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專寵皇后(萬更)
夜深沉冷寂,黑雲遮住上空,大地陷入一片黑寂中。
皇宮彩燈初上,照亮長廊,一道黑影急速掠過,直奔鴻心殿。
鴻心殿內,夜明珠懸在壁上,將夜點亮如白晝。
皇帝拂袖端坐在龍案前,一手持筆,一手拿著奏摺,目光凝在上方。
龍案上堆積一疊奏摺,皇帝的臉隱沒在小山堆里,若隱若現攖。
總管太監無桑站在皇帝右側,一手挽起袖子,一手細細研磨。
眸光偷偷瞥向帝王,帝王突然放下摺子,「啪」地一聲,嚇得無桑一抖,手上的墨脫手掉落在地償。
「奴才該死,請皇上贖罪!」無桑趕緊跪倒在地,對著帝王磕頭。
「下去吧。」帝王看都不看他一眼,揮了揮明黃衣袖。
「奴才遵旨。」
無桑鬆了一口氣,後背早已汗濕一片。
替皇帝把門掩上,漸合的細縫裡,他看到皇帝起身行至窗邊。
窗外暗黑深邃,房內明亮如初,那末明黃,迎風拂動。
內殿的門徹底合上,皇帝雙手輕拍兩下,空氣中傳來異樣的聲音,然後殿內就多了一人。
那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低聲道:「主子。」
一襲黑衣,面容叫那黑色面巾掩去,赫然是方才在宮裡急掠的人。
皇帝暗中培養了一批暗衛,他們手背紋上黑色的狼牙印跡,專門替皇帝做些明面上不好做的事。
這皇宮裡,除了禁軍守衛,暗處還藏了一批暗衛,保護皇帝的安全。
「西陵那邊有何動靜?」皇帝背對著來人,目光閃過凌厲。
暗衛低垂著頭,「五日前,琉玥王已經到達西陵,入住西陵王府邸。李統領率領一千禁軍去了皇陵,皇陵修繕事已開始著手。琉玥王這幾日都與西陵郡主攜手外出遊玩,據悉,琉玥王有意於西陵郡主。」
皇帝重重擰眉,道:「他看上西陵郡主?」
暗衛倏地抬頭,望著帝王那挺拔的背影,「是。」
「朕不信!」帝王猛地轉身,臉上表情猙獰,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
暗衛一怔,主子這是怎麼了?
「沐弦歌呢?這修離墨一路不是護著她?到了西陵反倒將她丟棄了?」帝王重重閉眸,旋即睜開,那雙眸子里的猩紅一霎轉為平靜。
是為公主打抱不平嗎?
這一個月來,琉玥王日日夜夜與公主共處一室,難保兩人沒暗生情愫。
現下主子這般生氣,定是因為琉玥王辜負了公主。
暗衛暗暗揣測皇帝的心思,硬著頭皮道:「公主一進西陵王府,就被琉玥王囚禁在鎖玉軒。」
囚禁?
帝王眯了眯眼睛,修離墨到底想幹嘛?
他知道修離墨不可能喜歡上沐弦歌,這一個月的戲不過是做給他看。
可憐沐弦歌那個蠢貨,竟然傻傻相信了修離墨設下的溫柔陷阱,竟然背棄了和他的約定,一心維護這個男人。
她也不想想,修離墨這般無情無義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心?
修離墨面上功夫做得好,加上冰清、吟夏暗中相助,是以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沐弦歌昏睡了二十餘天,更不知道她已經失憶。
「繼續監視,朕要知道修離墨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葯?」帝王凜冽的聲音透出蝕骨的寒意,暗衛身子抖了抖,應聲退下。
皇帝轉身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五指驀地抓在窗欞上,木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跡。
修離墨,你不是一向不屑利用女人么?
這次呢,怎麼突然變了態度?
他的心思是越來越難以猜測了。
皇帝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一直控制在手中的東西突然失去了控制。
修離墨的心,就像這渺茫黑寂的夜幕,深不見底,永遠沒有一絲光亮。
殿外傳來無桑的聲音,「啟稟皇上,秦方求見。」
秦方,太後身邊隨侍的大太監,自太后入宮便伺候在她身邊。
就連當年太后被打入冷宮,秦方也隨她進了冷宮。
他們的情誼超過了一般主僕之情,皇帝知道,太后已經將這秦方當成了親人。
可是他怎麼來了?
