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是夢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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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怔,豁然起身掀起了車簾。
窗外寒風撲麵而來,令她下意識的一個激靈。原本還有些混沌的腦袋,登時清明起來,但緊接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車外蓬蒿漫漫,積雪如素,卻並不見那人身影。
一瞬間,錢如意就茫然起來。有些弄不清楚,之前經曆是幻是真。
車中的衛如言和凝翠隻是默默的看著她突兀的反應,誰都沒有說話。
見錢如意轉頭望來,衛如言低咳了一聲,將視線偏開。
凝翠則歪著頭和她對視,眼眸中盡是探究。
錢如意莫名有幾分局促:“是不是我說夢話了?”
凝翠點頭:“你一直在叫將軍。”
“果然……”錢如意沮喪的縮回車中。
凝翠追問:“果然什麽?”
“沒什麽,做了個夢而已。”
凝翠眉毛抖了抖:“做夢?”
錢如意輕歎一聲:“這就是恨嫁的結果,做個夢都能夢到夢中情人。”
“情……情人?”凝翠的嗓音都顫抖了。
錢如意察覺到她的不對,問道:“你怎麽了?冷嗎?”
凝翠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知道為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約真的是冷吧。”
這算什麽回答。錢如意覺得她簡直莫名其妙。
衛如言忽然將頭轉過來,望著錢如意:“如意,你一直未曾許下人家,莫非在等那夢中的將軍?”
錢如意下意識的將眼皮垂了垂:“怎麽說呢?哪個女孩子不想嫁給騎著白馬的王子呢?可惜,騎著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她說到這裏頓了頓。
凝翠被她的話挑起了好奇心:“那還有誰會騎著白馬呢?”
衛如言接口:“比如,將軍。”
錢如意搖頭,故弄玄虛吐出兩個字:“唐僧。”
“唐僧是誰?”凝翠瞪大眼睛:“又為什麽非要是騎著白馬的王子呢?難道王子騎著黑馬、紅馬就不是王子了?”
錢如意扶額:“凝翠,求求您老人家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
“……”凝翠鬱悶的閉上了嘴巴。
衛如言笑道:“如意,反正長路漫漫很是無聊,你就說一說你那典故,權當打發時間。”
錢如意看向凝翠。
凝翠被看的莫名其妙。
“要聽典故,也要先給口茶潤潤喉嚨啊。”
凝翠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拿了暖鍋中的茶壺,給錢如意倒了一杯湯色澄澈的茶水。車廂裏頓時茶香四溢。
錢如意將那茶杯捏著,卻並沒有就喝,而是伸出另一隻手,用尖尖的手指指著凝翠:“你這丫頭要害我啊。”
凝翠頓時大呼冤枉:“奴婢可是不敢有那樣肮髒的心思,況且奴婢害您有什麽好處呢?”
衛如言見她慌張,笑著將她安撫住:“你可別聽如意嘴巴裏亂說,她一向這樣,頭上一句,腳上一句,講話瘋瘋癲癲的。”
凝翠才要鬆口氣,錢如意道:“我有證據的。”
衛如言輕輕拍了她一下:“好了,不要這樣故弄玄虛嚇唬人了。”
錢如意也忍不住笑了:“你們明明知道我家裏窮,連茶葉沫子都喝不起的。這丫頭卻給我倒這樣好的茶。須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若是嚐過了這好茶的滋味,以後回了家不得渴死?
所以我說凝翠害我。”
凝翠這才長舒一口氣,一顆心踏實落地:“原來是這樣。那如意姑娘可要好好提防了,我以後一定會變著法兒害你的。”
她說完,三個姑娘就都笑了起來。
衛如言推了推錢如意,催促道:“快將你肚子裏的典故說幾個。”
凝翠附和:“唐僧是糖做的和尚嗎?我見過供神的蜜塔,糖果子,蜜餞,用糖做個和尚是什麽風俗?”
錢如意向凝翠伸出一個大拇指:“姑娘,你當真天賦異稟,出類拔萃。”
明明是好話,可凝翠怎麽聽都不像是在誇自己。
錢如意扶額:“虧你想的出,還糖做的和尚。誰沒事兒做個糖和尚幹啥?留著當女婿啊?”
“噗嗤……”車窗外傳來一個失笑的聲音。
錢如意猛的掀開車簾,第一時間向外看。
一雙含著笑意的清澈眼眸撞入眼簾。
錢如意下意識問道:“你是誰啊?”
那個披著大氅,戴著風帽,隻露出倆眼睛的家夥,聞言向著錢如意略略抱拳一拱:“衛元章。”
“委員……章……”錢如意後知後覺,那人姓衛,多半是衛如言的家人了。
“哦。”她將腦袋又縮了回去,怏怏的放下車簾。
一轉頭,凝翠正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望著自己。
錢如意頭疼,其實是她不耐煩說話了。於是敷衍道:“唐僧是一個行腳僧,白馬是他的坐騎。”怕凝翠接著問詢,錢如意補充道:“唐僧俗家姓陳,不姓唐。他是唐王的把兄弟,所以大家叫他唐僧。”
凝翠問道:“那騎著白馬的王子呢?”
錢如意翻了她一個白眼兒:“傻啊,俗話說一白遮百醜。騎著白馬才更加英俊瀟灑嘛。”
“一白遮百醜是這樣用的?”凝翠有些懵圈。
衛如言忍不住插言道:“如意和你說著玩兒的,不用當真。”
可憐那丫頭,被錢如意唬的一愣一愣的,冷汗都不知道冒了多少。
車廂裏安靜下來。衛如言道:“如意,說點兒什麽吧,不然隨便唱點兒什麽都行。這車裏太悶了,我胸口跟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
錢如意張口就來:“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身隻為一人去,道他君子情也癡,情也癡……”
“這是什麽歌?”凝翠目光閃閃望著錢如意:“比京城頭牌歌姬唱的詞兒都好聽……”
話音未落,錢如意已經一巴掌打了過去。
凝翠明明能躲開的,卻並沒有躲,而是委屈道:“我誇你呢。”
“誇我拿雞女來和我對比?”
衛如言道:“這曲兒雖美,卻甚是淒涼。”
錢如意道:“自古多情空餘恨,不淒涼才怪。”
“換一個吧。”衛如言神情淡淡的,甚至嘴角始終都掛著笑意。可是熟悉她的錢如意卻能輕易感覺到她的哀涼、淒楚。
隻是,衛如言其人,心思極重,頗有幾分年輕女孩兒沒有的城府,她不想說的事情,問了也是白問。
可是,錢如意不論說典故還是唱歌,都是隨性而為。真要她去想一個歡快的來唱,還真的有些難為她。
忽然,車窗外傳來洞簫之聲。因為錢如意是靠在車窗下的,突兀的一聲把她嚇了一跳,以至於她後腦勺重重磕在了車廂壁上。
咚的一聲,簫聲停住。外頭傳來衛元章清潤的聲音:“壽兒,怎麽了?”
衛如言道:“沒事。”
壽兒……
錢如意忽然想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