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祁望走後,祁母難免傷懷了一段日子,顧青青為了轉移她的主意力,給她在工坊找了件差事。
人這一忙起來,倒顧不上其他的事了。
祁望進京後,每隔個三五日,就會寄來一封書信,大都是蘇大夫執筆,簡單說一下近況。
他如今已然考完試,隻是還需留在京中等榜,每日便和幾個同鄉作伴,倒也悠閑自在。
等他手上的傷勢好了,信件更是來得越發頻繁。他什麽都往上寫,衣食住行,洋洋灑灑一大篇,囉嗦至極。在信的末尾處,還要來問顧青青早上吃了什麽,晚上吃了什麽。
這種問題,顧青青一向覺得無聊,從來不回。
祁母卻就喜歡這些瑣碎的小事,翻來覆去地看。
尤其看到祁望在信中寫了,最近同友人嚐了京城素有名氣的綠豆糕,他覺得言過其實,還沒有祁母做得綠豆糕甜而不膩。
他這話,把祁母哄得可是紅光滿麵,當天夜裏,便擼起袖子在家裏捯飭起綠豆糕來。
在這一封封的書信中,眨眼間,春天就過去了,五月初,天氣燥熱。
蘇大夫從京城回來,剛下碼頭,包袱都來不及放,就先去祁家報喜。
顧青青這才知道,祁望此次成功登第,殿試位列三甲第七十四名,賜同進士出身。
雖是三甲,但顧青青聽到這個成績,還是深感意外。
畢竟祁望是帶傷上陣,考前的準備也不算充分,都以為他會落榜。如今想來,他身上還是有些能耐的。
然而蘇大夫的喜訊還沒說完,殿試傳臚之後的第三天,祁望在朝考之中又位列第三,被擇為翰林院庶吉士,需繼續留京,由特派的翰林官教習。
也因為這個,祁望無法按照原定的日期回家。
蘇大夫開口道:“貴人不能回來,有些失落,便讓小的帶了一封家書回來。”說話間,他拆開自己的包袱,將包在最裏麵的信件取了出來。
祁母捂著自己的胸口,被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半晌後,才道:“這、這孩子也真是的,這不是大好事嗎?不能回來就不回來吧……”
蘇大夫將信遞給祁母,祁母差點沒拿住,轉身就塞到了顧青青的手裏。
她呼吸急促:“青青你來看,我腿有點軟,得先坐會。”說完,祁母慢騰騰地扶著椅子坐下。
蘇大夫帶回來的這一個個消息,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她做夢都不敢這麽想。
顧青青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直接拆開信封。
祁望這封信寫得比較急,簡單交代了下自己的情況。最後還含蓄地表示自己十分想念家人,希望等顧青青不忙時,能夠帶祁母一起來京城看望他。
顧青青看完信後,簡單將內容轉述給了坐在一旁的祁母。
祁母聽後,喃喃道:“望兒在外麵定是覺得孤單了。”
現如今兩地相隔甚遠,船老大上次送祁望上京,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補給,幾乎不靠岸。饒是如此,一來一回,也耽誤了四十來天,祁望想回來一趟實在艱難,自然隻能寄希望於家裏人去看他了。
顧青青安慰道:“三順不是還跟在他身邊嗎?更何況他現如今也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讀書,隻是這次離家更遠了一些。你要是實在想他,等他在京城安頓下來了,時不時過去小住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
祁母轉念一想,確實如此,心底的惆悵頓時消散開來。
她立馬起身,張羅著要在門口放鞭炮,還要把這兩件大喜事告訴孩子他爹。
顧青青想到報錄人還沒過來報喜,不宜太過聲張,便暫時勸下了祁母。
祁母隻能耐著性子又在村裏等了兩天,終於聽到外麵傳來一片聲的鑼響。
祁母小跑至門口,就見八個騎著大馬的官差正往這邊走。
報錄人看到祁母,連聲向她道賀。
顧青青聽到外麵的動靜,拿著提前準備好的賞銀出來,客套了幾句後,才將他們送走。
祁望登第的消息,轟動了整個大溝村。無論男女老少,都趕了過來。
此時,祁家的門口擠滿了人,有人拉著祁母恭維:“祁嫂子好福氣呀,生了個文曲星!”
“是嘞,我看祁家大郎從小就不一般,鐵定是文曲星下凡了!”
就連大溝村的村長也趕來湊熱鬧,擠到了人前,朝祁母道:“大妹子,我孫子一直用著你家大郎用過的書桌書櫃,怎麽讀書還是不開竅?”
顧青青聞言,當即看了過來,書桌當年就是她賣的,算算年紀,村長的小孫子現如今也該有十一十二歲了。
她道:“孩子開不開竅,不關書桌的事,主要是孩子得自己刻苦。”
她這話剛說完,就有一大叔搭腔:“文曲星用過的書桌在你那?能不能轉賣給我?我願意加錢!”
“不賣不賣,我就是想來問問大妹子,究竟是怎麽教的娃?”
