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狗尾巴草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圍觀的頓時興奮起來,慧雅郡主對上胡大郎,百年不遇的大戲啊。
胡大郎並沒有讓這些等著看熱鬧的失望,將眉毛一揚:“慧雅郡主是吧?您老可別怪我這後生晚輩不給您麵子,這都打到我的家門上了。我要是還無動於衷,豈不成了京中的笑柄。”
輦轎中沉默了半響,遠遠觀看的錢如意,幾乎能透過輦轎,想象到慧雅郡主張口結舌的窘迫樣子。這個被圈養的幾乎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子,吵架的戰鬥力真的不行。
但是,錢如意忽略了一點,慧雅郡主的戰鬥力再弱,她身份擺在那裏呢。俗話說的好,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慧雅郡主比胡大郎的身份高貴的不是一分兩分。
慧雅郡主是深得皇恩的正兒八經的郡主,而胡大郎,就算再囂張,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賈之子。和他有牽連的人,或許會賣他麵子,換了和他沒有半分厲害瓜葛的慧雅郡主。隻需慧雅郡主動動小手指,就能把他碾壓成泥。
慧雅郡主吵不過他,這有什麽關係呢?郡主可是有備而來的。
隻聽輦轎中,傳出一個簡短的字來:“打。”
那些內侍和隨從們,一窩蜂就打砸了進去。
胡大郎見狀,陡然將臂一展,一掌就將衝在前頭的兩個內侍打飛了出去。那兩個內侍跌倒在地上,掙紮了一下,到底沒有起來。
凝翠叫道:“反了,反了。朝廷的人都敢打。”
胡大郎不等她的話說完,一掌向她而來。
凝翠慌忙躲閃,轉頭就跑:“救命啊。胡大郎殺人了。”
胡大郎逼退了凝翠,冷著臉站在院子當中,向那門房喝道:“還愣著幹什麽?爺養你們這些廢物,是看熱鬧的麽?”
那門房猶如大夢初醒,應了一聲,就去喚人,片刻之間,胡大郎那邊就聚集了一二十號家丁,和慧雅郡主這邊的人手相當。
錢如意心裏總是覺得怪怪,於是向陸子峰道:“陸師兄,你覺得胡大郎想幹什麽?”
陸子峰道:“他一向在京中橫行無狀慣了的。能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我怎麽覺得沒這麽簡單。”
陸子峰看向錢如意:“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錢如意搖頭:“說不清,就是心裏覺得沒那麽簡單。胡大郎雖然囂張無狀,但怎麽看都不想是沒腦子的人。他今日要是和慧雅郡主明火執仗的打一架,京城還能待得下去麽?”
陸子峰的呼吸一滯:“原來如此。”
“什麽?”
陸子峰已經急急向場中走去:“住手,大家且住一住。”
但是已經晚了,就在陸子峰剛剛開口之時,胡大郎已經搶先出手了。他那邊動了手,慧雅郡主這邊自然不會手軟。
兩邊頓時打成一團。
那些圍觀的人,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一向架鷹走馬,穿梭於花街柳巷,比個婦人還要妖媚的胡大郎,竟然是個武林高手。而且,美人兒,無論做什麽都是美人兒。
同樣是打架,胡大郎打起架來也分外的養眼,看得人眼花繚亂,忍不住叫出好來。
忽然,胡大郎一腳將一個內侍踢了過來。那內侍收不住腳,砰的一聲撞在慧雅郡主的轎輦上,將那轎輦撞的搖晃了幾下。
半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翁鳴,仿佛龍吟,貫徹晴空,也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眾人下意識屏住呼吸,順著那翁鳴張望。隻見一道灰影,仿佛憑空而出一般,從半空中飄然而下,還沒有落地,已經一劍向胡大朗斬去。
嗡的一聲,那劍帶起有一陣龍吟之聲。
這時,大家才知道,剛剛那聲音是那灰衣人手中的長劍發出來的。
“神龍劍,傳說中的神龍劍……”凝翠那個少心沒肺的,看見那劍,早已興奮的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胡大郎一驚,不等那一劍斬來,轉身就走。
那灰衣人一劍逼退胡大郎,將身一轉,騰身而起,瞬間消失在了半空中,來去之快,仿佛剛剛隻是眾人眼花了。大家隻看清,那灰衣人是位頭發花白的男人,其餘連五官都沒看清楚。
胡大郎敗走,他的那些家丁頓時群龍無首,片刻就被慧雅郡主的侍從們打得七零八落,抱頭鼠竄。
陸子峰呆楞在當場:“晚了,晚了。”
凝翠看見他,問道:“什麽晚了?”
