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老兩口在家看孩子, 絲絲拉了甜甜出去買縫紉機。上周於解放的信裏夾了幾張票,除了縫紉機還有一張自行車票,幾張布票。她打算買了縫紉機後再給姐姐做身衣裳。


    倆人邊聊邊下樓, 下去後甜甜騎車帶絲絲去市區。百貨商店裏直奔二樓,結果縫紉機櫃台空空如也, 缺貨。


    售貨員翹著二郎腿,跩的二五八萬一樣。“下個月五號來貨, 要買就趕早,晚了可就又沒貨了。”


    沒貨,誰也沒辦法。甜甜瞅瞅旁邊的自行車,說要不買這個得了。


    “還是買縫紉機。下個月五號, 來得及的。”


    趙青青結婚後自行車會是必需品, 兩口子怎麽也會想辦法買。可縫紉機沒有的話手工也可以, 那樣就得趙青青受累。所以還是給他們買縫紉機。


    “走吧, 幫我挑布料, 做衣裳。”


    “做一身列寧裝吧?裏頭搭配白襯衫,現在很時髦的。”


    絲絲自己有兩身列寧裝, 聞言點頭覺得這提議不錯。布料櫃台直接選了灰色的斜紋布, 扯了一丈二定做列寧服。


    “給您量嗎?”


    絲絲姐倆身材差不多,衣服可以互穿。絲絲點點頭, 量身後交了定金。她忙著量身定做衣服, 一回頭發現甜甜直愣愣的望著一個方向在發呆, 目光中憤怒失望種種交織在一起。


    順著她的目光, 小夏帶著之前電影院的女子在逛商場。倆人有說有笑, 小夏俊秀的臉上神色溫柔。


    “我、我要……”


    甜甜蚌埠住了, 抬腿一副幹架的氣勢。絲絲一把拉住她, “結束了, 別再糾纏。”


    甜甜停下,胸膛忍不住劇烈起伏。付出了那麽深的感情,哪是說放下就放下的。她這廂努力走出、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心裏的不平還未散去,沒想到就看到了這麽一幕。


    “我是不是很傻?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完全放下,看到這一幕居然還會生氣。”


    “你不是傻,你是太真。”


    “死東西臉上的傷都沒徹底好,居然又出來勾搭小姑娘。”


    “利用自己所有的資源,連傷勢都能獲得旁人同情。這樣的人你離他遠點兒,還糾纏什麽啊。”


    一路控製不住的掉淚,到單元門口了她狠狠的抹了兩把。“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為他動任何情緒。”


    絲絲拍拍她肩膀:“說到做到哦。”


    “我保證。”


    作為好友,絲絲當然希望她徹底告別過去,那樣的男人就該扔一邊再也別理,為他動一絲感情都嫌浪費。


    倆人在二樓分手,絲絲繼續拾階而上。邊走邊將手裏的信封拆開,熟悉的字跡勾起心底的期盼與思念。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媳婦我好想你……”


    這家夥,不知道哪兒學了兩句趕快給她賣弄。絲絲看著信臉上掛著笑,從樓上下來的李成風與她擦肩而過,跟她打招呼她愣是沒聽見。


    “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趙叔叔去上學,前一陣還回來了。怎麽媽媽一走沒動靜了?”


    孩子想媽媽了,可他也沒辦法。“媽媽在學語言,這是很關鍵的。她很忙,等有時間了就會回來看你。”


    “哦。”


    孩子很乖巧的點頭,跟著爸爸去食堂。絲絲看完信正好聽到孩子的話語,一時奇怪怎麽沒碰到他倆。趙青青聽到動靜給她開門,她邊換鞋邊跟姐姐念叨。


    “李大哥不會不跟我打招呼,你說我不會沒聽到吧?”


