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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天命不可違,她只有一口氣在了

  桃花盛開的美景,弦歌再沒機會看到。


  那日之後,修離墨有心帶她出谷,去尋一處種有桃花的地方,可惜天公不作美,陰雨連綿半月有餘。


  微涼的雨,伴隨著初春的風,再美的桃花,也在雨中凋零揚落,失去光彩。


  每日窩在床榻上,她嗜睡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緊促償。


  修離墨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陰雨過後,第一縷光線穿破雲層,照到木屋上。


  彼時,弦歌已沉睡兩日,氣息越來越微弱。


  修離墨預感到了什麼,心裡的絕望和痛苦將整個心腔壓迫得相裂了肝腸,他全身都在痛,雙眼猩紅,痴痴地抱著她,一連兩日不吃不喝,身形快速消瘦。


  在她耳邊呢喃,一聲聲喚著她,帶著撕心裂肺的沉痛,就連威脅他都用上了,可她依舊緊閉雙眼,面容沉靜美好。


  她怎麼敢,怎麼捨得扔下他?

  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說好了再陪他半年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深谷里,沒有人看到那個不可一世的男子,放肆地縱聲大哭,那含了悲愴蒼涼,裹了不盡絕望的笑聲在谷底徘徊迴響。


  可惜,她再聽不見。


  第三日晨起,修離墨一身狼狽,下頜冒出青色的鬍渣,眼袋青黑,鳳眸空洞無神,一頭墨發凌亂地披散在腦後。


  他漠然地抱起懷中的女子,來到河岸邊,孤寂冷清的背影,散發著濃郁的絕望和哀傷。


  心哀莫大於死,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容顏,一動不動,痴狂冷厲褪去,他不過是凡夫俗子,救不了心愛的女子。


  谷內突然揚起了大風,梨花花瓣升旋到空中,落了一場唯美的花雨。


  不遠處,憑空出現一男一女,容貌傾城絕色,衣著華美。


  女子「啊」了一聲,如空谷黃鶯,婉轉清靈。


  修離墨痴痴地抱著懷中的女子,一雙眼眸深深凝望著她,怕看不夠,怕再也看不到。


  周身發生了何事,他無暇顧及,錯過了一場唯美的花雨。


  直到白衣女子蹲到弦歌身側,伸手就要探向弦歌,遺憾蹙眉,「我們來晚了嗎?」


  抬眼看向走來的男子,忍不住低聲抱怨,「都怪你,說什麼弦歌暫時不會有事,好好地,非要跑去東海賞什麼桃花,桃花什麼時候看都不遲,這命可就一條。」


  女子的聲音柔軟溫婉,煞是好聽,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修離墨木然的地抱著弦歌,谷內來了外人,他沒發現,女子的聲音也沒能落入他耳里。


  直到餘光瞥見一隻手探向弦歌,他猛地一震,掌心聚斂內力,狠狠打了出去。


  誰都不能碰她。


  女子離得太近,心思又全都在弦歌身上,哪裡想到修離墨突然襲擊。


  她避也不避,勁風襲來,弦歌已被修離墨挪到不遠處。


  一同而來的男子,眉宇清冷疏離,面容清潤寡淡,不悲不怒,不喜不哀,永遠端得一副面無表情的臉。


  他的風姿,不輸修離墨,甚至隱隱超他之上。


  他身上的風骨,飄逸超然,彷彿天生脫離世俗,不染塵埃。


  一直無甚變化的臉,在看到修離墨出手的時候,微微變化。


  抬手一道金光打了過去,指尖泛著金澤。


  修離墨的力道輕而易舉被消散,轉眼,白衣女子依偎在了男子身側,男子側眸看她,淡漠化作萬千柔情。


  修離墨抱著弦歌後退,只覺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全身的筋骨抽痛。


  三日滴水未進,又遭此重挫,「哇」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修離墨不驚不怒,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低頭查看弦歌,見她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


  修離墨抹去嘴角的血沫,堪堪抬眸。


  充滿血絲的眼瞳,一瞬緊縮,眉宇劃過訝異,復又幽深如古井,漣漪深處,藏了一抹冰冷。


  「風,你做什麼對他出這麼重的手,他一介凡人,哪經得起你的掌力?」白衣女子不悅地瞪著男子。


  男子淡淡瞟了她一眼,「他對你出手。」


  所以該死。


  要不是看在他有恩於他們,這一掌他定要他挫骨揚灰,哪裡留情?


  他捧在心頭寵的女人,豈能被一介凡人打傷?

