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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八、九、還是十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清了清嗓子道:“從前廟裏有兩個和尚。那個小和尚呆頭呆腦的,因此常常遭那大和尚捉弄。一日,大和尚閑來無聊,又想捉弄那小和尚。於是告訴那小和尚,他前天晚上做夢,夢見佛祖傳了他一篇經文,說隻要時時刻刻用心誦讀,將來就能成佛。


  那小和尚信以為真,從此以後,無論晨昏,無論寒暑。走路也誦經,坐臥也誦經。


  那大和尚見了,每每暗自取笑那小和尚呆笨。


  忽一日,山上出了妖怪,但凡經過的人,無不被害。那大和尚每日戰戰兢兢,不敢出廟門一步。於是使喚那小和尚去采買常日裏所需的菜蔬。


  那小和尚去了又來,黯然無恙。而且,自那時起,山中妖禍就斷絕了。再也沒有人被禍害過。


  大和尚因此十分驚奇。有意試探那小和尚有什麽稀奇。聽說某處餓鬼橫行,於是就鼓動那小和尚前去那個地方化緣。


  大和尚在後頭悄悄跟著,隻見那小和尚才走近那陰氣沉沉的地方,渾身上下就冒出一團金光,將那小和尚團團包裹在其中。那小和尚所過之處,陰風散去,陰氣蕩然無存,霎時間就日朗風清,天地一片晴明。


  大和尚這才知道,那小和尚早已修成佛身。


  可是,他明明給小和尚的經文,是自己杜撰的啊。”


  慧雅郡主聽得認真:“這倒是奇了,難道那大和尚誤打誤撞,竟然寫出了真的能渡人成佛成聖的經文?”


  錢如意搖頭:“從來隻聽說那佛祖聖賢,度化旁人的,哪裏聽說過能度化己身的呢?想必是,這世間的修行,佛也罷,道也罷,總是修心,不是修形。隻要心到了,就算日日對著白牆也是遲早要成佛成聖的。”


  慧雅郡主這才聽明白,原來是錢如意在說自己日日對著牆壁發呆這件事。她忍不住笑道:“你呀,什麽話從你嘴裏過一遍,說出來就是和別人不一樣。你也不用在這裏費心逗我高興,快些把你眼前這個人之常情,合盤端出來吧。”


  錢如意就將周家來提親,衛如言的婚事沒有合適的人主持這件事說了。


  慧雅郡主道:“要是讓我坐在前頭,充當那擋箭的牌子,唬人的架子。這個我是在行的。要是真的讓我主事,你還不如殺了我痛快些。我是無論如何做不來那些事情的。”


  錢如意道:“不是還有如言麽,再不濟還有我。您肯站在前頭衝那牌子,架子,就已經足夠了。”


  “那行。”慧雅郡主道:“不過,你得一直跟在我身邊才行‘讓我向前走的時候,拉一下我的衣袖,讓我停下的時候,踩一下我的裙擺。該笑的時候,眨眼睛,該惱了的時候,撇嘴巴。”


  錢如意目瞪口呆:“您這都是什麽怪招數?”


  “很奇怪嗎?”慧雅郡主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以前我都是這個樣子的啊。”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下意識的陰鬱下去:“不說了,你記住就行。”


  錢如意此刻,心裏就一個景象來回飄蕩:慧雅郡主牌提線木偶,被一個姓張三還是李四的惡婆子提著杆兒,拉著線兒,扯動著胳膊腿兒。


  慧雅郡主獨自沉默了半響,這才想起了什麽:“那我現在該幹什麽?”


  錢如意道:“您什麽都不用幹,就坐在這裏喝喝茶,等著老太太派人過來跟你說如言的婚事就行了。”


  “哦。”慧雅郡主便去找茶杯,又去找茶壺。忙忙的似乎連手腳往哪裏放都不知道。但其實,那茶杯也好,茶壺也罷,都就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放著。若說人世間的可憐,大約像慧雅郡主這種,連給自己倒杯茶水都不知所措得,估計也算一種。


  錢如意幫她將茶水倒上,遞到她手中:“其實,這喝茶也未必就是真的喝茶。”


  “那是什麽?”


