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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子落十三

  戮神大戰,最後的三人,已死其一。

  左秋涼的死,似乎成為了必然。那一手符籙翻飛,鎮壓群魔於彈指間的左三知,最終選擇了成為寫書人,來看守這末法世界。

  何為寫書人?

  便是維持秩序者。

  原本神魂已經有了裂痕,只有成為人間秩序的執掌者,與這個世界建立聯繫,才勉強讓神魂的裂痕增加的緩慢,苟延這千年。只是徐清沐不知道的是,曹皇后最早選擇的伏牛鎮,便是求的蘆三寸,施法改變了那伏牛鎮的風水氣運。一般城鎮怎麼可能孕育出百年難見的文運、武運?

  伏牛鎮可以。

  路過白芒城,經過陳家的時候,原本想順其自然的左秋涼為何生氣?是因為他的弟子陳夜寒,差點毀了徐清沐的道心,所以左秋涼才會氣從心中生,那九十九腳,便將陳家的氣運踩到了泥濘里,要不是最後馬車上徐清沐替那陳夜寒說了情,左秋涼也不會將那碗水扔出馬車,那碗水,可是陳家氣運最後的精純之處。

  只是後來,左秋涼與徐清沐的慢慢相處中,發現了這少年的心性如此堅硬,這才發現,原來那日的陳府,他錯怪了陳夜寒。

  這也是臨死時,左秋涼對蘆三寸說的,有些對不住那弟子陳夜寒。

  只是這些,現在已經毫無意義,即便說出來,又能如何?

  徒增悲傷。

  蘆三寸與李誠儒的棋局已起,李誠儒當仁不讓,率先搶佔先手,與棋盤正中落下白子為宮:「為何這般針對徐清沐,你明明知道的,他的身上,系著人間的未來。」

  拈起黑子,在白子旁邊落下:「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這道理,似乎夠用。可是李誠儒還是開了口:「你知道這個道理,說服不了我。」

  看著李誠儒再下一白子,蘆三寸緊接著再放黑子,一時間棋盤上黑白交錯,似乎有些和諧,黑子白子各占其道,並無打擾。

  「其實,我看到的預言,並非只有徐清沐一人,那太子徐培、世子徐澄狄,皆是最後劍開天幕的人選。所以那段時間,便有了『養蠱』的念頭,誰強,誰活,誰弱,誰死罷了。」

  蘆三寸抬起頭,眼神中看不出所思:「有酒嗎?」

  放下第三顆白子的李誠儒,扔過去了那杏花酒壺:「太子背後坐鎮葉家劍冢,按理來說,贏得同境之戰,又打贏了天道之爭,怎麼看,都要比泥巷裡摸爬滾打的徐清沐要強上一些,怎麼到了最後,輸的最慘的,竟然是這徐培?」

  李誠儒不解,就好像理解不了,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與蘆三寸下棋。

  奇了怪哉?

  「徐培的輸,我倒是並不驚訝。」蘆三寸緊跟著再下一子,現在場上似乎有些黑白對峙的情形了。「一是身後站著聞人博,二是他的心性較之徐清沐,差的太遠。」

  聞人博,那個突然遁入黑暗中修鍊的天才劍修,短短几年時間,就把自身實力提升至十二境,而且還修鍊了個十一境的化外身,說是天資卓絕,也不為過。

  「聞人博導致了徐培的失敗?」李誠儒更加不理解。

  「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是徐培的親爹,導致了徐培的失敗,這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接著拈一黑子,蘆三寸略微有些猶豫,便將黑子放在了棋盤上。「親爹?不是那徐衍王?」

  「世人皆知徐衍王愛那曹雨秋娘娘,可之所以會納葉家那小婊-子為妃,這裡面的是非曲折,不必細說。只是從那晚之後,徐衍王只在葉妃那呆了一晚,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踏入榮寧宮一步。耐不住寂寞的葉妃,一來二去,便和當時劍道有些建樹的聞人博,走到了一起。」

  「怪不得鳴鳳村,那聞人博要截殺徐清沐。」李誠儒心裡有所瞭然。

  「鳴鳳村的截殺,是我讓去的。不然你真以為以聞人博的腦子,可做出這般舉動?包括那伏牛鎮的林雪,也是我臨時起的意。」蘆三寸放下一顆黑子,觀察這場上的局勢,眉頭有些微皺。

  李誠儒想起了那個最後擋下徐清沐一劍的林雪,能夠這般草灰蛇線的手筆。

  「連你那老兄弟,都被我的障眼法迷了眼。只可惜,最後徒勞做了嫁衣,讓徐培贏得了天道之爭,也被迫,讓左秋涼提前解脫了。」蘆三寸喝了口酒,似乎有些不滿,將落下的黑子重新拿了起來,再次思考位置。

  李誠儒有些皺眉,輕聲提醒道:「落子無悔。」

  蘆三寸絲毫不在意,似乎想到了些傷心事,只顧得灌酒:「倒也神奇,這徐清沐從虛空域走了一遭,居然帶出來那把虛無,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初防止徐清沐破壞平衡的一後手,居然成了如今細細想來,無比妙哉的妙手!當真天道神奇,我等感嘆之。」

