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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奴婢本就是個下等人,不,現在是將軍的奴隸了

  「懸月公主性子剛烈,這些年跟在夏川帝身邊,清楚皇上若帶她回來,必定遭受世人詬病,她不願皇上為難,便決定一死,斷了皇上的念想,成全皇上的名聲。皇上重情重義,自然不肯,所幸趕得及時,救回公主一命。然後出現了你們看到的那一幕。」


  「從夏川國回來后,皇上罷朝三日,因為那時候公主命懸一線,皇上一直陪在榻前,這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她身子虛弱,近來才轉醒,皇上顧念她的恩情,留她在龍谷宮,有何不妥?」


  夙玉庭說得鏗鏘有力,聲色並茂,眾人一時動容,紛紛低頭,一臉愧疚償。


  說她禍國殃民,要求將她處死,可他們這些男兒,卻敵不過她一介女子剛毅攖。


  修離墨閉眼,冷冷一笑,心口卻疼得發脹,像有什麼東西在叫囂,在血液里快速燃燒、流竄。


  薄薄的怒意浮上眉梢,深深淺淺流淌而過,最終卻化為濃濃的諷刺。


  「郎寂,擬旨!」


  大殿上,徒然響起一道淡漠微涼的嗓音,卻是一直冷眼旁觀的帝王。


  眾人凝神,紛紛抬頭看向帝王。


  夙玉庭感覺到一道冷凝的視線落在身上,抬頭看去,果然是帝王,他冷冷掃了他一眼,便微垂眼眸,冷硬的線條愈發俊朗,卻不知在思慮什麼。


  郎寂半鞠身子,手中展開一方明黃絲帛,右手持筆,眉梢卻忍不住偷偷睨向帝王。


  眾人的視線又移到郎寂手上,在帝王和聖旨上逡巡。


  「如今天下已定,可邊關仍動/亂不安,亂臣賊子企圖起兵造反,捲土重來,為保社稷安定,令鎮西將軍即日起,動身前往西疆,留守西疆,護一方太平。沒有號召,永世不得回京。」


  眾人噤聲,止不住渾身戰慄。


  誰都知道,帝王發怒了,他想殺雞儆猴,鎮西將軍一再相逼,終是惹怒了他,拿鎮西將軍來開刀。


  永世不得回京,他竟這麼狠,鎮西將軍可是江妃的生父。


  鎮西將軍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堂上面容沉靜的帝王,嘴唇輕輕蠕動,嘴邊的鬍鬚一抖一抖,虎瞳中盈滿震驚。


  「皇……」他沉痛地握緊雙拳,帝王輕輕一瞥,又緩緩移開目光,朗朗清泉流水,截斷了鎮西將軍的話。


  「楊國公。」


  楊國公一震,下頜緊繃,頭埋得更低。


  「臣……在.……」這少年天子,果然狠辣,鎮西將軍忤逆他的意思,他便將人流放到西疆,而他楊國公,天子又豈會放過?

  「朕知道你有治世之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通,你父親更是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你一直苦於無法施展才能,朕現在給你個機會。江東水患,百姓流離失所,朕相信,你能給百姓一個安寧之所。」


  楊國公無聲苦笑,叩頭謝恩。


  帝王分明是嫌他礙眼,想要懲處他,一來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二來他父親桃李滿天下,眾弟子在朝為官,在野為商。


  東燕初定,四年的戰亂導致國庫空虛,江東水患更是災難,朝廷無銀兩撥發,便著他經手江東水患。


  帝王知道,江東現在缺的就是銀兩,朝廷不撥錢,他要治理水患,只能從富賈官員手頭上摳,而他楊國公就是最好的人選。


  官員富賈看在他父親的顏面上,定會積極出錢出力。


  好個一箭雙鵰,護那個女人的同時,不忘算計臣子。


  這樣謀略的天子,豈會被女人的枕頭風亂了心智?


  兩道聖旨一下,眾臣不敢再多言。


  散朝後,天子率先離開,留下一道高深莫測的目光。


  陰昭窩了一肚子火,忙跟了上去。


  而夙玉庭自認為替帝王排憂解難,也跟去討賞。


  「皇上,這罰的都罰了,您看,這該賞的……」


  夙玉庭笑得一臉諂媚,緊跟在帝王身側。


  他的意思夠明顯了吧。


  適才在金鑾殿,他理解帝王不好獎賞他,畢竟他替沐弦歌洗白,帝若賞他,難免有人會多想,以為他們在一唱一和,玩弄一堂臣子。


  修離墨頓下腳步,側眸看向他。


  一雙鳳眸微微上揚,黑眸閃過褐色琉璃,顯得越發深邃。


  「你想要什麼?」淡淡的聲音,激起流泉,夏日的悶熱散去不少。


  御花園裡,百穀鳥在鳴叫,芍藥綻開笑顏,散發幽香。


  「皇上,臣要什麼都可以?」夙玉庭眼睛一亮,自從修離墨登基后,除了陰昭,便數夙玉庭敢在他面前放肆。


  修離墨眼神微沉,暗了幾分,「你倒說說看。」


  「啊墨!」陰昭一向看夙玉庭不順眼,此刻見他厚顏無恥討要賞賜,臉不禁拉長。


  「夙玉庭,你不要太過分了。」


  「關你什麼事?」夙玉庭挑著桃花眼,頂了回去,「你口口聲聲為了皇上好,那幫老頑固出言辱罵沐弦歌的時候,你怎麼不頂回去?現在還有臉來指責我?」


  陰昭氣噎,胸口急劇起伏,紅著臉道:「你懂什麼?你根本就是在瞎來,你知道那個女人做了什麼好事?不知道你就瞎說。」


  夙玉庭一向沒皮沒臉,嗤聲輕笑,「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說啊?」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郎寂看消失在拐角處的玄色身影,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搖了搖頭,急匆匆跟了上去。