  “如果不渴,就裝裝樣子罷了。左不過,就是做個姿態出來給人看的。”


  “我為什麽要做姿態給別人看呢?”


  “……”錢如意難得的語塞。估計這世上能把錢如意給問的啞口無言得人,慧雅郡主首屈一指。


  慧雅郡主是個非常耐得住寂寞的人,或者說,她是一個早已習慣了寂寞的人。而錢如意也並非一定要嘰嘰喳喳不聽說話的那種。如果可以,她也可以任由自己不聲不響得歪上一個上午。


  這兩個人,一動一靜,到了無話可說的時候,竟然顯現出異曲同工之妙。


  兩人各自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有侍女進來稟報:“衛老太太求見。”


  慧雅郡主下意識的看向錢如意。錢如意點頭。她這才向那侍女道:“請。”


  過了片刻,隻見衛老太太在婆子丫頭的攙扶中走了進來。


  慧雅郡主依舊端坐在椅子裏,並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大約她在這府裏,一向如此的。那衛老太太也並沒有責怪得意思,相反,卻還向著慧雅郡主微微點頭行禮:“老身見過郡主。”


  一旁的錢如意連忙去搬椅子,慧雅郡主見了,這才向那老太太道:“您請坐。”


  衛老太太也不客氣,在那椅子上坐下,婆媳二人麵對麵坐著,那情形卻怎麽看,怎麽別扭。兩人根本就不像一家人,像一塊堆兒共事得活計,這會兒遇見了事情,坐在一起商量對策。


  衛老太太不言語,慧雅郡主是不會主動問她什麽的。這倒不是慧雅郡主有意拿架子,給老太太耍威風,而是她本性就是如此。衛老太太坐了一會兒,見這樣實在不是個事兒,隻好主動道:“如言也不小了,像她那樣大的姑娘,都早就成親了。這個你怎麽看?”


  慧雅郡主又要去看錢如意,錢如意眨了眨眼睛。慧雅郡主將嘴角一翹,便笑了出來。而且,她笑得十分自然,如果錢如意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倆人商量好的,根本就看不出慧雅郡主在裝笑。


  可是,錢如意沒告訴慧雅郡主該說什麽啊,所以,慧雅郡主也隻是笑著。


  錢如意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可是,這裏兩尊大佛講話,哪裏輪得到她出頭?

  衛老太太被慧雅郡主笑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她也不能就這樣看著慧雅郡主在這裏笑,兩人就這麽僵持著吧?沒辦法,這老太太隻好再退一步,主動把對門兒來提親的事情說了。


  按照常人的推斷,無論把慧雅郡主換成誰,估計都不可能會心甘情願替衛如言操持婚事。畢竟,她和衛如言的仇恨擺在那裏,這是其一。其二,認真講,衛如言的父親,衛長風作為慧雅郡主的丈夫,是極其不合格的。他娶了慧雅郡主,卻自新婚之日起,連一麵都不曾和慧雅郡主見過。


  就衝著夫妻間這般的矛盾,身為妻子、身為嫡母的慧雅郡主說出不管衛如言,那是再合邏輯不過的事。


  可是,這老太太算差了一點。慧雅郡主就不是個平常女子,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平常的人情世故,更不知道平常人遇見她這種事會怎麽反應。她的世界很小,單純到,就隻有一個院子和一個她自己而已。


  如果錢如意沒有來請求她,她肯定是想不起來還有衛如言這檔子事的。同樣的,錢如意既然告訴了她要怎麽做,她也就會心無旁騖的去做。


  因此,衛老太太說完對門提親的事,本來心裏都準本好,如果慧雅郡主不管衛如言該怎麽辦的時候。慧雅郡主一口應承了下來。


  這下把老太太給閃的,張著嘴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說實話,這老太太還真的不想慧雅郡主管衛如言。隻要慧雅郡主不管衛如言,衛如言在這府裏就跟孤女一般,隻能仰仗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這幾位,不管之前和衛如言有間隙也罷,無間隙也罷。隻要打發衛如言出了門子,那麽對於衛如言來說,就是一輩子都別想撇清的,天大的恩惠。


  老太太算得精明,也看的明白。衛家要是再沒有人支撐,就真的窮家末路了。能抓住一個助力是一個。如今對門周家的權勢,名望都如日中天。老太太怎麽會願意放過這個大好的助力呢?