皇帝怔了一瞬,朝殿外道:「讓他進來。」
無桑領著秦方進來,皇帝已經落座在龍案后,摺子已經被挪到身側的案几上。
秦方行了一禮,略略低眉,皇帝的視線逡巡在頭頂,他頂著巨大的壓力才沒有腿軟跪下。
這年輕皇帝氣勢攝人,這些年越發成熟穩重,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喊他「秦叔叔」的小皇子了。
想到這裡,秦方眼裡閃過欣慰,太后那些年受的苦,值了。
「秦總管有事?」皇帝出聲打斷他飄遠的思緒。
這幾個月來,母后和他的關係越發僵硬,太后讓他雨露均沾,他偏偏愛往蘇貴妃那裡跑,一個月大半時間呆在蘇貴妃宮中。
母后急了么?
所以迫不及待地讓自己身邊的親信來催他?
秦方一凜,暗暗瞥向皇帝,俊朗的輪廓在夜明珠的光環下竟不分秋色。
「皇上,太后說……讓您別老往蘇……蘇狐媚子……」秦方突然頓住,因為他看到皇上的臉越發陰沉。
天啊!
他都說了什麼,怎麼把太后的原話照說出來了?
太后厭惡蘇貴妃,可以罵她狐媚子,可他只是一介奴才,怎能也跟著太后喊蘇狐媚子呢?
秦方恨不得咬斷舌根子,在皇帝森冷的目光下改口。
「不……是蘇貴妃,太后讓您別老往蘇貴妃那裡跑……您已經兩個多月沒……沒到皇后那去了……」
「您身為一國之君.………應當做表率,不能落人話柄,讓大臣們覺得您寵妾滅妻。如果大臣們紛紛效仿,那國家法度將混亂不堪。彼時,國將不國,君亦非君!」
秦方吞吞吐吐把話說完,身子劇烈顫抖,額上冷汗直流,他偷偷瞟向皇帝,卻不敢抬袖擦汗。
無桑一臉苦相,太后這話說得夠狠,也不知皇上會作何感想。
只是宮闈之事,太后卻把它上升到國家大事來論。
可憐了他們這些下人,母子兩鬥法,遭殃的卻是他們。
睨向秦方,秦方恰好看過來,兩人相視苦笑。
皇帝臉上烏雲密布,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煞是精彩。
母後為何要苦苦相逼?
他真是不明白,李沁茗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
木訥得像個沒生命的物體,他最討厭這種無趣的女人,每次看到她像死魚一般躺在床上,他就興緻缺缺。
蘇禪衣那種女人乖巧柔媚,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不卷進後宮這潭深水,那麼乾淨的女人,碰上她,他便欲罷不能。
偏偏太后不待見她。
他搞不懂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專寵蘇氏?
當年父皇不照樣專寵母后,為母后廢棄後宮么?
一寵就是十年。
哪怕後來出現肖妃,父皇亦是專寵,只是寵的人不再是母后。
奏摺、龍案被皇帝踢翻在地,凌亂了一地,皇帝直直逼向秦方,眸子里冷氣森森。
秦方無措地跪在地上,無桑身子一顫,也跪了下去。
皇帝這怒火,比他想象的還要旺盛。
「寵皇后?好,你回去告訴母后,朕這就去棲鳳殿。夜夜恩寵,就看她受不受得起了?」
皇帝冷笑,那雙寒利的眸轉向無桑。
「無桑,通知敬事房,這月的綠牌不必送過來了,朕這個月就宿在棲鳳殿,專寵皇后!」
這「專寵皇后」四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遵旨!」
無桑身子一抖,起身朝外走。
殿外,無桑將皇帝的旨意吩咐下去,小太監領命走後,無桑猶豫地在門口徘徊。
到底該不該進?
皇帝的怒火也不知散了沒有?
可憐皇后,太後來這麼一出,皇后這個月怕是難熬了。
無桑暗自想著,秦方走了出來,臉上青白交錯。
身子微微佝僂,見到無桑,秦方無奈搖頭,「咱家回去復命了。」
無桑虛扶秦方一把,低聲道:「秦公公辛苦了!也不知裡頭是何情況?」
秦方搖頭,「無桑公公還是自個進去瞧瞧罷。」
目送秦方離去,無桑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地上依舊狼藉,帝王站在窗前,身影孤寂清冷。
無桑揉了揉眼睛,暗嘆自己糊塗。
這皇帝坐擁江山美人,想要什麼東西得不到,他怎會落寞呢?
