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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逃不開的宿命

  修離墨眸光冷冽地凝著她,手指不斷收緊,兩人暗暗較勁。


  這時吟夏突然叫道:「公主,冰清好像要不行了,她昏死過去了。」


  葉落恰好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握住冰清的腳踝,眉眼一凝,「是青葉蛇。」


  弦歌猛地一震,大吼道:「放開我。」


  冰清攖。


  那個冷冰冰的女孩。


  她若出事了,那她……償.

  修離墨冷冷一笑,猛地鬆手,弦歌站立不穩,身子再度跌落在地。


  這一次,她連站都沒站,連滾帶爬地來到冰清身邊。


  冰冷的霜露濕透了鞋襪,她甚至都沒有感覺,眼裡的淚水就像斷了閘似的,紛紛滴落在冰清身上。


  弦歌俯身就要吸出毒血,葉落卻皺眉攔住她。


  「滾開。」弦歌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因為怨修離墨,連帶他身邊的人都恨上了。


  「青葉蛇毒素一旦入口,就順勢侵入五臟六腑,你若想死,沒人攔著你。」


  淡淡的聲音響起,融合清冷的月光,擊打在心尖上,她卻聽出了話語里冰冷的怒火。


  「死了倒也是解脫。」弦歌低低一笑,猛地俯下身子。


  吟夏一聽這青葉蛇的毒素這般厲害,立即伸手擋住弦歌。


  一陣勁風快速席捲而來,弦歌尚未能碰上冰清的傷口,人就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熟悉的氣息侵蝕她的理智,她險些崩潰,猛地一推,那人原也想鬆手,是以她踉蹌後退。


  葉落站在她身後,趕緊伸手扶住她。


  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葉落身上,葉落一凝,抬頭便撞進修離墨狠辣的眸子里。


  驚詫之餘,嚇得趕緊鬆開弦歌,躲得遠遠的。


  弦歌狠極,他一而再阻止她救冰清,她又無法。


  「你到底想怎樣?」弦歌咬牙看向修離墨。


  冰清再不能拖了。


  她難道要求他么?

  「你便是賠上性命,吸出毒血也救不了她,那毒早已侵入了她五臟六腑。」


  她看到他眉眼冷淡,說的話似乎無關生死,可那是她在乎的人,從他嘴裡這般說出來,她只覺得心寒至極。


  「公主.……」吟夏哭出聲來,殷切地望向弦歌。


  弦歌聞聲看去,月光下,冰清的臉比月色還白,冷汗直流,髮絲濕漉漉地貼在額角。


  弦歌明白,吟夏是要她求修離墨。


  葉落既然能一眼就瞧出這是何毒,而他又能說出這毒不能入口,那他必然有解法。


  罷了,她認輸。


  「主子,快來不及了。」葉落暗自著急,他不知這兩人有何矛盾,可那丫頭的命等不及了。


  誰都不願退步,若是冰清死了,弦歌必定不會原諒修離墨。


  修離墨依舊未動,眉眼淡淡落在弦歌身上,無端生出壓迫感。


  「求你,救救她。」弦歌含淚跪下。


  她看到前方那麼頎長飄然的身影猛地一震。


  他既然喜歡玩弄人心,那她便如他所願好了。


  這一刻,很多東西都清晰明了。


  她一心出逃,也自以為能逃脫,卻原來還是被他掌控在手心的棋子。


  沒有夏弄影的幫忙,她甚至不能恢復記憶,傻傻地被蒙在鼓裡。


  下頜一重,弦歌被迫抬起頭來,那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前。


  眸如寒霜,比臘月的飛雪還冰涼,他的指尖卻沁入絲絲熱氣。


  他鳳眸微眯,怒道:「你便這般輕賤自己?為了一個奴才隨意下跪?」


  弦歌嘴角輕勾,「她不是奴才,她是最關心我的人。」


  你修離墨不是,冰清才是最在乎她的人,她卻為了這個男人將冰清置入危險的境地。


  別說一跪,就是一死又如何。


  棋子。


  她是棋子,只要救了冰清,她甘願成為他的棋子。


  「好,很好!」修離墨冷笑,狠狠將她甩開。


  「既然你這麼在乎她,那她更不能留。」


  修離墨心裡恨極,連一個婢子都得她這般以命相待,那他呢?


  她將他置於何地?

  他忍了三個月,逼自己不來看她,可是她呢?


  妄想逃離他。


  「不,你不能這麼做。」弦歌猛地抱住他的腿,仰頭瞧著那冷漠的眉眼。


  眼淚濕透了衣襟,她卻渾然不覺,唇被她咬出一圈紅印,像極一抹血色硃砂。


  為什麼?

  她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不能救?

  吟夏死死抑制哭聲,緊緊抱住冰清。


  公主這般低聲下氣,她該阻止的,可是冰清怎麼辦?

