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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她的東西

  這不算黑的夜,這充滿宮燈光亮的夜,北宮煜正在一顆樹下練劍,在夏筱筱看來就像和舞劍沒什麼區別,好看到極點。


  夏筱筱被摔在地上一動不動,榻不高,摔下來沒那麼疼,仰面朝天,天上滿是繁星,北宮煜正在她頭頂那處,她這麼直躺著要用力仰著頭才能看見他。


  「怎麼?地比榻還舒服?」北宮煜一邊練劍,聲音慢悠悠的傳了過來。


  夏筱筱爬起來拍了拍裙擺,望著他不敢走過去,生怕北宮煜的劍一個沒控制好會扔在她身上,越看北宮煜練的劍越是來氣,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語氣對他好聲說道:「你把劍譜還我了吧。」


  夏筱筱怎麼會認不出來北宮煜此時練的劍法正是落止第一次拿給她的劍譜上所記錄的招式?北宮煜是故意的還是真是把她當傻子了以為她看不出來?


  「本宮為何要還你?」北宮煜收了劍朝屋內走去,瞥了她一眼,回答得理直氣壯。


  夏筱筱跟在他後面,「那又不是你的,是你從我這兒偷……拿、拿的,自然要還我!」


  本說是他從自己這兒偷的,可字音未落北宮煜一記眼波掃了過來,硬是換了個拿。


  「也不見得是你的。」進了屋,北宮煜將劍遞給了平順便在桌邊坐下淡定的品茶。


  「上次你說過我騎了那馬你就還我的!」夏筱筱就沒見過這種偷人家東西被逮到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季小二都沒他這麼囂張!


  「倘若本宮就是不給呢?」北宮煜嘴角往上揚了揚,挑釁般的看著她。


  夏筱筱氣結,倘若他真是不給她拿他也沒法子,恨就恨自己之前居然真的信了北宮煜,居然真的以為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如今看來不過和普通地痞無賴一般,她夏筱筱當初真是瞎了狗眼了。


  「啪」


  正當夏筱筱氣得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北宮煜不知從那裡拿出的書將其扔在了面前的桌上,桌上有燭,北宮煜那一下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書角擦過燭台將燭台絆了一下,夏筱筱連忙拿起來翻看,果然就是落止給她的第一本劍譜,臉上立馬就樂出了花,才在心裡罵過這會兒又開始巴結似的說著:「妾身就知道殿下不是那種人,多謝殿下。」


  正高興的翻閱著劍譜的夏筱筱自然美髮現北宮煜的臉色有些難看,區區一本劍譜,就可以讓她惦記這麼久,才還到她手中這會兒就高興成這個樣子,北宮煜越看越有些來氣。


  「這種東西,要多少本宮就可以給你多少,小夏兒珍愛的東西未免也太廉價了。」北宮煜嘲笑著。


  夏筱筱偷偷瞪了他一眼,「既然廉價殿下又為何要和我爭?」


  「你不懂。」她又說。只是她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卻沒想到還是落在了北宮煜的耳里。


  他不懂,所以覺得廉價,對於夏筱筱來說,劍譜,是關於江湖的東西,落止,是關於江湖的人,這些,都是關於她的江湖夢。


  先前她睡著的時候,她又做夢了,夢裡,她和一個男子躺在無人的山間里,身下是軟軟的草叢,天上是圓月和繁星銀河,在離他們不遠處是他們兩的馬兒,他們在看星星馬兒就在吃草,風吹過來的時候是涼爽的,也有螢火蟲在他們周圍不停的閃啊閃,她一伸手,便有一隻停在了她的手上。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那不是夢,夢中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和季小二,那種輕鬆幸福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她嫌那個夢醒得太早。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容易讓人誤會。


  「夏筱筱。」


  北宮煜緊緊的盯著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看得夏筱筱有些發毛。


  「這麼多年來,本宮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包括這天下。」他一字一句,每個字音都吐得清楚。