無桑不知道,皇帝也只是人,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有些東西,他一輩子註定得不到。
那些女人都是權衡朝堂勢力的工具,都是他寂寞痛苦時洩慾的對象。
後宮美人三千,獨獨沒有他想要的人。
他要的人,註定不屬於他。
現在,連他褻玩的對象,母后都要干涉。
他可以拒絕,可是母后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又怎能讓母后傷心?
不是那人,跟誰縱情又如何,他就是驕奢淫逸,那人也不會在乎。
「擺駕棲鳳殿!」
皇帝甩袖離去,無桑愣了愣,低頭瞧瞧亂了一地的奏摺。
他正蹲在地上拾掇奏摺,聽得皇帝之言,隨手放在地上,急匆匆跟了出去。
殿外,皇帝步履翩躚躍下台階,昏暗的宮燈懸在屋檐上,投射出淡黃的光線,帝王的影子被拉得極長。
無桑囑咐守殿的侍衛不許放人進去,裡邊散落的奏摺他回來再拾掇。
除了無桑,皇帝的摺子鮮少經過他人之手,這對無桑是一種信任,他豈能辜負?
今夜帝王心情極度壓抑,無桑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巡夜的禁軍跪了一地又一地,帝王一言不發地走過。
棲鳳殿燈火已熄,宮燈孤寂地迎風飄揚。
夜,靜默無聲。
突然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守夜的婢女睡意全無,睜開迷濛的雙眼。
一道明黃身影掠過,疾風吹起衣襟,她們縮了縮身子,還沒看清,皇后寢宮的大門「嘭」地一聲被人踢開,旋即又緊緊閉上。
有人闖進皇后寢宮?
她們嚇得臉色蒼白,慌亂地正要呼喊。
無桑氣喘吁吁地趕來,兩手叉腰,「別喊……那是……是皇上……」
無桑趕到院門口的時候,恰好看到皇帝踢門而入。
這火氣,皇后今晚要遭殃了。
婢女們見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無桑總管,又恍惚記起方才那末明黃,驚疑未定地點點頭。
無桑把人揮退,自己守在外邊。
不管今晚發生什麼,他都不能讓皇上失了顏面。
他是奴才,就要替自己的主子著想。
皇后近日精神恍惚,早早就歇下了。
這幾日青鸞姑姑衣不解帶地伺候她,身子吃不消,眼圈越來越重,精神萎靡,所以青鸞也被她趕下去休息。
她睡得極為不安穩,門「嘭」地打開,嚇得她猛地睜開眼睛。
夜黑沉沉,昏黃的燈光自打開的門流瀉進來,很快門關上,室內又陷入黑暗。
今夜無月,她隱隱看到高大的黑影朝她走來。
她擁著錦被坐起身來,手止不住顫抖,大聲叫喚「來人啊……」
「閉嘴!」
皇帝不耐煩地冷喝,皇後身子一僵,聲音卡在喉嚨里。
這聲音?
是皇上?
怎麼可能,他這大半夜的怎會突然出現在她宮中?
「皇上?」皇后不確定地問道。
一股大力將她推倒在床上,她悶哼出聲,身上覆上了一具滾燙的身子。
熟悉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太久沒聞到這氣息了,可是她竟然能一瞬間就記起這是誰的味道。
恍惚間,那隻滾燙的手遊走在她身上,然後重重捏上她的柔軟。
她死死咬住嘴唇,雙手無措地握住男人的手,使勁推開男人。
「皇上,別這樣。」
淚無聲滑落,她不愛他,他也不愛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她進宮六年有餘,他碰她的次數少之又少,現在她娘家沒落了,是這個男人毀了她的一切。
他為什麼還要來碰她?