  等兩人察覺到不對勁,身邊哪還有帝王的身影,連個鬼影都沒有。


  夙玉庭吃力不討好,心中充滿怨憤,對陰昭越發討厭起來。


  若非他,帝王都允了他的請求。


  回到威武將軍府邸后,夙玉庭徑直走向東廂房,遠遠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在打掃院落。


  夙玉庭臉色本來就不好看,這下徹底變黑。


  「不是說了不讓你干下人的活?她們人呢,都哪去了?府里養的都是閑人嗎?」


  聽見暴戾的聲音,女子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直起身子,轉身看向夙玉庭。


  「將軍說笑了,奴婢本就是個下等人,不,現在是將軍的奴隸了。」女子清冷的臉上出現一絲皴裂,美眸卻盈滿桀驁,不卑不亢。


  夙玉庭盯著眼前冷若冰霜的女子,咬了咬牙,硬生生將怒火逼了回去。


  他養的哪是奴隸,分明是比官家大小姐還傲氣的姑奶奶。


  任他費盡心思,她依舊無動於衷,他都懷疑她有沒有心。


  「哼!」夙玉庭臉色變了變,冷哼一聲,甩袖走向藤架下的石桌。


  女子低垂眼眸,一聲不吭走過去。


  「將軍,請喝茶。」一杯氤氳熱氣的茶水,褐色的水面上茶葉浮浮沉沉,香氣縈繞在鼻尖。


  那雙纖細的素手,骨節分明,掌心隱隱可見厚厚的繭子。


  夙玉庭一陣恍惚,久久未接,女子皺眉,「將軍.……」


  「你用不著討好我。」夙玉庭抬眼看女子,一瞬又移開視線,落在遠處。


  性感的唇微抿,桃花眼充滿戾氣,面部的柔和線條愈發綳直。


  女子冷冷一笑,索性放下茶水,又拿起掃帚清掃。


  落葉片片堆積,在掃帚下翩躚起舞。


  「你!」夙玉庭猛地站起來,拳頭「咔咔『作響,忽而冷冷一笑,「你不問問今天在金鑾殿上發生了什麼事?你的好主子……」


  夙玉庭故意頓住,嘴角的弧度愈發深邃。


  女子扔了掃帚,臉色蒼白地瞪著他,「主子怎樣了?」


  「清兒!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奴隸,你的主子是我!」夙玉庭心口的火被點了起來,一直燒成熊熊大火。


  他承認,他妒忌了,這個女人的心底,只關心沐弦歌,一點都不在乎他。


  「夙玉庭!」女子紅了眼睛,臉色卻白得嚇人。


  這女子卻是弦歌的婢女冰清,四年前弦歌知曉大禍將至,怕修離墨會因她累及冰清和吟夏,恰好嫣語身份揭露,月漠女皇想尋回嫣語,弦歌便讓冰清、吟夏護送嫣語回國。


  冰清身為嫣語的貼身婢女,月漠滅國后,淪為奴隸,夙玉庭在西陵見過她,識得她,那時他以為弦歌已經病逝,沒有多想,就順手救了她。


  這些年,她一直跟在他身邊,卻始終未曾放棄尋找嫣語和吟夏,戰火四起,天下一亂就是四年,人海茫茫,憑一己之力,就如同大海撈針,她只得依靠夙玉庭。


  夙玉庭允諾幫她找人,這四年裡,卻不知什麼時候,他竟遺落了心。


  明明這女人冷落冰霜,對他冷言冷語,偏偏他犯賤,她越討厭他,他越愛惹她。


  前些日子,她聽聞坊間流言,知曉在龍谷宮的女子就是她一直以為已經死去公主,尋找嫣語,就是為了不負公主所託。


  如今知道公主沒死,她自然要去找她。


  這時又聽說大臣要求皇帝處死公主,她央夙玉庭帶她進宮見公主,夙玉庭有心幫她,卻在宮門口被攔了下來,而且還是帝王親自將她逐出來。


  夙玉庭一直想不明白沐弦歌為什麼會成為夏川帝的皇后,冰清亦不清楚,可她為了公主,編造了謊言。


  夙玉庭將朝堂上的動靜說與她,她便央夙玉庭替公主洗清禍水之名。


  夙玉庭在朝堂上所言,都是冰清在杜撰。


  「夙玉庭,我只問你一遍,公主如何了?你若不說,我自個兒到皇宮去看。拼了這條命,我也要見到公主。」冰清咬緊牙關,平日里那些婢子怎麼欺侮她都沒關係,她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夙玉庭拿公主的消息來威脅她。


  「你威脅我?」夙玉庭冷冷一笑,眸色危險。


  長這麼大,他就敗在修離墨手上,還沒誰敢給他甩臉色。


  這女人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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