下門兒清的錢愛香不同,他從小長在城裏,根本不知道鄉下具體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隻聽人說過,鄉下不是什麽好地方,所以,鄉下的人才會想方設法,擠破了頭,也要在城裏紮根。


    錢愛香剛讓陸白下鄉的時候,他還覺得奇怪,在他的認知裏,錢愛香一直都是偏疼陸白的,家裏的活都舍不得讓陸白幹,怎麽可能讓他去鄉下受苦。


    但他多方打探過,甚至問過他們班那些從鄉下地方來城裏上高中的人,他們無一例外都跟他說鄉下的日子不比城裏。


    他不覺得他們會聯合起來騙他,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媽騙了陸白。


    陸白第一次寫信回來訴苦的時候,他看了信的內容心裏別提有多痛快了,但等他看到他媽給陸白寄過去的東西後,他頓時就不痛快了。


    除了不痛快外,他還不理解,不理解他媽為什麽一麵把陸白騙到鄉下去吃苦,一麵又給他寄各種東西,仿佛生怕他在鄉下吃苦。


    陸白第二次寫信回來的時候,信被他爸拿了,他沒能看到信的內容,隻知道他爸看完信後,很生氣,還讓他媽別給陸白寄東西了,但他媽還是寄了,把他爸單位剛發的幾個罐頭給他寄了大半過去,還給他寄了兩套新衣服。


    他覺得陸白多半又是寫信過來訴苦,甚至直接開口跟他媽討要東西,不然,他爸不會那麽生氣,還讓他媽別給他寄東西。


    他爸向來不喜歡陸白那嬌氣的性格,覺得他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像個女娃娃似的。


    陸白說要下鄉的時候,除了他外,就屬他最高興了,還說陸白終於有點身為男人的樣子了,知道下鄉去為國家和人民做奉獻。


    他聽完後,整一嗤之以鼻。


    就陸白那德行,還下鄉去為國家和人民做奉獻,他不下鄉去拖累人家老鄉就不錯了。


    他當時隻以為陸白是被他媽騙去的,還想著看他的笑話,後來想想,讓他下鄉去鍛煉,可能是他爸的主意,他爸肯定是想了什麽法子,逼他媽騙陸白下鄉去。


    比如,他媽要是不把陸白騙去下鄉,他就把陸白丟軍營裏去。


    他媽哪舍得陸白去當兵,要知道當兵不僅又苦又累,還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他媽那麽寶貝陸白,肯定寧願他到鄉下去,也不願他去當兵。


    這就解釋了他媽為什麽一麵把陸白騙到鄉下吃苦,一麵又給他寄各種東西,仿佛生怕他在鄉下吃苦。


    同時也解釋了,他爸在收到陸白寄過來的信後,為什麽會那麽生氣,還讓他媽別給他寄東西了。


    自認為自己真相了後,他就對他媽滿腔怨念,但一想到陸白在鄉下的日子過得並不比在城裏的好,他心裏就詭異地平衡了。


    結果他看到了什麽!

    陸白到了鄉下,不僅更受他媽偏愛,日子過得還比城裏都好,簡直了。


    嗯,他並不覺得陸白信上說的是在吹牛。


    一來是因為他沒有去過鄉下,不知道鄉下並不存在這樣的生活,二來是他覺得陸白沒理由吹這樣的牛,他也不是個會報喜不報憂的人,不然,也不會剛下鄉就寫信回來訴苦,博他媽的同情。


    錢愛香在拆開陸白寄過來的包裹之前,對陸白信上說的內容一直都是持懷疑態度的,拆開陸白寄過來的包裹之後,她不懷疑陸白了,開始懷疑人生。


    陸成誌下工回來的時候,她還在懷疑人生,陸玉也是。


    娘倆看著陸白寄過來的東西,表情都有點一言難盡,連陸成誌下工回來都沒發現。


    “你們娘倆傻坐著幹什麽呢?”陸成誌問完這話才注意到桌上放著的幹海貨和臘腸、臘肉,頓時一臉嚴肅道,“這些東西都是哪來的?”


