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門外站著剛剛從金陵城包子鋪回來的武夫,臉上有著清晰的抓痕。
勾巨嘟著嘴,也不進門,就這麼杵在蘆三寸下榻的客棧門口,一臉委屈樣。要不是蘆三寸早起撒尿,這漢子還不知道要站上好久。
「進來說?」
「我婆娘讓我理你遠一點。」
蘆三寸有些撓頭,這徒弟一根筋,認死理的主兒。當下,臉色有些難看:
「我是你師父!師父的話都不聽?」
「你騙我婆娘說我去嫖-娼,天底下沒有師父像你這樣。」
「那怎麼辦你說。」
「你給我婆娘道歉。」
「我送了你女兒一份天大的機緣!」
「一碼歸一碼。」
「.……」
這次師徒倆沒有隔絕這方天地,於是路過的行人看到了兩個大男人,一個面朝南雙手合十,嘴中不停嘟囔「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一個趴在地上對著眼前人「砰砰砰」不停磕頭。
認死理這方面,勾巨從來沒輸過。
除了那個大師兄宋梓涵。
半晌后,一師一徒對坐在桌子前,看著弟子臉上縱一道,橫一道的傷痕,蘆三寸氣不打一處來:
「你一個不惑境的武夫,被一個娘們抓成這樣,說出去,不說這座浩然天下,就是那未開化的青冥北幽蠻子們,恐怕也要嘲笑你一番。」
勾巨並沒有理會,盯著桌子上的瓜果吞咽口水:
「師父,我能吃一個嗎?」
蘆三寸嗟牙,好嘛,剛才的話是一點沒聽進去!隨手從一盤瓜果中抓起一串葡萄,丟給眼前粗糙漢子,看著他一口一個,吃的不亦樂乎。
「蔡楠楠的融合如何了?」
漢子吃完最後一個葡萄,心下有些開心,這麼多年,師父還記得自己喜歡吃葡萄。
「第九重天,要完全重合,恐怕需要些時日。 」
蘆三寸點了點頭:「五帝中唯一一個女帝的傳承記憶,不是那麼好融合的,不急,離這方天地的大亂,還有些時日。」
又開口:「你二師兄,還是不肯來見我嗎?」
一向萬事不關心的蘆三寸,眉間有些許憂愁,這傅仙升,想來已經有四五個年頭沒有看望自己一眼。
或許說,已經有四五個年頭,沒見到他一面了。
敦實的漢子撓撓頭:「二師兄說等你死了,給你上香的時候,他自會來看你。」
蘆三寸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想到傅仙升與宋梓涵兩人小時候,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師父,你什麼時候死啊,我看人家死了之後,桌子上擺了好多好吃的,你要是死了,我們是不是也能吃到桌子上的零食?」
突然笑出了聲,自言自語道:
「為師.……也想啊.……」 ——
左秋涼一腳踏進這大門時,傅仙升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將氣息提起,手掐十方神王印,死死盯著滿臉笑容的左三知。
「幹嘛,跟見了殺你爹的仇人一樣,這誰家的孩子?」
左秋涼若有其事的抬頭看了一圈,像是真的在尋找傅仙升的爹一樣。再次看向傅仙升時,嘴裡念叨著:
「少白頭啊,這明顯缺營養,要不今晚跟我睡,我給你補充點奶?」
李誠儒徹底舒服了起來。
優哉游哉躺在椅子上,就差沒有拍手稱道,也有你傅仙升的今天?
真是……好極的!
直到左秋涼兩腳都踏入客棧,傅仙升才徹底放下心來。那股陰冷的氣息徹底消失不見。左秋涼撇了撇嘴,卻並未多說。
幾人一同坐在桌子上,吃著午飯。
徐清沐一直沒有開口問,傅仙升所說的師父,是不是蘆三寸?恰好聽到白髮少年自己對著左秋涼開口道:
「你認識我師父?為何身上有著相同的古老氣息?」
之所以傅仙升先前會如此緊張,正是因為感受到了左秋涼體內散發的那種熟悉而遠古的陰冷氣息。自從用了這仙人遺蛻,對這種不屬於浩然天下的氣息感應變得更為強烈。
左秋涼漫不經心開口道:「不該問的別問,這是你這個年齡該想的?」
傅仙升也不惱怒,笑呵呵吃了口菜,看著左秋涼身邊的陳贇,眼波上下流轉,口中嘖嘖有聲,讚歎道:
「怪不得說要給我奶喝,要不,我認你當乾爹吧。」
陳贇的臉上,便紅暈四起了。
左秋涼也有些嗟牙,低聲罵道:「真他娘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徐清沐心頭震驚,這蘆三寸,真的是傅仙升和李誠儒的師父。
只是他想不通,既然是自己的徒弟,為何要鎮殺宋梓涵?為何要處處與自己作對?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疑惑,傅仙升擦了擦嘴上的油膩,開了口:
「小子,這事情你別問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這世界遠不止你看的這樣,天限將至,邪祟四起,你要面對的更多,而不是盯著宋梓涵的死不放。唯有你自身強大起來,好好活著到有資格插手的那天,諸多秘密,你自然會知曉。」
左秋涼點點頭:「這屁放到有水準。」
徐清沐低頭不語。看不出所思。
吃完了午飯,徐清沐便準備下午的比試。與肖瀟那一戰,自己故意只用了拳而不用劍,就是為了讓太子徐培知曉,即使登仙橋斷,我徐清沐也不會放棄。
天道之爭,心性也是一爭。
很快,九五廣場上又是人挨著人,比肩接踵。
宦臣一通宣告后,便有婢女重新舉了對戰排名的扇子,從人群中走過。留下來的隊伍一共有五支,十人。第一輪徐清沐對戰的,是一名葉家劍冢的後輩,葉任嘉。