「皇后,你是朕的妻子,一國之母,取悅朕是你的責任。」
皇帝沉聲冷笑,大手一揮,撕去礙事的衣服,俯身吻上她的紅唇。
她的手被他狠狠鉗住,腿被他壓住,她死命掙扎。
不要這樣,她再也不要沉淪在無愛的***里。
無法否認,這個男人曾經也帶給她身體上極致的歡愉,可是她心底卻染上了深深的罪惡感。
她背棄了她的愛人,用那骯髒的身體迎合那個毀了她人生的男人。
皇帝狠狠咬破她的唇,嫣紅的血液順著兩人的嘴角滑落在錦被上。
她越掙扎,他就越興奮,比起以往她死氣沉沉躺在床上任他撫弄,他更喜歡這樣絕望掙扎的她。
索性拿了一塊破布纏在她手腕上,然後捆在床頭的木欄上。
皇帝支起身子眯眼看著瑩白的身體不停扭動,他眸中閃過寒光,沒有任何前戲,他直接闖了進去。
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上空,絕望痛苦。
無桑身子一震,凝眉看向大門,眉宇間有些不忍。
淺淺的輕嘆落在黑夜裡,他拂袖坐在石凳上,一雙眸子無波無瀾凝向悠遠的天際。
低低啜泣的痛苦呻吟聲在黑夜裡格外清晰,夾雜著男人粗重喘息的聲音,久久不歇。
*
西陵月光皎潔,皓白的光暈照亮天際。
落瑜軒,琉玥王暫時的院落。
清幽的月光流瀉一地,月季花迎月而開,嫵媚動人。
夙玉棠端來一盅雞湯,聘婷入院。
葉落守在門外,思緒悠遠。
他越來越弄不清主子的想法了。
這幾日主子性情大變,以往對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可這幾日他竟任由那夙玉棠近身,日日偕同出遊。
這女人雖美,可到底是俗物,沒有特別之處,比起那公主,葉落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弦歌。
夙玉棠始終沒有弦歌好,那女人可以讓主子情緒起伏,活得像人一樣有血有肉,可夙玉棠,處心積慮誘惑主子。
連他這個下屬都看得出來,主子又怎會不知?
再說沐弦歌,葉落知道她昏迷了二十餘日,卻不知她醒來失憶了,直到今日主子讓他將弦歌送回鎖玉軒,他方才覺察不對勁。
主子既然喜歡公主,為什麼這些日子將她囚禁起來?
難道移情別戀喜歡上夙玉棠了?
葉落當即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這一路主子待公主的心思,他看得最透。
主子那性子,一旦喜歡某樣東西,那就是至死方休。
他極力隱藏自己的心思,幾日不去見公主,白日陪著郡主,心緒卻不知飛往何處。
葉落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自然懂得自己主子心思有沒有在那郡主身上。
葉落極為不喜那郡主,太纏人了,白日還不夠,夜裡還來。
這種女人妒忌心最重,看不起他們這些下人,每次將她攔住,她眼神傲氣,好像他是她養的一條狗一樣。
抬頭瞧瞧月色,這時辰到了。
每晚這時候,夙玉棠都會端來一盅湯,起先他將她攔住,說主子不喜有人進他房裡,沒想修離墨卻從屋裡傳出聲音來,「讓她進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此後每夜都來。
葉落暗自嗤之以鼻,這種女人,大半夜進男子房裡,太不要臉。
夙玉棠經過他身側,輕蔑地看他一眼,葉落也沒攔她,視若無物。
「王爺。」夙玉棠推門進去,嬌媚地喚了一聲,媚眼如絲地望向那俊逸的人。
修離墨端坐在案幾后,一雙犀利的眸子落在書上,聽到夙玉棠的聲音,輕「嗯」一聲,眉眼都沒抬一下。
夙玉棠眼中閃過不悅,很快隱去,走到修離墨跟前,將托盤放到案几上。
今夜的她只著了一襲薄薄的白紗,紅色的抹胸若隱若現,盈盈彎身間,那胸前的微弧暴露在空氣中,在昏黃燭火下散發誘人的嫵媚。
她悄悄抬眸,卻見男子眉眼低垂,看都不看她一眼。
心裡很是氣惱,可是又不好發作,她今夜就是有備而來,今晚,她一定要把這男人一舉拿下。
現在如果惹怒了他,那她接下來的計劃就沒法完成了。
她輕輕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身子往前移動,整個人險些趴在案几上。
「王爺,快別看了,休息一會兒嘛?」
說著,伸手去拉男子落在書上的手,男子動手翻頁,避開了她的手。
「嗯。」清冷的聲音一如他給她的感覺。
夙玉棠臉色一僵,尷尬地縮回手,睨著男人完美的下頜,心中蕩漾一波柔柔的情愫。
這個男人,她要了!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夙玉棠將雞湯倒進碗里,素手捧上,媚眼如絲,「王爺,這雞湯是妾身熬了一下午才熬好的,裡面放了人蔘、枸杞,很補身子的。」
確是很補身子,特別是補男人那方面的身子,她就不信他能忍住。
「王爺快喝嘛,一會兒涼了就沒效果了。」她依舊伏在案上,嬌媚地朝男人撒嬌。
修離墨從書里抬起頭來,眸光淡淡,落在女子的手上。
他甚至沒有看她瑩白裸露的雙峰,她不禁有些懊惱。
然而,男人下秒的動作就讓她心裡的鬱結之氣消散殆盡,臉上笑開了花。
手裡的碗被他接過,冰涼的指尖碰上她的手,她身子敏感一顫,險些呻吟出聲。
喝下,快喝下!
