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就要徇私
「真有此事?」長人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錯,這件事還差點激化了溥侵父子的矛盾!」
長人的嘴邊滑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突然聯想到了二十二年前發生在落日鎮的事———他命易玄衣抱走了顧柳煙產下的嬰兒。
如今,他明白了,當年他千萬遍地叮囑她要殺了顧柳煙的孩子。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沒有下手。
易濁風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寧死也不與他們合作。但是,他又夾在史如歌和溥侵之間左右為難。
長人在心底嘆了口氣:以前他千方百計地撮合易濁風和史如歌在一起,最終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拉攏易濁風。可是世事難料,誰也沒有想到易濁風的親生父親竟是溥侵!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才好?這個易濁風,到底是該殺還是不該殺?如果殺,史如歌會怎樣?如果不殺,便又多了一絲顧慮。怎辦?
不行,史如歌絕不能和仇人的兒子生活在一起。長人暗自握拳,又對楚紹龍說道:「你去查查金戈和唐鈺瑩到哪了。想辦法拖住他們,別讓他們回泉池。」
楚紹龍怔在原地,不解地問道:「師父,那我們原定的計劃……」
長人斂了斂眉,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來:「照常實施。」
「是,師父。」楚紹龍沉沉一應,輕一躍身後便消失在了此樹林中。
長人怔在原地。心裡依然十分地不是滋味。突然,他想再會易濁風一次。
拿著駱姨偷來的解藥,易濁風踏著溫和的月色,疾行於楓林之中。此季,正是深秋,漫天的紅葉染映得他深藍色的長發看去更加的詭譎。
越過這片楓林,易濁風便跨進了泉池界。也就在這時,他急遽飛動的身形突然靜止。
他的腳步定格在原地,他周遭空氣中紛飛的楓葉也倏然落下,一切動景忽而靜如止水。
好濃烈的殺氣!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空氣中,多股氣流急劇融合,正向著這邊逼近!
他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快!在這之前,他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殺意。他們升騰而上,無可抑制。
易濁風忍不住撥出了承影劍,又引動了體內的浩淼真氣。蒼茫月色下,他踏空而起,朝著距離他不足一丈遠的這道氣流劈去!
兩股殺氣交匯,地上的楓葉被殺氣所激,紛飛亂舞。在月光的映襯下,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凄艷。
倉促間,他卻發現這道強勁的殺氣竟又漸行漸遠。但是,它絕不是受他功力所迫。而是因為,它不是針對他而來。
他們要去哪?難道是泉池?易濁風不由得擔憂起來。
不行,他不能讓他們靠近泉池。
頓時,恍如海浪般的藍色漣漪環繞在他的四周,他置身於這道海浪之中,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它追去。
它行駛得特別詭異和隱秘,卻又不刻意地避開他。
有時他根本無法料知他們的具體位置,卻又能清晰次感覺到它的存在。像在與他捉迷藏一番,它的氣息時濃時淡、距離他時近時遠。
直至泉池山莊郊外的高林中,這股殺氣才消匿得無影無蹤。
對方想幹什麼?莫非是調虎離山之計?易濁風的腦中有諸般疑問,怔了一怔后又猛然驚醒。他健步如飛,急往庄內趕!
還未進庄門,他已發覺不大對勁。平時日夜有人守護的山莊大門,此時卻不見個人影。而且天已拂曉,往常的這個時候,庄仆們都已起床,但今天卻安靜無比。
隨著晨風吹來,還隱隱有股血腥味。
易濁風怔在原地,忐忑不安地推開了庄門。
卻見的門前坪地上零零散散地斜躺著男男女女二十多人。他們身體僵硬,成了屍體。濃烈的血腥之氣,撲入他的鼻孔。
「如歌……如歌……」易濁風失措地在偌大庄府里竄,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沒有見到史如歌。
是誰做的?是誰殺了泉池派這麼多人?