    “妹夫的來信?”等絲絲點頭,趙青青笑道:“木蹲哥不是單相思啊。你倆這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趙絲絲白她一眼,嫌她打趣自己。“跟於解放一個模樣,不知道哪兒學兩句歪詩,逮著機會就顯擺。”


    趙青青對這白眼完全不以為意,聞言湊過來想去看那信,被絲絲飛快的藏起來。


    “小氣。木蹲哥給你寫什麽詩了,拿給我看看有什麽了不得的。我現在在讀《主席詩詞》他寫的是不是這個?”


    絲絲不理她,轉頭跟老娘說:“咱抱孩子去照相吧。之前五一人家放假沒照上,今兒出去照幾張,給他爸寄過去,省的老念叨沒寶貝的照片。”


    “行啊,現在走嗎?”


    絲絲抬頭看看時間,下午三點半。“現在走。進屋給她倆換衣裳。”


    給寶貝洗了臉抹了雪花膏,絲絲打開櫃子挑選合適的衣裳。拿出甜甜給倆寶貝織的毛衣比劃一下,這季節穿著有些熱,而且這毛衣織的大,孩子現在穿不了。又換了罩衫試一下,覺得不好看又脫下來。


    石竹乖乖的任她擺弄,石燕卻不耐煩了。被大姨折騰一陣後,小手一扒拉哐當躺炕上。小家夥在炕上來回打滾,就是不讓人動她。老太太被孫女打滾的動作樂的不行,伸著手護著她生怕掉下來。


    “跟你爹一個樣兒,不愛幹的事兒說啥都不幹。快起來聽話啊,咱換了衣裳拍照片,給你爹寄去。他在外頭想你倆了。”


    石燕衝姥姥嗬嗬笑,到處翻滾著就是不讓人抱。趙青青逮了好幾次,小家夥滑不留手的魚兒一般四處滾,躲著不讓她抓。小手小腳亂撲騰,幾次差點兒踹到趙青青臉上。


    “於石燕,你別不給麵子啊。今兒可是你媽下的指示要去照相,別說你了,就是你爹在他也得服從。”


    老太太被閨女逗樂了,抬手拍她一下。“有你這麽當大姨的嘛,跟孩子說啥呢。”


    趙青青輕撫胳膊,對母親齜牙咧嘴。“我哪兒說錯了。這丫頭就是不給麵子,換了一身衣裳就撂挑子。”


    趙老太看孫女滾到她跟前了,一把將小家夥抱起來。絲絲此時已經給石竹換好了衣裳,抬手將她遞給趙青青,她將大閨女抱進懷裏。


    “咯咯、”在大姨那兒作妖亂滾的小女娃對著媽媽露出無齒的笑,絲絲低頭親親寶貝,給她解她那壓根沒扣好的扣子。


    “乖啊,媽媽給換漂亮衣裳,咱們拍照給爸爸看。”


    小家夥乖乖的讓媽媽換衣裳,跟妹妹一模一樣的衣褲。橘黃的罩衣胸前有隻小貓咪,駝色的背帶褲膝蓋是小石子圖案。腦袋上戴了貓咪耳朵帽子,她老想伸手去拽。


    絲絲哄著寶貝乖乖的戴著,小家夥終於不再跟帽子過不去。等出門時換了趙青青抱她,她又開始左扭右扭的不安生。


    趙青青抱著外甥女應接不暇,抬手拍了一旁的白芷一下。“你別逗她,她本來就好動你還逗她玩。”


    “你看她多開心啊。”白芷不服,開口逗小表妹。“於石燕,你說你是不是最喜歡姐姐跟你玩?”