夙玉棠咬唇祈禱。
碗端到了男人絕美的唇邊,他突然又拿開,眸子淡淡睨向夙玉棠,快速閃過殺氣。
夙玉棠心跳落了一拍,她沒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殺氣,怔怔對上他的眼。
難道被發現了?
手緊緊攥住衣角,指尖泛白,她臉上的笑意倏地僵住。
就在她險些被他攝人的氣魄嚇得亂了陣腳。
他突然收回冷厲的目光,仰頭喝下,喉結在她不遠處上下滑動。
她身子一松,旋即又被他誘人的舉動吸引視線,她看痴了。
明明把葯喝下的是他,為何渾身燥熱的卻是她?
這男人真要命!
舉手投足間都是極致的誘惑!
修離墨將碗放置一旁,從懷裡掏出帕子輕搵嘴角。
手一揚,帕子落到了地上。
修離墨朝後靠去,輕抬下頜,眸子落到夙玉棠身上。
夙玉棠嬌羞一笑,起身走到男人身側,輕輕攬上他的脖頸,吐氣如蘭,「王爺,讓妾身伺候你好嗎?」
她的柔軟輕輕蹭在男人的手臂上,一雙柔軟的手像蛇一般纏繞在男人身上。
這一次,男人出乎意料地沒有推開她。
眸子淡淡望向前方,瞧不出分明,他的默許讓夙玉棠越發大膽,手伸進男人的衣襟,細細轉圈。
她的臉貼在他的脖頸上,感受著那清幽氣息,她閉上眼睛深深吸取男人身上的味道,嫣紅的唇印上那白皙熾熱的脖子。
她知道,男人動情了。
粗重的喘息噴在她頭頂,她感覺到手下的身子死死繃住,滾燙得令她心神蕩漾。
她勾唇一笑,身子一軟,即將跌入男子懷裡。
熾熱的溫暖沒有等來,她被狠狠甩了出去,手臂撞上地板,鑽心刺骨的疼痛陣陣襲來。
她懵了,怎麼也想不到關鍵時刻男人會將她推開?
他不是默許了嗎?
怔怔抬頭,便見男子站在桌案后,冷厲的眸子里猩紅一片,衣襟被她扯開,凌亂地露出男人的鎖骨。
這麼漂亮完美的鎖骨,她從來沒見過,任何女人的都比不上他。
那裸露的肌膚透露出粉紅色,他身子綳得死緊,拳頭狠狠攥緊。
這模樣分明是藥效發作了,他為何要推開她?
沒錯,為了得到這個男人,她夙玉棠放下身段,恬不知恥地用上了媚葯。
她夜夜來這男人房裡晃悠,三番兩次暗示他,他卻好似不懂。
明明讓她進房,給了她希望,又為何遲遲不碰她?
起初她以為這男人疼惜她,不願她這麼稀里糊塗就獻出自己的身體,或者怕她父王算賬。
直到今日,她看到他看公主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待獵物的眼神,嗜血狠辣、勢在必得,更是透露了男人對女人***裸的***。
這種眼神,他向來吝惜,不曾給過她半分,竟是悉數給了那女人。
所以,那女人才是他心底的人?
不,她不甘心,她這麼愛這個男人,怎甘心拱手想讓?
只要成為他的女人,不怕他不負責任,哪怕只是一名側妃、侍妾,她都要成為他的女人。
「賤人,你竟敢給本王下藥?」
男子陰騖著眸子,說出的話狠辣陰冷,卻帶著粗重的喘聲。
從喉間破綻而出,極具誘惑力。
賤人?
他罵她是賤人?
