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郡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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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雅郡主望著他的背影:“你左右不了我的。之所以我從前不走,是因為我自覺愧對你的女兒,愧對你衛家。畢竟,在我孤苦伶仃的時候,是你們衛家收留了我,讓我有了一個名義上的家。如今,你回來了,衛家不需要我再支撐。你的女兒也早已嫁為人妻,為人母。我已經了無牽掛。所以,不管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都左右不了什麽。”
衛長風轉身:“你說,我衛家靠著你支撐?怕不是在說笑話?”
慧雅郡主正色道:“既然你有此一問,那我少不得要回答你一下。衛家老侯爺清正廉潔,兩袖清風。除了這宅子,別無私產。你家兩代無人出仕,全憑朝廷一點兒祿米支撐。老侯爺臨終將你衛家托付於我。不然,你以為這麽多年,我在哪裏待著都是待著,為什麽非要在你家待著呢?世人都知我任性妄為,難道我要離開你家,會有什麽不妥麽?”
衛長風臉色暗沉了下去,但是臉麵上畢竟過不去:“你那些俸祿家私,分明是被你的那些刁奴貪墨去了的。如何就要算在咱們家裏開銷上?即便是真的開銷了一些,你是衛家的媳婦,這裏也是你的家,難道不應該麽?”
慧雅郡主抬手,製止住了衛長風接著說下去:“我並不想和你辯論該或者不該。隻是你問了,我就告訴你答案。你信或不信,全都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還有問題想問我,索性就都問了。”
衛長風的神情變幻也不知道幾次:“難道,你真的一點兒不念咱們夫妻感情麽?”
慧雅郡主看著他:“咱們隻是掛名夫妻,何來感情?”
衛長風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他的眼角瞄到一旁的錢如意,底下的話無論如何說不下去。
錢如意向後退了退,幾乎要將自己隱身在幔帳之中,但這根本就沒有什麽用。她硬著頭皮道:“郡主,山長,我還是走了吧。”
慧雅郡主終於點頭:“我要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你要急著回家,就回去吧。”
錢如意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屋,看看院子裏沒什麽人,抬起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低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這才抖了抖被汗水沁濕,有些粘膩的衣服,準備離開。
忽聽屋內慧雅郡主一聲嘶吼:“衛長風,你大膽……”那一聲淒厲至極,仿佛帶著無邊的絕望。
錢如意一驚回頭,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翻身向屋內奔去。還沒等她奔到屋子門口,就聽轟然一聲巨響,那關閉的房門猛然從內炸裂開來,紛飛四濺的木屑中跌出一個紅衣人影,不知衛長風還能是哪個。
錢如意緊趕著躲避,也還是沒能夠躲開,額角被紛飛的木屑劃傷,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但她顧不上這些,忙忙的去查看衛長風怎麽樣了。
隻見衛長風整個人跌倒在碎裂的木門上,臉色慘白,口中鮮血直流。
“山長……”錢如意喚了他一聲。
衛長風指著屋內,兩眼圓瞪,咬牙切齒:“狗……男……女……”
錢如意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一五十多歲,身材軒昂,頭發花白的男子,橫眉怒目站在慧雅郡主的房門前。這人,錢如意認得。他是慧雅郡主的侍衛,而且,似乎是那種頂頂難得的暗衛。因為尋常的時候,他從不現身。隻有慧雅郡主在危急之時,他才會出手。
錢如意看向衛長風。方才她離開之後,屋裏就隻有他和慧雅郡主兩個人。如果慧雅郡主有危險,那下手的除了衛長風,沒有第二個人。
想到這裏,錢如意頓時緊張起來,丟下衛長風就奔向了屋裏。
那侍衛將身一側,給她讓出一線縫隙。
錢如意奔進去,隻見慧雅郡主兩手緊緊揪著自己的的衣襟,臉色慘白,嘴唇青紫,眼睛瞪的銅鈴一般,渾身瑟瑟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被嚇得。
錢如意靠近她,她似乎吃了一驚,猛然站起:“你幹什麽?”
錢如意望著她跟個刺蝟一般的樣子,問道:“您怎麽了?”
