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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九

  既然換了帖,少不得還要給老太太報信。正巧前一次老太太要設宴卻因為喬璦犯病停了,當天去佛堂里回了話,第二日索性就重新操辦起來。


  老太太眼光毒辣,每一回見面都要把人從頭至腳細細審視。妝容太重就失了少年靈氣,太輕則是沒得規矩。金環玉釵多了實在眼皮子淺,但若少了便是王府沒有以往體面。眼看明年喬珂也要及笄,趙氏怎麼也不願老太太在她身上說半句不好的。因此剛用了早膳,就親自過來給喬珂掌眼打扮。


  「娘,大姐真的與杜家訂了親?」這幾日一直被拘在院子里,這些事兒都是青桐去外面打聽了回來說的,總是少了一層真實感。如今好不容易趙氏來了,喬珂也一反常態不與她執拗,拉著袖子上前問道。


  「她的去處與你有什麼相關?」青桐正在給她盤發,趙氏在一旁端坐著細細審視。聽了她的話,手中茶杯不輕不重在桌上磕了一下,淡淡道:「晚上到了老太太跟前,你們都乖覺些。如果能得了老太太的賞,我便將蓮花玉雕也給了你。」


  趙氏手上有一個一莖荷葉托著蓮花的翡翠玉雕,喬珂自小愛把玩。長大些更知道它價值連城,多少回想要了過來也只換來訓斥。如今趙氏以這個為誘餌,果然聽得睜大了眼。


  「真的?」喬珂一時心下躍然,但想到老太太像是橘子皮的老臉和瘮人的眼神,又不滿咕噥道:「老太太那裡有什麼好的……」


  趙氏雖則恨鐵不成鋼,但畢竟是自己嬌養出來的,伸出食指狠狠點了點她的額頭:「老太太可是先帝敕封的誥命夫人,她只要出來說句話,說親的人家也能往上拔一拔。」


  自從得知喬璦的婚事有了定數,她時時刻刻都在盤算著自己女兒的。實際上這些年她已經觀察過許多適齡的青年男子,但圈出來幾個總是下不定主意。對方的門楣稍高,或是已經考取了功名的,少不得還要自家姑娘顯露點才藝,或者有貴人牽線才行。


  喬珂擰眉道:「連大姐親事也不見她提過半句……」


  趙氏氣得差點翻了茶碗,正好青桐已經放下手中玉梳,趕緊揮了揮手讓她出去,冷聲道:「她是沒娘的,你做什麼要與她比?」


  喬珂愕然。以往母親對她千般寵愛,也總讓她別往大姐的院子去,更不要與她爭吵,有時難免讓她心中不忿。然而這時聽母親的語氣,卻完全不似以往……


  「前些年京中可有不少人家盯著顧家的消息,後來不也紛紛結親了?只等她嫁入杜家,你就是咱們府里唯一的嫡女。我既坐在這裡,必會讓你比她風光百倍。」


  她說得這樣直白,喬珂也笑起來,親熱地挽著她的手嬌聲道:「也對,前些時候端陽節,孫家姑娘見著我身上的妝花緞都問是從哪裡買的。至於紋紗,怕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孫家姑娘的父親正是三品文官。


  趙氏冷笑不語。哪怕不論家世高低,剛出閣的姑娘小姐可不都得在公婆妯娌手上吃點苦頭?再要年長些,少不得還有夫君後頭宅院的花紅柳綠。


  杜老爺子身下就有三房,又以喬璦要嫁的三房最人少勢薄。杜老爺子當年也就是泥腿子出身,不過是趕上入軍役又在先帝登基時立了功,才有了今日官職。他將髮妻孩子接上京時,前頭兩個兒子都成了親,一個娶的是農戶村姑,另一個更是商賈之女。小兒子倒是娶了禮部外郎的小女兒,可惜也是個病秧子。


  嫁人呀,有時候還真是看命。想當年涼國公繼室這個位子,可不是家中嫡姐不願意才落在她身上?左說喬家子嗣單薄無人扶持,右說涼國公府中只得個空架子,風光不了幾年。但看她如今持著這個家的門面,再有她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京城中來往的哪家還記得先頭的人?


  這些年管著顧氏的嫁妝,她有什麼好東西沒見識過的。涼國公雖然風流,府里的事卻從不作聲。老太太常年吃齋念佛,早就免了晨昏定省,不過是逢年過節才出來吃飯。


  正是日子過得如此舒心,她這臉才至今連一絲皺紋都找不到。杜家兩個媳婦可都是性子潑辣彪悍的,喬璦進了門就要伺候常年犯病的婆婆,又有兩個如狼似虎的伯母,那嬌花一樣的人可不得蔫了?


