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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作畫

  「不找了,那隻小畜生自己會回來,我不過是怕它把我東西給弄不見了。」她指的自然是木蘭簪,剛走了兩步,又倒了回來看著北宮雉離道:「不過倘若離王殿下再看見那隻小東西,幫我教訓教訓也好,貓兒太調皮了。」


  北宮雉離好笑的點了點頭,模樣柔和,夏筱筱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頭,不想再多呆,對上次的事道了個謝便匆匆離開。


  直到夏筱筱走出很遠,北宮雉離才收回目光看向不遠的樹下,黑暗中包子兩隻綠眼發著盈盈的光,對著北宮雉離委屈的叫了一聲,不敢靠近。


  皇后回宮了。


  就在幾個雨後的晴天。


  夏筱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百無聊賴的給北宮煜按摩著肩膀。北宮煜因換了葯早睡著了,卻還吩咐過她不能偷懶。


  外面的天氣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雨,今日才漸漸轉晴了些,就在她也快睡著的時候平順突然走了進來,連門也沒敲。


  夏筱筱被嚇了一跳,出聲就斥責道:「死奴才!小心待會兒吵了殿下!」


  她的聲音不小,話剛落下就聽到耳旁北宮煜的聲音,「他沒吵到本宮,倒是你把本宮給吵醒了。」


  北宮煜已經起身,踢了踢夏筱筱的小腿,「渴了。」


  夏筱筱偷偷瞪了他一眼,乖乖的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看著北宮煜一臉惺忪的樣子她突然就感慨起天地是如何的不公,有些人天生就是做主子的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比如北宮煜,有些人天生就是給人當奴才的命,比如她,哦對,再比如一旁該死的平順。


  等北宮煜安穩的喝完茶后平順才稟報道:「今日一早皇後娘娘就回宮了,此時正在前往月霞宮,殿下是否要過去?」


  「為何要過去?」北宮煜放下杯子,又悠哉的躺了下去,雙目漫不經心的看著夏筱筱,「比起這個,離王此時應該已經在月霞宮等著了吧?」


  「回殿下,離王確實已經在月霞宮候著了。」


  夏筱筱被他盯得不自在,脖子縮了縮,「你看著我作甚?」


  北宮煜抬起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朝桌案指了指,「去,給本宮描幅畫兒。」


  描畫?夏筱筱朝書案看了眼,正好平順積極的擺上了畫筆和紙,她坐著沒動。


  北宮煜見她只是愣著,又用腳踢了踢催促著,「之前你倒是說過不會下棋,本宮今日便考考你的畫作得怎樣。」說著他又看了眼窗外,外面連著下了幾日細雨,今晨剛好出晴,正好合了北宮煜的意,他起身來,隨意披了件外套朝院內走了去。


  夏筱筱又看到平順勤快的叫上幾人將桌案和美人榻往外搬,好不殷勤。


  北宮煜在院內擇了處光線極好卻又不至於會曬到的地方,身子就那麼平躺了下來享受著雨後的清新,而夏筱筱的桌子就擺在離他不遠處正對著他。


  鋪在桌上的是上好的宣紙,就連硯墨也是極為上好的,與暮錦閣的不同。這麼好的紙,這麼好的墨,夏筱筱提著筆卻不知道該畫什麼。


  「還楞著做什麼?難不成你這會作畫的本事也是唬本宮的?」北宮煜那雙黑色的眸子望這邊掃了掃,樣子是就打算自己這樣躺著睡一覺,再由夏筱筱提筆給他畫上一幅。


  「我何時唬過你了?」夏筱筱撇了撇嘴角小聲咕噥著,見北宮煜真是打算讓她來畫,便也用筆沾了墨汁開始在紙上遊走。


  落筆,是輕柔的,就如她給人最初的映像一般,漸漸的,她的手上用了力,揮筆潑墨間多了一種女子間沒有的豪氣。


  畫著畫著,夏筱筱就抬起來看一眼,平順和幾個宮女就站在一旁,為他扇風的扇風,為他捏腿的捏腿,就連沒事做的也安靜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北宮煜今日穿的是平時從沒見過的白衣,樣子看上去像是真的睡著了,有幾縷髮絲在榻沿垂著,夏筱筱便也在畫上將那髮絲也勾畫了上去,更多了一分慵懶之意。


  現實中的畫面那處有平順,有宮女,也有亂七八糟的一堆雜物,而夏筱筱的畫中,卻只畫了那一個人,那一張榻,人就躺在榻上,微側著臉,沐浴著晨光,閉著眼的他,沒了平日里的那抹狡黠,也沒了那副只對她才有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畫中,夏筱筱又添上了幾許桃花,整體看起來倒更像是一位出塵不染的世外之仙。


  夏筱筱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旋即將剛才的想法全甩出了腦袋,北宮煜是誰?是一個壞到不可理喻的人,尤其是對自己,怎麼能用他來侮辱仙人?