夙玉棠忍著痛楚起身,痴痴看向男人,既然說她是賤人,那她就賤給他看。
從踏進這間屋子起,她就放下了尊嚴,求君一夜恩寵。
眼角滑落一滴淚,隱在白色的紗衣上,她旋即嫵媚一笑,臉上燦若桃花。
玉指輕挑,紗衣滑落,一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在昏暗的燭火映照下盈盈透亮。
修離墨狠狠撇開視線,腳步凌亂地朝外走去,桌上的書被他撞倒,傾斜了一地。
夙玉棠的手瞬間僵住,死死咬住下唇,他都這般了,還不肯要她嗎?
柔軟的身子環住修離墨的腰身,他的手頓在門叉上,體內的邪火四處亂竄,身體里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
好難受!
該死的女人!
視線模糊,他眼前莫名出現弦歌妙曼的身子,他趴在她身上,她一臉羞澀地推搡他。
體內的空虛強烈侵蝕他的理智,偏偏女人的手胡亂撫摸他,在他身上點火。
再也忍受不了,修離墨猛地轉身,一把抱起身後的女人,腳步凌亂地走到床邊。
毫不憐惜地將她扔在床上,背後火辣辣地痛,她卻笑得越發嫵媚。
陰謀得逞,這個男人就要成為她的,再痛她都能忍住。
低頭,紅色的抹胸襯托她白皙的肌膚,那白色的褒褲裹住她修長的雙腿。
為了阻止這個男人離開,她只來得及褪下外衣,不過沒關係,她的衣服,由他來褪,她更開心。
「郡主,這清白之身,你既然不愛惜,那本王成全你。」修離墨粗啞道,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男人慢慢俯下身子,夙玉棠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嬌羞地閉上眼睛。
屋內傳來書籍落地的聲音,葉落眸子緊縮,剛想推門而入。
卻見門上映出兩道交纏的影子,他的手就頓住,慢慢滑落。
他們在幹嘛?
主子是要……
葉落不敢想,他不相信主子會隨意碰一個女人。
這麼多年來,主子從來不縱情聲色,在他心裡,主子那麼聖潔,怎會墮入凡塵,被那些庸俗的女人沾染。
這一刻,葉落竟忘了,他的主子也曾和沐弦歌姿態親密,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可是他從來也沒覺得沐弦歌褻瀆了他主子。
兩道影子往裡走去,葉落知道,主子抱起了那女人,他死死攥緊拳頭,體內的熱血凝結住。
公主還被囚禁在鎖玉軒,主子要跟別的女人……
她卻蒙在鼓裡。
葉落突然有點同情弦歌。
扭頭望向融融的月色,葉落的心一點一點冷卻。
主子,您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費盡心思算計公主的心,不惜以身犯險,用苦肉計留住公主,公主終於離不開您了。
現下,您自己要毀了這一切嗎?
依公主的性子,若是她知曉今夜的事,她還會留在您身邊嗎?
那時,您不會後悔嗎?
算計一切,最後卻失去了最在乎的東西。
不行,他不能讓主子將來後悔,餘生在痛苦中度過。
葉落紅著眼睛拾級而上,剛想踢門而入,裡邊就傳來一聲聲嬌媚吟哦的聲音,帶著痛苦的歡愉。
晚了,還是晚了!
葉落怔怔垂下雙眸,痛苦地抱頭蹲下。
清冷的月光流瀉在他身上,將他環成一團白森森的朦朧霧影。
七歲那年,他父親夜夜帶著煙花柳巷的女子回家過夜,他就蹲在門外,眼睜睜看著父親摟著那些胭脂俗粉進門。
嬌媚調笑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參雜男人愉悅的喘息聲,那時他還不懂。
每每母親都來拉走他,他只記得母親清麗的臉龐上滾落晶亮的淚珠,無聲地滴落在他心上,自此,他恨上了那個讓他母親落淚的人。
母親本是南域富商的女兒,貌美如花,卻瞧上進京趕考的落魄書生,違抗家人的命令與他私奔。
書生沒有辜負母親的信任,狀元及第,入朝為官,家境自此富裕起來。
一直到生下葉落,母親開始備受冷落,他父親流連煙花之地,娶了一門又一門妾室,如此還不夠,後來過分到夜夜領回煙花柳巷的女子。
母親夜夜垂淚,受盡府中姨娘的欺侮。
一直到他十歲,她再也忍受不了屈辱,帶著他連夜逃離京城。
那個夜晚,他這輩子也忘不掉,他永生無法釋懷的噩夢。
他和母親沒有逃脫,被父親帶了回來,父親將他狠狠鞭笞一頓,他奄奄一息伏在一旁。
那個男人就是一個畜生,他竟喪盡天良到找人凌辱他母親。
他父親擁著青樓女子在一旁哈哈大笑,母親被幾個畜生凌辱致死。
他一直在哭叫,想要上前推開那些欺負他母親的人,甚至哀求他父親。
他父親嫌吵,命人封了他的嘴,他被捆紮地上動彈不得,死死瞪大眼睛,眼淚濕了泥土,他的臉污泥一片。
母親斷氣前,深深望了他一眼,那眼裡飽含擔憂、悲哀,到死都不瞑目。
他恨極了那個男人!