錢如意也走去拉他:“陸師兄,你怎麽了?”
凝翠看見錢如意好端端的,頓時高興的尖叫一聲:“姑娘。”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差點兒沒把錢如意給擠死。她忙忙的將錢如意拉到慧雅郡主的轎輦前:“郡主,我家姑娘找到了。”
慧雅郡主將轎簾打開一點兒,看家錢如意好好的站在外頭,明顯的吐出一口氣,吩咐一聲:“回了。”
凝翠轉身招呼那些侍從:“郡主吩咐了,咱們回去了。”
那些侍從紛紛從胡大郎的家中走了出來,剩下一地被打的東倒西歪,哎呦叫喚的家丁,以及滿地破碎的家夥什兒。等眾人擁簇著慧雅郡主走遠了之後,隱身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的官差、衙役們才現身出來,先是將那些圍觀的人驅散,進而將胡大朗家的那些下人們趕在一起,做個問詢原由的樣子。
錢如意這時,已經隨著慧雅郡主一行人,往內城去了。
剛走到衛家門口,就見衛元章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看見錢如意混在回來的隊伍中,他的眼皮抖了抖,表情變得十分迷離。
他的表情變化實在太過有趣,錢如意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衛元章也正看著她,四目相對。錢如意一愣,衛元章則眸光一暗,似乎有滿腹心事一般。
錢如意頭一低,和凝翠一起,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回到郡主那裏,衛如言早已等的脖子都要伸長了。看見錢如意進來,衝過來將她摟進懷裏,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先流了下來:“如意,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你進京來陪伴我,又怎會有此一劫?”
錢如意見她的反應實在有些誇張了,將她推開道:“如言,你不用自責,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管不住自己的嘴。總是忘記自己的身份,動輒想要爭一爭高低。這才給自己引來禍事。不過,現在都過去了。不管怎樣,我都是要感謝你的。謝謝你請郡主去救我。”
提起慧雅郡主,衛如言便沉默了。許久道:“我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罷了。”
錢如意抬起手來,拍了拍衛如言的胳膊:“你的恩情,我沒齒難報了。”
“自家姐妹,如何說這等話?隻是……”她麵上露出難過的神色:“隻是,你如今……我怕日後……”
錢如意莫名其妙:“你們一個個都怎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麽都跟天要塌了一樣?”
“我們?”
“嗯。”錢如意點頭:“陸師兄比你還要搞笑,他竟然說要娶我,差點兒沒把我嚇死。”
衛如言臉色一白:“師兄?你見過師兄?”
錢如意道:“昨天晚上,我拉肚子拉的走不動路,是陸師兄把我背到他家裏安置的。他一見我,就說要娶我,你說嚇不嚇人?那可是陸師兄啊。”
“拉肚子?”衛如言的表情很奇怪:“你不是說要去找胡大郎嗎?怎麽又拉肚子遇見了陸師兄?”
“我去了啊。可是我早上不是吃太飽了嘛。你也知道的,我天生的丫頭身子,小姐命。一個不留神就要出問題。吃太多撐著了,可不就拉肚子了唄。胡大郎那個人,神經病一樣,等我從茅廁出來,他就不見了。隻剩下一個小美人兒,把我送到大門外,人家就自己閉門去睡覺了。我就一個人在街上走,走著,走著就遇見陸師兄了。”
衛如言臉上的表情,隨著錢如意的敘述,一會青一會兒白,煞是好看。錢如意隻當沒看見。
她接著道:“我可能和京城反衝,自從離開金山縣,就一波三折,沒有一時一刻是消停的。等你成了親,我立刻就要回去金山縣。你要是想我了,隻好你自己回去看我,反正我是再也不來這裏了。”
衛如言垂下眼皮:“你執意要回去,我無論如何也是留不住的。”
錢如意靠在椅子裏:“如果我猜的不錯,北定候夫人過生辰,其實是為了給周玉郎挑媳婦兒的。到時候你表現好一些,估計你和周玉郎的事,就不離十了。隻是……”她望了衛如言一眼。
衛如言追問道:“隻是什麽?”
