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說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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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如意一向心軟,知道她大約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奶媽媽,心裏難過。於是走過去,像奶奶常常圈著她那樣,將慧雅郡主圈在懷裏。
慧雅郡主當真將頭靠在了她的身上。
這時,錢如意的肚子忽然咕嚕嚕叫喚了起來。
慧雅郡主一怔,忽然失笑:“你肚子裏的小怪物,開始鬧騰了。”
錢如意拍了拍自己癟癟的肚皮:“是啊,這小怪物餓了,想要吃好吃的。”
慧雅郡主道:“難道不是想睡覺?你睡著了,這小怪物也就不鬧騰了。”
錢如意搖頭:“餓著肚子,怎麽能睡安穩呢?”
“你是說,這就是餓肚子?”
錢如意點頭。
慧雅郡主垂下頭去:“你騙人,我可是堂堂郡主,怎麽會餓肚子呢?”
錢如意忽然間滿腹滄桑:“你到底都過得什麽日子啊?”
慧雅郡主道:“不都是那樣麽。”
這個話題實在不好,錢如意靈機一動道:“郡主,你想不想吃東西?”
慧雅郡主眼睛一亮,但隨即搖頭:“晚上是睡覺的時候,不能吃東西。”
“誰說的?”
慧雅郡主剛剛明亮起來的目光,再次黯淡下去。
這還用問,定然是那老虔婆教給她的規矩。
錢如意拍了自己一嘴巴:“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望著慧雅郡主:“咱們去找吃的好不好?我一個人不敢去。咱們兩個做伴兒,膽子大一些。”
很明顯,慧雅郡主有些心動,但是,她望了望外頭的黑夜之後,立刻又退縮了:“外頭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到。怎麽能出去呢?”
“我眼神兒好啊。你跟著我,沒事的。”錢如意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
慧雅郡主猶豫了片刻,也跟著下來。
慧雅郡主這裏是有單獨的廚房的。整個衛家也隻有她這裏有單獨的廚房,別的地方就算是老太太,也是吃大廚房份例,夜裏要是餓了,想要吃點兒什麽是要額外貼錢才行的。
慧雅郡主這裏顯然不用,但是,慧雅郡主顯然並不知道自己可以行使的權利都是什麽。錢如意帶著她來到廚房的時候,廚房的人早已歇下了,大約是慧雅郡主這個主子實在太好伺候,平常都是給什麽吃什麽,不給就餓著。所以,這裏做事的人也都睡得格外踏實。
以至於錢如意帶著慧雅郡主到了廚房裏頭,都還沒有人發現。
錢如意其實沒什麽廚藝可言的,充其量生的做成熟的。可也也就足夠了。
她們在廚房找到了油鹽米麵,雞蛋、小香蔥之類的時新菜蔬。錢如意就自告奮勇,卷起袖子來煮粥。
話說煮粥這種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活兒,她還是會幹的。
慧雅郡主大約是自由生之日起,第一次下廚,看見什麽都新奇的不得力。她也不甘寂寞的,卷著袖子找事情做。切了鹹肉,又切菜蔬。一會兒功夫,還真給兩人折騰出一鍋青菜鹹肉粥。慧雅郡主還煮了一鍋雞蛋,足足有四五十個。因為,她看著兩三個雞蛋放在偌大的鍋裏,十分的孤單,忍不住就想給它們多找幾個伴,一來二去就把廚房裏所有能找到的雞蛋,全都煮了。
倆人也不找地方坐,就那樣站在鍋灶前,各自捧了碗,喝粥吃白水蛋。
吃飽喝足之後,錢如意又找個罐子,把剩下的粥盛出來給慧雅郡主提著,自己拿個籃子把煮好得雞蛋撿出來裝上,又悄無聲息的溜回屋裏。
慧雅郡主興奮的像個小孩子:“這些剩下的東西怎麽辦?”
錢如意道:“留著明天早上再吃。咱們兩個,差不多也就吃完了。這些雞蛋是能放的,慢慢吃唄。”
慧雅郡主躺在床上,咂著嘴:“如意,你知道嗎?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錢如意那話匣子,頓時就壓不住了:“好吃的多著呢,可惜你是郡主,不能像我一樣,願意怎麽瘋,就怎麽瘋?要不然,我一定帶著你嚐一嚐我們金山縣的栗子麵兒窩頭。那才叫好吃呢。”
“那是什麽?”