    “咯咯、”


    石燕小朋友回姐姐一個流口水的笑,白芷跟在媽媽身後繼續逗她玩。小表妹長的可愛,大眼睛水靈靈的會說話一樣多漂亮啊。


    絲絲懷裏的石竹乖乖的拽了媽媽的衣領玩,那動作比姐姐不知道輕多少。大眼睛看媽媽望過來,非常給麵子的露出笑容。跟前頭那瘋丫頭一模一樣的麵容,卻是不一樣的感覺。


    “我們石竹最乖。”老太太望著倆寶貝喜人的不行。大孫女活潑,小孫女乖巧,一對娃娃抱出去,哪個不誇小家夥長的好。


    “你爹平時最喜歡抱石竹,說娃娃都像她這麽乖,那他自己也能看的了孩子。”


    “石竹,來看媽媽。抓媽媽的手……”


    絲□□著閨女做表情動作,孩子反應很靈活。看來小家夥就是天生的喜靜不喜動,肢體發育比石燕稍微晚一點點,但都在正常範圍內。


    抱著閨女暗暗鬆口氣,再次感歎當媽的神經質。懷著時看不到時刻擔心寶貝的健□□了後月子裏呼吸太輕,又很多次伸手去探孩子鼻息。一個月、倆月……隨著生長發育,什麽時候都生怕孩子沒長好。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進了照相館,先是全部人員照了合影。然後絲絲一手一個抱著倆寶貝拍了一張。


    攝影師看著倆娃娃實在討喜,建議讓倆人躺著他在拍幾張。絲絲把倆孩子放下,攝影師調整角度的空隙,於石燕看著白芷開始翻身,一下兩下,接二連三後翻出了鏡頭。


    “哎,那一個呢?”


    於石燕好像知道攝影師在找自己,抓著白芷的手臂咯咯樂。趙青青在一旁護著,望著外甥女無奈又喜愛。


    “乖啊,跟妹妹一起拍一張,讓爸爸想寶寶的時候就可以看到。”


    “啊、”


    “答應大姨了啊,那可不能再翻身了,乖乖跟妹妹並排躺著。”


    哄著倆小家夥拍了照片,老太太拉住絲絲意有躊躇。老漢站在老伴兒身邊,這回他跟閨女開口。


    “來了照相館了,給我和你娘各拍一張吧。”


    絲絲瞬間明白老漢什麽意思。跟攝影師說再拍兩張。父母年紀大了,想做什麽順著他們。


    老兩口拍完照,絲絲付了錢大家一起往外走。老太太從大閨女手裏接過石燕,望著孩子滿目慈愛。老漢也接過石竹抱著,看看孫女又指指路邊的垂柳洋槐。


    “又是一年春來到,柳綠花開。春去春會回來,人走人會再來。”


    “爹、”


    趙青青衝老爹笑,明白他的意思。生命就是一代代的延續,父母老了,讓他們享受天倫,安度晚年就是做兒女的盡孝。


    “爹、咱去捋洋槐花吧,回家吃洋槐飯。”


    “好,我去捋。”


    老漢說著將石竹遞給閨女,說幹就幹要去捋洋槐花。老太太也興致勃勃的跟著,把石燕遞給青青。


    “不出來都不知道洋槐開了,今年開的好像有點兒晚。前幾天還跟你劉大娘念叨呢,年年的洋槐飯可不能耽擱了。”


    老兩口去捋洋槐,一家人好像踏青一般愉快。石燕在外頭更興奮的不行,仰著腦袋衝姥爺啊啊的叫。


    “乖寶等著啊,姥爺給你弄洋槐飯吃。”


    “啊、”


    老太太將枝條上的花捋下來,開口嗔:“不到吃飯的時候呢。等明年吧,明年洋槐開,倆寶就會吃了。到時給倆人做雞蛋洋槐饃饃,那才叫香呢。”


    趙絲絲笑著故意逗老人。“娘,敢情我們都不配吃雞蛋洋槐唄。得等你大孫女會吃了才給做啊?”