易濁風捏緊了手中的承影劍。
而他命駱姨從溥天驕藥房偷得的那瓶藥丸,也小心翼翼地被包攬在他的手心。
「如歌,如歌……」他又重複地叫喚了幾聲,可這四周依然無比沉寂。
易濁風的心澀澀地痛。解藥回來了,可史如歌人啦?
他孤傲的身影孑立在史如歌的閨房前。一會後,又有一股無比強勁的氣力衝進了周遭的空氣中。
易濁風警惕性地快速地回過頭,見到的卻是氣勢壓人、一臉漠然的長人。
長人背手在他的周圍踱步,游弋的目光釋放著仇恨的火苗,他冷笑著對易濁風說道:「真沒想到,溥侵竟會放你自由。」
易濁風的眼中也帶著濃濃的殺意,不等長人停下腳步,他的承影劍已然抵在了他的胸口!他忿忿地問:「史如歌在哪?」
長人還是那副無視一切的表情,冷冷地回應他道:「你沒資格問我她在哪。一時辰之前十二小鬼襲擊了這裡,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整個泉池山莊就已經毀了。」
易濁風的瞳目驟然一縮,他回想著進來時見到的那屍橫遍野的場景,不禁心底發束,便問道:「他們來這裡幹什麼?仙葩草不是已經到了溥侵的手中嗎?」
長人的唇角怪異地抽動著,看了易濁風一會他才反問道:「他們來幹什麼你會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已經被逐出天一教了。」長人的神情令易濁風覺得可笑,他不禁辯解道。
長人譏笑一聲,又捏了捏拳,道:「好一句被逐出天一教了!既然如此,那你回去,給我殺了溥侵!」說完,他便認真地注視著易濁風的表情。易濁風神色猶疑,怔了片刻后才道:「我不想介入溥金兩家的恩怨中,史如歌也不想。所以,我會帶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長人冷哼一聲,問:「離開?有那麼容易嗎?她的父母會同意嗎?」
易濁風的臉上滑過一絲蔑視的笑意,道:「如果成莊主在世,他是不會反對的。」
長人的唇角彎曲得就像月牙的形狀,道:「這個還得史如歌的親生父親才能作主。」
易濁風驚疑地望著他,想說的話嗆在了咽喉。緩了好久,他才問出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成木一併非史如歌的親生父親?」
長人漫不經心地撥開了眼前那藍光散溢的承影劍,大跨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道:「當然。我才是史如歌的親生父親。」
易濁風訕訕一笑,騰騰殺氣從他眼中噴射而出,他道:「你可真是無恥,什麼謊言都能編造出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長人目光凜冽地回視他,道:「我就是長人,當年我身負重傷需要閉關練功,所以我將自己的女兒交由成木一夫婦撫養。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史如歌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易濁風的語氣更加冷淡,道:「好,我就認你是長人。請問溥金兩家的恩怨與你何干?你夾在中間做什麼勾當?」
長人冷笑一聲道:「溥侵違逆了我師父顧犇的遺命,自己做了天一教王。做了天一教王后還總是一意孤行,我只是替師父行道而已。」
「行道?這只是你的借口吧?」易濁風冷笑著搖了搖頭。
長人從他的身上收回目光,冷冷地說道:「只要你替我辦好一件事,我便同意讓你帶著史如歌遠走高飛。否則,她絕不能夠和溥侵的兒子生活在一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易濁風眼中的怒火強烈得能夠燃滅一切。
長人仰望蒼穹,大義凜然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對你來說也沒有難處。」
易濁風搖搖頭,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既是史如歌的親生父親,為什麼不讓她過幸福無憂的日子,而要她捲入江湖恩怨中?」
長人稍瞪了他一眼,卻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的女兒,愛上了一個她不該愛的人。」
易濁風回以忿怒的目光,道:「要殺溥侵的人應該是金纓和金戈。你為什麼介入我並不清楚,但是,我查得出來。」