  吟夏不忍再瞧,低頭抵上冰清漸冷的額頭。


  葉落想說什麼,卻被身後的左戰拉住衣袖。


  「沐弦歌,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妄想逃跑的落魄公主,你憑什麼求本王?」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薄唇逸出。


  弦歌一怔,她是棋子,一枚重要的棋子。


  這個身份夠么?

  可是她不敢說,若是讓他知道她已經知曉了真相,那他必然怒極,那末更不會救人了。


  弦歌低頭苦笑,「你若是救她,那我不會再逃,就留在你身邊,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好么?」


  她聽到自己的尊嚴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個承諾一出,她便步入棋子的行列,此生再無自由。


  「好,你且記住,再有下次,本王發現殺光你在乎的人,折斷你的羽翼。」他俯下身子,手指挑起她的下頜,流光淺薄的眸子里透出嗜血的冷意,「包括夏弄影,懂么?」


  弦歌一震,眸子緊縮。


  他說啊影,他竟然知道了啊影的身份。


  是不是她今夜逃跑他也知道了,所以一直跟在她身後?


  她說呢,他怎麼在這出現。


  弦歌含淚點頭。


  「左戰,替她驅毒。」


  沉冷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弦歌一喜,身子卻一輕,他挾裹著她在空中急速掠過。


  腳下是清輝飄灑的樹木,弦歌遠遠望去,冰清的身影越來越遠。


  她急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冰清生死未明,她怎麼能丟下她?


  「再嚷一句,本王就將你丟下喂狼。」


  腰間的手一緊,灼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沁入她的肌膚,她身子一顫。


  他將她攬在懷中,聽得他沉穩的心跳聲,她心下澀然。


  如果沒有墓室里的事,他這般待她,她定欣喜若狂。


  「修離墨,你就是一頭狼。」


  她低低道,聲音悶在他懷裡。


  他一凝,問道:「什麼?」


  「你帶我回去好不好?等我確認冰清沒事之後,我任憑你處置。」弦歌拉了拉他的袖子。


  冷風打在臉上,他速度又極快,她頭暈乎乎的。


  「沐弦歌,你似乎從來認不清自己的位置,現在是你有求於本王,你該做的,是考慮該如何替本王滅火,你懂么?」


  弦歌被他帶去了安陽鎮,他輕功極快,不過一炷香功夫。


  夜已深,客棧門口掛了兩盞燈籠,在風中蕭瑟飄搖。


  他徑直拖著她進門,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掌柜的正打瞌睡,突然被一陣冷風吹醒,而後眼前便多了一錠銀子。


  掌柜的兩眼發光,抬頭瞧見男子一身冷煞之氣,懷裡還緊緊攬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似乎是極為不情願,極力要掙脫他的鉗制。


  清麗的容顏上淚跡未乾,眼睛紅腫,嘴唇泛白。


  「客官,這.……」掌柜的指了指弦歌,面露疑惑。


  「一間上房。」


  修離墨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銀子扔到桌上,眉眼間的寒霜更深。


  掌柜的一凜,被他渾身駭人的氣息震住,連忙叫小二帶人上去。


  小二出去后,修離墨鬆手,弦歌險些摔倒在地。


  燭火幽暗,映襯在那雙幽深的眸子里,隱隱跳動怒火。


  「你要逃?逃哪去?為什麼要逃?」


  他步步逼近,弦歌不由自主後退,直到後背抵上門扇,再無路可退。


  男人雙手撐在門上,將她困在懷中,灼熱的氣息撩撥她的神經。


  一路狂飛,她穿著又單薄,空氣里流動著冰冷的寒露,她渾身早已凍僵。


  這人卻似乎感覺不到冷,貼著她的身子滾燙熾熱,讓她無處可逃。


  弦歌索性不避,抬頭凝向他,「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皇陵?你便從來不好奇么?」


  修離墨眉眼一擰,他倒真沒想過。


  他花了三個月才將西陵的事辦妥,原想這幾日來皇陵尋她,再將解藥給她,恢復她的記憶。


  不想聖音傳來消息,她竟想要逃去夏川。


  夏川。


  為了那個男人么?


  她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就要棄他而去么?

  因為失憶了,所以心裡住進了別人?


  不,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麼甘心將她拱手相讓?


  從西陵城到安陽鎮,快馬加鞭也要三個時辰,可他卻瘋了一般,一路輕功駛來,僅僅花了兩個時辰。


  來到安陽鎮的時候,恰好碰見她出城。


  他又一路跟上。


  看著她棄車而逃,在黑夜裡亂竄。


  她就這麼想逃離他?

  他倒要看看她能倔強到什麼時候,所以暗中尾隨,直到最後,他方才肯定,她是鐵了心要逃。


  他的手狠狠箍住她的肩膀,瘦弱的身軀輕輕一顫,望進他冷騖的眸里,弦歌突然想撕裂裡邊的無情。


  他把她當棋子,算計她,讓她愛上他。


  很好,修離墨,如果你知道我最終沒有愛上你,那你的驕傲呢?