  「你近來可還曾與高家小姐往來?」


  「月初還曾去高府聽戲。原本是約了這幾日一起喝茶的,但我如今拘在這裡卻是去不成了。」喬珂正細細瞧描好的眉,聽到她的問話自然又不無埋怨。


  「你雖然出不去,不妨將她邀到家中來。」趙氏在一旁出主意。自打那日見了皇后,她心中也有一兩分不安定,就怕真有人查起顧氏的舊物來。偏偏正面打聽不了,便想著從高秀菁口中探聽一二。


  喬珂眼前一亮:「那母親可得替我好好招待。」


  她屋裡雖然好東西不少,但恐怕還難有讓高小姐另眼相看的。畢竟高家如今可是皇親,多少人上趕著往高府送稀罕玩意。


  「當然,你只管將人請來就是。」趙氏應下了,想了想又道:「雙福已經能起來了,今日就讓她到雲歇去。」


  喬珂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我這些日子思量,以前也有些想差了,養出那麼個狐媚子。等你大姐出閣,就把雙福也陪嫁過去吧。你也不用惦念,但凡伺候你的事,青桐都能做得比她好。」趙氏瞧著喬珂收拾得差不多,喊了青桐進來侍候,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老太太難得出一回佛堂,前廳后廚她都得盯緊實了。


  雖已是六月下旬,京城裡天氣還著實熱。杏初不但將份例里送來的冰擱在喬璦屋裡,還把涼席都用融化的冰水擦拭過,又一直在床邊打著涼扇。等到喬璦睡熟了,才放下羅紗帳退出來。


  「我最近瞧著你伺候小姐倒比我還仔細多了。」柳初搬了個小圓墩坐在院子里綉帕子,看她出來頗有些吃味地說。


  「真的?」杏初站到她身旁,彎腰看她繡的彩蝶翩翩欲舞,口中道:「我以前瞧過二小姐房裡的姐姐伺候她睡覺的架勢,只覺得我怕是連小姐的房也進不了。」


  無論哪個院子,都只有手腳伶俐又機靈得能揣摩主子心思的人才能到跟前去,其他大部分丫頭也只能在外面聽使喚。杏初是從外頭買進來的粗使丫頭,只是正巧喬珂那時鬧著院里的人不夠使喚才充了過去。後來因為被嫌棄手笨又侍候不周,冬天裡被罰跪差點凍死了。幸好喬璦經過,把她要了過來。


  柳初捏著針的手一頓,也不知想起什麼眼中又隱隱有了淚意。她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小姐要真是嫁了人,肯定不要我跟去姑爺家。你要是願意,倒是可以求求小姐帶你過去的。」


  杏初雖不像她剛一進府就在小姐身邊,這三年來看著也是十分盡心。柳初自知往後不能跟在喬璦身邊,不由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我瞧你自從嫁了人就這麼愛哭,難道成親不是一件大好事,而是要你天天哭一場的?」杏初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拿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拭淚:「你就放心吧,我是怎麼也不願意離開小姐的。小姐成了親就不用再被困在這樣的小院子里,你也該高興才是。」


  「你畢竟還小,倒是想著簡單呢……」


  兩人正欲悄悄說些話兒,卻見趙氏身邊的嬤嬤領著人過來。


  「嬤嬤可有什麼事兒?」杏初上前去問,掃一眼她身後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雙福,還有兩個婦人抬著扎紅花的箱子。


  老嬤嬤指了指婦人抬著的箱子道:「婦人命老奴領人將姑爺送給大小姐的禮抬過來。」見她直勾勾看著雙福,又笑著解釋:「這原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是大小姐指名要過來的。現下受完罰,身體也大好了,正好讓她過來給你們使喚。」


  柳初撇了撇嘴,這麼說得倒像是大小姐故意要搶了二小姐的丫鬟,誰不知出了那種事,趙氏是斷不會將她留在身邊的。不過說到底雙福為虎作倀,太過囂張。來了這裡最好是認真伺候小姐,否則到時候也讓小姐將她趕回去。


  杏初還記得那日小姐是親口說過要了她的,讓婦人將箱子輕放到迴廊里,謝過她們之後便指了西側最遠的一間屋子給雙福:「你先去那邊歇著,等小姐起來再回話。」


  雙福此時低著頭,看起來氣焰被磨掉不少,身上的粗布衣衫也遠不如之前光鮮。她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小包袱,那是她帶過來唯一的東西了。


  她聽了杏初的話,只點了點頭就往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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