  夏筱筱將劍譜緊緊的抓在手中,看著北宮煜那雙深邃的眼眸,這天下,現今天下分六國,她不知道北宮煜指的是岳華還是什麼,只是此時他的眼裡,充滿了慾望。


  「殿下……同妾身這種婦道人家說這些作甚?」夏筱筱垂了垂眼帘,裝沒聽懂,轉身欲離開。


  「不過是在提醒你,不該有的念頭最好趁早打消。」


  北宮煜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夏筱筱行至院門口才匆匆回頭望了一眼,北宮煜還在那處盯著她。


  夏筱筱連忙回頭跑出了衾寒殿,她的念頭,她這麼久以來從未露出絲毫的念頭除了姑姑和落止沒人會知道,北宮煜這麼說不過是嚇唬她罷了,她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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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還朦朧,晨光剛入雲層,西江月客棧門口依舊不少人進進出出,夏筱筱揣著劍譜站在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突然,一道極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冒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兒?」


  夏筱筱被嚇了一跳,看到落止臉上的半張面具才鬆了氣,轉念一想他不是該在客棧裡面嗎,這會兒怎麼從她身後冒了出來?


  「你又怎麼會在這兒?」落止領著她往裡面走,回頭看了她一眼,「最近你倒是經常出宮,北宮煜他當真不管你?」


  「這幾日他心情不錯,我的日子自然也就好過了起來。」


  夏筱筱一進門也不客氣,自個兒尋了凳子先坐下,將兩本劍譜放到了桌上,「我是來還你這個的。」


  「既然拿了去,又拿回來做什麼?何況當初還是你讓我送了你的。」


  落止隨意瞥了一眼,正是他前兩次送給她的兩本劍譜。


  「說明我不是那種貪人便宜的人,當初雖說讓你送我你便送了,可事後也沒能還上你什麼,再說,安子不也說了你這兩本劍譜也不是什麼普通貨,恐怕要是兌換成銀子也不是那麼便宜的,我要不起。」


  夏筱筱打著哈哈,似是真就像她所說的那樣是因為自己窮所以才要不起。


  落止看著她沒說話,夏筱筱故意不去看他,自顧拿起桌上的糕點開始吃起來,突然聽到他嘆了一口氣,「筱筱,倘若你是為了那日落天涯我所說的話,此後便當那日什麼也沒發生過吧,我落止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他將劍譜又重新放回了她的面前,夏筱筱的目光從劍譜挪到了他的臉上,在那張帶著銀色面具的臉上她竟然看到了一絲落寞的神情,心中不自覺的抽了一下,她又聽到他說:「我沒想到,你竟是這麼的喜歡北宮煜。」


  夏筱筱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上次在落天涯她走的時候落止也問了她一句,她沒有回答,這次,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該怎麼狡辯,明明想走隨時都可以走的,可偏偏就是放不下。


  然而落止說的那些要帶她走的話不過是在可憐她罷了,她又何苦讓他背上自己這個包袱呢?


  「咚咚」


  正在兩人無話屋中一片寂靜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落公子,我聽你的侍從說你一早便回來了,想來你在外面忙著也沒顧上早飯,我在家裡做了些點心帶過來給你。」


  門外傳來的,是女子的聲音,溫溫細細的,說起話來像窗外黃鸝輕吟一樣,夏筱筱楞了楞,又看了眼落止,落止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悅。


  是了,此時個狀況是個男人都會不悅,她之前差點就忘了落止是有個老相好的,之前一直以為他是沒把人姑娘搞到手才一直不斷的去首飾鋪之類的地方,現下看來人家姑娘都自己送上門來了,說不定人倆早好一塊兒了,可是這會兒大清早的自己和落止又正好是一男一女的呆在落止住的地方,倘若被人看見了不誤會也難,更何況是被人相好的撞見了要不誤會就更難了!

