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荊謂雲這一腳下去, 走廊上有那麽一刹那安靜,隨即便炸開了鍋。
不得不說,荊謂雲打架非常高效率, 一句廢話沒有, 眼神陰沉沉的,冷得滲人。
本來就有不少人是來湊熱鬧的,當這場架真打起來時候, 一個個開始往後藏。隻剩下幾個高個男生站在前排。
“艸, 咱們這麽多人,他就一個,踩都能把他踩死, 他還想——”
話音未落,荊謂雲一把抓住那人衣領將人扯近自己, 同時屈膝用力頂在對方小腹,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時間, 將人踹倒在地。
然而他並不打算就這麽輕而易舉放過那人,抬腳踩在男生背上。
“你說要踩死誰?”
男生反應過來, 掙紮著想爬起, 隻覺得背上仿佛有千斤重,動彈不得。他手撐著地麵, 不甘心地罵著:“艸!”
沒多長時間, 地上就躺下好幾個。
荊謂雲站在人群中,鋒芒畢露, 全然沒有當初那任人欺淩的模樣。
若非情況不允許, 氣氛很緊張, 時鬱站在後麵都想給荊謂雲鼓個掌。
【牛比啊兄弟!】
突然, 時鬱想到了什麽, 後知後覺問係統:“他這麽牛比,前陣子是怎麽被打成那樣的?”
係統思索片刻:【宿主當時剛來這個世界,劇情相當於在一個‘重啟’的狀態,難免會有些許偏差。】
【例如,荊謂雲在之前可能就發生了什麽事,精疲力竭了。而且,他那時,不是還在發燒嘛。】
時鬱想了想,覺得係統說的沒毛病。
按照係統給的劇本,在她來之前,荊謂雲的生活已經很是淒慘了,被折磨的精神狀態不佳,打不過也正常。
而現在,荊謂雲終於有崛起的架勢了。
大小姐很欣慰。
大小姐覺得自己功勞大大的有。
時鬱那不帶有任何情緒的眼睛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小抑,你一定會沒事的。】
少女的心聲,穿過人群,抵達混亂的中心。荊謂雲身子徒然一僵,下意識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時鬱,神色躁戾可怖。
“荊謂雲,後麵!”時鬱忽然大喊道。
荊謂雲轉過頭,正好看見一個男生手裏拎著椅子朝自己掄過來。
下一秒,“砰”得一聲沉悶的響聲,伴隨著猩紅的血液流出,走廊霎時死一般的沉寂。
荊謂雲身形晃了晃,用手捂住頭上的傷口背靠著牆,呼吸有些喘。
說來可笑,這一刻他想得不是傷嚴不嚴重,後續問題如何解決。而是大小姐口中兩次提及的“小抑”到底是誰?
一次是在醫院,時鬱的聲音很是絕望,似無法從噩夢中逃離。
另外一次,是在剛才。
他為她在戰鬥,她卻想著別人?
太可笑了。
眼裏有人了,還敢招惹自己,大小姐是把冷血刻進骨子裏了嗎?
荊謂雲低嗤了聲。
然後就看見大小姐不管不顧地衝了進來,到底還是年紀不大,一幫人看見血就慫了,縮著腦袋不敢吭聲,任由時鬱跑過來。
有幾個人心裏還憋著火,看荊謂雲垮了,有些蠢蠢欲動,但發現梁恬和轉學生也跑過來時,隻能熄了火。
“你是傻缺嗎?打架為什麽分神!”
時鬱的聲音有些發顫,她伸手想要幫荊謂雲捂住出血不止的傷口,可當目光觸及那一片鮮紅時,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她不能看見血。
時鬱用力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點,卻怎麽都無法甩掉那股暈眩感。
什麽任務,不能崩人設,這會兒全忘了,她就那麽仰著頭死死盯著荊謂雲,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唯有眼前那一抹紅色。
旁邊梁恬焦急的說著什麽,時鬱聽不到,樓下警笛聲大作,十幾個人朝這邊跑過來。
荊謂雲低下頭看時鬱,發現大小姐眼睛有點紅。
不過是挨了一板凳,誰年少輕狂時沒流點血,瞧大小姐委屈地跟什麽似的。
荊謂雲心裏那股子煩躁感悄無聲息的消散了。
他剛想開口說自己沒事,就看見時鬱顫抖著手朝自己伸過來。
那個口口聲聲罵他髒,讓他滾遠點不要礙眼的大小姐,此時,把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
時鬱的手很涼,像是一塊冰,她的手比起荊謂雲的手要小上很多。
兩人的手上都染了血,有血順著指縫中流出來。仿若從不沾染塵埃的月,甘心墜入泥潭。
時鬱幾次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像是失了聲,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想問問他有沒有事?傷疼不疼?