慧雅郡主看清楚是她,緊繃的身軀猛然癱軟下來,整個人就向後倒去。
錢如意慌忙伸手去接她。但是,錢如意身材矮小。慧雅郡主高挑勻稱,錢如意根本就接不住她的。眼看著她就被慧雅郡主給砸在了地上。忽然,她手中一輕。定睛看時,慧雅郡主已經被那侍衛摟在了懷裏。
那年過半百的男子,攬著渾身癱軟的慧雅郡主,就仿佛攬著一個絕世珍寶一般。兩眼中的溫柔疼惜,絕對不是裝能裝出來的。
錢如意指著他,怔住。
那姿勢,他身為下屬絕對是篡越的,冒犯的。可是,以他目中的神情,又似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錢如意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這樣不好。
衛長風這時已經緩過勁兒來,從那碎木頭裏爬起身,也不顧滿嘴的血沫子,指著屋內兩人:“你們兩個男盜女娼的敗類……”
那年過半百的男子聽了,將一雙濃眉豎起,喝道:“你給我閉嘴。”
衛長風不可抑製的哆嗦了一下,明顯有些害怕。
那男子接著吼道:“衛長風,就算天下人都罵郡主,你都沒有資格罵她的。這麽多年,她一個弱女子孤身陷於此地,你捫心自問,可曾擔負起一個丈夫的擔當?你們衛家,又有哪個是真心將她當成親人的?”
衛長風指著那男子:“你會後悔的,你們兩個會後悔的。我如今紅袍加身,將來前程無量。我一定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那男子冷笑一聲:“我確實後悔了。我悔不當初,就將她掠而走。那怕她恨我一輩子,也好過看她這麽多年受盡折磨煎熬。”他頓了頓。語氣不覺柔軟下來:“知道我為什麽不那樣做麽?我想成全她。但是……”他的語氣再次一轉,陡然冷厲起來:“我萬萬沒想到,你衛長風就是個衣冠禽獸,偽君子。衛善,嗬,偽善。你家老侯爺端的有先見之明。你就是個小人,卑鄙的小人。一邊花著郡主的銀子,在外頭裝作一副君子的模樣。一邊將郡主踩在腳下,任憑旁人指責辱罵。她明明是那樣好一個女孩子,你憑什麽那樣殘忍的對待她?
如果不是看在她還叫你一聲郡馬的份上,我立時就一掌劈了你。”
衛長風再也抑製不住渾身的哆嗦:“你……你敢……”哪裏還有翩翩君子的模樣:“你等著……”他轉身,喪家犬一般奪門而去。
這時,慧雅郡主還沒有緩過來。
錢如意急道:“怎麽辦?衛長風要是去叫來人,你們有嘴也說不清。”
那男子冷哼一聲:“我怕他?”說著,他轉身就要抱著慧雅郡主離開。忽然又想起什麽,伸手提起錢如意的衣領:“丫頭,你是個好孩子,我帶你一程。以後,離這家人遠一些,都是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
錢如意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已經被提了起來。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提來提去,隻能在內心輕歎一聲,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離開了衛家,免了之後的麻煩。
也不過是須臾之間,錢如意的腳就落了地。她一個站不穩,向前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停住身形。隻見那半百男子,已經攜著慧雅郡主到了十丈開外。大約是察覺到了錢如意的目光,那男子轉頭看了一眼,向著錢如意遙遙揮了揮手,而後將身一閃,不見了。就仿佛憑空消失一般。
錢如意有些回不過神來,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對麵的衛家。好一會兒,隻見衛家那邊風平浪幾,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錢如意正要輕舒一口氣,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吃了一驚:“哎呀……”一下子跳開。
隻見陸子峰站在她身後,見狀問道:“你做什麽虧心事了?”
錢如意沒頭沒腦問道:“如果我被你師父加進了黑名單,他會不會不殺死我,誓不罷休?”
陸子峰一怔:“怎麽這樣問?”
錢如意轉頭向四周望去,一眼望見站在陸子峰身後的胡大郎。
胡大郎將頭轉向一旁,同時向旁邊靠了靠。一副我什麽都不聽,什麽都不想聽的樣子。
錢如意倒是沒想瞞著他,說道:“慧雅郡主跑了。”
“咳咳……”胡大郎咳嗽起來。
陸子峰沒什麽反應,他卻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陸子峰根本就不信錢如意的話:“什麽話都敢說,這裏可是京城。禍從口出,你怎麽就記不住呢?”
錢如意撇了撇嘴,沒有反駁。
到了晚間,錢如意才將白天的事向陸子峰一五一十說了。這件事瞞誰也是不能瞞著陸子峰的。若不然,日後陸子峰懵頭懵腦的,萬一被衛長風算計,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陸子峰也是發愁:“如意,你說你,怎麽什麽事都讓你遇上。你讓我日後怎麽和師父共處?”