“就是栗子,栗子你知道吧?”
慧雅郡主搖頭。
錢如意道:“那等我回家了,到了秋天收了栗子,托人給你送一些來。”
慧雅郡主頓時高興起來:“那自然好,你可一定要記著。”
錢如意點頭:“放心,我記性好著呢。”
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半天話,也不知道誰先睡著的,一覺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門外一早起來等著伺候的侍女們捧進來洗漱的用品。慧雅郡主先洗漱了,端坐在梳妝台前,由著那侍女給梳頭。錢如意用她的剩水,隨便擦了一把臉,自己將一頭秀發梳通了,一分為二,甩在身前編辮子。她一向是這樣的打扮,一身粗布衣裙,梳兩條辮子。別說簪環,連珠花絹花都沒有一朵。鄉下人家,她這樣的已經算穿戴的不錯的了。
往日擱衛如言身邊的時候,衛如言會三不五時的想要給她幾件首飾,或者給她一兩件綢緞的衣裳。而在慧雅郡主這裏,完全不用為穿戴的事多費唇舌的。慧雅郡主根本就不會注意別人的穿戴。或者說,這位年過半百的郡主娘娘,單純的根本就不知道人情世故,更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高低貴賤之分。
她看人,當真就是看的人本身而已。並不會揣度那人背後的家世,以及牽扯的利害關係。
故而,錢如意待在慧雅郡主這裏,比待在衛如言身邊還覺得輕鬆。
慧雅郡主這便剛熟悉妥當,就聽外頭有侍女道:“周家來人了。等著見郡主娘娘呢。”
那邊客人都等在門口了,慧雅郡主吃早飯這件事就揭過了。錢如意來了衛家也有一段時間了,十分清楚這大戶人家的規矩,如果錯過了飯點兒,除非自己掏錢另外做吃食,不然就隻能等下一餐再吃飯。
那些侍女大約也是樂得少做一餐得,竟然都沒人提起一句。
不過這也難怪,遇上慧雅郡主這樣的,估計就算再忠心的奴才,日子久了都會生出墮怠的心思。實在是慧雅郡主這個主子,太沒有存在感了。也就是她在衛家以及這些奴才跟前,有著不可替代得價值,不然,恐怕她餓死、凍死都不會有人知道。
慧雅郡主卻並沒有去多想這些,估計,在她過去的那麽多年裏,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反而對門外等候的周家得人,比較緊張一些。一把拉住錢如意:“怎麽辦?”
錢如意道:“您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唄。”
“我腦子現在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知道。”
麵對這樣的慧雅郡主,錢如意也頭疼:“那總不能,你們商量事情,我一個旁人多嘴多舌吧?傳出去,像個什麽樣子?”
“那我可不管,咱們說好了的。我隻管充架子,別的我可不知道該怎麽辦?”
錢如意無奈:“好吧,到時候看情況。您要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就幫您說行不行?”
慧雅郡主這樣才放心下來:“就該這樣。”
錢如意在心裏翻個白眼兒,像慧雅郡主這樣的,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那周家的人進來,原來是個打扮的花裏胡哨的婦人,綠褲紅襖子,頭上還簪著大紅的花兒。不知道還以為她是一隻大公雞來著呢。
那婦人走進來,先是向慧雅郡主打拱行禮:“婆子給郡主娘娘請安。”
慧雅郡主是慣會做戲的,尤其端得住架子,將手一擺:“罷了。”
那婦人站起來,自我介紹到:“郡主娘娘,婆子夫家姓郝,因此,人都叫婆子郝媒婆。您喚我一聲郝婆子就成。或者您抬舉我老婆子,喚我一聲老郝,老婆子全家都要蓬蓽生輝了。”
慧雅郡主並不善於和人交際,隻是端著那高高在上的架子,睨著那郝媒婆不語。
要知道,慧雅郡主可是有煞名在外的。郝媒婆頓時就心裏七上八下,十分沒底兒起來。站在那裏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額頭上眼見著冒出豆大的汗珠來。
錢如意見了,慧雅郡主這是要用自幼練就得威壓,把這媒婆給嚇死啊。
她連忙走過來,搬了一把凳子擺在那郝媒婆身邊:“郝大娘請坐。”
“哎。”郝媒婆戰戰兢兢坐下:“謝謝姑娘。”
錢如意望著她:“您來是做什麽的?”這是明知故問,但即便如此,也得這樣問。總不能自己家嫁閨女,媒人登門就迫不及待的說,您是來提親的吧?那像個什麽樣子?