    老太太回頭嗔她。“對,得等我大孫女會吃了才給你們做。”


    “娘你也太偏心了,跟我奶那會兒一樣偏心。”


    趙青青對奶奶的偏心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且她自小有爹娘護著,所以對此沒什麽心結。不過是順嘴一說。


    “那是,哪個老太不偏心的,都是向著自己最喜歡的那個。”


    “你最喜歡的就你外孫女唄。”


    白芷伸手摟住姥姥胳膊撒嬌:“我也要吃雞蛋洋槐饃饃。”


    “好,姥姥回家給白芷做。忘了我們白芷了,不給你媽做,也得給我們白芷。”


    趙青青仰頭看天,然後望著絲絲。“得,就咱倆隻能跟著撿漏。”


    趙絲絲蹲下挨著母親,“娘,有我的份兒對不對?”


    “對。”


    老太太一個字,趙青青一臉生無可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她懷裏的於石燕小朋友也拽著大姨頭發跟著一起樂。


    捋了洋槐花回家,讓趙青青去給隔壁老劉家送了一些。晚上老太太給大家做了雞蛋洋槐饃饃。香、軟、綿,咬一口在嘴裏十分滿足。


    “姐、你倆商量過買自行車嗎?”


    “商量了。我一半他一半,關鍵現在沒票。”


    “等一下。”絲絲飛快的到書房,將抽屜裏的自行車票拿出來給她。“於解放托人幫忙弄的,所以不用謝我。”


    趙青青拿著自行車票,臉上的笑容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二婚了,她都這歲數了,大家也沒多關注這個。


    晚上絲絲值班,老父親拿著手電筒去送她。下樓遇到甜甜,絲絲回頭衝父親笑一下讓他回家。


    “我們倆結伴走就好。”


    “倆女娃娃能行嗎?走吧,就當爹遛彎了。”


    老漢堅持送她到醫院大門口,看她倆進去了才返回。甜甜回頭瞅一眼,再次羨慕絲絲好命。


    “同人不同命啊。你養父母真好,比多少親生的都好。”


    “羨慕啊?”絲絲看她點頭,嘚瑟的笑笑,“我小時候怕黑,我爹到現在都記著。老覺得我還是那個怕黑的小姑娘。羨慕這個幹嗎啊,你爹媽隨著你任性折騰,你這命不用羨慕任何人。”


    “是,這麽想咱倆都挺好命。”


    “我爹娘都有些護犢子,自小拿我當親生的一樣。”


    “嗯。我爸媽就是工作忙老顧不上管我,其他的對我沒話說。昨兒我揍我弟了,我弟氣的想罵我不是這家人。話沒說完被我媽一笤帚敲了,嚇的再不敢說。之後他還挨了我爸一頓訓,說他是男子漢,就該是姐姐的後盾。”


    倆人說著話在更衣室換了衣裳,甜甜關上櫃門雙手合十。“保佑今晚啥事沒有,安安穩穩度過。讓我睡一覺。”


    絲絲沒說話,笑著拉她一起走。辦完交接班先到病房轉一圈,沒什麽特殊情況回辦公室。


    晚上十分好運,還真如甜甜所祈禱的那樣,啥事沒有。早晨下班送來一個,但那跟她們無關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一天天熱起來。不知什麽時候大院兒裏的芍藥露出了花苞,大家的衣著單薄,男人們甚至幹活時光著膀子或者隻穿個籃球背心。


    趙青青用粉底碎花的棉布給倆娃娃做了連體衣,袖子半截褲子半截,無論大人怎麽抱、孩子怎麽動都不會讓寶貝露肚子著涼。


    “試試,看大小合適不?”


    倆人的一模一樣,如今倆娃娃家裏人已經能很好區分,衣服都是這樣。絲絲一看那布料,開口問姐姐情況。


    “我給你買來做半袖的,你怎麽給她倆做連體衣了?”


    “這顏色多嬌嫩,她倆穿才好看呢。等周末咱抱著出去玩吧,公園裏可好看了。”


    白芷一聽去公園,嚷嚷著要買冰棍。“媽你上回答應我的,這次可不能食言了啊。”


    “給你買。饞貓,什麽時候都惦記好吃的。”


    倆人抱著孩子給試了試衣裳,寬鬆正合適。石燕一把拽掉尿布拿在手裏玩,一炮尿全尿在了大姨身上。


    大人看到了都不吭聲,怕驚嚇孩子影響她的泌尿功能。等她尿完了趙青青笑笑,將她遞給白芷後起身去換褲子。


    “我就說怎麽忽然間那麽熱,你個壞丫頭啥時候把尿布給拽了的?”