  但是,她老人家一個試算,滿盤皆空。除了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以外,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總不能說,郡主啊,如言和你有仇,你就別管她了吧。


  這不成天大的笑話了嗎?


  無論慧雅郡主怎樣,她都占著衛如言嫡母的位置呢。她又一向是和老太太能比肩得人物。慧雅郡主開了尊口,答應替衛如言操持,別人再沒有半點法子。


  衛老太太也隻好落魄而回了。


  老太太前腳剛走,慧雅郡主後腳就拍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轉向錢如意:“你怎麽都不說話的?”


  錢如意兩手一攤:“這裏也沒有我說話的份兒啊。”


  慧雅郡主道:“怎麽沒有?咱們不是說話了的嗎?我就管在前頭衝花架子,其餘一切都歸你打點。怎麽事到臨頭,你不說話了。我又怎麽知道該說什麽呢?”


  錢如意問道:“難道以往,你遇事都不說話的麽?”


  “說啊,不過都是事先講好的。”


  錢如意忽然對那個姓張還是姓王的老虔婆佩服的五體投地起來。看來那老婆子能圈禁郡主,繼而把持衛家的內務,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最起碼,這揣度人心這件事,就做的相當的爐火純青。若非如此,又如何能事先就安排好慧雅郡主該說什麽呢?


  這一點,錢如意自愧不如。


  她苦著臉道:“我又不是神仙,事先就料到應該說什麽話,實在太強人所難。郡主,您好歹也自由發揮一下下。隻要咱們商量的事情,說的不離十也就行了。”


  慧雅郡主凝眉道:“那到底是八、九,還是九、十?你說清楚一點。”


  錢如意現在,有種想撞牆得衝動。她已經在心裏開始同情那個不知道姓孫還是姓爺的婆子。這麽多年,能籠絡著慧雅郡主,進皇宮,入宅門兒,一點兒馬腳不露,她真的是太過煞費苦心,太不容易了。


  慧雅郡主還不耐煩起來了,見她不語,催促道:“你倒是說啊。”


  錢如意撓了撓頭:“您就把心裏想說的話,說出來就行了。”


  “我心裏,想說的話?”慧雅郡主忽然變得沒底氣起來:“可以嗎?”


  錢如意點頭:“當然。”


  “可是……”慧雅郡主忽然又變得沉默起來。


  錢如意猜測,她大約又想起了她的奶媽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外人看來,那婆子圈禁郡主,作威作福,可惡至極。可是,要是站在慧雅郡主的立場上,那婆子卻是她最親近的人了,也是這麽多年,唯一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這樣一個人,怎能讓人輕易忘記呢?

  錢如意已經不知道該同情慧雅郡主,還是可憐她,望著她的眼睛道:“沒有可是。你想什麽,就說什麽就好了。”


  “我……我不知道……”慧雅郡主忽然站起身,已經進內室去了。


  錢如意愣怔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慧雅郡主不知道什麽。


  錢如意跟著她走進去,隻見慧雅郡主又坐在床上,做麵壁思過狀。


  錢如意走過去,默默在她身後坐下:“難道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那麽難麽?”


  慧雅郡主道:“我累了,你走吧。”


  錢如意垂著眼皮:“我也累了,能在你這裏歇一會兒麽?我保證不吵到你。”


  許久慧雅郡主點頭道:“好吧。”


  錢如意就在慧雅郡主身後躺下。她真隻是想休息一下的,結果一放鬆,睡著了。等她醒來,已經是半夜,慧雅郡主擁著被子,睡得正香。


  錢如意肚子裏餓的咕嚕嚕叫,於是爬起來找吃的。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慧雅郡主這裏幹淨的,連半塊點心都沒有。


  慧雅郡主大約被她吵醒了,惺忪著一雙睡眼問道:“媽媽,幾時了?”


  錢如意一怔:“三更天了吧。”


  慧雅郡主倏然睜開雙眼,看向錢如意的目光中分明寫著失望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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