  就落止之前選首飾的樣子來看落止八成是好不容易才將人家姑娘追到手的,她可不能成了他的絆腳石,想到這裡,夏筱筱立馬站了起來在屋裡到處尋地方準備藏起來。


  「你在幹嘛?」正起身要去開門的落止見了夏筱筱的舉動皺著眉頭問她。


  落止的聲音不小,夏筱筱一驚連忙捂住他的嘴,「噓!小聲一點,你傻啊!別忙著開門,待我躲好了再去。」


  「你躲什麼?」落止不解道。


  夏筱筱往床底下鑽去,探出個頭來,「你可別傻乎乎的說我在這裡,大清八早孤男寡女的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呢。」


  落止頓時反應過來她好像誤會了什麼,正要解釋,門外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床底,夏筱筱已經在裡面貓好了身子。


  開了門,走進來的是個身穿鵝黃羅裙的女子,手裡提著一個盒子,「公子,這是我今早做的桂花茶餅和籠糊,還熱著的,公子趁熱吃了吧。」


  「在下說過我這裡不需要什麼侍女,魏姑娘以後不用再過來給在下做這些東西了。」落止隨意瞥了瞥桌上的糕點,又特意往夏筱筱躲著的床底看了一眼。


  夏筱筱一愣,侍女?敢情這姑娘不是他相好?


  「你何必要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魏楉也不是給人當侍女的人,你又有什麼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呢?」女子聽了他的話面上有些尷尬,慢慢將糕點擺放好,又將盒子蓋上,轉過頭看著落止輕聲道。


  夏筱筱見了女子的容顏頓時有些吃驚,面芙蓉唇嬌潤,竟是一個佳人,而且這人竟是夏筱筱第一次見到落止被人劫財時突然冒出來捨身救他的那個女子!

  這該是怎樣的緣分啊。


  可是魏楉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呢?好像在哪聽過?


  「說到底,魏姑娘與在下不過只有當初的一面之緣,在下只是不希望你把時間浪費在在下的身上罷了。」


  落止垂了垂眼眸,樣子已是不想再多說什麼。


  夏筱筱聽著,初時,落止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浪不浪費時間是我的事,自不用公子你來擔心。」叫魏楉的女子留下了自己親手做的點心,提著盒子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夏筱筱從床底爬了出來,落止正盯著她。


  「你真的太把緣分不當一回事了。」夏筱筱看著桌上擺放的整齊的茶餅,拿了一個就往口中塞,嗯,味道還不錯。


  「那種東西,我本就不信。」


  落止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看著她真的對他一點不客氣的吃著茶餅,看來今早是還沒吃東西就跑出來找他了。


  「人家特意做了給你吃的你好歹也嘗一個。」


  夏筱筱一邊自己吃,一邊往他嘴中也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張嘴,落止看看餅,又看了看她,張開嘴,夏筱筱將餅塞了進去,他嚼了嚼,淡淡的茶香味在口中溶開。


  「為何不信呢?這樣,好歹也能給自己一個借口。」


  若是不能在一起,便可借口說兩人無緣罷了。


  夏筱筱舔了舔還沾著餅末的手指頭指了指門口,「你看,其實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不然那女子不過是一次巧合想救下你而已,倘若無緣,那日之後你兩便是分道揚鑣了,今日她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落止突然噗呲一笑,食指彈在她的腦門上,「你這丫頭,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給我說些大道理,你還太嫩。」


  就年齡上,這丫頭就比他小了六七歲,可還偏喜歡在他面前裝作老成的樣子給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大道理,分明這些事她自己也不清楚。


  「什麼大道理,這是常識,況且你別看我未出去闖蕩過,未入宮之前我和季小二在西街可是闖出了名的,這些男男女女間的愛恨情仇雖沒親眼見過,但從說書的那兒也聽過不少,就你目前個狀況看來,你這是桃花運來了。」夏筱筱吃痛的捂了捂腦門白了他一眼,又嘆到這傢伙好不識趣,那麼個漂亮姑娘送上門來居然就這麼把人打發了。