世上沒有最狠,只有更狠,他父親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竟然死也不讓母親安生,命人將她母親丟棄到荒山野嶺喂狗。
他昏了過去,醒來就在柴房裡,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那刻骨的恨意支撐了他,他要報仇。
憑著一股意念支撐,他竟然逃了出去。
街道冷冷清清,他茫然行走,像夜間的遊魂,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
昏倒前,一雙雲紋錦繡靴子出現在眼前,事隔十餘年,他仍清清楚楚記得那雙淡漠如水的眸子,無波無瀾,深不見底。
那時,主子不過才十三歲,卻已封王賜府。
他拚命練功,斬殺無數對手,終於一步一步走到主子身側,成為主子貼身侍衛。
暗地裡,他三番兩次伺機報仇,殺了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卻被主子發現他私下行動。
主子性情冷漠,在聽聞他的往昔之後,沉聲道,不能碰他,留著他還有用。
就因為主子一句話,他放棄了報仇,可心裡,他還是怨主子的。
直到後來,他父親想投靠主子,主子沒有應允,他父親為表忠心,將自己暗中做的糊塗事告知主子。
葉落明白,一旦主子應允了他父親,他這輩子都不能報仇了。
哪料過幾天就傳來他父親入獄的消息,貪贓枉法,被判滿門抄斬。
他仍處在震驚的狀態中,主子卻將他父親帶到他跟前,讓他手刃仇人。
彼時他才知道,主子並非無情,他只是有自己一套處事方式。
那時他父親已是兵部尚書,若能得他相助,主子必定如虎添翼,可為了他一己之私,主子放棄了這顆棋子。
從那以後,他就發誓一輩子不背叛主子,主子讓他幹嘛他就幹嘛。
手刃那畜生之前,他曾問過,母親待他那般好,他為何要這般殘忍對待母親?
真相卻讓他險些陷入癲狂。
卻原來,那畜生說他一直深愛她母親,這般待她是因為她背叛了他。
愛得越深,恨就越深,他本想一生只擁有一妻子,絕不辜負她。
可是在葉落出生之後,他母親背著他父親偷偷出去幽會野男人,他父親眼睜睜看著她母親走入了客棧,一夜未出。
那個男人那時權勢遠在他父親之上,他父親懦弱不敢出聲,就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他母親身上。
流連煙花之地,納了一門又一門妾室,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甚至懷疑葉落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對他不聞不問,常常毒打。
這個男人以為母親背叛了他,所以報復母親,讓母親屈辱死去。
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嗎?
他口口聲聲的愛讓葉落寒心,對他更是厭棄。
這個男人從來就沒有問過母親那晚的事,他妄自揣測,卻釀出了一出悲劇。
那晚母親根本不是偷會情人,那個人是母親的表哥,在京為官多年,母親去找他是為了讓他暗中提拔父親。
又怕父親性子耿直,不願接受憐憫,所以私底下去求她表哥。
她到死都沒想到,就是這麼個誤會,讓她斷送了一生幸福,屈辱死去,連個墳墓都沒有留下。
葉落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父親口中說出的名字,那個男人是他表舅,母親還在那些年,常常偷偷帶他去見表舅。
天意弄人,釀出一場悲劇。
在殺了他父親之前,葉落殘忍地道出了真相,他父親瞪大雙眼,悔恨充斥雙眸。
可是沒用了,來不及了。
他該死!
葉落一刀斬斷他的頭顱,溫熱的血液濺在葉落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