錢如意道:“莫若,你把我休了吧。”
陸子峰揉了揉她的腦袋:“胡說八道。”說完沉思了片刻,對於此事也並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總的來說,慧雅郡主要幹什麽,錢如意是無法控製的。糟糕就糟糕在,被她撞到了衛長風的家醜。
倘若衛長風真的是磊落君子,陸子峰大可不必憂愁,但是……
陸子峰忽然驚覺,原來他自己也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師父是正人君子的。隻不過,衛長風於他有養育之恩,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因為這件事,陸子峰前所未有的發了好幾天的愁。不過最終也沒想出什麽好的化解法子。
陸子峰的憂愁,因為他的升職而暫時緩解。升職就意味著月俸增加,這無疑是一件好事。葛世文先是高中,而後又因為他那個丫頭的攛掇,在陸家儼然抖擻的像個孔雀一樣。要不是他頂著個錢如意舅舅的名頭,陸子峰都想給他掃地出門。
這葛進士,別的都好,就一樣不好。耳朵根子軟,聽不得枕邊風。極容易就被那個丫頭左右。這一點上,錢如意早就見識過的。想當初,二夫人身邊那個秋色,也是輕鬆就將他吃的死死的。隻不過,等真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也就不是那麽回事罷了。
每當錢如意想起那件陳年舊事的時候,就覺得現如今這個天天作妖的丫頭,有眼無珠也是挺可憐的。於是也就懶得再和她計較,反而讓那丫頭更加的得勢,以為錢如意怕了她一樣,翻著花兒的在家裏作。
錢如意隻是告誡凝翠,給她來個一概不理也就罷了。反正陸家很大。宅子裏也不是隻有一個正門可走。那丫頭自覺得意,不屑於和錢如意共走一個門,天天在角門裏進出。錢如意更加懶得理會她了。
可是,有一樣,錢如意也快繃不住了。那丫頭天天閑的沒事,買些個新奇的小玩意兒,引逗笨笨還不給他。錢如意待要給兒子出氣,偏她沒錢,兒子又小,不知道什麽。
這下好了,陸子峰加了月俸,家裏的日子也就寬裕起來。別的不說,總是能夠免於讓娃子自幼就品嚐那人窮誌短的拮據了。
但是,錢如意這口氣還沒有喘出來呢,好久不來的勇毅太子,自稱十分想念三伯母蒸的苞穀麵兒窩頭,帶著個太監就溜達過來了。
三伯母並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但是鄉下人家的淳樸,令她對於太子的到來依然十分高興。畢竟,這個世界的女人們,能得到別人的賞識那是極不容易的一件事。
說實話,自出了陸子峰頭甲頭名無端被劃下榜的事情之後,說對天家沒怨氣,那是假的。因此,對於太子的到來,她並不怎麽歡迎。
太子也不惱,隻是像往常一樣和陸子峰拉家常,不知怎的,就說道娃娃身上。太子忽然道:“我新近得了一女,你正好有個兒子。不若咱們做個兒女親家吧。”
這一句話,差點兒沒把一旁哄孩子玩兒的錢如意,魂兒給嚇飛了,想也沒想就道:“不行。”
太子嗑著葵花籽兒:“為什麽?”
幹完活兒,在旁邊打橫作陪的小七也問道:“為什麽?”
錢如意道:“我家窮,恐怕你家千金來了我家受委屈。”
太子頓時就笑開了:“那有什麽,我多給些嫁妝不就行了。”
錢如意道:“那也不行。你家千金怎麽可能看得上我這個小兔崽子呢?將來倆人要打架,我也不得安寧。”
太子笑道:“你想的倒是長遠。”
陸子峰也笑道:“你就別在這裏招人笑柄了,李兄不過是開玩笑,你倒想那好事呢,人家也不能答應你。”
小七憨厚的笑道:“誰說不是呢。”說完向著勇毅道:“李先生,我那妹子,就是個糊塗腦袋,你可別見笑。”
小七經常罵錢如意的,隻有這次,錢如意發自內心的覺得,小七罵的好。
太子笑道:“原本我還真是開玩笑的,可是被你們這一說,我怎麽忽然覺得,這件事值得考慮考慮呢?”
這下,錢如意傻了,陸子峰也有些傻了。兩人高度懷疑太子腦袋被門擠了。
這時,葛世文那丫頭,也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