  「難不成,是因為你那個心上人?」


  她對上他的眼,又開始八卦起來,其實她也和宮中那些女子一樣喜歡打聽這些事,只是在宮中她不敢那麼放肆,她不敢那麼亂打聽,可是到了宮外,落止的事彷彿就成了她最愛去挖掘的事。


  她聽人些說,他是江湖上聞名的少俠,古渡落止,可是之前她從沒聽過這個門派,從未聽過這個人名,他面上的那張面具彷彿就是故意給了人一種神秘感,夏筱筱看了,就越是想要知道那神秘之下的是什麼。也許,最初她對他也是沒有興趣的。


  落止沒有回答。


  「可要出去轉轉?」說著,他打開了門回過頭來看她。


  「這有什麼不可說的?有便是有了,我又不會笑你,之前不也是說了嗎,倘若姑娘不是喜歡你,說不定我可以為你做下媒牽下紅線什麼的。」


  出了客棧,夏筱筱一路上都在嘀咕著,「再若真是沒有的話,其實我看先前那魏姑娘就不錯,你看你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有成家,將來在江湖上也好有個伴不是?」


  「初見時,我還記得你說你要做我隨從,我走哪你跟哪,還不收銀子。」


  落止轉過頭來看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夏筱筱愣了愣,旋即道:「那時不過是還沒把你當做朋友。」


  「那現在呢?」


  夏筱筱眼珠子轉了轉,指著她身後的店面揚起笑對他說:「你請我吃飯我就把你當朋友。」


  落止看了眼她身後的店鋪頓時哭笑不得,敢情她的朋友就是要請她吃飯的,可是她剛才不是才吃了魏楉原本給他的茶餅嗎?

  「走吧。」


  夏筱筱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落止給她點了幾道葷菜,有雞有鴨有魚,幾乎都是肉,只有一道清湯。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肉?」夏筱筱拿著筷子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各種菜色止不住的流口水。


  「猜的。」落止支著下巴靜靜的看著她吃的津津有味,眼中彷彿多了几絲柔情,奈何夏筱筱現在一門心思全在面前的飯桌上,看不見。


  夏筱筱現在嘴上已經沒空和他說話了,埋著頭就吃,明明剛才才吃了些,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餓了好幾天。


  「你不吃?」說著,落止又往她碗中夾了幾片魚肉,好不容易,她才抬起頭來看見落止只是看著她吃往她的碗中夾著東西,自己碗中的卻一點也沒動。


  「我不餓。」


  夏筱筱也懶得管他,最終一桌子的飯菜就靠她一個人完美的解決了。


  她擦了擦嘴角,眼看著落止往桌子上放了幾塊碎銀子付了帳,拉著落止的手就往外走。


  「還要上哪?」


  街道上人影明顯比起先前多了許多,夏筱筱拉著他是小跑著的。


  「我帶你去聽書,」她回過頭來,「像你這種人想來是沒有閑暇時間來鬧市聽過書的,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那些地方,都是我聽說書人說的,晉國玄連華,聽說那個地方四季如春,有湖水,有花海,一到了晚上便是一片熒光藍色的天地,天上會有數不盡的星辰,湖水會發出星空一樣藍色的熒光,然後光又會折射到四周的花海上,就連花兒些也都發著淡淡的藍色的光,還有南溟古渡蕪,據說那是上萬甚至上百萬年前上古時期留下的地盤,記載著那麼些年間的各種事迹,是凡人進不去的地盤,落止,這些你都去過的,肯定也是見過的,你去聽聽他說的和你見過的可是有什麼不同沒有。」


