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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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五郎越發要被氣死了。葛六女也忍不住了:“古語說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錢如意冷笑一聲:“那古語還說,父母不慈,子孫不孝。”
葛六女道:“你不聽話,就是你不對。你爹打死你都應該。”
錢如意毫不示弱:“你倒是聽話,怎不和你爹過去。來我錢家禍禍什麽?”
葛六女哭了起來:“小如意,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了,說這樣的話可是誅心。”
錢如意冷哼:“我要是也像你們對待我和小七那樣,對待我的兒子。那怕將來他把我扔臭水溝呢。”
葛六女啞口無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七嫂在一旁拉錢如意:“如意,你這樣說,也太狠了些吧?那畢竟是公公婆婆。”
“那還是我親爹,親娘呢。你邊兒去,不要管。”
兩下裏就這樣僵持著。
凝翠遛馬回來,看見院子裏的情景頓時就嚇了一跳:“我滴個乖乖,進土匪了這是。”
躲在柴火垛裏的丫丫,聽見她的聲音,快手快腳的從柴火底下爬出來,飛撲進凝翠的懷裏,緊緊摟住了她。小孩兒是最聰明的,知道誰能保護自己。
凝翠抱著丫丫,看了看氣的臉色鐵青的錢五郎,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葛六女,問道:“你們倆幹啥呢?”
錢五郎是見識過凝翠的身手的,頓時有些氣餒:“咋著,你還敢打我怎麽著?”
凝翠哭笑不得:“我打你幹什麽?”說完去收拾院子裏那些被砸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撿起一個被砸壞的凳子,搖了搖頭:“可惜了,留著當柴火燒吧。”話音未落,將那板凳放在一塊石頭上,手起掌落,哢嚓一聲從中間給劈斷了。
這下,葛六女也驚了。起身就跑到了錢五郎身邊,躲在了他的身後。
凝翠露這一手自然是故意的,就是為了震懾錢五郎和葛六女。這兩口子的混蛋勁兒,凝翠可是見過的。
她將手裏殘破的凳子順手往柴火堆上一扔,轉頭望著錢五郎:“五大爺今兒是來看爺爺和奶奶的吧?說起來你們也已經好久沒來了,心裏一定十分掛念爺爺和奶奶,定然拿了很多東西。我幫你們搬吧。我不缺的就是力氣。”凝翠說著,舉了舉拳頭。
錢五郎臉上一垮,向後退了一步。
凝翠問道:“東西在哪裏呢?”
錢五郎麵色露出不自然的神色:“那有什麽東西。”
“怎麽可能?”凝翠表情十分誇張的驚訝道:“爺爺和奶奶在這裏住了多半年了。連親家老爺子,葛老爺有了事情都記掛這給他二老捎個信兒呢。大伯他們更是隔三差五就會來看望,沒道理你也是兒子,這一半年都不來一趟,來了是空著手的。你一定是和我說笑話玩兒呢。”
錢五郎被問的滿麵羞愧,葛六女見了,陰沉著臉色道:“我們家裏都揭不開鍋了,哪裏有多餘的東西拿來給他倆人。”
凝翠道:“那您二位就是來看一眼就走的,對吧?想必你們也就已經看過爺爺和奶奶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就回吧。”
葛六女怒道:“你是個什麽東西,這個家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指指點點。”說完又怕凝翠打她,越發在錢五郎伸手縮成一團。
凝翠冷笑一聲:“大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北定候世子,送給如意姑娘打架的丫頭啊。您這樣問,難道是想和我打一架嗎?”
“你一個丫頭,你敢打我……”話雖如此,葛六女的氣勢已經餒了。
凝翠瞪眼,咋呼道:“我眼裏,除了如意姑娘,再沒有別人。你們倒是試試我敢不敢?”
葛六女叫道:“我可是她親娘。”
凝翠反駁:“親爹也不行。”
錢五郎一噎,差點兒沒噎死。
凝翠將腳一跺,腳邊的一根木棒彈起來,她伸手就抓在了手裏,一手抱著丫丫,一手舞個棍花兒出來,而後一指錢五郎和葛六女:“想試試我的棍法嗎?”