長人的面容緊蹦,諷刺道:「那你去查吧。查不出來就回天一教去找你老爹幫忙。」
易濁風的雙眼淺淺地眯起,強勁的內力已經凝聚在了手心。他道:「先告訴我,史如歌在哪?」
他身形淡定,不慌不亂道:「我女兒的事不用你操心。至於她的眼盲,我也能夠治好。現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和她斷絕關係。」
易濁風冷冷地笑了笑,道:「史如歌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是我該說她的事不用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假父親操心才對。」
長人的眼中殺氣重重,似在嘆息,道:「上次在瓊華居,我顧及易玄衣救了金戈,所以放了你一馬。現在想想當初真不該手下留情讓你活下來。」
易濁風撇了撇嘴,道:「我正想再見識下你的伏虎神功是真還是假!」話音一落,一道凄厲的寒芒自劍身迸出,飛射向前方的長人。
蒼茫間,長人急一閃身,他體內強勁的功力迫使他一躍數丈與易濁風隔開了好遠的距離。
他落於院外蒼天的古樹上,並不想與易濁風過招。他回眸冷笑,道:「後會有期!」
易濁風也是迅雷之勢,急一縱身也擎上了那古樹的枝頭。可是,他的輕功遠比長人遜色,才一眨眼的四周便沒有了長人的半點聲息。
易濁風深斂眉目,又握緊了手中承影劍,暗暗立誓:我一定會搞清楚你到底是誰,不能讓所有的人都被你利用了。
一面。
駱姝簾和溥天驕沿著飛雲河水流淌的方向一直行走著。最後,他們抵達了那隱蔽的山洞口。
進到洞里,她直覺這裡邊的空氣相比上一次更是陰森、冷澀了。洞內的火光也變得如鬼火一般,幽冥靜寂地點放著。
她忐忑地走在了溥天驕的身後。
溥天驕將皓月寶刀橫攬在身前,以防遭受襲擊。
借著洞壁的微弱火光,他們怯怯地向里探究。
在這詭異又陰冷的洞里,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感覺不到。
溥天驕小聲問道身後的駱姝簾:「這裡真的有人住嗎?」
駱姝簾的心跳到了嘴邊。她點點頭,怯生生道:「是這裡,上次他就躺在最裡邊的那副棺材里了。說不定,他現在也躺在那。」
溥天驕的瞳孔驟然放大,步子也跨大了些,「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提起皓月寶刀,很快便行至了距離那口棺材只有三步遠的地方。
他雙手卧刀,正向前方揮去!
凌厲的殺氣充盈整個石洞。蒼茫間,一股無比強大的氣體自棺材里騰出,它似暴雷一般直劈他的胸口。
赫然,溥天驕被拋撞到了另一邊的石牆上。嘔吐了大口黑血后,他直覺自己就要眩暈過去。
「天驕!」駱姝簾驚惶地跑到他的身邊,想要扶起他。
而此時此刻,那戴面具的黃衣男人又從棺材里跳了出來。
駱姝簾的眼中帶有怒意,道:「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溥天驕的臉上卻有一絲欣慰的笑意,或許是因為駱姝簾的憤怒。是啊,她終於為他而怒了。
他目光如鬼,道:「誰叫他偷襲我?再說,我說過讓你帶其他人來嗎?」
駱姝簾道:「你也沒有說過不讓我帶人來!」
他笑容冷冷,道:「我確實都沒說過。不過,我真不想再讓第二個人知道我住在這裡。」說完,他又揮手,正準備一掌打下!
「慢著!」駱姝簾撐開兩臂,護住身後的溥天驕,道,「如果你殺了他,那我就不會告訴你這段時間發生在天一教的一切,還有隻有我和他才知道的一個巨大的秘密!」
他驚疑地望著她,問:「什麼秘密?」
他似乎很有興趣,這也讓駱姝簾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她道:「只要你答應不殺我們,我便告訴你。」
他冷淡下來:「從來都沒有人可以和我談條件。」
駱姝簾鎮定道:「可我們知道的事對你很有幫助!」
他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駱姝簾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相信你一定很恨現在的天一教,所以你才會要我給你講述發生在天一教的事。」
他的嘴角怪異一撇,道:「你先講你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