    石燕倆胳膊上下忽閃,對著大姨咧著嘴樂。趙老太從廚房出來,問絲絲夏天於解放放不放暑假。


    “放暑假的話能回來跟你們待一段。”


    “隻放一周,一周後繼續上課。”


    “嗐,當兵的真是累。學生、老師的假期沒有,老農民的貓冬也沒有。一年三百多天,每天都在忙。”


    “普通軍校還是有假期的,他們這情況特殊。一周也是考慮他們想家,放他們回來探親。”


    閑聊吃飯,午休哄睡倆孩子後絲絲到姐姐屋裏。趙青青最近有些不對勁,說好買自行車的,這都快到婚期了也沒見動靜。她準備的縫紉機都排隊買到貨了,這倆一輛自行車還沒買回來。


    “姐,下周就到日子了,你們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自行車怎麽還沒買?”


    趙青青神色一暗,支支吾吾的半天沒說話。後來又搪塞說沒事,就是最近忙沒顧上去買。


    “不急,還有整個暑假呢。”


    婚期定在陽曆七月下旬,你難道要等結婚後再買?絲絲雖然有疑惑,但趙青青這麽大人了,她也不好追問。


    翌日快中午接生了一個難產的,手術做了四個多小時。出來已經是半下午,食堂這時間不營業。


    “幹饃片吃不吃,分你一塊兒。”


    甜甜如今轉為巡回護士,今兒跟絲絲在手術室,也是忙到現在才有空填肚子。想著她肯定也餓,所以把自己的幹糧拿一些給她。


    絲絲的確是餓,可拿起那幹饃片咬了一口不想再吃。“李甜甜,你這饃片放多久了,硬的可以砸核桃。”


    “多久?”李甜甜腦袋揚起好像在思考,“的確是久了。苞米麵的饃饃片,本來就硬,現在更硬。我說,你還是不餓。實在餓狠了,石頭都想啃一口。”


    絲絲打開抽屜,裏頭有於解放給她備的糖和餅幹。餅幹吃的隻剩一片,但糖還有很多。拿出了給她兩顆。


    “吃糖吧,比你那幹饃片好吃。”


    “太好了,大白兔。”甜甜開心接過,撕開一個放口中。“等開資我也買大白兔去,還要買餅幹,想買什麽買什麽。”


    倆人坐辦公室吃糖,有了營養補充倒是沒那種低血糖的感覺了。可糖分轉化快,又填不飽肚子,晚上下班又開始餓。絲絲加快腳步往家裏回。一進門就問有沒有吃的。


    “中午錯過飯點了?”


    “嗯。剩飯也不想吃就沒讓人幫忙打。吃了幾顆糖有點兒膩,下回不買那些了,家裏做點兒油茶放單位,餓了泡那個吃。”


    趙青青站在廚房門口,聞言點點頭返回給她弄吃的。“坐下稍等,我給你旋一碗涼粉。”


    “姐你做涼粉了?”


    “娘昨晚做的豌豆涼粉,這會兒正好吃。”


    很快涼粉端上桌,翠綠的黃瓜絲,紅豔豔的辣椒油,下頭是晶瑩剔透的豌豆涼粉。用旋子旋成長條,韌勁有爽滑有。還有辣椒的香芥末的衝,大夏天的吃著十分過癮。


    絲絲低頭吃涼粉,聽到有人敲門抬起頭來。她起身準備去開門,趙青青從廚房出來。


    “你吃你的,我去開。”


    大門打開,隻聽趙青青說:“你怎麽來了?”