錢五郎和葛六女頓時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下去了。可麵子上過不去,還要硬撐著,指著凝翠:“你等著,有你好瞧的一天。”之後相攜著,倉惶離去。
凝翠將棍子扔了,呼喚錢如意:“你們出來吧,他們已經被我趕跑了。”
爺爺長歎一聲,奶奶則瞬間紅了眼眶:“我怎麽就養出這樣的一個孽障來。”
錢如意道:“古時候有個叫老萊子的,為了逗他爹娘開心,五六十歲了,還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學娃娃在地上打滾撒潑,逗爹娘高興。大約是我爹怕你們二老寂寞,特意隔三差五的生出點兒事來,給你們倆調劑一下生活。”
爺爺擺手:“你也不用哄我,我是老了,又不是糊塗了。你爹這樣,八成又是因為你外公那個請柬引出來的。他們這些年,地也賣了,豬羊也養不住,小九又讀書。就你爹一個人做些個零工,又能有多少進項?你娘又是個沒底兒的漏勺,一文錢都攢不住,一個布頭都要拿到娘家去的。
你外公一高興要辦酒,還不把他倆給為難壞了。”
爺爺的語氣裏都是擔憂,再怎麽說,錢五郎都是他兒子啊。
錢如意也是無奈:“您就別操心這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多煩憂。兒若比我強,操心有何用。兒若不如我,操心有何用?”
爺爺歎息一聲:“我好歹活了幾十年的人,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隻是……”話雖如此,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錢五郎。
錢如意也知道,這種擔心源自骨髓,勸是勸不住的。隻能轉而道:“這天都快黑了,咱們午飯還沒有吃呢。爺爺,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一旁的奶奶聽了,笑道:“你可省省吧,就你做的那飯,也就陸先生能咽下去。還是讓你七嫂去吧。”
錢如意頹敗道:“我就這點兒缺點,您也不用總掛在嘴上。”
奶奶笑道:“你還就這一點兒缺點?你的缺點我都不敢數,怕陸先生聽見了,回頭再不要你了。”
錢如意嗔道:“他敢。”
正說著,笨笨喚了一聲:“爹。”
錢如意轉頭,隻見陸子峰從外頭進來,先是伸手抱起笨笨,親了親娃的小臉兒,繼而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錢如意道:“沒說什麽?怎麽你去訪友,總是弄一腳泥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耕田了呢。”
陸子峰笑道:“一看你就沒下過田,虧得還是鄉下姑娘,竟連這個也不知道。如今已經是八月裏了,田裏的莊稼都快要成熟了,誰在這個時候耕田?”
錢如意將眼皮一挑:“你去田裏了?”
陸子峰道:“路過。”
錢如意要是信了他才怪。不過這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所以她也沒有再多問。反倒是陸子峰道:“葛老爺要擺酒,咱們必是要去的。隻是不知道,要那些什麽禮物去才不至於失了禮數,還要請教爺爺、奶奶。”
錢如意道:“你怎麽知道葛老爺要辦酒?”
陸子峰察覺到失言,吱唔道:“如今葛家大爺是縣太爺,他家的事,自然是很容易就傳出去。我也是回來的額路上聽說的。”
錢如意想起什麽,就去他身上翻找:“我給你的錢袋子呢?”
陸子峰見敷衍不過,隻能如實道:“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嶽父、嶽母。”
錢如意頓時勃然大怒:“你把錢給他們了。”
陸子峰道:“他二人也是上了些年紀的,又是長輩。如果不是實在拮據,又怎麽會那麽老遠的來找我們呢?”
錢如意氣道:“你是君子,你是好人。我是壞人,不肖子孫,要遭天打雷劈的好了吧?我死了,你才高興了對不對?”
陸子峰知道她會生氣,所以原本不想說的,這時隻能望著爺爺、奶奶求助。
爺爺張了張口,又閉上。實在是錢五郎做事太絕。就算是爺爺想要勸一勸錢如意大度一些,都無法開口。
奶奶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小七呢?”
陸子峰道:“我讓他送嶽父、嶽母回去了。”
奶奶頓時擔憂起來:“那愣小子,別再惹出什麽事情來。”
陸子峰道:“怎麽會呢?”