那郝媒婆見慧雅郡主這裏終於有個和她搭話的,懸起的心略略落下來:“是這樣,婆子是受北定候的夫人,周夫人之托,特特挑了今兒的好日子,來向您家三小姐提親的。”
錢如意自然是知道,她向外頭看了看,除了這婆子,其餘什麽都沒看見,連一個針頭線腦都不見的。錢如意心裏奇怪,又有些氣惱:“你們京裏,向人提親都是兩手空空的來麽?”
郝媒婆聞言,嚇得連忙又站了起來:“有的,有的。別家該有的,咱們家一樣都不少的。”
錢如意道:“那東西呢?”
郝媒婆指了指外頭:“都在外頭放著呢。郡主娘娘不開金口,老婆子也不敢貿然拿進來啊。”
錢如意點頭:“原來如此。”轉身去給那婆子倒了一杯茶:“郝大娘辛苦了,一杯清茶還請不要嫌棄。我給您賠禮道歉了。”
郝媒婆連忙兩手捧住茶杯,連聲道:“不敢,不敢……”一邊說著,一邊拿眼角偷偷瞄向慧雅郡主。慧雅郡主自然是依舊保持著不會讓人失望的高貴孤傲。
那婆子不敢將目光久留,連忙撤回。悶頭喝茶。
可憐這婦人,往常為別人家提親保媒,無不妙語連珠。如今到了慧雅郡主這裏,連出氣兒都不敢大聲。
她接連喝了三杯茶,不由得有些坐立不住。
錢如意看她實在坐不住了,有些送她離開,問道:“大娘怎麽了?”
郝媒婆有些不好意思道:“想上個茅房。”
錢如意道:“那我令您去吧。”
郝媒婆正要起身,忽聽一直沒有開過口得慧雅郡主道:“留步。”
那婆子渾身一哆嗦,差點兒沒尿了褲子,連忙站起身,垂首而立道:“您吩咐。”
慧雅郡主道:“有些話,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和你說了的好。”
那婆子躬身。
慧雅郡主道:”眾所周知,我和三小姐之間,是有深仇的。我不希冀她能放下。這是她和我的事,和旁人無幹。但誰讓我是她的嫡母呢?她如今大了,要嫁人,我這個嫡母少不得要替她周全。這是我和她的事,也和旁人無幹。你回去告訴周夫人,三小姐既然是從我手裏打發出門子的,不管她認不認,這一輩子,她都是我的女兒,我都是她的嫡母。日後誰要是想欺負她,先想一想我這一關過得去,過不去。“
“哎,哎……”那婆子連連應承,嚇得頭都不敢抬,似乎慧雅郡主會吃人一般。
慧雅郡主說完這些話,就又不吭聲了。
那婆子進不敢,退也不敢。還是錢如意將她送了出去。
那婆子早已渾身被冷汗打濕,忙忙的找茅廁去了。
錢如意在大門口等了半晌,都不見有人來送那些提親拿來的禮物。她心裏奇怪,既然慧雅郡主一口應承了操持衛如言的婚事。周家送來的東西,就算是一根線頭,也應該先給慧雅郡主過目了才能再做安排。這衛家可是奇怪,媒人引來了,東西卻黑白不見。這怎麽能行呢?
錢如意便要去老太太那裏看個究竟。才走出慧雅郡主那裏沒多遠,就聽有人叫她:“如意,如意……”
錢如意順著聲音望去,隻見衛元章站在不遠處,似乎是恰巧路過的樣子。
衛元章見她看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件什麽東西扔了過來。
錢如意接住,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簪子。
簪子是貼身的東西,錢如意並不好就此收下,抬起頭來正要還回去,衛元章已經走得遠了。
錢如意便將那簪子從新包裹起來,暫且收起來,而後向著老太太那裏走去。
等到了那裏的時候,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都在。看見錢如意進來,大夫人先就沉了臉色,看錢如意似乎看累世的仇人一般。要知道,這婦人之前對錢如意和衛如言,相較於二夫人和老太太,都是有情誼的多。這會兒忽然視錢如意如同仇敵,其中定然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