    他們家並不存在會給他們寄這些東西的親戚朋友,所以,他看到這些東西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找他的家人行賄。


    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過,甚至有過很多次,但錢愛香清楚他的脾氣,知道他決計不會收受賄賂,也不敢背著他收受賄賂。


    但今時不同往日。


    眼下到處都在鬧饑荒,他們這片區域又是受災比較嚴重的區域,便是他們這樣的家庭,都出現糧食緊缺的情況,他怕錢愛香沒能守住底線。


    “小白他對象讓他寄過來的。”錢愛香還處於懷疑人生的狀態,語氣裏充斥著不可置信。


    陸成誌聽了,都不好質疑她,因為她看起來比他更不可置信。


    “他真給人當上門女婿去了?”


    “如果他信上寫的都是真的話,差不多。”錢愛香說。


    “信呢?拿給我看看。”陸成誌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怒氣。


    錢愛香不敢把信給他,吭吭哧哧地說:“你要不還是別看了。”她怕他看完會氣得連夜扛著火車去打死陸白。


    “給我。”陸成誌對她伸出手,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


    錢愛香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把信給他了。


    陸成誌接過信後,直接看了起來。


    剛看了個開頭,他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等看到結尾的時候,他真恨不得連夜扛著火車去打死陸白。


    “我怎麽就生出這麽個沒出息的玩意兒。”讓他下鄉去鍛煉,他倒好,直接在鄉下吃軟飯。


    “你覺得他信上說的都是真的嗎?”錢愛香問。


    “東西都寄過來了,還能有假。”他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要不是真的不愁吃喝,他絕對不會想著往家裏寄,就算是他對象讓他寄也一樣。


    “但現在不是到處都在鬧饑荒嘛,我聽說好多鄉下地方的人都吃不上飯了,他們的日子還能過得這麽滋潤,得是怎樣的家庭條件啊!”陸白信上隻說了許新月對他怎麽怎麽好,他在許新月他們家的日子過得怎麽怎麽好,並沒有說許新月他們家裏具體是什麽情況。


    陸成誌剛才被信上的內容氣昏了頭,倒是沒有往這方麵想,聽她說完後,也覺得不合理。


    陸白去下鄉的那個地方是他給他挑的,一個不算富庶,但受饑荒影響不是很嚴重的地方。


    他給他挑這樣的地方,本意是讓他在鍛煉的同時,不至於被餓死。


    結果……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他越想連夜扛著火車去打死陸白。


    “那個地方受災沒有我們這裏嚴重,不過,條件這麽好,還是在鄉下,確實很不合理。”鄉下能有這條件的,隻有舊社會的地主老財。


    如果許新月他們家是舊社會的地主老財的話,早被拉去盤了,不可能安然無恙。


    但陸白寄過來的東西真真切切,信上寫的內容也不像是在吹牛,主要是他也沒有理由吹牛。


    “他該不會是誤入歧途了吧?”錢愛香有些擔心。


    “不會。”陸成誌篤定道,“他要是有這膽子,也不至於那麽沒出息。”


    錢愛香:“……”


    錢愛香一時不知道他是希望陸白有這膽子,還是不希望陸白有這膽子。


    “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知道。”她想不通,陸成誌也想不通,“我先寫封信問問他這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再想辦法看能不能聯係上他下鄉的公社。”


    他的辦公室裏是有配備電話的,就是不知道陸白下鄉的那個公社有沒有,要是沒有,那就隻能等他回信了。


    說起來,陸白下鄉這麽久,還沒給他打過電話,不知道是他那裏沒有電話,還是壓根不想給他打?


    好吧,他知道他就是不想給他打。


    因為就算他們公社沒有電話,郵局也不可能沒有電話。


    這個不孝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明明他和他娘都不是這種人。


    “這件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而且,隔著信或者電話,他說的,你們也未必信,就像他信上寫的這些,你們不也不信嘛!”說這話的是陸玉。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親自去趟他下鄉的地方看看,看看他究竟在過著怎樣的生活。”


    “有道理。”陸成誌說,“但我們這裏去他下鄉的地方,一來一回要小半個月,我和你媽都有工作,沒辦法一下離開那麽久。”


    “所以,你想去看看嗎?”他不可能沒有想到他和他媽都走不開,還說這話,就是他想去看看。


    “嗯。”陸玉點頭,“我剛好放暑假,可以去看看他,順便長長見識。你不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嘛,我長這麽大還沒有出過省城呢!”