她想告訴他,她其實有叫了警察,避免有意外發生,也喊了醫生。
時鬱以為,自己準備的夠充分了。她以為自己可以兼顧任務的同時不讓荊謂雲受傷。
可事實證明,她什麽都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少女不知在心裏說了多少遍對不起,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我該怎麽辦,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我現在該做什麽?】
【我什麽都做不好,故意氣梁恬,害荊謂雲受傷,為什麽被砸得不是我?最該死的人是我!】
像是埋藏於心底最深的傷口被刨開攤在眼前。無數個深夜,失控的少女尋死過數次,用盡一切方法想要告別這個世界。
然後有一個人,踏著陽光走來,告訴她,“未來會變好的,愛笑的女孩運氣總不會太差,多笑一笑嘛。你笑起來肯定好看!”
時鬱不信,她想:
那是因為運氣差的女孩笑不出來。
時鬱就是那個永遠笑不出來的女孩。
始終茫然無措地徘徊於黑暗中,有很多人說,世界美好,有好多可以做的事。
那些人站在陽光下,和她講述各種道理。
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同她一起踏進黑暗。
多麽諷刺啊。
沒人知曉時鬱心中困著一直隨時可能衝出來,將她撕碎啃噬的野獸。一旦發病,是那麽的想去死呢。
她想哭,可眼淚怎麽也流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隻微涼的手,附在時鬱眼上。
少年情緒爆發的比以往還要瘋,漆黑的眼中似有火焰肆無忌憚的略過。
在一片嘈雜混亂中,警察老師驅散著學生,有人注意到靠牆的兩人,發現其中一人頭上滿是血,當場急了。
“有受傷的怎麽不吭聲,走,去醫院啊!”
警察拽了下少年,少年卻紋絲不動,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女生。
荊謂雲頭上還有個血口子,然而人家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手捂著小姑娘眼睛。
另一隻手反手抓住時鬱的手,慢慢低下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沉聲道:
“那麽怕,怎麽不離遠點?”
警察叔叔都看呆了。
這尼瑪是什麽2B中二學生,啥時候了還有閑心撩妹。
最後,荊謂雲和時鬱被攆上車,送去了市醫院。
同行的醫生見荊謂雲傷口挺大,估計要縫針,遞給他幾塊厚紗布先捂著腦袋。
結果人家就這麽一隻手捂頭,另一隻手摟個小姑娘捂人眼睛。
醫生:“???”
跟過來的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忍無可忍,和旁邊的醫生搭話:“不行的話,一會在給這小子腦袋拍個片吧,我感覺他腦子也不咋好使。”
醫生頓時點點頭,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
倒是旁邊的一個護士小姐姐笑了,調侃道:“你這是英雄救美?年紀不大,還挺有責任心的,小姑娘估計嚇的不輕,可得好好哄哄。”
聞言,荊謂雲抬眼看了看護士,沒說話,抱著大小姐的手默默緊了緊。
警察叔叔一聽樂了,“責任心?他直接來了個群架,一個人打趴下好幾個。”
“這麽厲害啊!”護士小姐姐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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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警察局詢問室內。
學校走廊上人雖然多,但真正涉嫌打架的沒幾個,另外還有兩個主動來做證的學生。統共加起來才7個人。
一個男生捂著肚子,嘴裏不停哀嚎:“警察叔叔,都是那個叫荊謂雲的挑事,你看他把我打成什麽樣子……我感覺,我現在說話都疼。”
旁邊的陳浩嶼嫌棄地白了男生一眼,低聲道:“廢物。”
他雲哥頭上那麽大一血口子,哼都沒哼一聲,哪像這些人,挨了兩下嬌滴滴跟個小姑娘似的。
這時,梁恬站了出來。
“不是他說的那樣。”
梁恬長相溫婉,一看就是個好學生,特別乖那種,讓人忍不住柔下聲音和她說話。
“小姑娘別害怕,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我們會秉公處理的。”說話的是名女警察,語氣也很是溫柔。
梁恬乖巧地點點頭,輕聲道:“我親眼看見,他們一群人欺負女同學,然後另一個男同學聽不下去,才站出來和他們打起來的。”
可以說是兩個口供完全不一致了。
陳浩嶼一聽笑了,忍住拽住人的手喊姐的衝動,衝梁恬比了比手指。
梁恬回給他一個微笑。
通過今天的事,梁恬才明白過來,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單純的好與壞,還有很多模糊的界限。
之前是她太天真了,凡事都要分出個對錯來。
可今天她看到時鬱,突然覺得,時鬱很瀟灑,雖然總是欺負荊謂雲,卻總是會第一個站在荊謂雲身邊。
而荊謂雲亦是如此。
時鬱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仿佛時鬱叫他去死,他都能毫不猶豫的去死。
梁恬很羨慕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她從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裏,沒受過挫折,所以才會友善的對待所有人。
在她眼裏,每個人都是平等和諧的。
可時鬱的出現,讓她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時候善意可能辦成壞事,惡意也可以做好事。
就像之前梁恬覺得荊謂雲可憐,總是出言幫他,卻忘了,“他已經很可憐了”這句話有多麽的傷人自尊。
梁恬想,她是真的好想和時鬱做朋友。
作者有話說:
鬱妹沒有初戀也沒有白月光,但確實是很重要的人。
耗子為啥一開始不幫雲哥?因為他在專心看雲哥裝逼撩妹。
ps:野貓不是那麽好養的,尤其是,曾經受到過傷害的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