  「不管有沒有什麼不同,那些地方,你認為該是什麼樣的?」落止歪著頭看她。


  夏筱筱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落止,反而認真的思考了起來。本來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低下了頭看著地上,「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這些說到底終歸都是她聽別人說的,她沒有親眼去見過,可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玄連華那樣的地方?一到了晚上怎麼可能會變成熒光的藍色?到了晚上,別說是藍色了,就連亮光都沒有,又怎麼會有藍色的湖和藍色的花海?而古渡蕪,就更是胡亂杜撰了,什麼上千上億年前,什麼上古時期,這些事也只能騙騙那些孩子些罷了。


  「不光是藍色的。」


  夏筱筱猛的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你說什麼?」


  「不光是藍色的,」落止也不管她突然亮起來的眼眸,耐心的給她解釋著:「在我的印像里,應該是還帶著點銀色白的湖水和花海。」


  落止輕聲說著,夏筱筱就覺得此時是自己親眼看見了一樣,那片地域,寂靜無人的夜晚,整個世界都是藍色的,甚至還夾雜著令人舒適的銀色白,湖水下倒映著另一片藍色的天空。


  「夏筱筱?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在夏筱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時,那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夏筱筱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筱兒?你怎麼出宮了?」身後,又是一婦人的聲音響起。


  夏筱筱頭也不回,剛才欣喜的情緒蕩然無存,拉著落止的手繼續走。落止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對中年男女,皺了皺眉。


  「站住!」


  夏覆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落止身上,又看了眼夏筱筱拉著落止,一張老臉被氣得鐵青,指著她怒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本宮不過是出宮來透透氣,怎麼,太子都不過問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夏大人來擔心了?」夏筱筱不動聲色的鬆開了落止,回過頭看著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她爹爹和二娘,話語間帶著幾分嘲諷。


  「筱兒,怎麼能這麼和你爹爹說話呢,」夏夫人上前來連忙勸著,「老爺,別和筱兒計較了,既然是太子默許的,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我們還是先回府吧。」


  運氣再怎麼倒霉,她也沒想到會在城裡遇見他們,更何況還撞見了落止,倘若這事傳到北宮煜的耳里,指不定北宮煜又要怎麼刁難她了。


  「真不知道我夏覆怎麼就生出個你這麼個孽障來!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夏覆冷冷的盯著她。


  「你又怎不說本宮這是隨了夏大人?有其父必有其女?」她譏笑道,眼見夏覆抬起手就在大街上即將朝她臉上揮去一個耳光,落止不慌不忙的開了口,「此處或許識得夏大人的人不少,卻沒幾個認識太子妃娘娘,大人還是自重的好。」


  話,是說得極輕,極緩的,可是落在夏覆耳中,卻成了極為冰冷的威脅?

  夏夫人看了落止一眼,擔心待會兒夏覆真的對夏筱筱下手,連忙開口,「老爺,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轉過頭又對夏筱筱勸道:「筱兒,不是二娘這次說你,身為宮中女子,還是少往宮外跑的好,免得找來一些閑言碎語,對你,對夏家都不是件好事。」


  「本宮自己的事用不著你們夏家來操心,你們夏家如何,也與本宮無關。」


  這話夏筱筱說了不止一次了,她只等著有朝一日自己不再姓夏,有一天,自己與夏家再無瓜葛,說到底,夏覆,夏夫人,包括夏縈夕,她心中都是有恨的,可是她二娘和夏縈夕又有什麼錯呢?不過都是因為夏覆罷了。


  夏筱筱不想再同他多說什麼,也裝作看不見他眼中對她同樣深深的厭惡甚至憎恨,轉身就走。


  走了好一段路,夏筱筱都沒再說話,落止也只是靜靜的跟著,看著夏筱筱有些疲憊的背影,這個女人又讓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一面。


  他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夏筱筱在前方突然停住了腳步,聲音傳了過來,「我要回宮了,你別再跟著我了。」


  語氣和她平時帶著調皮樣的沒什麼不同,可是她沒轉過身來。


  落止便也真沒跟上去,目送著夏筱筱的背影消失在鬧市的人群里,安子不知何時從一旁的人群中來到了他身後,同他一起望著皇宮的方向。


  「主子,這又是何必呢?」


  「指什麼?」落止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深色的眸子中映射出危險的光來。


  「既然她不是我們要找的人,為何還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安子。」


  「屬下在!」


  「你長這麼大來,也隨了我這麼多年,這一生可有過什麼後悔的事?」


  「啊?」安子被問得一頭霧水,他的主子一般也不是會問這種事的人啊,難不成今兒個是中了什麼邪了?