    “是該出去看看。”陸成誌並不反對他們兄弟倆出去看看,要知道他像他們兄弟倆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走過南,闖過北,扛過槍,打過鬼子,剿過匪,他們兄弟倆一個下鄉吃軟飯,一個省城都沒出去過確實不夠看。


    “那麽遠的路,你自己一個人能行嗎?”錢愛香不是很放心。


    “我哥都能行,我為什麽不能行。”陸玉有些不高興道。


    他和陸白總共也就差了一歲零兩個月,他從小到大哪樣不比陸白強,陸白都能行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行!


    他不僅行,還比他更行。


    “就是,又不是女娃娃,還怕丟了不成。”陸成誌說,“小白就是被你慣壞了,一個大老爺們不想著頂天立地就算了,居然吃軟飯。”氣死他了。


    “吃軟飯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我是說,現在婦女能頂半邊天,女同誌並不輸男同誌,男同誌能養家,女同誌也能養家,小白隻不過是找了個比他強的女同誌而已,怎麽就成吃軟飯的了?”


    “如果找一個比自己強的人就是吃軟飯,那兩個人在一起弱勢的那一方不都是吃軟飯。”


    “就好比我和你,你工資比我高,如果按你說的那樣,那我不就成吃軟飯的了?別說我是女同誌工資沒你高很正常,你有這種想法就是在性別歧視,看不起我們女同誌。”


    “我們女同誌裏怎麽就不能有幾個頂天立地的,頂天立地怎麽就成你們大老爺們的標杆了?我們婦女照樣能頂半邊天。”錢愛香昂頭挺胸道。


    陸成誌:“……”


    陸成誌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你這根本就是歪理,還一套一套的,難怪生生把小白一個大老爺們教成軟飯男,得虧小玉的意誌夠堅定,沒有跟著一起歪了。”


    陸玉想說,不是他意誌夠堅定,是他媽從來沒教過他這些。


    他媽教他和陸白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教法。


    就拿吃軟飯這件事情來說。


    小時候,陸白跟他說,他長得好看,他媽說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將來找個有本事的女孩子娶了,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俗稱吃軟飯的生活。


    他也長得好看,也想像他一樣,就跑去告訴他媽,他也不努力了,將來像他哥一樣找個有本事的女孩子娶了,他媽聽完後,直接把他胖揍了一頓,說他要是再敢有這樣的想法,她就打斷他的腿。


    他想不通為什麽陸白可以,他卻不可以,隻能歸結於他媽偏心,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懷疑自己長得不夠好看。


    長大後,他知道吃軟飯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很羨慕陸白,因為陸白不需要努力就輕易可以過上他努力了很久都未必能過上的生活。


    “我再說一遍,小白隻是找了個比他優秀的女同誌而已,軟飯男是你們這些思想覺悟還有待提高的大男子主義者對女強男弱的偏見,是封建糟粕。”錢愛香義正詞嚴道。


    陸成誌沒有再跟她爭論,因為根本爭不過……呸!因為不可理喻。


    而不管他們夫妻二人再爭論與否,陸玉下鄉去看陸白的事情就這麽敲定了。


    下午的時候,陸成誌就給他安排好去陸白所在的公社的事宜,第二天早上,直接送他去了火車站。


    錢愛香也去送了,各種不放心,拉著陸玉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恨不得親自送他過去。


    陸玉對她的擔憂卻不是很受用。


    明明陸白下鄉的時候,她挺放心的,全程表現得無比信任陸白的能力,反倒是陸白哭唧唧的,為什麽到他這裏,她這麽不放心,是覺得他不如陸白嗎?