隨著宦臣的一聲令下,兩人便迅速登台,葉家小輩出劍極為迅速,可無奈徐清沐的強大,只堅持了十五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第二場是七上,對陣梨蘭宮前來蒙面女修,手持桃枝的蔣桃枝。
七上自知不敵,好在這個小傢伙本就不是為了前三甲而去,被結結實實擂了一棍后,老老實實舉手投降,不過隨即放出狠話:
「不要在接下來的爭鬥中遇到我老大,不然把你屁股都揍開花!」
台上的蔣桃枝不為所動,七上眼珠一番,再次開口:
「我老大的劍法神秘莫測,不但精通神功老樹盤根,就連難度最大的倒掛金鉤,用的也是如魚得水。想要贏我老大,除非你會觀音坐蓮!」
蔣桃枝再次握棍,七上立馬逃之夭夭。
徐清沐滿臉怒容看著李誠儒,可這老頭也表示很委屈,今天這話,確實不是他教的。
徐清沐心中嘆息,學好百日難,學壞一日易,是得好好教教七上讀書寫字了。
接下來的爭鬥毫無看點,只用了不消三刻,比試全部結束。
令人奇怪的是,此次比賽葉家劍冢除了太子徐培以外,居然沒有一人晉級,全部被淘汰。這讓在坐的觀眾皆有些以外,議論聲不止。
最終場上剩下五人,太子徐培,用桃枝的蔣桃枝,徐清沐,許昆,還有王家家主王帥。
最讓人意外的,便是這剛剛得了傳承獻祭的王家家主王帥了。與人戰鬥時,僅僅是一身蓬勃的劍意,便壓得對手毫無反抗之力,也正是因為這幾場爭鬥,奠定了王家家主在江湖人眼中的地位。可以預見,此後百年內,王家幾乎做到了這座浩然天下的一方摯擘,這些,皆為王帥一人之力而已。
自古以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者,不勝數之。
眾人在等著接下來的比試,奪取那前三甲。可徐衍王卻起身公布了這五人皆可獲得提名,不用再進行比試。徐清沐從徐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意猶未盡。
隨後便是第三日的晚宴,徐衍王親自與萬民同飲,一時間九五廣場上歌舞昇平,萬民皆拜。
徐清沐看到太和殿內龍運升騰,只是上空似乎有黑雲壓頂。
只當是一時眼花罷了。
晚宴一直持續到一更銅鑼響,宦臣的那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為引子,接著便是萬民朝拜的齊音。徐衍王登高樓,帝王的霸氣盡顯。
隨後,眾人散去。
期間太子徐培親自找了過來,對著徐清沐說道:
「哥哥,如果不介意,一年後,便是我們天道之爭之日,你意下如何?」
徐清沐看著眼前身穿帝袍的徐培:「好,那便依弟弟所言。」
一年,在秘-洞中便是兩年之久,這兩年,徐清沐有信心迎戰!這天道之爭,他徐清沐必須勝利!不僅僅是因為自身登仙橋的原因,而是身後,有親人要守護。
一行人回了客棧,卻在門口,遇見了便衣出行的徐衍王和皇后曹雨秋。
徐清沐並未多說,將二人請進屋。其餘眾人也非常識趣的行了禮,退出了房間。
徐清沐言語中有些冰冷與距離,對於著突然出現的親生爹娘,並沒有任何興奮與激動,好像只是知道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與自己關係不大。
「清沐.……」曹皇后欲言又止,只剩下含悲戚戚然。
徐衍王拍了怕曹皇后的手,看向徐清沐:「接下來有何打算?」
徐清沐恭敬:「明日便回邊塞。」
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字都不曾說。皇后臉上悲傷更甚。
徐衍王並未多說,看著眼前自己的親生兒子,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這當今人皇輕聲說道:「能喝酒不?」
「可以。」
徐衍王拍了拍少年肩膀:「推行一日再啟程吧,今晚陪我喝喝酒。」
那一晚,徐陽脯不再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曹雨秋不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徐清沐,也不再是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家人借著微弱的燭光,溫馨而和睦。
徐清沐塵封已久的心,似乎慢慢打開了。
很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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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有不完善地方、邏輯、錯字之處,都會在下個月進行著整改,準備上架了。謝謝少量讀者的支持,可儘管發評論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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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手而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