  李誠儒同樣拿起已經落下的白子,重新放在相應的位置上:「這徐清沐,現在成了你眼中最大的棋子了吧?這盤子的輸贏,可真是關係到世間存亡。」

  蘆三寸有些急:「落子無悔!你放回去!」

  「跟你學的罷了,抓緊,下完我還要回去!」李誠儒看也不看,今日這般,當真是感慨眾多。

  蘆三寸也不再計較,看著面前的老人:「還有多久?」

  同樣的話,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擔心。

  戮神之戰的第三人,便是這選擇陷入人道循環的李誠儒,如今,也是唯一能和蘆三寸說上幾句話的花甲老人了。

  「比你活的久,放心!」沒好氣道,放下一枚白子之後,李誠儒再次催促道:「抓緊,墨跡的要死!」

  被罵了兩聲的蘆三寸,居然有些開心:「莫離,你還是雛兒么?」

  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翻書人會這麼問,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李誠儒想下意識掏掏襠,只是這個節骨眼,似乎有些不太合適,只得壓下心中的惱意:「關你屁事,老子身經百戰,誰人不服,誰人不嘆?」

  心虛的放下一顆白子,奪過蘆三寸手中的杏花酒,仰頭喝了一口。

  蘆三寸也不惱,笑呵呵道:「女人的腚啊,真是柔軟,你有空,當真是要去摸上一摸的,嘖嘖.……」

  隨後,看也不看棋局形式,扔下手中僅剩的黑子:「認輸啦,這命,你拿去吧。」

  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顆。

  李誠儒站起身來,與蘆三寸一同看向祁海山的方向,只是眼力有限,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此話當真?」

  蘆三寸搓了搓手,又放在鼻尖上細細聞了聞:「當真!」

  「那是要摸上一摸的……」李誠儒突然趁著蘆三寸不備,猛然出腳,一腳踹在蘆三寸的屁股上:「這一腳,替你徒弟出口氣,身邊那麼多美麗的女子,你可知道,到死,宋梓涵還是個雛兒?」

  一個踉蹌的蘆三寸哈哈大笑,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說出了這麼些心裡話,舒服多了。還得是你啊,能聽得進去,也是同道中人。」

  再開口:「說到做到,輸了這棋局,便欠你一條命。」

  說罷,縱身跳下這雲海,迅速下落。原本以為這蘆三寸會御風飛行,起碼也來個瀟洒的虛空踏步。可當李誠儒伸頭看去時,只見那蘆三寸,如人形炮彈般,筆直墜落在地,砸起陣陣煙霧。

  「這鳥人,當真是想死了……」

  李誠儒看著棋盤上的零散局面,黑子以巨蟒之勢,攻殺向白子。頂多再來十三手,白棋當潰敗。

  而那被蘆三寸扔出來的十三枚黑子,雖然零散,卻也拼出了個字:

  「命。」

  「這鳥人.……」

  李誠儒恨恨罵道,伸手想拿出酒壺喝上一口時,才發現那蘆三寸不知不覺間,已經順走了他的酒壺。

  「你-媽-的!」 ——

  當太陽升起時,徐清沐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看著面前有些豐盛的烤肉,徐陌上舒了個懶腰,搶在七上之前,一把奪過那個最為肥嫩的後腿肉,全部塞進了嘴裡。

  七上齜著牙,凶光畢露。

  徐陌上絲毫不在意:「這肯定是爹給我烤的,就是我不搶,爹也會給我的!」

  七上牙齜的更大了。

  徐清沐伸手輕彈了徐陌上的腦袋:「下次吃東西前,先背三十遍抄寫的語錄。」

  徐陌上立刻有些蔫了,七上立馬變了表情,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讓你嘚瑟,三十遍,等你背完了,我早就搶到老大為我準備的肥美後腿肉了!」

  「你也三十遍,背不出來,再加三十遍。」

  有些憂愁的徐陌上立馬開了心,嘲笑著懟了回去:「讓你嘲笑我,還嘚瑟不?你肯定背不過我!」

  看著兩人打打鬧鬧,幾人的心情也有些好轉。吃完了早飯,徐清沐看著洞外的陽光再次升起,有些溫暖便上了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王帥舒了個懶腰,走出洞穴,看著遠處的森林:「接下來,什麼規劃?」

  徐清沐將昨晚水柔劍劍靈的話重複了一遍給王帥聽,這個王家家主、也是地下城最大的執事之一的王帥,撓了撓頭:「五大區域?這片界空域到底有多大?還有那煞獸,如果都如昨天那般難纏,這還怎麼打?」

  一條十一境的土屬性煞獸,就費了這麼大的心思與力氣,若是來個十三境,豈不是只有逃命的份?

  徐清沐也有些頭疼,這般強大實力的煞獸,那水柔劍劍靈還不願意透露他們的弱點。一時間兩人有些頭疼,仔細思忖了一番后,徐清沐開口道:「不如我們先行進入那森林中,先去獵殺些弱小的煞獸觀察一番,自己找一找弱點,等有了些經驗,在前往中心區域,尋找那修補登仙橋的材料,如何?」

  王帥也仔細思索了一番,並無好的想法,只得點頭同意。

  於是兩人做了準備,讓白祈在洞中先行照看二人,一同向那森林出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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