    “青青,你別生氣了。”


    說話的是小王,絲絲回頭看他倆一個門裏一個門外的站著。看不到趙青青的表情,她對著男人聲音挺冷。男人依舊是那副笑模樣,脾氣很好的樣子。


    “青青、你就別氣了。你說我姐家孩子娶媳婦,我總不能不管。至於自行車,什麽時候買不行?”


    “所以你就背著我把我的錢和票全給了你姐?那我呢,我們還要不要結婚?”


    “不是。你是當舅媽的,幫幫外甥不是應該的嘛。人家女方提出非要自行車,我姐沒票錢也不太夠。”男人說著有些氣短,弱弱的繼續勸:“這不是趕上了嘛,都是沒辦法。”


    “我沒逼著你給我買自行車。我自己攢的錢,我妹子想辦法弄的票。那都是給我結婚用的,憑什麽你私自給了你外甥?”


    “你、你當舅媽的……”


    “我還沒嫁給你呢。”


    趙青青惱了,聲音不自覺的放大。說完意識到什麽,閃身讓開地方讓男人進來。有話進屋說,別站門口給妹子妹夫丟人。


    趙家二老和絲絲也聽明白怎麽回事了,難怪最近趙青青情緒不對,原來是發生了這種事兒。


    小王同誌進來了,對著長輩和絲絲點點頭打招呼,將手裏的網兜放餐桌上。拿出裏頭的喜餅。


    “我姐家兒子這周末典禮,到時請二老和妹子都來。”


    老兩口不吭聲,絲絲轉頭瞅一眼姐姐。趙青青咬著唇在生氣,聞言接話:“不用給我家送喜餅通知,我們現在還不是親戚。”


    “青青,你看你咋還生氣。就這麽點兒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嘛。”


    “我……”


    趙青青眼眶發紅,望著他說不出話來。晶瑩的水汽在眼眶裏打轉,她睜著大眼睛不讓它掉落。


    白芷從臥室出來,站媽媽身邊拉住她的手。趙青青那人了許久的淚滴終於再噙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她扭過頭不想讓人看見。


    老兩口看閨女這樣,目光中滿是心疼。絲絲也心疼姐姐受委屈,轉頭望著小王同誌說話。


    “自行車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解決?”


    “解、咋……就先借給我姐啊,等以後我再給青青買。”


    “以後是什麽時候?你們結婚後距離我姐上班太遠,沒有自行車,她怎麽上班?”


    “她、我送她,我送她還不行嘛。”


    “你的居住地在城南,你單位在城西,我姐單位在城東。你每天繞個大圈子送她,怎麽保證你倆都不遲到?而且,上班天長日久,你能保證每天多跑半個城市接送她?”


    “我、我保證。”


    “我不信。”


    這話是趙青青說的,她可不是年輕小姑娘,男人隨便一句保證就傻乎乎的相信,甚至因為他說送自己而感動。


    “青青、”男人有些犯愁,想了想說:“這樣。我想辦法弄票,再給你買自行車行嗎?”


    “不用了。你把我的錢和票還給我,我們就此拉倒。”


    “趙青青,你不是小孩子了,婚姻不是你的兒戲。”


    “就是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所以我們沒結婚就此拉倒。”


    “你……我勸你冷靜一下。我外甥結婚在即非要自行車,我作為舅舅當然得幫忙。你想想,若是白芷結婚需要自行車,你妹子他們手裏有錢票能不管嗎?”


    絲絲接話:“慷他人之慨,那錢票是你的嗎?”


    “……是,那是青青的。我想辦法再給她買,我肯定買。”


    男人求和未果,走的時候還在給趙青青賠禮道歉。說他是一世情急,讓她不要生氣,他肯定在結婚前給她把自行車買回來。


    趙青青送人回來,老太太拉著她手勸。“一家人難免救急。他個男人家心粗沒問你就借了,你是該生氣。可他也答應給你買了,等買回來彌補了你就別氣了。”


    “娘、”


    趙青青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有話不知該怎麽說。所性低著頭一聲不吭,不管母親說什麽都不接茬。


    “你這丫頭,小王這樣的男人屬實正常。你生氣了也哄,自知不對也說要彌補,你到底別扭啥呢?”