正說著,小七從外頭進來:“爺、奶,我回來了。”這是自幼養成的習慣,每當出門前,或者回來後,第一時間都是要到爺爺、奶奶這裏隻會一聲的,這是尊重老人的表現,也是有良心的人,植入根骨的禮節。
爺爺奇怪道:“你不是送你爹娘去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小七麵色不渝:“胡大去了。”
原本以為,錢五郎和葛六女這一出鬧劇,就此打住。誰知並非如此。隔天錢如意正在院子裏看著孩子吃飯,已經長成半大小子的小九,帶著幾個陌生的半大小子,氣衝衝就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又是一通打砸。
錢如意是攔不住他的,帶著孩子躲在一旁,並沒有阻攔。
接連兩天,家裏被打砸了兩回,錢如意心裏的懊惱,簡直無以言表。
小九打砸了一陣子,看見院子裏的雞,一夥人捉了就走。看見錢如意摟著孩子縮在一旁並不敢言語,神情見還甚是得意。
之後幾天,隻要陸子峰一出門,小九就必定帶著人來打砸搶掠。錢如意簡直苦不堪言。讓陸子峰想辦法教訓小九,陸子峰又因為小九是錢如意的親弟弟,堅決不肯。讓錢如意給他一些錢,打發了了事。
錢如意差點兒沒氣死。
她牙一咬,心一橫,就去了縣衙門前擊鼓告狀去了。
葛世文升堂,坐在案後一看,頓時就哭笑不得:“如意,你搗什麽亂?哪有女人家家的,拋頭露麵來告狀的?趕緊回去。”
錢如意滿腹怒氣:“我要告小九。他三番兩次糾結人眾,打砸我家。縣令大人要是不管,我就去府裏告,去州裏告。一直告到京城去。我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那混小子。”
葛世文不想讓這件鬧大,將驚堂木一拍:“胡鬧。家務事,在家裏解決也就是了。哪有跑來公堂上告自己親弟弟的?”
錢如意道:“這事原本和我外家有些關聯,我怕在家裏說的時候,更加的說不清楚。”
葛世文一聽,這還牽扯到自己頭上了。他初次為官,最是在乎自己的顏麵風評,因此不怠慢,直接命令退堂,將錢如意帶回後衙問詢。
聽了錢如意的敘述,葛世文沉吟了片刻,叫了一個小廝來吩咐了幾句。那小廝兒便跑了開去。
葛世文安撫錢如意:“我讓人去找那混賬小子了,等他來了,我問一問怎麽回事。”
錢如意點頭,她原本就不是非要將小九告倒,隻是心裏憤懣,又無可奈何,這才出此下策。葛世文這個人,隻要是關係到他切身利益的事,他都會辦的十分神速。
就在她等候著葛世文找小九來的空檔,忽聽一個一折三疊的聲音,嗲裏嗲氣道:“聽說老爺帶回來一個小娘子,我來看看,是個什麽樣的神仙人物啊。能讓咱們老爺堂都不升了,直接就拽到了後衙。”
錢如意眼睛一瞪。
葛世文知道她的脾氣,連忙喝道:“幹什麽?”這一聲,即是嗬斥剛才那女人的,也是嗬斥錢如意的。
錢如意心知還要靠葛世文為自己主持公道,因此撅了撅嘴,將胸中火氣壓下。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婦人,一搖三擺的走了進來,頭上珠翠環繞,映照的人眼暈。
錢如意看了好幾眼才認出來,這人原來是葛世文進京的時候帶的那個丫頭。因此,她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那婦人也看見了錢如意,頓時將滿臉的醋意化成嘲諷:“我當是誰,原來是陸夫人。怎麽,家裏揭不開鍋,來求我家老爺了麽?”
葛世文怕她真的把錢如意激怒了,錢如意那狗脾氣,定然會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給她一頓,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因此嗬斥道:“你不好好在房裏帶孩子,出來做什麽?”
那婦人將手一擺:“要早知道是她來了,我才不稀罕來呢。我還怕被沾染了窮酸氣,傳染給我兒子呢。”說完轉身便走,走到門口,狠狠的啐了一口:“晦氣。”
葛世文也是無奈,向錢如意道:“她就是那樣,你權當受委屈在我這個舅舅身上。”
錢如意道:“我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怎麽可能會怨怪您呢。認真說,您對我有恩,又是我舅舅。我感激您還來不及。”
葛世文見她並沒有吵鬧的意思,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倒不是他怕錢如意,他隻是怕錢如意吵鬧起來,影響他的清譽。要不是因為這個,他又認識錢如意是哪個。