  落止微微揚起頭,幾縷髮絲沿著額上的銀色面具垂到胸前,一瞬竟是連安子都看得晃神。


  離城內不遠的一處城郊,到處都是茂密的叢林樹榦,這裡也是歷年來皇家指定狩獵的地方,高崗林。


  此時夏筱筱正躺在一顆大樹的枝丫上,翹著腿,嘴裡叼著一顆狗尾巴草,頭頂是那片蔚藍的天,有些樹長得高,看起來就快要穿過雲層到達那個據說神仙些住的九重天了。


  這處是高崗林的外圍,裡面野獸太多了,她不敢進去。


  她沒有回宮,她只是對落止那麼說了而已。


  十歲那年,夏府內發生了一場大火,整個府邸幾乎被燒毀了一半,而她的娘親,就死在那場大火中。那天,她記得是夏覆迎娶新夫人的日子,當時夏覆正和她的二娘洞房花燭,初始西廂火剛燃,府中沒有任何人發現,可當發現之後早已來不及了。她在外面和季小二玩得有些晚了,回來時正看見她的娘親被人從屋內抬出來,整個人被燒得面目全非。


  夏縈夕一個小孩子就站在她的身旁安慰她,她問她是誰,她說是新夫人的女兒。才剛入夏府,便帶了一個女兒進門,那時夏筱筱才知道原來夏覆在外面早就有了新歡,卻想不到他們來的那一天,她的娘親便去了,走得那麼突然,她還來不及將自己從季小二那裡騙來的玉鐲送給娘親。


  「樹上的風景可好?」


  悠悠地,樹下極為耳熟的聲音傳了上來,夏筱筱偏頭看去,北宮煜正一身便裝站在樹下微仰著頭盯著她,眼裡帶著微微的笑意。


  夏筱筱一個緊張沒躺穩,直直的從樹上摔了下來,耳邊風聲呼嘯,還沒來得及呼叫便落入了一個胸膛,夏筱筱不敢亂動,生怕北宮煜的輕功不足以承載兩個人的重量。


  北宮煜樓著她腳尖在樹梢點了點,平穩的落了地。


  夏筱筱抬頭看他,他正看著剛才她躺過的那支樹丫道,「本宮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爬到上面去的。」


  「不是你這麼突然嚇我一跳我也不會差點摔地上。」夏筱筱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也看了看那樹丫,剛才上去時怎麼就沒覺得高呢?


  「本宮救了你,你倒是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


  北宮煜鬆開她道,拍了拍身上的微塵,瞥了她一眼。


  夏筱筱扯了扯嘴角,突然想到好像有什麼不對勁,開口就道:「殿下怎麼會在這?」


  這處是高崗林,是宮外又不是宮裡,北宮煜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她該不會是跟蹤自己吧?