  女子一怔,有些無奈,低聲道:「你忘了,你的法力不能用來對付凡人,不然必遭反噬?」


  說到這裡,女子有些心疼。


  男子淡淡一笑,滿谷的梨花瞬間失色。


  女子嘆息,「別忘了,我們是來救人的,而不是恩將仇報。」


  修離墨聽到這句話,心頭一動,瞳孔浮起了一絲希冀,黑沉沉的夜幕,被撕破了一道口子,亮光擠了進來。


  他猛地抬頭,聲音嘶啞破碎,好像多年未曾開口說過話。


  「你們能救她?」


  「風?」女子動容,卻不敢給他承諾,看向了身側的男子。


  她從未修習還魂之術,而她身側之人,曾是佛界的主宰,他會有辦法吧?

  男子拍了拍她的手,抬眼看向修離墨,清澈的眸閃過一道光芒。


  無畏無懼,從容淡定,倒是修鍊的好根骨。


  「你們神佛一向不是以普度眾生、化解人間疾苦為己任么?」修離墨迎上男子的看穿一切的眼,面容有些緊張,語氣卻極為篤定。


  「你們一定能救她。」


  「天命不可違,她只有一口氣在了。」男子被識破身份,也不訝異,反而顯得再正常不過。


  是的,看到這個凡人的雙瞳,他就知道他識破了他們的身份。


  卻是不知,因何緣起?

  白衣女子吃了一驚,「你認得我們?」


  不過是一介凡人,再說他們醒來不過半年光景,一直未到人界走動,他怎麼就識破了他們的身份?


  不錯,白衣女子正是天君之女白蘇,她身側的男子,赫然是千年前佛界的主宰司風。


  也就是他們,才引起了修離墨夫婦的恩怨糾葛。


  那日在白仙島,溯鏡里回放的便是天界大戰、前塵往事、因果輪迴。


  修離墨一看到兩人的容貌,雖震驚至極,卻暗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他們是六界的主宰,輪迴有時,再次蘇醒,也沒甚不可。


  只道溯鏡不可信。


  他和她之禍,皆由這兩人帶來,故而修離墨認出兩人,也未曾開口。


  白蘇沒注意,司風卻看到了修離墨眼中的敵意,甚至是恨。


  當年魔界一戰,白蘇確實已死,而司風著了魔,聚斂精魂的神術無法施展,白蘇的仙魂飄散在天地之間,幸得天君遇見,將她一縷魂魄封鎖在風蘇戀內。


  風蘇戀吸取日夜精華,再加上風蘇戀乃司風雕刻,吸取了他的神力,白蘇的仙魂才得以慢慢聚斂。


  之前弦歌在天閣台和樂溪郡所見,確為白蘇之魂。


  天界一戰,六界遭殃,一切根源皆是司風成魔引起。


  司風最後頓悟,為天地捨身。


  神界遭浩劫,也是因斷了凡根的諸神佛不能盡斷慾念,上蒼故此降下浩劫,沒了神界,以示懲罰。


  弦歌和修離墨兩人化解了天君留下的孽咒,數千年前神界浩劫得到了圓滿解決,諸神歸位。


  司風修得功德,再助白蘇聚斂元神,二人攜手歸隱佛界普陀山。


  因而白蘇才道修離墨夫婦於他們有恩,若非這一場糾葛,他們何年何月才能歸位。


  白蘇算到弦歌有難,想著要報--恩,才央了司風到人間走一趟。


  「我不管什麼天命,禍既然是因你們而起,你們就有責任解決。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救活一個凡人,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


  修離墨凌厲地看著司風,一身傲骨,佛又如何,他不懼。


  白蘇眼皮跳了跳,偷偷睨向司風,見司風臉上沒有怒色,才鬆了一口氣。


  修離墨膽子也太大,有求於人還端了姿態。司風為佛界主宰時,誰不對他畢恭畢敬,就連她的父君,都禮讓三分。


  修離墨不過是一介凡人,他到底仰仗什麼,竟敢如此有恃無恐。


  殊不知,修離墨厭惡這些所謂的神佛,都是他們,任意主宰凡靈的生命,讓他的女人受盡了折磨,以前他不信神魔鬼怪,漠視一切慣了,就算現在親眼所見,也不見得能讓他心生懼意。


  「風,你且去看看,別耽誤了。」白蘇怕修離墨惹惱司風,牽連弦歌,遂低聲說道。


  司風雖然心懷萬物,不會與人計較,但被人蔑視,還從未體驗過,白蘇的擔憂不無道理。


  所幸司風也沒跟修離墨計較,抬腳朝兩人走去。


  只是修離墨這人,折不得傲骨,一時的口舌之快,竟讓司風起了心思,白白錯過了無數個與弦歌廝守的日子。


  後來,修離墨無意中聽到司風和白蘇的對話,對司風愈發沒了好臉色,兩人一碰面就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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