錢如意有些為難道:“這話,我也不知道和你說了好,還是不說好。周玉郎那個人,有些浮躁。浮躁的人心思不定,容易薄幸。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麽?其實……嫁個自己相互了解的人,不好麽?”
衛如言的眼皮抖了抖,撇開了眼神。
錢如意百分百相信,衛如言聽懂了。
但是,衛如言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我就覺得林公子好。”
一旁的凝翠聽了,早已眉開眼笑:“那是當然得,我們家世子,那是頂頂好的一個人,除了我家姑娘,我就沒聽過第二個人說他不好的。”
錢如意白了她一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衛如言道:“好了,總是沒三句話就要吵起來。”由此輕易的將這個話題揭過。
不日就是北定候夫人的壽辰,一大早老太太就使人來請衛如言。錢如意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架不住凝翠的呱噪,勉強答應。
衛如言一早就收拾齊整。雖說陸子峰說,讓她素裝簡行就行,她還是在衣服首飾上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已經是陽春三月,仕女們多著絲絹,染上淡雅的顏色,輕薄漂移,十分的賞心悅目。
衛如言卻並不。她為自己做了一套細棉布的衣裙,那棉布染成十分挑膚色的玫瑰紫色。這個顏色,皮膚太白則顯得輕佻,皮膚稍暗就老氣橫秋。實在不是做衣裳的好顏色,可衛如言不但能輕鬆駕馭這個顏色,還能將這個顏色穿出莊重典雅的氣度。讓人覺得,這個顏色,以及這身衣裳,天然就是給她準備的。
裙擺之上,又用同色絲線,細細繡出一叢狗尾巴花。沒錯,您沒看錯,就是繡著一叢狗尾巴花,也不知道衛如言是怎麽想的。
那絲線是上好的絲線,天然帶著獨特的光澤,於莊重中給那衣裙增添了幾分高貴,而用那絲線繡成的狗尾巴花,大概是因為那衣裙和好線的襯托,竟然平添了幾分獨屬於蘭花的飄逸優雅。
就憑衛如言這一身衣裳,在那紅香綠玉之中已然超凡出塵。她項子上還掛了一串非同尋常的瓔珞,就算慧雅郡主托錢如意送給她那一掛瓔珞。
如此一來,衛如言從上到下,雖不見珠光,卻寶氣十足。雖不見華麗,卻貴氣縈繞。關鍵是,她還端莊。這可是豪門貴胄選媳婦,最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一定要端莊。
當衛如言這樣一身打扮,出現在衛老太太的麵前的時候,錢如意分明看見,那老太太的眼裏泛起了淚花,似乎眼前看著的不是衛如言,而是衛家兒孫的似錦前程。
她前所未有的招呼衛如言:“言兒啊,來,扶奶奶上車。”
要知道,這老太太身邊可是有七八個身強力壯的丫頭的,除此之外還有婆子,年輕媳婦子。哪裏就用得著衛如言出力了?她這樣說,不過是顯得和衛如言比較親近而已。
如此這般,衛如言順理成章的和衛老太太同坐一輛馬車。剩下一輛車子,就被錢如意獨占了。因為,這次老太太前去赴宴,就帶了衛如言一個,其餘的孫女兒,別管是嫡是庶,一個不帶。
對此,大夫人是沒有意見的,她丈夫早逝,跟前隻有三個兒子,就算有孫女兒,也還小。老太太這一手,明顯是衝著二夫人去的。
要說這二夫人,也是眼皮子淺的令人發指。
好不容易熬得慧雅郡主撒了府裏執掌中饋的大權,眼瞅著府裏就屬她來挑這大梁最合適。她就算有什麽心思,慢慢圖之也就是了。可她倒好,才一上任,就將三房看成了眼中釘,偏偏還覺得自己聰明。可惜,她的伎倆,連從鄉下來的錢如意都能一眼看穿,更何況衛老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