    火車開走後,錢愛香還舍不得從月台離開,看著火車離開的方向,泫然欲泣。


    陸成誌陪她站了一會兒,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就催促道:“你差不多得了,小玉除了年齡比小白小外,哪樣不比小白強,小白都能安全到他下鄉的地方,小玉沒理由到不了。”


    “你懂什麽,我這是兒行千裏母擔憂。”錢愛香說。


    “小白走的時候,你可沒這麽擔憂。”陸成誌還記得陸白下鄉的時候,她全程都表現得十分淡定,仿佛陸白不是去下鄉,是去給她打瓶醬油。


    “下鄉對於小白來說,本就是一件讓他感到不安和恐懼的事情,我再表現出不舍和擔憂,他能分分鍾拿著行李跟我們回去。”


    “小玉不同,他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我不能再把他往高處捧,得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還有哪方麵的不足,不然,他很容易會吃自負的虧。”錢愛香道。


    “我還是覺得你給小白的自信過了頭,給小玉的鼓勵少了點。”陸成誌說。


    “不是有你跟我互補嘛!”她給陸白自信打壓陸玉,他打壓陸白給陸玉自信,兩相結合,陸白和陸玉都挺優秀的。


    “我那是被迫給你找補,不是剛好跟你互補。”


    “說得好像那倆不是你兒子似的,還被迫給我找補,有本事你自己教。”錢愛香剜了他一眼道。


    “你給過我自己教的機會嗎?”


    “那也是我兒子,憑什麽讓你自己教?”


    “所以,不是我沒本事,是你不讓我自己教。”


    “是是是,你有本事,你本事老大了。”


    ……


    陸玉坐了四天的火車,又轉班車和牛車,終於在第五天的上午到了陸白下鄉的大隊。


    說實話,累得夠嗆的。


    但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送他過來向陽大隊的牛車不是向陽大隊的,是隔壁大隊的,把他送到向陽大隊的大隊部後,對方就走了。


    他不知道陸白具體住在向陽大隊哪裏,隻能去詢問大隊部的幹部們。


    大隊部的幹部們對他都挺熱情的,一聽他是陸白的弟弟,更是爭著要帶他去許新月他們家,最後是由大隊長陳山帶他過去的。


    剛開始隻有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後麵不知怎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大人也有小孩子,小孩子居多,因為這個時間點大人大部分都在地裏上工。


    這些人聽說他是陸白的弟弟,要去許新月他們家後,就跟著他們一起往許新月他們家走,還嘰嘰喳喳問了他不少問題,任憑陳山怎麽趕,他們都不走,就這樣跟著他們到了許新月家。


    遠遠看到許新月家的房子,陸玉就知道許新月家蓋的是小洋房。


    雖然還沒裝修看起來有點寒磣,但再寒磣,那也是小洋房,還是占地麵積極大的小洋房,這要是裝修起來,別說大隊裏的其他房子,便是省城裏絕大多數的房子,跟它比起來也不夠看。


    他挺想問陳山,許新月家什麽條件能建這樣的房子,又覺得這種問題問一個外人不太合適,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打算等見到陸白的時候再問他。


    到了許新月家的院門外,陳山見院門是從裏麵落鎖的,就抬手敲了敲院門。


    院門很快就從裏麵打開了。


    來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小男孩。


    陸玉雖然是第一次見對方,但能猜到對方的身份,應該是陸白信裏提到的,許新月的弟弟,許夏至。


    他剛這麽想完,陳山就跟他介紹說:“這是冬子,大丫的弟弟,大名叫許冬至。”


    “不是叫許夏至嗎?”他記得很清楚,陸白信裏提到許冬至的時候,寫的是夏至弟弟,他總不可能連冬和夏都分不清楚吧?


    “不是。”回答他的人是許冬至,語氣有些冷漠,“我叫許冬至,夏至是我的小名。”雖然他真的很不想承認這是他的小名,但耐不住許新月喜歡,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隻能咬牙認下。


    “你姐和陸知青呢?”陳山問。


    “陸白上工去了,我姐在樓上睡覺。”許冬至如是道。


    陸玉聞言,下意識看了眼他們家樓上,剛好對上了站在窗戶前看著他的許新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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