    趙青青不說話,老太太也拿她沒轍。晚上絲絲洗了澡從衛生間出來,老太太讓她去探探姐姐的口風。


    “你倆年紀差不多,她也許會跟你說。”


    姐倆單獨待著,趙青青歎口氣:“對不起,淨給你添麻煩。”


    “姐你這話就太見外了。你每天幫我多少忙,針線活家務帶孩子全都做,就這麽點兒小事兒還跟我說這種話。”


    趙青青伸手摟住她胳膊。“有你真好。”


    絲絲拍拍她:“有你也真好。別愁,事情你好好想想,真不想結了就不結,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爹娘、”


    “爹娘那兒有我和於解放,你別太考慮這個。結婚過日子是你自己的事兒,得你自己心甘情願。”


    期末考試結束,於解放有一周的假期回家。絲絲跟他說趙青青的事兒,他無所謂的往炕上一躺說看青青自己的。


    “我之前就覺得她好像有些勉強。也不知道這丫頭腦子裏在想什麽。”


    絲絲拍他一下,狠狠瞪他一眼。於解放笑著坐起來,一把將她拉懷裏。他剛回家已經洗了澡,身上清清爽爽的皂角味兒。


    “媳婦,我們又分開好久了。你真的都不想我的?”


    絲絲被他親的癢癢,忍不住的咯咯笑。唇瓣觸碰,心尖一股電流劃過,渾身酥麻的伸手摟住他脖子。


    家裏人十分有默契的帶著倆寶貝去了院子玩,沒一個沒眼色的來打擾。久別勝新婚的於解放如魚得水,一次完事抱著媳婦嘮嗑,沒幾分鍾又來一次才算滿足的去放水洗澡。


    他抱著媳婦不舍得放手,絲絲也懶得再抗議。這家夥屬毛驢的,強的要死。分開一段回來就恨不能跟她連體。


    “你肩膀怎麽了?”


    於解放回頭看一眼左肩。“哦,這個啊。跟老許打架,不小心刮破了。沒事,很快它就好。”


    “都流血了。”絲絲嗔他一眼,伸手在他肩部穴位按壓。“你們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會打架?又不是小學生。”


    “嘁,一個個不懂事還不如小學生呢,我都懶得搭理他們。”


    “你懂事,你懂事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被媳婦訓了,於解放扭頭再次瞅一眼那個出血的小傷口。“就是劃拉了一下,它真的很快就好了。”


    “你們明年幾月畢業?”


    “十月,國慶閱兵後。”說完正經的,他親媳婦一口又開始不正經。“是不是很想我,度日如年的盼我回來呢。”


    本來以為他媳婦會羞惱的嗔他瞪他,結果他媳婦伸手摟住他腰,腦袋放他肩膀上。半天後悶悶的開口。


    “嗯,你不在家總不安心,覺得缺少點兒什麽。”


    簡單的話,讓男人胸腔激蕩。鐵血柔情、溫柔鄉是英雄塚,這一刻真想就這麽到天長地久,再也不鬆手。


    “乖,我有時間就回來,盡量多陪你們。等畢業後我們倆再不分開,永遠在一起。”


    “還有石燕和石竹,我們一家人。”


    “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纏綿夠了,他打開花灑幫媳婦洗頭發。絲絲平躺在浴缸裏,腦袋擱在浴缸邊緣。溫柔的水流溫柔的手,舒服的人閉著眼睛想睡覺。


    “想睡就睡,別心思那麽重。青青都那麽大人了,她知道自己要什麽。結婚是她的事兒,她要結就結,不結就分手。有我在呢,天塌下來我頂著。”


    “嗯,那我睡了。你等一下給閨女洗澡,抱她倆回來睡覺。”


    “知道了,你安心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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