  弦歌低低一笑,眸中閃過恨意,「我討厭自己的身份,說得好聽是公主,其實我不過是皇帝手上的一枚棋子。」


  「棋子」兩個字被她重重咬出聲,她細細凝著他,見他眸里快速閃過一抹不自然。


  「所以我就想趁著皇陵之行逃跑,在京城已經沒有我牽挂的東西,或許你覺得好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逃到哪裡去?」


  修離墨猛地攫住她的下頜,重重揉捏,聲音冷酷無情,「沒有牽挂的東西?」


  「對,其實最終讓我決定逃跑的是你,因為你性子冷熱無常,我不喜你是真,可我卻不明白,你為何要多番糾纏於我?」


  「喜歡么?我不信,像你這般無心之人,又怎會喜歡人呢?」


  修離墨突然笑出聲來,「沐弦歌,你到底又在算計些什麼?想逼本王承認么?本王喜不喜歡你,不是早便跟你說過?你如今這般……」


  說到這裡,修離墨猛地頓住,他眸子里閃過懷疑的光芒。


  突然冷聲道:「你記起來了?」


  怪不得他覺得不對勁,她怎會好端端提起京都之事,她分明忘記了。


  是他糊塗,竟然讓她鑽了空子。


  「很意外嗎?還是我不該記起來?」弦歌忍痛說道,只因他手勁太大,她掙不脫,也不知會不會毀容。


  「你怎麼做到的?」修離墨冷笑,旋即想到了,倏地沉了臉色,「又是那個夏弄影?」


  很好,那個該死的男人,他放過他一次,竟沒想到他給他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不是,你是對自己不自信,還是太高估了啊影?」她知道修離墨不會信,可確實不是啊影替她恢復記憶。


  「啊影?」修離墨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


  她將那個男人叫得這般親密,可對他,卻是「修離墨,修離墨」地叫。


  心裡湧上一股無名的怒火,他低頭就咬傷她的唇,柔軟清香的唇刺激他胸腔的怒火。


  弦歌咬牙承受他的侵犯,眼前閃過的卻是墓室里他低頭凝視女子的一幕,恍惚間,夙玉棠和他深情凝望的那一幕又閃現,重重疊疊,她痛得無法呼吸。


  為什麼不愛,卻可以這般理所當然地對她?

  嫣紅的血在兩人的唇上化開,他突然震住,略略低眉,便見她目光清冷,他心中一痛,旋即鬆開了她。


  每次怒火中燒,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又傷了她。


  修離墨狠狠瞥過臉,啞聲道:「你不該惹怒我。」


  他的臉埋在她頸處,粗啞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肌膚上,她皺眉推開他。


  這一次,他沒有防備,身子踉蹌,連連後退。


  他今夜用了太多內力,現在竟覺得疲倦。


  可一想到她存了逃離的心思,心就像被什麼堵住,沉悶窒息。


  「修離墨,今夜索性說開了。我當初來西陵就是為了離開慕幽,此生再不踏足慕幽半步。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一個你。」


  「你一直糾纏於我,我便找不到逃走的機會,於是我索性依了你。你不就是想讓我傾心於你么?那好,我就假裝愛上你,等你放鬆警惕,我再伺機逃跑。」


  「沐弦歌,你敢再說一遍?」弦歌聽到修離墨暴怒的聲音,她身子一顫,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還要怕,他既然可以這般無恥,那她為什麼不能挫敗他的驕傲?

  她就算是一顆棋子,也是不聽話的棋子。


  「何必再說,你都聽清楚了。現在我被你抓回來了,還有何顧忌的?」


  「是么?你那兩個丫鬟呢,你也不在乎了嗎?」


  弦歌臉色頓變,她怎麼為了逞一時之快,忘了冰清、吟夏還在他手裡?


  「你不能動她們。」


  「不能?」修離墨冷笑,猛地將弦歌扯進懷裡,「為什麼不能?你敢這般算計我,我還要留情嗎?」


  「我……」弦歌身子一顫,男人急劇起伏的胸膛貼在她身上,她能感覺到他的怒火。


  這怒火或許無關愛恨,只是因為驕傲,因為自尊。


  修長的手指覆上她的唇,那裡剛剛被他咬傷,他眸子晦暗難懂,心下一緊。


  生生忍住心頭的驚懼,他低聲誘惑道:「歌兒,不要惹我生氣,不要說氣話,你若是因為……」


  「不,我沒說氣話,你以為是因為你下藥散去我的記憶,所以我才氣你么?」弦歌搖搖頭,「不是的,你有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


  「你能不能設身處地為我想想,能不能不逼我,放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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