  想到這裡夏筱筱的臉色白了白,正好落在北宮煜眼裡,頓時知道了她那腦袋瓜中在想些什麼。


  「本宮沒你那麼閑。」北宮煜沒好氣道,眼神突然一變,一手抓住夏筱筱肩頭提著她就躍上了之前夏筱筱躺過的樹枝上。


  「喂!你……」


  「閉嘴!」北宮煜瞪了她一眼,旋即目光向下掃去,一雙眸子散發出猛獸般危險的光芒。


  她便真不敢出聲了,不知北宮煜是想幹什麼,雖肩頭依然被他摁著,可這會兒從這上面望下去少說十來米高,她又往旁邊輕輕挪了挪,抱住最粗的那根樹榦,這才覺得安心了些。


  北宮煜也沒管她,一雙黑色的眼眸緊緊的望著下方,連呼吸聲也輕了些。


  沒多會兒,樹下先來了一人,環顧了四周,樣子像是怕被人跟蹤一樣,夏筱筱輕輕探了腦袋望了望,是個中年男子,面生得很。


  約莫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在夏筱筱蹲得腿都麻了的時候,樹下又來了一人,紫衣束髮,夏筱筱正想問北宮煜打算做什麼的時候,看清了那人的臉,夏筱筱雙眼瞪得圓,來人竟是五王爺北宮冀!


  夏筱筱看了眼身旁的北宮煜,他此時正仔細的聽著下方兩人的談話,原來他是打聽著北宮冀而來這裡的罷了,可是,北宮冀的事有什麼是值得他來打聽的?

  夏筱筱思索一瞬便也開始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貨都運好了?」北宮冀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見無人這才開口問道那中年男子。


  「回王爺,都已辦妥,南溟國與越國那邊也已協商好,只待時機一到,便可將貨渡過去。」那在中年男子猶豫了一瞬,又道:「可是王爺,南溟國極為狡詐,先是與越國聯姻,就已對我國不利,這次又為何想要助我們?屬下擔心到時候他們出爾反爾,陷王爺為不利之地。」


  「擔心什麼?他們也就 不過一幫烏合之眾,南溟此番與越國聯姻便已證明倘若攻打我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此次既然他們提了出來,本王倒也樂於利用這個機會,將岳華收入囊中,到時,縱然他們出爾反爾,本王也有的是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北宮冀嗤笑道,信心十足,只要他能坐上皇位,區區一個南溟國算得上什麼?整個天下都將會在他手中!


  話,夏筱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的北宮煜,只見他臉色沒什麼變化,可夏筱筱心中已是波瀾不已,她沒想到北宮冀除了覬覦皇位之外,竟打算和南溟國聯手!自古以來各國之間的國事別國都不得插手,而北宮冀這可是犯了大忌,甚至都可以算得上通敵叛國了!那丫是傻子嗎?是不要命還是不要腦袋了?


  北宮冀兩人離開后,北宮煜又提著她從樹上躍了下來,夏筱筱看著他,「他們說的貨是什麼?」


  「軍火。」


  北宮煜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輕聲道,夏筱筱又驚了一把,皺了皺眉,「你……該不會要把這事告訴父皇吧?」


  這事事關重大,倘若皇上不知情的話繼續這樣不阻止的話恐怕遲早要出事,可是倘若皇上知道了,北宮冀是同皇后一夥的,而在外人眼裡,自己也和皇后一夥的,這樣盤查下來,說不定自己也脫不了關係,那自己不是很冤?


  像是知道夏筱筱此時在想些什麼,北宮煜狐疑的眼光看了過來。


  「我真不知情!這種鐵定要掉腦袋的事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知道啊!」夏筱筱連忙慌張的擺著手解釋,生怕北宮煜真把自己當成他們一夥的。


  「不用猜也知道。」北宮煜見她這麼慌忙的就要撇乾淨關係不覺有些好笑,夏筱筱的性子他還不清楚?別說十個,就算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參與,她本就是那麼怕死的一個人。


  夏筱筱看北宮煜的眼神里竟隱約帶著點笑意,頓時鬆了口氣,卻又聽到北宮煜的那句『不用猜也知道』,到底是褒還是貶啊?


  「回宮吧。」


  北宮煜走在前面,夏筱筱小跑跟了上去,這事北宮煜倘若沒有證據定然也是不會輕易告訴皇上的,可是,話又說回來,走私軍火更是大罪,縱然是皇子,這事一旦落到皇上耳中恐怕也是活罪難免死罪難逃,這麼危險的事,皇后又豈會讓他去冒這個險?莫非這事,連皇后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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