祁望去年中舉的盛況,再次在村裏發生。
眼看大家越說越扯,顧青青趕緊示意大家打住:“靜一靜,先靜一靜。祁望已經給家裏來信了,他因被選為庶吉士,所以暫時回不了家。不過他人雖沒在,但酒席還是要擺的,就在明天中午,邀請全村人過來吃酒。”
祁母也道:“是呀,大家都來。”
“好,我們一定來,也沾沾文曲星的喜氣。”
次日中午,祁家大設宴席,席麵從村口擺到村尾,陣仗極大。
在眾人眼裏,中舉便已經是個很了不得的事了,更何況祁望這次還是登第。
村裏的人,工坊的人,那些與顧青青做過買賣的商人等等,隻要聽到了消息,能來的都來了。
酒席連開了三日,才終於結束。
熱鬧之後,便慢慢歸於平常,日子還是照樣得過。
六月時,祁望隻來了兩封信,也不再事事都寫了。
對此,祁母頗有些神傷。
顧青青還勸她:“孩子大了,終究是要遠去的。這也是件好事,說明他已經慢慢適應京城了,也不再天天想家了。”
直到七月份,祁望的信件才突然又恢複成從前的頻率。
他告訴祁母,自己上個月沒怎麽寫信,是因為他跟著同僚出去踏青了,還赴了好幾個宴,品嚐了許多美食。
從他信中,也能看出他這兩個月,日子過得可是豐富得很,也難怪樂不思蜀地都顧不上給家裏寫信了。
祁母看完信後,小聲罵他:“這小沒良心的,我上個月白擔心他了!”
顧青青將信送到後,又準備回工坊了。
一開門,正好碰到了對門的丁嬸。
丁嬸現如今也在工坊裏做事,她主管采購。
兩人順路,邊聊邊走。
顧青青知道丁三順今天也給家裏寄了信,便順嘴問了一句:“丁嬸,三順在京城那怎麽樣?適應那邊的水土嗎?”
丁嬸笑道:“他人皮實,不用擔心,放到哪裏都能活。”
“話是這麽說,但祁望還常寫信回來說想家呢,三順比祁望還小個兩歲。”顧青青看向丁嬸,“我就這麽把他給調出去了,你也舍得?”
丁嬸倒是想得開:“得出去多見見世麵,對他有好處。”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祁望此次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身邊不能沒個信任的人。”
丁嬸:“你就放心吧,我家三郎做事細心,也知道照顧人,雖說祁望之前病了大半個月,他……”
“病了大半個月?”顧青青抓住重點。
丁嬸愣住:“這事你不知道?祁望沒跟家裏說呀?”
顧青青搖了搖頭,問:“三順在信裏怎麽說的?”
“他也沒說啥,就是在之前的信裏提了這麽一句。”丁嬸猶豫道,“要不我回家給你把那封信找出來吧,都是上個月的事了。”
顧青青點頭:“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丁嬸領著顧青青回家取信。
顧青青看了丁三順寫來的信,關於祁望的病情,他確實隻提了一句,主要還是為了感歎京城的藥價。
剩下的,都是他和家裏人的一些體己話。
顧青青並未細看,便將信還給了丁嬸,囑咐道:“這事你先別跟我娘提,她心重,容易胡思亂想。”
丁嬸自是點頭稱是。
顧青青從丁嬸家出去,沒去工坊,而是又回家把祁望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
信中,祁望隻字未提自己的病情,通篇俏皮話,估摸著寫信的這個時候,病情應是好得差不多了。
顧青青知道他報喜不報憂,是怕家裏人擔心,但要不是她今天出門正好碰到丁嬸,她還真以為他在京城的日子過得極其瀟灑。
就是人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大病一場?
祁望人看著瘦,其實身體的素質一直很好。這幾年,就幾乎沒見他生過什麽病?就算是偶爾感染了風寒,隔天就能好掉大半,恢複能力遠超常人。
但他這次,可是病得大半個月都寫不了信。
顧青青算了算日子,因路途遙遠,信件一般都會在路上滯留一個月的時間。蘇大夫四月份才離開京城,那麽祁望五月份就緊接著病了?
難道是傷勢未好全乎,落下了什麽後遺症?可這也不應該呀,蘇大夫做事一向穩妥,一定會確認他完全痊愈了,才會離開。
那就隻能是其他的原因了。
電光火石間,顧青青突然想起了丁三順那封家書。
她之前隻是粗略掃了一眼,並沒有往心裏去。可此時再琢磨裏麵的內容,隱約能從三順不安的語氣中,察覺出他對於京城複雜的人際關係,其實也有些力不從心。
連三順這樣的孩子,都有一種應付不來的感覺,那祁望麵對的情況,恐怕隻會更加糟糕。
而且,丁三順還在信中抱怨京城的藥價貴,估摸著銀子也快差不多花完了。
想到這裏,顧青青坐不住了。
她得上京一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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