  可話雖這麼說,這幅畫她是畫得極認真的,每一個細節,每一絲神態,她都把握得極好及準確,在她的暮錦閣不知道存了多少北宮煜的畫,一幅一幅,早就把他的模樣刻在了腦子裡,卻每每發現畫出來的都不像他,唯獨此時這幅,他就在她的面前,她就這般提著筆勾勒著他的輪廓。


  她輕輕的笑著,有風拂過,明明此時周圍那麼多人,卻像這個世界里只存在了他們二人,安靜的只有夏筱筱帶著鈴兒般的輕笑聲。


  有那麼一瞬,夏筱筱希望時間就留在那一刻,讓自己這麼看著安靜的北宮煜,不用去想他對自己的厭惡,不用去在乎他與那麼多女人之間的關係情感,而站在他面前的,只有自己。


  彷彿置身在畫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從最初的雛形再到最後的栩栩如生。


  「畫完了?」最後一筆落下,北宮煜帶著些許鼻音的聲音傳了過來,樣子剛醒,朝她伸出手,「拿過來本宮看看。」


  夏筱筱將畫拿在手中吹了吹,才繞過桌案,一整天沒見過面的無席突然朝院內走了過來徑直走到北宮煜身旁,看了眼夏筱筱,輕聲道:「殿下,夏大人在昭陽殿侯著,夕主子已朝昭陽殿去了。」


  北宮煜看了眼案前沒打算再過來的夏筱筱一眼,伸出來的手又收了回去。


  夏大人,整個朝廷內除了她爹爹還有哪個夏大人往這辰霄宮跑?夏筱筱拿著畫的手垂了下去,未乾的墨蹭了點在衣袖上。


  北宮煜起身,平順上前給他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衫,他越過夏筱筱朝昭陽殿的方向走去,走之前只是淡淡吩咐了聲:「在這兒侯著,本宮很快回來。」


  望了眼已經連北宮煜背影都見不到的方向,聽北宮煜吩咐呆在院子內陪著的平順又開始替她磨起了墨,「娘娘可要繼續作畫?」


  「本宮要不要作畫何時需要你這個奴才來詢問了?」夏筱筱轉過頭來瞪了平順一眼。


  「北宮煜的狗奴才。」夏筱筱毫無顧忌的謾罵著,將那副剛畫好墨都沒幹的畫扔在了桌上重新坐了下去,那幅畫被重新鋪平,北宮煜的臉上已經被浸花了,她提起筆在那張她整整畫了兩個時辰的臉上索性又加了兩個熊貓眼,一副本完美的畫被這兩筆瞬間破壞了平衡,看起來搞笑無比。


  北宮煜讓她在這兒侯著,她便真的不敢回去,可他說的他很快就回來,夏筱筱等了一個下午,也沒見到半個回來的人影,先前被自己兩筆弄毀的畫就在面前擺著,反正呆著也是無聊,便又開始提筆畫了起來。


  盯著畫上那有兩隻熊貓眼的北宮煜夏筱筱「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一時琢磨著這畫她可是花了心思的,不管畫的是誰也不能把畫給毀了,可那兩隻眼卻怎麼也不好改了。


  握著筆想了好半天,腦海里突然冒出個想法來,一拍手即道:「有了!」


  平順在一旁不知她說什麼有了,剛才又被她罵了兩句此時也不敢開口再問,伸著個腦袋往她的筆下看去,不得不說,他家這個太子妃娘娘雖說別的不如人,但這畫確實是畫得不錯,只見她不過寥寥幾筆,便在畫中人的鼻尖以上又填上了個面具,正好遮住先前被畫毀的兩隻眼睛,而在平順看來,畫中只是那人多了個面具,但那人卻依舊是他家的太子爺。


  可當面具最後一筆完工的時候夏筱筱整個人卻有些恍惚了。


  不知是自己這幾日老是想起那天落止在落天涯對她說的話還是後來與落止的林中相遇,此時畫中畫的人她明明是照著北宮煜的模樣來,卻不知為何填了個面具看起來便真的讓她以為畫中原本畫的人就是落止了。


  這一瞬間,夏筱筱突然發現有時候落止給她的感覺真的和北宮煜很像。


  黃昏時分,北宮煜才從外面回來,一入院內便見到榻和桌案都在原處,只是榻上多了個身影。


  平順見北宮煜回來,立馬上前解釋,「殿下,娘娘一直在等這殿下,這會兒是實在累了便將就著躺會兒。」


  「她讓你這麼給本宮說的?」北宮煜淡淡瞥了一眼躺在美人榻上睡得香甜的夏筱筱,來到桌案前拿起了那副她花了一個下午搗鼓出來的畫,在視線落在那副面具上時北宮煜的目光沉了沉。


  平順只以為是自家主子有些怒了,剛欲開口求饒,就見北宮煜擺了擺手,「都下去吧。」


  天色暗了,月亮從天的另一邊升了起來,辰霄宮內也點起了各種宮燈,衾寒殿的院子內與往常不同的是多了幾分寂靜。


  夏筱筱就是這樣醒來的。


  一睜開眼發現不是自己的暮錦閣就算了,頭頂上竟然還是露天的,連星星都能看見。一慌張想側身起來,手卻扶了個空忘了身下的是小榻不是床,就這樣還沒來得及自然醒就被摔了個九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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